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石二鳥
回溯至兩個時辰前。
孤雲城白事一條街上，一片寂靜，隻有幾戶還營業的喪葬鋪子門前掛著燈籠，而且是陰氣森森的白紙燈籠，在漆黑的夜裏顯得詭秘空洞，一隻大飛蛾緩緩落在了白紙燈籠上。
“章聞溪你不許出去，”陸逐雲抬手攔住了章聞溪，“我哥說了你暫時不能手刃張嘯宗，我們的目標還沒有達成。”
“你們做你們的，我做我的！”
章聞溪一揚手震開了陸逐雲的手臂，但是還沒等章聞溪踏出一步，陸逐雲捏住手指，袖口中化出小白紙人射向章聞溪，一瞬間化成一團火焰從章聞溪麵前飛過，再近一寸直接燒掉章聞溪的眉毛，算是一個警告。
火焰落在了閣樓處的金童紙人身上，刹那間點燃。
章聞溪抬手順過後腰，抽出了長鞭，“陸逐雲，我們隻是合作關係，你們不幫我對付張嘯宗，我自己動手，你若是再攔著我，休怪我翻臉無情。”
“你這人不識好歹，我哥幫你遷出了章停雪屍身，你才能和你姐姐見最後一麵，你不感激我們就罷了，還想恩將仇報？”陸逐雲瞅了一眼長鞭，不得不說化門無常鞭法挺毒辣的，“別以為我怕你啊，你師承峨眉化門有什麽了不起，我哥說了你要是敢提前下手打草驚蛇，那休怪我們翻臉無情直接屠了你們化門。”
“……”
章聞溪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這口氣也太大了。
看熱鬧的青蠱費了好大勁才撲滅了紙人火焰，這要是放任不管，這間鋪子估計很快就沒了，因為樓上樓下堆放的都是紙人和花圈，這間鋪子也是全木質結構。
青蠱趕緊上去拉開了劍拔弩張的兩人，“我說你們幹嗎呢，我們是一夥兒的，必須齊心協力對付大帥府，不許打架！”
“我不會連累你們，我殺掉張嘯宗立刻離開孤雲城。”章聞溪抬起眼眸，冷冷地望著陸逐雲。
“你說不會連累就不會連累啊，你身手是蠻好，但是大帥府數百衛兵，再加上縣城外駐紮的數千衛兵，你要是殺得了張嘯宗還好說，萬一殺不了呢，百分之百會被他們擒獲，你打算怎麽解釋你這張臉。”
“我自有辦法。”
章聞溪想下樓，陸逐雲一腳將長凳踹到了樓梯口，擋住了她的去路。
陸逐雲不緊不慢地從懷裏掏出一把匕首，丟給了章聞溪，“這把刀上塗過劇毒，劃破皮膚一旦沾染毒液，傷口會迅速感染擴張甚至腐爛，就算最後成功治愈，那塊皮膚也無法完全恢複，你在臉上劃兩刀，我這就放你出去。”
“……”
青蠱嚇得張開了嘴巴，不用這麽狠吧？
章聞溪握著手裏匕首，忍不住咽了咽，她長得很漂亮，而且氣質灑脫，頗有江湖女俠風範，這樣子的美人會舍得毀容嗎？
陸逐雲看著她。
“別怪我沒提醒你，這秘毒來源於《紙語術數》，天底下無藥可解，即便是這位精通苗疆毒術的蠱師，她也沒辦法，”陸逐雲靠著身後椅子坐下，翹起二郎腿，“章聞溪，你可有想過你一旦打草驚蛇，我哥會是什麽下場？”
“……”
章聞溪一言不發。
“從我們開始合作，就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你落入張嘯宗的手裏，我哥布的局瞬間被識破，我不能拿他的性命來和你玩遊戲，所以別指望我給你什麽機會，要不毀容滾出去，要不安靜地給我待在這裏。”
章聞溪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心中積滿了怨恨，這些年的家仇已經快把她壓垮了，現如今滿懷期待來找姐姐，聽到的卻是九姨太難產死亡的消息，見到的最後一麵是她姐姐躺在棺材裏的樣子，她如何能不難過？
