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憑什麽?

陸硯強行將他翻來覆去看了一遍,鬆了口氣說:“嚇死我了。還以為這麽多年跟著公子,好不容易考上了狀元,結果沒有飛黃騰達就嗝屁了呢。”

陸羨之橫眉豎眼。

“什麽話,你公子我的命格,人見人誇,都說命硬,你就安心跟著我吧。”

李苗苗說:“不是要去找盛元廣嗎?”

陸羨之點頭,他暗搓搓地朝裏看了一眼,吩咐陸硯說:“陸硯,今天你的任務就是把李裏正夫妻倆看牢了,死都不能讓他離開衙門。”

陸硯:“萬一他們非要走,我一個人也攔不住啊。”

陸羨之道:“攔不住就把十三娘喊過來,她能攔得住。另外,還有宋師爺的事 …對了,劉縣丞回來了嗎?”

陸硯搖頭,說:“你讓我去問的事我問了。劉縣丞說不用管他。宋師爺經常失蹤個一陣子,不過真有事情給他留個話他一定會出現。”

陸羨之喃喃道:“還有這種習慣?那你給他留個言就說衙門忙翻了,讓他滾回來做點正事。”

陸硯誒了聲應下。

陸羨之繼而又帶著李苗苗出了門。

李苗苗道:“哎喲我剛才急死了。萬一人家早就過去幹上了,我們晚一步去出人命了可怎麽辦?”

陸羨之安撫道:“這大白天的,趙勇家附近和錢三家又不一樣。街口那可是到處都是人的地方,腦子秀逗了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跑進去殺人。”

李苗苗:“你在罵我嗎?”

陸羨之哪敢罵她,果斷搖頭。

“沒有。李捕快這麽聰明的姑娘,不會幹這種蠢事。相信太叔兄也不會。”

李苗苗:“萬一人家鋌而走險呢?”

陸羨之道:“沒有這個必要,他們目的如果是把人引出來的話,晚上比較好。”

李苗苗:“趙勇能上當嗎?感覺這人也不是傻子啊?”

陸羨之唔了聲 說:“會不會上當得看盛元廣的手段了。他跟我們不一樣。畢竟兩方已經合作幾年,什麽地方是對方的痛處,多少能相互了解一點。”

李苗苗不由得有點擔心太叔澤。

“太叔兄傻傻的,不知道他能不能活命哦。”

陸羨之想起那隻狼頭背後代表的意思,嗬嗬了兩聲。

擔心太叔澤?那還不如擔心一下盛元廣。

渡安縣東側街頭,太叔澤撿了幾個山野果子丟在一邊,問攤主:“這什麽果子,能吃嗎?”

攤主見這人穿著氣度都不一般,彎著腰陪笑道:“這叫渡安果,是我們渡安附近深山裏摘下來的果子,隻有我們這兒有的賣。昨天剛摘的,新鮮的很,喂山裏出來跟人搶食的野獸,一吃一個準。二十文三個,看公子好像頭一次來這兒,算你便宜點,十五錢。這年頭種點莊稼不容易啊,全給山裏出來的那玩意弄死了。”

聽著就是個無本買賣,就三個小孩拳頭點大的不明果子也敢叫價這麽貴。

太叔澤問:“能吃嗎?”

“不能,”攤主說:“這果子是拿來趕山林出來的野獸的。下嘴就暈,特別靈驗。”

太叔澤:“藥?人吃了會暈嗎?”

攤主:“一口一個,不在話下。暈不倒算我的。”

太叔澤:“……”他趕緊丟開那果子,快步跑到隔壁攤上,要了點水洗手,又說:“你們這市集上什麽都能賣嗎?”這種藥都能堂而皇之擺上攤,真的一點都不講究。

攤子裏麵走出來個背著小孩的中年女人,一邊哄孩子一邊說:“不都是為了活著嗎?賊太多了,還有韃子,縣裏的人都認識這些東西,不認識的才會誤食,不過這藥吃了也不會死人。不礙事的。”

太叔澤盯著那果子好一會,忽然說:“姐幫我去拿兩個吧,讓那位攤主小心裝好。再給兩個我您攤上的燒餅。”

太叔澤拎著東西拐進角落裏,將手裏的燒餅扔進角落裏。

盛元廣接過去,一邊啃一邊問:“你一路帶著我到底想幹什麽?”

“想查點事情。你不也想知道嗎?”太叔澤甩著那個裝著毒果子的袋,說:“我不攔你,甚至關鍵時候可能還會幫你一把,像我這種以德報怨的人已經不多了,珍惜點。”

盛元廣皮笑肉不笑,說:“你買那玩意做什麽?有地需要你種莊稼?”

太叔澤捏著袋口往裏麵看了一會,半晌籲了口氣,說:“總覺得這東西有點意思,想帶回去看看。”

盛元廣似乎想起了什麽?他側頭盯著對麵路口,喃喃說:“懷疑那個毒是這東西做的?”

