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試槍
陸乘風自己盛了一碗稀飯，繼續剛才的話題。
“張嘯宗和他們本來就不是一條道上的人，隻不過是互惠互利，八咫國人給張嘯宗錢財和軍火，無異於是最好的軍備，可以裝備他手底軍隊增強兵力，而張嘯宗定期給他們抓人，縣城裏失蹤的老百姓應該是被八咫國人驅車運出去了。”
“抓那麽多人做什麽？而且男女老少都不放過，哥，不對勁啊。”
“的確不對勁，不然我們也不會介入此事。”
陸乘風喝了兩口覺得沒什麽滋味，便放下了。
“那咱們要不抓幾個衛兵打聽打聽？”陸逐雲將最後半根油條塞入嘴裏，囫圇吞棗般咽了下去。
“大帥府內衛兵都是聽令行事，他們未必知道八咫國人的目的，如果想知道真相，隻能從張嘯宗或者常隨安下手，興許隻有他們倆才知道百姓被送去了哪兒。”
“張嘯宗看似聲色犬馬，但實際上心思縝密，能從一個小兵成為稱霸一方的將軍大帥，不容小覷！哥，你想從此人嘴裏探聽八咫國人線索，勢必引起他的警覺，不妥不妥，”陸逐雲停止嘴裏的動作，咽下最後一口食物，“常隨安這個人在大帥府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感覺，但此人忠心於張嘯宗，從他下手未必奏效，沒準他還會倒打一耙，哥你可別栽在他手裏。”
“我自有安排，接下去你不必再來大帥府，免得打草驚蛇，聽著……”
陸乘風給陸逐雲安排了三件事。
第一，赫連鋒那邊必須加快進度，完成小龍山墓的布置；
第二，陸逐雲和章聞溪等白事一條街的義士們接下去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盡可能庇護縣城裏的老百姓，避免再有百姓被大帥府的人抓走，但此行治標不治本，因為大帥府的人手遠遠多於江湖義士，而且容易產生傷亡；
第三，讓青蠱準備動手，繼續製造迷霧，撈陰門最擅長的當然是怪力亂神，混戰年間，天災人禍，生死無常，無數人篤信神鬼，由此便可以產生最大的影響力。
陸乘風剛吩咐完，一名丫鬟端著茶水送到了陸乘風麵前，“陸先生，早點有些油膩，漱漱口吧。”
陸乘風衝著丫鬟抬起頭，微微一笑接過茶水，眼角餘光掃了房梁一眼，陸逐雲已經離開了，神不知鬼不覺。
“姑娘不知道怎麽稱呼？”
“我叫小蘭，”小丫鬟看著年紀不大，十七八歲樣子，玲瓏秀氣，眼眉間似乎很崇拜陸乘風，“陸先生你要是沒什麽事兒就別去正廳了，那邊來了不少外麵的人，都背著槍呢，而且還抬進府裏兩箱子槍炮，可嚇人咯。”
陸乘風故意一臉將信將疑，“哦？”
“我可沒說謊，剛才去正廳送茶，我都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人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領頭的還是個女的，穿著一身奇怪的浴袍……”
陸乘風心想浴袍應該是指八咫國人的特有服飾，果然是對方把交易的錢財和軍火送來了，等他們離開的時候，尾隨而上，隻要跟上那群人車子，就能找到八咫國人的駐紮基地，如此一來就有可能救出那些老百姓。
“陸先生，你在想什麽呢？”小蘭崇拜地望著陸乘風，“聽說先生是江湖上最厲害的撈陰門前輩，通仙法，知陰陽，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見識先生神通。”
“小蘭姑娘想見見？”
“嗯嗯，前幾年鬧饑荒餓死了不少人，我娘和我弟弟都餓死了，我爹把我賣到了大帥府，我有許多年沒有回家鄉了，我很想念我娘和弟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都說陸先生是最厲害的紙語者，所以我冒昧……”
小蘭說著話，從口袋裏取出了二十枚銀幣，全部放到了陸乘風麵前的桌上，“我知道這個酬金肯定是不夠的，但這是我所有的積蓄了，我還記得那時候被賣到大帥府才十個銀幣呢，陸先生你可不可以先賒賬，等我以後有錢了，一定加倍補給你。”
