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跑不掉

“我要斃了他!”

馬建國將手機扔了出去,摔在牆上砸個粉碎。

他的吼聲在醫院的過道中嗡嗡回**:“我的人死了一個,一個半死不活,還想讓我放了王浩然?門都沒有。”

抓捕鄭濤的過程可謂是慘烈之極,江大年在麵包車裏蹲守了兩天,煙抽沒了,下車去旁邊小賣部買煙,正好看到鄭濤喬裝打扮溜了出來。他急忙撲上去抓人,可是沒想到鄭濤身上有槍,一槍就打斷了江大年的脖子,當場死亡。

胡國富與鄭濤短兵相接,兩人同時開槍,鄭濤被一槍正中胸口,還沒送到醫院就斷了氣。胡國富則被送進了ICU重症病房,如今還在搶救著。

可就是這樣,省上的某些領導還一個勁的給馬建國打電話,叫他放了王浩然,沒有證據私自扣押發展經濟的精英人才,這讓省上主管經濟的領導很是生氣。

王浩然的命是命,老子的幹警就不是人了?

馬建國在過道中來來回回走動著,他此刻就像一隻呲目張牙,擇人而噬的老虎,鋒芒畢露,當年在戰場上的彪悍氣勢全部散發了出來。他想打人,也想扇自己耳掛子。誰都沒想到鄭濤隨身帶著槍,別人想不到可以,但是他得想到,他是公安局長,得為這一切負責,本應該派特警隊的。是他大意了,也是胡國富急功心切,想要親自抓住鄭濤……

馬建國覺得有點頭暈,他扶著牆喘著粗氣,可眼前全是江大年那張憨厚的笑臉。從18歲開始江大年就在他的手下當兵,後來轉業又成了馬建國的得力屬下,如果不是受到七年前運鈔車劫案的影響,江大年最起碼可以到縣公安局來當個副職領導。

馬建國閉上了眼睛,可是眼前都是江大年的影子,從十八歲到四十六歲,一個個轉換,卻是那麽熟悉,就像是家人,又像是在昨天一般。

江大年是個好人,總是一副笑臉迎人,當兵最苦,訓練最苦時他是笑臉,罵他時也是笑臉,巴結老班長時更是笑臉。就這麽一個愛笑的人,對生活充滿了熱情的人,怎麽就死了?

馬建國本來還想等這次的案件結束,趁機把江大年調到市局,待上幾年提個職稱,等退休了也好安心養老。

可是……

馬建國覺得鼻子酸酸的,幹枯了多少年的淚水全都湧在了眼眶裏,一不小心就會一湧而出。

張曉筱早已哭紅了眼睛,可她現在不敢哭出聲,怕打擾在手術室裏搶救胡國富的大夫。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可始終等不到大夫們出來,張曉筱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那個在車上給她講笑話的江大哥已經永遠走了,再也見不到了,她不想再失去另一個胡大哥。他有的時候雖然很粗暴,很蠻橫,但他勇猛有力的身影,總是專案組其他警員的榜樣,隻要一看到胡科長,所有人都會充滿麵對一切邪惡的信心。

就在這時,‘吱……’一聲,手術室的鐵門開了,幾位穿著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馬建國擦擦眼睛,急忙迎了過去,詢問胡國富的狀況。

醫生慢悠悠地脫去手套,取下口罩,抬頭說道:“傷者已經脫離了危險期。”

馬建國終於鬆了一口氣,腳下卻一軟跌倒在地。

“局長……”

“馬局!”

“快,來人,大夫……”

………………

林學高和範有才已經在邊境小鎮的一家小酒吧外蹲守了三天,線人蛇皮也在。

這裏靠近熱帶雨林,氣溫暴熱蚊子又多,三個人幾乎身上被咬的滿身是包,林學高和範有才還能咬著牙堅持,蛇皮先熬不住了。

“林隊長,今天如果還抓不到,那我就先撤了,畢竟我還有別的任務,不能總是陪著你們,諒解下。”蛇皮苦著臉說道。

林學高點點頭,再說這種線人跟著自己,暴露身份的可能性也大。也就是有吳敏的關係在,如果換成別人,肯定不會跟著自己在這裏受罪。

“要是有張照片就好了。”範有才惋惜的說道。

“沒有,爛牙也從內地過來不久,認識他的人很少。”蛇皮解釋道:“我也是偶然間才發現這麽一個人,要不是你們來的正是時候,說不定過一陣子我都忘了他了。”

