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出差

晚上八點半,白色高爾夫駛入了濱江市區,黃帆直接把車開到了宏達老菜館,準備犒勞一下自己。這個點兒大廳還是滿滿登登,餓了一天,看著別人桌上的美味佳肴,黃帆一下來了食欲。她點了榴芒蝦球、白菜燉凍豆腐、韭菜盒子,還有自己最愛吃的鍋包肉。

等上菜的工夫,黃帆回想著自己今天的行程:在不堵車的情況下,從濱江到南浦鎮走了個來回,一共也就3個多小時。可洪聲說過,爸爸出事的那天是早上7點多離開的光華大廈,下午3點多在進城的路上遇害的,期間共八個小時,那其餘的4個多小時他幹了什麽?

正琢磨著,菜上來了。黃帆的腸胃咕嚕嚕地叫著,提醒她當務之急是放空大腦,填飽肚皮。黃帆夾起一塊鍋包肉塞進嘴裏,大快朵頤起來。

正吃得過癮,關朗的電話來了。黃帆一邊嚼著,一邊接通。

“帆兒,你在幹嘛?”

“我在吃佑,鍋包佑。”黃帆故意含混不清地說道。

“哈哈,真巧,我也在吃肉!我跟大偉擼串呢!”

“大偉在你旁邊?”黃帆警覺起來。

“沒有,他上廁所了。”

“別跟他說我回濱江了。”黃帆叮囑道。

“知道,我說了你去蘇州出差。今天有什麽進展?”

“我已經把第四首全破解了!”黃帆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得意。

“真的啊!”關朗高興地喊道,“最後那個字是什麽?”

“先不告訴你!”黃帆賣了個關子,“明天我就可以縮小範圍了,但願能有收獲。”

關朗知道黃帆心裏能藏事兒,所以即使兩人在一起很多年,有時候也覺得她神神秘秘的。關朗擔憂地說:“我總不放心你,你一定注意安全!”

“我安全得很,兩個敵人都在你身邊,真有危險那也是你!”黃帆笑道。

“那你快回來,我好怕呀!”關朗調侃著,看見謝大偉走了過來,低聲道:“回家再說!”匆匆掛了電話。

謝大偉把這一幕看在眼裏,假裝不經意地問:“黃帆吧,咋我一來就掛了,說什麽悄悄話呢?”

“問我吃沒吃飯,查崗唄!”關朗打了個哈哈。

謝大偉笑了笑,“關朗,有件事還沒跟你說呢!”

“啥事?”

“我辭職了!”

“為什麽?”關朗有點震驚,前幾天謝大偉約他看決賽時還沒征兆,“你不是幹得挺好嗎?”

“我準備跟一個朋友自己幹了!”

“地產中介?”

“嗯!現在這行的門道也摸清了,客戶也有了,幹嘛還給人打工啊!”謝大偉喝了口酒,撓了撓頭,“就是那錢,可能暫時……”

“沒事兒,你先拿著吧,等我用錢的時候再說。”關朗真是發自內心地替謝大偉高興,他把酒倒滿,“來,我敬謝總一個!祝你馬到成功!”

兩人一口幹了,謝大偉卻覺得今天的酒有點苦。

酒盡席散,關朗回了家,謝大偉騎上電動車,想了想卻沒走,撥通了Shirley的電話。

“Shirley,我覺得有點不對勁啊!”

“怎麽了?”

“禮拜天黃帆剛去過翟佳琪家,昨天她又出差了!”

“黃帆開始行動了?”Shirley緊張地問。

“那倒沒發現,可我覺得關朗最近也怪怪的。”

“知道黃帆去哪兒了嗎?”

“說是蘇州。”

“蘇州?我知道了,你一定要盯緊他們!”Shirley掛了電話,沉思片刻,打開了電腦。黃帆給楓葉設計海報的時候,兩個人有過郵件往來,雖然黃帆用的私人郵箱,但簽名裏卻是公司信息。

第二天早上,時針剛指向9點,艾爾肯設計公司的總機就響了。

前台拿起話機,聽筒裏傳來一個女聲,“您好,請問黃設計師在嗎?”

“她現在不在!您是哪裏?”

“哦,我看過黃設計師的作品,想請她合作。她今天會來公司嗎?”

前台看了看白板上的公告欄,黃帆名字後麵寫著:蘇州。許鴻慶做到了答應黃帆的事,公司裏還沒人知道黃帆離職。

“她去蘇州出差了,您記一下她手機號吧!”

