第六十三章 蛇妖端骨（25）鍾家

瑞天回來的時間比預想地要早很多。他還順便帶了寺裏的飯菜上山，十分大方地分給了顏夕一個白饅頭。顏夕倒也不推遲，伸手接過道了聲謝，問：“情況怎麽樣？”

瑞天嚼著滿頭就菜，含糊地說：“有點麻煩。那天落水的兩個人，現在全部都下落不明。”

“都什麽人？”顏夕問道。

“有一個跟你之前打交道的差不多，是外麵來的修行者。另一個是轅門縣的住戶，姓鍾。”

“鍾？”轅門縣縣內住著的都是大戶人家，裏麵卻也有不少的修行者，其中就有一戶鍾姓的人家。鍾家代代都是除妖衛道的好手。這一代尤其厲害。傳聞家中出了兩個入了門派修行的子弟，兩人都頗有能耐，其中哥哥鍾神源在朝中擔任除妖司的掌司之職，在整個天朝都有聲望。

瑞天深吸了口氣，大歎了聲，說：“這次帶頭跟全真觀討要說法的就是鍾家的人，所以我才不想讓有道和相宜他們被卷進去。姓鍾的一家不管在朝還是在野都是麻煩。”

提到顏夕不太明白的人世間的事情，她就有點蒙圈了。於是，半晌後她遲疑地問了一句。

“我記得……他們家比較出類拔萃的人物不是哥哥鍾神源吧。應該是弟弟，叫什麽名來著？”

連顏夕這樣大門不邁二門不出的人都知道鍾神源的大名，可見鍾家的名聲有多響亮。

瑞天回她說：“叫鍾神秀。昆侖山衛道峰上那位的得意大弟子。我見過哥哥，弟弟倒是無緣得見，聽說是個非常謙遜出色的人物。”

能博得好名聲的人，通常都不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鍾家這倆兄弟，但看哥哥就是個左右逢源，特別能說會道會做人的那種。

顏夕沉默了一會，說：“那如果是鍾家的人，是妖修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吧。”

瑞天搖頭，說：“難說。 你可知他們鍾家為何會搬到太屋山來嗎？”

顏夕對這些類似於人世間私人 的事情從來都興趣不大，聽到瑞天這麽一說，下意識地說：“和他們是不是妖修有直接關係嗎？”

瑞天被他這話噎了下，尋思了半晌說：“不算有直接關係吧。”

顏夕垂下眼，說：“那不用說了，我不太相信道聽途說的東西。”

瑞天愣了下，意識到是自己失態，忙說：“那就不說鍾家了，說昨天在太河上落水的兩個人吧。”

這邊瑞天和顏夕談論著外麵的風雲變幻，袁相宜三個人就坐在不遠處，一邊聽著瑞天他們的說話聲，一邊各自做各自的事情。

錢有道剛有了畫符的體驗，新鮮得不得了。拿著在結界裏自己畫的符翻來覆去得看。袁相宜對他的符興趣缺缺，倒是對瑞天他們正在說的事特別關注，時不時朝瑞天那邊看過去幾眼。

錢隱花站在錢有道身後，沉默地看著錢有道的符紙。

片刻後，錢有道先收回了神，忽然伸手抓了下袁相宜的手。袁相宜猝不及防被拉小手，差點反手就朝錢有道打飛一巴掌過去，幸虧錢有道反應得快，說：“別動手，我就看看你手還涼不涼。”

袁相宜立刻收起打人的姿勢，順便掙脫了錢有道的手，冷哼了聲，說：“你當陰氣跟你生病一樣，病好了就退了？”陰氣和袁相宜的本體就是此消彼長的關係。但因為袁相宜的身體並沒有缺什麽，除了有點涼，她自己是感覺不到身體有哪裏不好。

袁相宜對自身的控製力強一些，陰氣就會被壓製。反之，陰氣若是強上來了，袁相宜的身體受控力就會弱下去。而且尋常的吃飯吃藥這些基本的增強體能的行為，對袁相宜壓製陰氣並沒有任何意義上的幫助。

