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見麵
花忘言就像是一陣疾風,猛的出現,又猛地消失,四處不見、無影無蹤。
許格是遍尋不著,匆匆休息了一下,便又著急趕路。
他救花忘言反而被砍了一刀的事,讓那些吃飯的大漢們更加覺得他可笑,恨不能讓這個消息長了翅膀飛到江湖各處。
白頭翁真想割了他們的舌頭,但許格是催促趕緊趕路,何必浪費時間給這群不相幹的人。
過了一個時辰,他們就進了山。
這山看著小,裏麵卻藏著不少山路、山穀,兩人兜兜轉轉走了好多冤枉路。
走到晌午,兩匹馬怎麽也不肯走,非要耍賴休息。
兩人停好馬,白頭翁自己前去探路,許格是在原地休息。
白頭翁剛走了幾十米,忽然聽見身後“轟隆”一聲,轉頭去看,就看見一塊巨石從山頂急速滾落下來,直衝許格是而去。
“許格是!”
他隻來得及喊出這一聲,就看見巨石已經挨近了,許格是卻在揮刀砍斷了拴馬的繩子。
然後許格是就被巨石帶的飛了起來,滾了一路。
白頭翁心頭狂跳,兩條腿幾乎軟的都要跪下,這是不是意外?
當然不是,他當然不會相信會有這麽巧的意外,偏偏那塊巨石就那麽巧的從他們頭頂上滾下來。
許格是的輕功很好,絕對不會就這樣死了,他應該去山頂查看有沒有人,但他卻一路追著巨石飛奔下去。
許格是果然沒死,隻是看上去非常狼狽、渾身是土、衣服擦破、額前、手腕、膝蓋還在流血,但他卻在笑。
因為他死裏逃生了。
看到他還活著,白頭翁鬆了口氣,又很氣惱,站在樹枝上生氣的問道。
“你笑什麽?”
他看著山下兩匹跑遠的驚馬,更加氣惱,上麵還有他們的幹糧和水。
許格是指了指他因為驚慌而歪了的帽子。
“你的頭發露出來了。”
白頭翁恨恨的看了他一眼,舊傷估計已經掙開,除了擦傷腳踝也傷到了,從袖子裏摸出一瓶藥丟給他。
“自己擦吧!”
等白頭翁從山頂下來,許格是正坐在石頭上等著他,陽光灑在他的臉上,皮膚幹淨的幾乎透明。
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很放鬆,好像剛才的事情根本沒有發生。
真是個無論發生多少意外,都能毫不在意的人。
白頭翁心裏歎氣,低頭在地上找來找去,山頂上沒有痕跡,這裏必定有。
那種藥丸子很特殊,機敏如許格是一定會找出來是誰,白頭翁感到很兩難,他不想讓許格是受到傷害,也不想讓想要殺許格是的人受到傷害。
他現在需要時間來解決這個問題,但有人似乎已經沒有了耐心。
許格是眼角餘光看著他的動作,手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腰間的荷包,那裏裝著碎了的藥丸子。
有一種專門能讓馬聽話的藥丸子,隻需要一丸,掰開撒在草叢裏,馬聞到氣味之後就會停下來。
他們剛才停下來休息,就是因為這兩匹馬。
許格是再天真也明白,這是有人要殺他。
除非他死了,否則他越往前走,這種意外就會越多。
他不怕,但不能把白頭翁牽扯進來,這個決定,在恩言寺那一晚之後,他就已經決定了。
他們的六年之約,隻剩下一個星期。
白頭翁雖然從來沒有說過,但許格是知道他一直都在思念家人,雖然看上去冷心絕情,但實際上卻很容易優柔寡斷。
他做不到時間一到便抽身而走,但同樣也做不到舍棄家人繼續同許格是在一起。
他做不到的,許格是要幫他做到,因為他們是朋友。
看著白頭翁氣惱的神色,許格是笑了。
“白頭翁,開心點,我們剛剛撿了四條命。”
白頭翁看了看他,如果不知道他一直都是這樣苦中作樂的人,都要以為他一定是傻了。
這一折騰,天色便暗了下來,他們又沒有馬,隻能在山中過夜。
不過他們這六年也沒有少過這種風餐露宿的日子,倒不是特別的苦,白頭翁找了背風的地方,生了一堆火,又找了些果子洗幹淨了當成晚飯。
柴火嗶嗶啵啵的燒著,許格是津津有味的吃著果子,感歎了一句。
“這六年來,我一直都在受你照顧,辛苦你了。”
白頭翁眉心一跳,透過火光看著他,幽幽的問了一句。
“你要我走?”