陸乘風揚起嘴角，溫柔地笑了笑，“小蘭姑娘你想問什麽？”
“我娘和弟弟走後過得好不好，會不會挨餓？”小蘭知道她娘和弟弟是餓死的，所以一直懷揣著這樣的擔心。
“小蘭姑娘這十九枚銀幣先收回去，”陸乘風從中隻挑了一枚拿在手裏，“撈陰門有它自己的規矩，作為紙人匠我隻能賺紙人匠的錢，作為劊子手隻能賺劊子手的錢，我可以幫你問問情況，這一枚就當是請我的喝酒錢。”
“啊……這不好吧……”
丫鬟們都知道陸先生給大帥處理九姨太的事情，從中得了好幾根金條呢，他現在卻隻拿一枚銀幣，小蘭顯得很不好意思，但看陸乘風誠摯的表情又不是在說笑。
陸乘風閉上眼睛，嘴裏默默念著，睜開眼睛的刹那，食指與中指夾著的銀幣瞬間燃起一絲藍色火焰。
小蘭聚精會神地望著陸乘風，期待得到答案。
“小蘭姑娘，我已經幫你問過了，這枚銀幣落地之時，倘若圖案在上則親眷不遂，過得不如意，倘若壹字在上則親眷康泰，萬事順遂，你準備好了嗎？”
“嗯！”
然而小蘭剛應完話，還沒等陸乘風拋擲銀幣，四名衛兵衝進偏廳，二話沒說就要帶走小蘭，陸乘風輕咳了一聲。
“原來是陸先生在此處用膳啊，打擾了，把人帶走。”
“敢問小蘭姑娘犯了何事？”
“她沒犯事，這不是剛到一批軍火嗎？大帥讓我們在府裏找幾個丫鬟仆人試試槍，看看八咫國人的槍械是不是真管用，”領頭的衛兵躬身一拜，說了一句，“陸先生你先用著，我們去複命了。”
小蘭哭得聲淚俱下，但衛兵們並沒有憐香惜玉，架著她朝正廳走去。
陸乘風起身喊住衛兵，“為何是她？”
領頭衛兵停下腳步，樂嗬了一聲，“陸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大帥府許多丫鬟仆人都是沾親帶故的，這小蘭姑娘孑然一身，可不能怪我們啊，帶走吧。”
陸乘風臉上閃過一絲怒意，衛兵們很快就帶走了小蘭，小蘭甚至還沒有從陸乘風口中得知她娘和弟弟的近況，陸乘風哪還吃得下東西，他耳朵裏都是小蘭的求饒聲和哭泣聲，他也跟著衛兵們來到了正廳院子。
一排五人被綁了起來，小蘭就在其中。
“陸先生來的正好，快來看看這批軍火。”
張嘯宗熱情地朝陸乘風打招呼，他身旁還站著兩人，一名是常副官，另一名女子叫千穂美子。
千穂美子是此行押送軍火的負責人，千穂美子看到陸乘風的時候，眼前頓時一亮，她第一次見到如此豐神俊朗的男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大帥哪來這麽多裝備精良的槍械？”
“千穂小姐送來的，來認識認識，”張嘯宗推著陸乘風到了千穂美子麵前，“千穂小姐，這位是陸乘風先生，我們大帥府的貴客，千穂小姐不但長得漂亮，而且還是少佐，身份高著呢。”
千穂美子頷首微笑：“陸先生好。”
“先別聊了，來看看千穂小姐送過來的軍火好不好使，這支是M1903步槍對吧，聽說殺傷力非常強，比起現在戰場用的老式步槍，威力翻一倍，”張嘯宗左手托著步槍，右手扣動扳機，直接一槍擊中了一名仆人的腦門，當場擊斃，“可以啊，要是我手底下的兵都配備這等裝備，何愁不能稱霸中原？啊哈哈哈……”
那名家仆倒地，剩下的兩名丫鬟和兩名家仆都嚇得拚命求饒，但是張嘯宗眼裏隻有這些軍火，周圍的衛兵們都在嗤笑，仿佛看笑話一樣，常隨安的表情很冷漠，眼裏也看不到一絲憐憫。
至於千穂美子和那些八咫國士兵就更像是在看戲，甚至誇耀張嘯宗槍法好。
陸乘風想救人，但是現在暴露自己，他沒辦法繼續留在大帥府籌謀大事，也沒辦法跟蹤八咫國人去尋找對方基地，那裏有更多百姓需要他伸手援助，然而眼前四位也是活生生的人，陸乘風很難放棄他們。
嘭！
張嘯宗又開了一槍，這一槍將陸乘風拉回現實，一名丫鬟被擊中心髒，瞬間倒地。
前後不過五秒，張嘯宗換了一把槍然後射殺了第三人，已經有三人倒地，一人擊中腦門，一人擊中心髒，還有一人擊中腹部，前兩人已經死絕，剩下那人倒在地上喘息著，血液染紅了他的衣服，滿臉痛苦，生不如死。
陸乘風望向小蘭姑娘，她已經不哭了，也許是聲音已經哭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