太叔澤嗯了聲,說:“之前就聽說那毒隻在這邊有出現過。而且每次出現的用量都不是一般大。如果是從別的地方帶過來的,不可能沒有一點蛛絲馬跡。我就想多半原料就是這個地方的。”

盛元廣低聲說:“看不出來,你還挺聰明。不過這東西我查過。不算是那種毒的材料,倒是它附近有生長一種色澤豔麗的菇類。毒性很大。”

太叔澤:“對了,你不提這個我差點忘了。你一個山匪好端端為什麽對這個毒感興趣?”

盛元廣看他一眼,說:“你查過我嗎?”

太叔澤摸了摸鼻子,沒有應聲。

盛元廣不以為意地笑笑,說:“那你應該知道我之前曾在一個門派裏麵待過一段時間。外麵都傳我是犯了事被趕出來的,但是沒人知道為什麽吧?”

太叔澤覺得盛元廣傲氣地有點可愛,他笑笑,說:“難不成你犯的事跟這個毒有關係?”

盛元廣搖頭。

“和毒沒有關係。但是他那幫混球汙蔑我給他們下毒。我就想啊,反正人家都給我扣上這個帽子了,幹脆我就坐實這個罪名,不枉我當初背了這個黑鍋。”

太叔澤笑出了聲,心想這人幸虧沒去幹,不然這輩子隻怕就隻能是個逃犯了。

盛元廣不大喜歡這人不說話隻笑的態度,冷哼說:“笑屁,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太叔澤道:“我隻是在想,你殺人越貨。甚至意圖抓人把柄敲詐勒索該不會都隻是因為你是個山匪,才想著去做吧。”

盛元廣挑眉。

“有什麽問題嗎?”

太叔澤心說,問題太大了好嗎?像盛元廣這樣的人才,換個身份就能堂堂正正做個人,可能會是個十分有前途的年輕人。

“哎,之前我就跟你說了,有沒有興趣投靠比蝙蝠幫更有前途點的組織?”

盛元廣看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選擇在這個節骨眼上提這個事情,是想我放過趙勇 留他一命嗎?說實話,辦不到。”

太叔澤:“……”

盛元廣說:“山匪有山匪的做派。雖然我接手他們的時候,他們走投無路,我帶著他們多存活了這幾年也算是很有本事了。但是就這麽被人暗算給滅了。我是咽不下這口氣的。而且孫卓的仇我一定要報。”

太叔澤道:“孫卓未必是趙勇殺的。”

盛元廣:“這得問了本人才行。而且就算真不是,趙勇一定知道是誰殺的。孫卓顯然是觸犯了什麽禁忌,才會被滅口。不然他犯事也不是一天兩天,為什麽偏偏在那天被殺。”

太叔澤尋思也有點道理。

盛元廣把手裏拽著的紙包塞進了自己腳跟邊上洞裏 接著緩緩站起來,說:“出來了。”

太叔澤站起來的時候 這人已經鑽進了旁邊的小巷子裏。他快跑了兩步 趕緊跟上去。

張順擰著眉在陰暗的小巷子裏穿梭,他的臉色不大好,走路的步子又碎又快,看上去像在跑。

趙哥在他麵前心事重重的吩咐還在耳邊回**。

——“順,我這兒不要緊。你想活命的話。趁著白天,盛元廣還沒那麽大的膽子進城 你趕緊回去把你窩裏藏著的東西全部拿過來,放我這。錢三住的太遠,我隻能吩咐他千萬不能出門。”

“知道那東西要命,當初就不該分給我們啊。”張順咬著牙,一邊不滿地嘀咕,一邊快走。

那老東西精明得很,當初把那些白花花的銀子分給他們幾個,而且還經常請他們在家裏吃飯,為的不就是堵他們的嘴。

現在忽然又說要讓他把東西送回去。

憑什麽?

這幾年跟著他給他當狗腿子使,難道就算自己白幹了?

張順咬著手指指甲,不受控地緊張哆嗦。半晌穿梭過小道,進了自己家門。

躲在暗處的盛元廣冷眼看著他進門,正要跟進去。

太叔澤卻拉住他,說:“等等,急什麽?這人走那麽急,前後左右都不看一眼,不像是回去就不出門了。我猜是回來拿東西的。”

盛元廣說:“趙勇肯定沒告訴他我進城的事兒。”

太叔澤意外道:“你進城告訴他了嗎?怎麽他就知道了。”

“他多精明的人。”盛元廣道:“自己不敢出門,就讓手底下的人來,孬種。”

太叔澤忍不住又笑,說:“你直說他能猜到你會進城不就好了。嚇我一跳,還以為我們的行蹤給他發現了。”

“剛下路口那一帶都是買賣的人。渡安縣裏尋常種地的老百姓都在鄉下老老實實種地呢,這些商販子大部分都是蝙蝠幫招攬進幫的幫眾。”

太叔澤嗯了一聲,尋思著這話宋師爺也跟他說過。

“平時肯定沒這麽多人,”盛元廣冷哼,“真以為這些貨色能擋得住我。”

太叔澤:“那你怎麽沒進去?”

盛元廣看他一眼,說:“進去出不來有什麽意思。我還有很多事沒查清楚,現在還不能死。”

太叔澤隻是笑。

這時候張順家關上的門忽然再次開了。隨後張順細瘦的身影從門內出來,這回終於四下仔仔細細地看了好幾遍 才大著膽子跨出了門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