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烏鴉陣

突然，黑夜上空傳來一陣粗劣的嘶鳴聲。

哇——哇——

一隻通體烏黑的烏鴉從遠處飛來，落在巷子一側的粉牆黛瓦之上，明亮的眼珠子轉向了那些衛兵，不斷大聲鳴叫著，聲音淒厲而又蒼老，讓人無比厭煩。

烏鴉是不詳的代名詞，衛兵們第一反應太晦氣了，這一晚上了一個人都沒抓到，還遇到了這種東西，因為烏鴉總是出現在陰氣深重的墳地、或者是那些荒涼的野外枯樹枝上，突然出現在人口聚集的縣城裏，衛兵們總覺得哪兒不對勁。

烏鴉喜群棲，果不其然。

黑夜高空中傳來的烏鴉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由遠及近，衛兵們倒吸一口涼氣，不到兩分鍾，黑夜裏飛來了密密麻麻的烏鴉，停落在巷子兩側的粉牆黛瓦之上，幾乎擠滿了牆頭兩側。

一名衛兵指著這些烏鴉，口齒含糊道：“這……這怎……怎麽回事啊？好多好多烏鴉啊，烏鴉怎麽會出現在縣城裏呀？”

“誰知道……誰知道啊……”

衛兵們被嚇得滿臉冷汗，因為烏鴉實在太多了，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密密麻麻地聚集在兩側，以至於衛兵們不敢再向弄堂裏走去，他們都被這個場景嚇呆了，誰又敢輕舉妄動。

前麵不足十米的女人停下了腳步，她將手裏的油燈放在地上，背對著眾人，緩緩抬起雙手，寬大的長袍揚起，一條條印著日月山川的布條垂下，係在腰間的鈴鐺發出了清脆聲響，女人嘴裏傳來一陣空靈的輕哼之樂。

衛兵們望著那個女人，聽她哼唱起悠揚的旋律，空闊而又蒼老，仿佛來源於遙遠的過去，跨過大海溝塹，越過雪山脊背，傳到了這片縣城之中。

她不是別人，正是白事一條街的薩滿音薑，她最擅長的便是驅使鳥類，海東青那種神鷹都能聽其號令，何況是這些俗稱“烏合之眾”的群棲烏鴉。

衛兵們心底一片寒意，他們忍不住相互縮到了一塊，最前麵的衛兵甚至拔出槍，準備時刻自衛，“她……她在做什麽？”

“這些烏鴉是不是和她有關係？”

然而沒有人能回答這些衛兵的問題。

音薑抬起眼皮，悠揚的哼唱驟停，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尖叫聲，刺耳的聲音傳來，不隻是衛兵們躁動起來，成群結隊的烏鴉也開始變得暴躁，一瞬間騰空飛向空中，就當衛兵們覺得安然無事的時候，黑壓壓的一片烏鴉又一瞬間降落，鼓動著翅膀，聒噪地嘶鳴著，相互追逐，相互爭鬥，密密麻麻湧向了衛兵們。

“快跑！”

“跑……”

領頭的衛兵大聲疾呼，但是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還沒有逃出巷子，密密麻麻的烏鴉已經湧到了他們身上，衛兵們和成群烏鴉在巷子裏拚鬥，音薑已經悄無聲息離開了。

烏鴉本身就是充滿侵略性的凶悍鳥類，尤其擅長以長喙攻擊，受到音薑的感召，全部瘋了一樣撲向衛兵們，瘋狂啄食他們的身體。

嘭！嘭！嘭！

經過一陣搏殺，衛兵隊的人直接拔槍驅趕烏鴉，彈藥耗盡，大部分烏鴉都被嚇走了，而且衛兵隊的人還槍殺了許多烏鴉，巷子裏布滿了烏鴉屍體，烏鴉血濺得到處都是，衛兵們也好不到哪兒去，衣服都被啄破了，何況皮肉，臉上也布滿了傷口，甚至運氣差一點的，屁股和小兄弟也沒能幸免，最慘的當然是被烏鴉啄瞎眼睛的，倒在地上拚命掙紮。

領頭的衛兵氣得破口大罵，“他大爺的！這群畜生為什麽要攻擊我們？一群瘋鳥……”

他剛把“瘋鳥”兩個字說出口，空中一坨白色鳥屎落在了他的額頭上，慢慢下滑順著鼻尖滴落在嘴唇上，他氣得一腳踹開了身邊的烏鴉屍體。

“你們說是不是那個女人搞的鬼，她一唱歌一尖叫，所有烏鴉都瘋了……欸，那個女人怎麽不見了……我們是不是撞邪了啊……”

“別自己嚇自己。”

衛兵們慢慢安靜下來，雖然大家不再說話，但心裏依然發寒，這個世界哪有人能操控烏鴉這種可怕的不祥之鳥，烏鴉是死亡的代名詞，它一出現就意味著不詳的到來，那個拿著油燈的女人究竟是人是鬼？

衛兵們看著滿地的烏鴉屍體，不禁陷入了沉思，一群配備軍火裝備的衛兵竟然被一群烏鴉搞得狼狽不堪，甚至還有兩個人被啄瞎了眼睛，三人嚴重受傷。

巷子不遠處的閣樓上，音薑和二皮匠杵在欄杆旁，遠遠眺望著巷子裏的情況。

“小音薑，你是如何操控這些鳥類的，當真聽得懂它們的語言？”二皮匠一手握著欄杆，一手抽著煙，嘴裏吐出一圈圈的雲環，“號令萬千飛羽一同進攻，當真是奇跡一般，老頭子佩服佩服，就是可惜了，死掉不少烏鴉呐。”

“生死不過一個輪回，有死則必有生。”

音薑臉上表情淡然無比，似乎不為所動，她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這次陸逐雲安排她的任務是嚇唬大帥府衛兵隊，並不需要做什麽實質性動作，所以目的達成便可以離開了。

二皮匠忍不住笑了笑，又抽了一口煙，區區一個小姑娘看得比他老家夥還通透，有趣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