“嗯,要不這樣,您給我們畫張相吧,大概什麽樣子畫一下。”

已經蹲守了三天,範有才不想就這樣放棄。

“嗯……我還真不知道怎麽畫。”蛇皮不好意思的說道:“我還是大概說一下吧,你們要是誰畫的好就畫一下,他留著長發,長著一口爛牙……我操,來了……”

蛇皮突然指著街頭緩緩走來的一個男人低聲說道:“就是他。”

林學高急忙望去,隻見那個男人留著長發,但不怎麽強壯,從他孱弱發虛的腳步就能看出來。

“你確定是他。”

“是。”蛇皮縮著頭怕那人看見,低聲說道:“那藥很猛的,也許你們再晚來幾個月就見不著他了。”

“動手。”林學高當機立斷,招呼範有才一聲,又對蛇皮囑咐道:“兄弟謝謝你了,你先走吧。”

蛇皮點點頭,悄悄從後麵溜了。

林學高和範有才兩人裝作路人,一左一右向著爛牙包抄過去。

沒想到這個毒鬼竟然很警覺,二人剛走幾步,他就發現了。

爛牙轉身撒腿就跑。

林學高和範有才趕緊追了上去,

爛牙雖然很警覺,但身體真是虛弱,範有才沒跑幾步就追到身後,一個撲身將他撞倒在地。林學高趕上,用手銬把極力掙紮的爛牙銬住,這才算是把他真正製服。

就在這時,林學高接到了馬建國的電話,這才知道了抓捕鄭濤過程中發生的意外。

林學高瞬間像是傻了一樣,呆呆看著手機,範有才問他怎麽了都沒有聽見。他怎麽也沒有想到,那個憨厚直爽的江大年,江哥竟然死了……他明明還答應過江大年,等案子完了要去他家吃兔肉火鍋,喝黃酒。還說要當江大年女兒的家庭老師,女兒考不上大學就找林學高的麻煩……

可就那麽一個活生生的人,怎麽就突然死了?

王浩然!

你罪該萬死!

林學高咬著牙,雙目血紅。

範有才知道情況後,眼淚頓時流了下來,沒想到他們隻是離開幾天,就出了這麽大的事。兩人都來不及審問爛牙,直接帶他坐上了趕回甘河縣的飛機。

在路上,林學高兩人才有時間對爛牙展開審問,幾乎沒用什麽審訊技術,他就毒癮犯作,全都招了。

王浩然剛開始的確以走私緬甸大青蟹發家,後來他有錢之後,便停了走私大青蟹的買賣,反而利用之前的通道走私緬甸鴿血紅寶石。寶石的利潤自然比大青蟹要高的多,而且王浩然還利用自己手中的鴿血紅寶石製成名貴項鏈,送給達官貴人,一個個成為了他非法斂財的保護傘。

兩人回到甘河縣,第一時間去看望了在醫院休養的馬建國和剛剛從昏迷中清醒的胡國富。

“你回來就好,我終於可以什麽也不想,好好睡兩天了。”馬建國躺在**,有氣無力的說道。

江大年的這個事深深的打擊到了馬建國,這才十來天沒見,他就像是換了個人,頭發全白,臉上皺紋也像是幹枯的老樹皮一樣炸了起來,幾天時間老了十多歲。

“我知道了,您注意身體,安心休養吧。”林學高點頭說道。

“王浩然也放了……沒辦法,我進了醫院,王文海主持工作,壓力太大他頂不住啊。”馬建國歎了口氣,不甘心的說道。

林學高想了想,肯定的說道:“雖然鄭濤已經死了,但王浩然難脫其咎,一定要將他繩之於法。”

“今天一個爛牙的供詞,還無法逮捕王浩然,我們還需要確切的證據。”馬建國搖頭道:“但是,我給你一個死任務,就是給我把王浩然繩之於法,不然,以後別想再見到小梅了。”

林學高重重地點頭,他聽懂了,馬建國前半句話是以公安局長的身份說出來的,後半句則是一個親人的立場,一個長輩的立場,一個嶽父的立場。也就是這句話,馬建國算是把女兒完全托付給他了。

林學高雙目炯炯有神,緩緩的點頭說道:“您放心吧,他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