許格是也看著火光。
“我們的約定到了。”
“你在懷疑我?因為恩言寺的事情。”
許格是抬起頭來。
“怎麽會?如果沒有你,我早已經炸死在了恩言寺。明月懷疑你,那是因為她不了解你。”
白頭翁冷笑。
“誰不稀罕她的了解。”
他閉了閉眼,問道。
“為什麽不問問我,剛才在山頂發現了什麽?”
“你不說,自然是沒有什麽發現了。”
“那你呢?你在山下又有什麽發現?”
許格是愣了愣,看著火光搖了搖頭。
“什麽都沒有,我原本以為會有,但什麽都沒有。”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看著幹樹枝在燃燒,白頭翁忽然說道。
“恩言寺那晚……我去見了一個人。”
許格是抬頭,那晚的事,他不是沒有想過白頭翁隱瞞了什麽。
但白頭翁不說,必然有他的苦衷。
“我的家人。”
白頭翁說完,看著許格是。
“那個小和尚的事,也是他和我說的,所以耽誤了時間。我隻能說這麽多了,我不會害你。”
他深吸一口氣,似乎正在壓抑自己的感情。
“有人要殺你,我不能讓你一個人,你救過我……”
“你已經用六年時間還完了。”
“你還是我的朋友,我不會看著朋友死。”
許格是眼中似有淚光,前路漫漫、危險重重,他並不能保證能夠活著回來。
從小到大,白頭翁是他遇見的第一個什麽時候都不會讓他孤身奮鬥的人。
風吹過樹林,樹葉碰撞聲中出現了沉重散亂的腳步聲,是幾個沒有內功的男人,正超他們這邊而來。
白頭翁輕身掠到樹上,看到四、五個大漢正雄赳赳的在山路上走,為首一個大胡子,肩上看著一把用布纏著的刀。
那個大胡子,像極了畫上的那人。
但白頭翁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來這個大胡子有什麽絕世武功,能夠拿得起妖刀。
大胡子做了個手勢,身後的兄弟們站住了。
白頭翁正在奇怪,忽然又看到一輛沒有馬夫的馬車正在飛速趕來,山路崎嶇,馬車卻走得又快又穩。
馬車上隻有一盞油燈,
不用說,裏麵坐著的肯定是明月。
這個妖女!
“是明月!”
許格是也已經伏在樹枝上,欣喜的看著越來越近的馬車。
馬車裏的確是明月,她本該早到這裏的,但沒有想到半路染了風寒,不得不耽誤了兩天。
在路上,每個人都認出來她就是祭門明月。
人們對她好奇、懼怕、還有不屑;尤其是她這個女掌門的身份,帶來了更多的挑釁,除了對她不敬,還有對許格是的嘲笑。
在世人眼中,掌門是強者才能勝任,但強者裏不包括女人。
明月不屑同他們廢話,更不想同他們證明。
當然也有善意,客棧的老板娘給她請了大夫,還照顧了她兩天;麵對她的防備和冷漠,老板娘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理解。
所以明月離開的時候,不但留下了一大塊金子,還把幾個來找事的流氓倒掛在了客棧的門口。
相信以她“祭門妖女”的身份,這個老板娘以後的生意會好做得多。
山間的風越來越大,她的風寒還沒有完全好,讓她的耳力有所下降,但還是知道有人擋在了山路上。
盡管知道她的厲害,但人們還是源源不斷來挑戰。
這幾個擋路的人除了蠻力,再沒有其他優勢,不過讓她有些在意的是樹上的那兩個人,輕功很好,幾乎讓人發現不了。
她正想著,忽然樹上一人超她馬車前扔了東西,本能反應之下,腕間銀絲已經飛了出去,把那東西給卷了進來。
出乎意料,那不是暗器,更沒有毒。
而是一塊小石頭。
一聲輕笑傳了過來,很熟悉,讓她心往下一沉。
許格是,居然在這裏又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