“好的,謝謝……”

“還真是去蘇州了!”Shirley掛斷電話,自言自語道。

與此同時,7月18日上午9點,對外宣布出差蘇州的黃設計師,正在刻著“南浦鎮界”的石碑旁邊實地勘察。

黃帆對著地圖,轉圈看著。麵朝鎮子,路的右邊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苞米地,左邊有很多屋舍,但是地圖裏標注得卻很簡單,隻錄入了幾個場所。黃帆歎了口氣,雖然範圍縮小了,但也沒有什麽捷徑,工作量依然很大。見左前方盡是平房土路,黃帆索性扔下車,拔腿就走。

先後問了幾戶,沒人認識柳嬌,但黃帆了解到了一些基本信息,此地名為孔家窩棚,聽這名字就知道孔姓居多,黃帆心涼了半截。接著走訪了十幾家住戶、一個農機修理廠和一個種子公司,都毫無收獲。黃帆講得口幹舌燥,看到一個小賣店走了進去。

“大姐,來瓶可樂!”黃帆衝店裏一個三十多歲的婦女說道,女人回頭從身後貨架拿了一瓶,黃帆接過來一摸,比自己體溫還熱。“有沒有冰鎮的啊!”

“我看看啊!”大姐打開後門,院裏有口井,她搖了幾下,從井裏拉上來一個鐵皮水桶。

女人在桶裏扒拉著,“還真有!”抻出一瓶可樂,走回店裏。

黃帆啟開,一口氣掫了半瓶,痛快地打了個嗝。

“咋樣,井拔涼!”大姐笑道。

“嗯,真解渴!”黃帆趁機問,“大姐,我打聽個人,柳嬌你知道嗎?”

“柳嬌?”大姐想了想,搖了搖頭,“沒印象!我是後嫁過來的,村裏認識的人也不多。”

“她在這兒年頭應該不短了,您覺得誰有可能知道呢?”黃帆不想放棄任何一點機會。

“你要是想找人可以去問養殖大王,他是坐地戶,孔家窩棚土生土長的。”

“誰?”

“養殖大王!你從我這兒出去,往西走一裏地,看到‘喝藥不奪瓶,上吊就給繩’的標語再往南走,就到了!”

“什麽標語?”黃帆沒聽明白。

“計劃生育的!”大姐哈哈大笑,露出滿嘴黃牙。

“養殖場有什麽標誌嗎?”

“還用啥標誌啊,你用鼻子就能找到!”

黃帆又是一囧,交錢謝過,離開小賣部。

按著大姐說的路線,向西走了不遠,果然看到了一堵磚牆上刷著那句雷人的標語。再順著土路往南,沒多會兒就開始聞到一股尿騷味兒,黃帆捂著鼻子,還真是順著味兒就找到了養殖場。

跟想象的不太一樣,這個所謂的養殖場連個牌子都沒有,磚牆七扭八歪,一扇木條釘成的破門虛掩著。透過縫隙看去,不大的院子裏隻有幾頭奶牛。

黃帆推門走進去,大聲喊道:“有人嗎?”

“誰啊?”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趿拉著布鞋從平房裏走出來。

黃帆打量了一下這男人,又看了看幾頭奶牛,“養殖……大王在嗎?”

“我就是啊!”男子說完,看見黃帆狐疑的眼神,嘿嘿一笑,“你是不是尋思就這幾頭牛,還敢叫養殖大王!”

黃帆被他的直率逗樂了,點了點頭。

“那不是說我養殖的數量,是說我養過的種類!你聽著……”漢子挺直腰板,瞪大眼睛,有節奏地說道:“我養過豬養過貓,養過兔子養過貂。養過魚養過鵝,養過狐狸養過蛇……”

“哈哈哈……”黃帆聽他跟說快板一樣,樂彎了腰。

“我從小學畢業就幹養殖,你說我是不是養殖大王!”漢子也笑了,“姑娘,你找我啥事啊?”

“我聽說你是這土生土長的,想跟你打聽個人!”

“你說誰吧,村裏的人我全認識!”

“柳嬌!”黃帆說完,期待地盯著他。

“她啊!”養殖大王一撇嘴,滿臉不屑。

“你知道!”黃帆大喜,“她現在在哪兒?”

“她不在了,走了好幾年了……”

“走了?”黃帆的心忽悠一下,她一直判斷柳嬌跟父親年齡相仿,現在應該五十多歲,沒想到這麽年輕就不在了。

“她是怎麽走的?”

“坐飛機唄,那麽遠還能咋走!”

黃帆這才聽明白,他的意思是柳嬌已經不在南浦鎮了。黃帆鬆了口氣,問道:“您知道她去哪兒了嗎?”

“咋不知道!她跟家裏說自己去深圳了,其實在東莞!我們大隊會計去東莞找到了傳說中的一條龍,竟然是柳嬌,你說這世界小不小!”

“東莞?一條龍?”黃帆又暈了。

“嗨!就是去當小姐了!”養殖大王咂著嘴,“嘖嘖,你說那老劉頭還是當老師的呢,咋教出來這麽個女兒!”

“老劉頭?”黃帆愣了,“你剛才說的是誰啊?”

“劉嬌啊,你不是問她嗎……”養殖大王一臉無辜。

黃帆徹底無語,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從養殖場出來,黃帆又在村裏走訪了好幾個小時,仍然沒打聽到有價值的消息。天色漸漸暗了,有些窗戶裏已經亮起了燈。黃帆拖著酸疼的腿,走回到早上停車的地方。高爾夫打著了火,載著失落的黃帆和她的一身疲憊,向濱江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