現在陰氣還占據了強勢的地位，可以證明她的身體還很虛。

錢有道感覺到袁相宜身上依然冷得厲害，看她人除了臉上稍嫌蒼白了一些，整個人卻沒有任何不適的模樣，頗為擔憂這究竟是不是所謂的回光返照。

“你真沒有哪裏不舒服？”他刻意地問了一遍。

袁相宜瞪了他一眼，不太想理他。陰氣在自己體內滋長，就跟不屬於自己的某一部分搶占她身體控製權的能力越來越強一個道理。自己渾身不住地發冷，換成誰都不會舒服。

“囉嗦，在山上的時候，我看到隔壁某幾個小和尚就不舒服，怎麽沒見你關心一下我？”袁相宜冷著臉，挪開了陰氣這個話題。

“那不一樣。”一個是無理取鬧，一個是關係到她自身身體問題，哪能相提並論，錢有道雖然打心眼裏十分關心袁相宜身上的陰氣的情況，可他心底很清楚，自己根本就幫不上袁相宜任何忙。

甚至在關鍵的時刻，他還要袁相宜冒著危險用陰氣自己。

錢有道忽然說：“現在沒有人知道要怎麽處理你身上的陰氣，我們都沒有辦法。等以後我有能力了，一定先幫你除了那些陰氣。”

袁相宜愣了下，想說要你管，忽然覺得人家好不容易能說出這麽句中聽的話，自己潑冷水也太不禮貌了點。

“嗬嗬，那你可要加把油了。”袁相宜嘴角掛上一點笑意，半是玩笑半認真的說：“指不定哪一天我就直接被陰氣吞噬，到時候你要是還沒有能力，我可就隻能跟你永別了。”

錢有道白她一眼，嘟囔著說：“你就不能說句好聽的？”

“沒學過，不會。”袁相宜轉過頭去，繼續聽牆根似的專注在瑞天他們那邊。

錢有道看她心不在焉還能跟自己懟兩句，這要是專心一點，隻怕他們又要扛上。隻得換了話題說：“誒，你說我們就隻能在這裏等嗎？”

袁相宜神情一頓，仿佛聽到了自己最想聽到的話，整個人忽然洋溢起了一股高昂的興趣，說：“你們也想去看看，對吧？”她已經肖想了很久要去全真觀一趟，奈何幾個有決定權的大人都三令五申不許他們去。這會忽然有了誌同道合的人，當然是順手還把邊上一聲不吭的的錢隱花給拉下了水。

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嘛，總比她一個人糾結強。

錢隱花似乎對自己這麽一個毫無存在感的人物都能被人惦記上有些不解。

“我？我沒興趣。”他現在對他們家少爺手裏的符紙比較感興趣，瑞天因為他的神魂不穩，說過要他先定靈氣，再讓靈氣結成內丹，來固定自己的神魂 。

然而這一年下來，他和袁相宜一樣，聚起來的靈氣少得可憐。和天生就有浩瀚的靈氣的錢有道全然不同。

他很是羨慕，也想知道錢有道有什麽比較好的聚靈方法。

可惜他從自己有了這個想法到現在，一直都鼓不起勇氣問出這個問題。

錢有道直覺袁相宜的意思跟他剛才問出來的問題的答案絕對沒有關係，說：“你想去哪裏？”

“隨便哪裏，”袁相宜聽牆根聽了這麽久，瑞天說的和妖修有關的事情她漸漸都特別感興趣，“比如全真觀，或者轅門縣那邊的鍾家？”

錢有道一聽她想去全真觀，立刻搖頭說：“不能去。師傅和阿姊都說過讓我們不要跟全真觀扯上關係，還是不要給師傅他們添麻煩比較好。”

經曆了之前這一段凶險之旅，袁相宜對自己的行為還有一些認知和反省的。雖說仔細想想如果自己沒有跑進結界裏，蛇妖還是會出現。還有可能不會像現在這樣還讓這裏的人有著片刻的喘息時間，但是她和錢有道就是因為自己的莽撞差點進了蛇口裏是事實。

她認識讓錢有道陷入危險是自己有錯，自然會在今後盡量避免這樣的錯誤再次發生。

“那就不去全真觀。”

“鍾家在轅門縣那邊，太遠了。如果這邊有事，我們趕不過來。”錢有道說。

袁相宜疑惑地看著錢有道，說：“我有點不太明白，你用符陣困住蛇妖，這已經是極限了吧，留在這裏萬一蛇妖出來的時候，肯定會找你報仇。 留在這不是更危險嗎？”她已經親測過蛇妖的眼神有多亮，以及它有多記仇了。

錢有道皺眉，其實這個想法他早在自己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