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門妖（33）收尾 上

直到結界隨著門妖被陰氣囫圇給吞掉，妖氣間接成了袁相宜的盤中餐。結界也因而碎裂之後，持續籠罩著錢府的黑夜終於結束——讓袁相宜看到了初生的太陽。

然而，事情並不太順利。

錢老爺的情況不太妙——畢竟是直接被門妖給奪舍了，要救回來可不是三兩下就行。瑞天做慣資深的救死扶傷專業人士，自然就跟著小狐妖一起把錢老爺帶進去恢複昔日水汽彌漫的水榭中。

錢有道本想進去，被扶著腰的老和尚叫住，留在了水榭外。

袁相宜作為僅剩的完好的人，當然也被完全忽視，仿佛就成了一戳沒有什麽價值的空氣。

幸好她還有點自覺——自己原來就不是救死扶傷的料，跟進去大約也派不上什麽用場。陰氣在吃飽饜足了之後，這回非常安分，半點都沒有要鬧騰的跡象。要打發時間也就隻能靠自己了。

錢有道在發現他們的地方煞有其事地轉了好幾圈，沒看出任何明堂之後，還算自然地晃到了袁相宜麵前。袁相宜正低頭逗著被自己俘虜的小草妖玩，冷不丁一團陰影籠罩了下來，她仰起頭看對著自己的錢有道，腦子閃過某個畫麵，登時回想起了什麽。

“我救了你爹喲。”她眉開眼笑地看著錢有道。

那模樣看上去人畜無害，仿佛之前對門妖動手的人隻是虛幻的假象，並不存在在這個世間。

錢有道直接在她麵前蹲下，上下左右地打量了一會，點頭說：“我知道。”

“你之前答應過我……”袁相宜也不跟他客氣，直接就要把他們之前的約定說出來。君子一言的事情總不可能不作數吧。

“你想要什麽？錢府能給得起的，我都可以做主給你。”錢有道在這方麵表現得極其大方。

然而他表現地越是大方，袁相宜心底忽然別扭了起來。她古怪地看著錢有道，一手扶著自己的下巴，托著臉沉思，她怎麽不記得了跟錢有道下約定的時候自己在想什麽？

錢有道左等右等沒有等到袁相宜開口，以為她是在懷疑自己能不能兌現，忙挺直了自己的腰杆，揚高了聲音，說：“我可不是說的大話，這個錢府現在雖然是我爹的，但是你這次救了我爹和阿姊，就算我做主送出去了，我爹也不會怪我的。”

這話聽上去確實有那麽一點勉強，袁相宜憋了好一會，隻感覺不管自己開口要什麽都不對勁。憋到最後隻吐出了一口氣，說：“我現在想不出要什麽。先擱著，以後等想好了再問你要。”

錢有道一聽原來可以直接兌現承諾把這個人情兩情的事情，結果成了要等她以後想好了再兌現，硬生生把這個還人情的時間拉長了無數倍。他出手大方，但脾氣直，當下板了臉，說：“你是怕我兌現不了嗎？我現在雖然還小……”

袁相宜捏著小草妖直接背過身去，說：“你怎麽這麽煩，我說了以後再問你要就以後再說。”

錢有道直接被吊了一口氣，差點憋過去。

“平時看你大大咧咧，不是個矯情的人。怎麽突然就婆婆媽媽了啊？”

“我本來就是女的，婆媽也正常。”袁相宜背對著錢有道，說得理直氣壯。

錢有道被她氣得不行。明明他就是要兌現承諾，反而是債主一點都不想要，這什麽道理。

盡職的管家裏裏外外看了一圈錢府上下，按照大仙的吩咐把每個角落裏都貼上了給他的符後歸來看自己家的小少爺，結果就看到兩個人小孩背對背坐著，自家少爺一臉生悶氣，反而對麵的那個小姑娘心情極好地地玩草。

管家一臉莫名地過來，先是看看自己少爺，發現雖然在生悶氣，但跟平時生氣的時候不一樣——沒什麽動靜基本就代表也不是在生什麽大氣。

這種時候大約就是幹自己正事就行，不需要多特殊照顧他。

於是他又轉到了袁相宜麵前，躬身對著這小姑娘問：“這一宿你也辛苦了。我給您備了客房，要先去那邊休息一會嗎？”說來也奇怪，明明這小姑娘是瑞天主持的徒弟，那幾個院門寺裏的和尚卻像是完全沒有把這個人算自己人似的，錢府彌漫的妖氣被清除幹淨之後，那幾個和尚立刻就回山上去了，一點都不給管家留人的機會，期間倒是提及了他們的主持，卻一點都沒有說到這個小姑娘。

袁相宜抬起頭看他，沉默了好一會，就問：“老和尚那邊要多久？”

管家略微思索了一會，極有技巧地回答說：“老爺的情況還不太明了，主持可能要留在這一段時間，等情況穩定了才回去。”

袁相宜臉色當即拉了下來。錢老爺畢竟是個普通人，遭此一劫沒有當場就去，說明他還是命大。可一時命大不代表一直都會命大。

照著老和尚這脾氣，大概也不可能會在這種關鍵的時刻撒手不管。

她歎著氣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沾上的塵土，抬腳就要走。

“站住！”背對著她的錢有道冷不丁喊住了她。

袁相宜擰著眉回頭，這位錢少爺不知哪來的脾氣。這回黑沉著臉，說：“去哪？”

袁相宜指著管家，說：“你耳朵聾了嗎？沒聽到你家管家讓我去休息一會？”

管家莫名其妙地被自己少爺剮了一眼。

“我也去。”錢有道說著就一骨碌爬起來，站定在袁相宜旁邊。

袁相宜的眉頭擰得更深了，此刻，她深深地覺得這個錢家大少爺大約腦子有點問題。

管家見倆小孩像是天生犯衝一樣，一言不合就要鬧脾氣，忙上來當和事老，說：“少爺，您的房間也收拾好了。”

錢有道簡直要被這個沒臉色的管家氣死，他抬著臉大聲說：“我也去客房。”

“……”袁相宜一臉看智障的眼神回頭看錢有道。

“……少爺，老爺之前遣出去的下人們還沒有回來，目前我就收拾了一間客房。”管家苦口婆心，就希望他們家少爺稍微貼心一點，不要再這個時候鬧騰。

“要什麽兩間，我跟她擠擠就行了。”錢有道臉不紅心不跳，說得一派理所應當。

袁相宜立刻變了臉色，抱著懷裏的草妖離這個變態老遠，大聲拒絕。

“誰要跟你擠，你腦子有坑！”袁相宜說完，伸手就扯著管家的衣袖要走。

管家忙低頭跟袁相宜解釋。

“我們家少爺打小沒什麽玩伴，讓袁小姐見笑了。”

袁相宜防備地回看了一眼錢有道，說：“不要叫我元宵節。”她長得又不像元宵。

錢有道沒來由被管家和袁相宜的態度教訓了一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也不知道自己是追上去，還是自己回院子裏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