“章聞溪，別以為你有多厲害，化門不過是峨眉八門最末，你那點身手是不弱，但比起洋人軍火，你這身子骨一槍都挨不住，想殺張嘯宗啊，沒有我們兄弟二人，你倒是想的挺美呢？”
“小逐雲你別說了，聞溪姐姐都快哭了……”
青蠱扯了扯陸逐雲的袖子，陸逐雲斜著嘴角哼哼一笑，絲毫不在乎。
“咱們結盟之際，你可還記得自己說過的話？我們撈陰門是為了尋找縣城失蹤百姓，你是為了你姐姐的屍骨，以及想殺掉張嘯宗報仇雪恨，現如今我們幫你達成了第一件事，你呢，險些將我哥致於萬劫不複之地。”
章聞溪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手裏的匕首和長鞭都掉在地板上，整個人一把跪在地上，放聲痛哭。
此處白事一條街早已經被陸乘風買下，所有鋪子裏的人都是撈陰門的人，為了對付張嘯宗，撈陰門也算是下了血本，所以章聞溪哭得再大聲，鬧得再大動靜，也不至於引起別人注意。
“章聞溪，你殺掉張嘯宗就算報仇了嗎？待我哥找出失蹤百姓的線索，我們會將這些禍害百姓的惡人全部抹殺，不隻是張嘯宗，大帥府那些助紂為虐的家夥也要給你姐姐陪葬，自己好好想一想吧。”
陸逐雲說完朝樓梯走去，在老舊的木梯上踩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響，快下樓的時候回頭吩咐道：“青蠱，看好她。”
“是！”
青蠱有一瞬間以為這個人不是鬼滑頭陸逐雲，而是成熟穩重的陸乘風，他說話的語氣方式雖然霸道不近人情，但邏輯思維和陸乘風太接近了，可倘若是陸乘風，應該不會用這麽過分的手段逼迫章聞溪收手。
青蠱不明白，陸逐雲這麽做是有目的的，一來是為了阻止章聞溪刺殺張嘯宗打草驚蛇，二來是想讓章聞溪好好發泄發泄心中鬱結，畢竟白日裏在棺槨邊上沒有哭，痛苦憋久了是會發瘋的。
陸逐雲踏出鋪子，他打算去大帥府找他哥，還沒來到大帥府，就在縣城小巷子聽到了動靜，陸逐雲尋聲來到小巷子附近，從轉角望進去，原來有四名黑衣人圍住了一名小男孩。
一個雞窩頭小男孩一臉驚恐地窩在牆角。
“你們這些壞蛋想幹嗎，我不認識你們！”小男孩順手撿起地上的破竹籃砸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身子一撇，破竹籃砸空了，“臭小子，今天算你有福氣，跟我們走吧，至少吃飽穿暖好過在街頭流浪。”
“我不跟你們走！你們這些壞人！”
黑衣人們哪容得了小男孩在這裏放肆，四個人撲上去，小男孩反應很機警，像隻小老鼠一樣從四人中間竄了出去，領頭的黑衣人罵了一聲，迅速掉頭扯住了小男孩衣服。
小男孩想都沒想直接雙臂向後，讓對方把他衣服扒走，好一招金蟬脫殼，然後鉚足力氣朝巷口跑去。
“臭小子，追！”
然而四名黑衣人還沒跑出巷子，陸逐雲已經擋在了他們麵前，他臉上蒙著麵巾，確保不會露臉，“追什麽追啊，半夜三更的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黑衣人不敢擅自動手，便指著陸逐雲威脅道：“識相點，別多管閑事！”
“朗朗乾坤之下還有沒有王法了，這麽邋遢的小屁孩也不放過，你們還是不是人啊？”
小男孩撅著小嘴，不服氣道：“哥哥，不帶這樣的，我哪裏邋遢了，我已經是流浪兒中混得最好的那種了。”
“閉嘴。”
“哦……”
小男孩縮在巷子出口，倒是挺講義氣，沒有自個兒去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