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小鎮交際圈
當天晚點時候魏允和同事們陸續出發，仙百鎮太小，極易打草驚蛇，他們都是分批，坐公共交通，或是開著不顯眼的公務車過去的。不進警局，直接在路上聽完部署，迅速插進抓捕網絡中。
魏允幫著開車，給出了幾個切實可行的埋伏點，真正收網的時候他是在外圍，沒輪得到上手。不過行動一舉成功，主犯從犯一個沒落，大家的精神都很振奮，尤其是緝毒隊的隊長，嚷嚷著回去要請客。
雖然證據齊備，也還是要審一審，而且要跟當地警局也得做些書麵上的交接，當天晚上所有人都留在仙百鎮，一直到第二天下午。審犯人有預審的同事，整理資料也用不著他們這些借調人員，魏允他們也就是跟著瞎忙活，不過倒是也從旁側聽到不少關於犯人的消息。有一個毒販是在仙百鎮長大的，也是他提議回來的，魏允看了看那人的資料，發現和言貞、盧路差不多大，小學念得還是同一所。
他舔著後槽牙的洞，實在忍不住唯心起來，他走此一遭會不會是命中注定。
押犯人回市，魏允有意搶了銬著那個犯人的車開。小子大概也知道自己沒法輕判，幹脆破罐破摔，一路唧唧歪歪，一會兒要水，一會兒要煙。不過得虧他鬧騰，魏允才有機會跟他搭話：“哎，你是鬆林小學畢業的？”
“沒畢業。”
“嘿，還真是小學沒畢業。”魏允笑笑，車裏另外兩名警員也跟著笑起來，氣氛一下就輕鬆了，“我還認識個人是鬆林小學的，叫盧路，你認識嗎？”
犯人想了好一會兒，突然一嘬牙：“嗨，說名字差點沒想起來。你說的是軲轆吧。他小時候胖，跟個球似的，我們都這麽喊。”
還有這麽一出呢。魏允著實沒想到。
“你認識他啊？他也犯事了？”犯人自己嘀咕起來，“應該不會吧，小時候他可是個軟蛋，讓他拿石頭砸野貓，他都不敢。”
“他那是不願意！”
魏允反駁完他，卻又暗暗想，還真是所有人都在向他證明盧路和言貞是一對善良的人啊。
“他就是軟蛋，天天跟在小姑娘屁股後麵。不過，就跟他好的那個小丫頭，真的是猛。”
“那女孩叫什麽？”魏允十分警覺。
“不記得了。他倆原本也不在一班，後來好像是我們欺負軲轆，那小丫頭抓著毛毛蟲過來，灑了我們一身。我們當然不幹啊，就逼著她把毛毛蟲都吃了，當時軲轆嚇得跪地上哭，沒想到小丫頭真的抓起蟲子就往嘴裏放，把我們都嚇壞了。真猛！後來就沒人敢惹那姐了！”
居然還有這麽一段，魏允的感受談不上豁然開朗，但多少有點心神激**。他從其他人嘴裏聽說的言貞都是平靜，溫柔，順從，被命運帶著走的，是多少處於劣勢，沒什麽強烈人格的。尤其是當魏允了解了言貞的原生家庭，自然而然將她對號入座成無奈的，弱勢的女孩。
可剛剛聽到這犯人的描述，魏允突然意識到他恐怕和所有人一樣犯了想當然的毛病。那樣的原生家庭可能會養成唯唯諾諾的，自卑的，討好型的女孩，但如果女孩天性剛毅，其實更可能向反方向生長。畢竟為了衝破牢籠，要長出更堅硬的刺才行。
回去交了任務，市局和支隊領導都很高興，大家都覺得魏允是運數到了，明年肯定能再升一級。雖然再升也不高，跟很多小年輕都平級，但晉升畢竟是好事，他也還是樂嗬的。隻是在魏允心裏最重要的還是解開內心的疑惑，他必須把言貞這件案子搞個水落石出，才能踏實想往後。
他隱約覺得，這件案子就是他人生的分水嶺，似乎正在潛移默化間改變著他。
休整完畢，趙隊也不再盯著他，魏允才終於能去找吳桐打聽消息，一晃就過了一周多。吳桐突然看見他，心態眼瞅著就崩了，掉頭就走，魏允幾步攔到了她麵前，“唰”一個翻開警官證，說：“公民有配合警察公安機關調查案件的義務。”
“那問題是哪裏有案件啊！”吳桐氣得跺腳。
“是不是案件，我說了算。”
再一次坐到學校門口那家咖啡店，這次吳桐顯然沒有之前有自信了，整個人六神無主，各種細微的動作都在表明她的緊張。這段日子她完全放鬆了下來，她真的以為事情已經過去，她將有關言貞的一切都拋在了腦後，也不會再提防魏允突然跳出來。
可如今魏允真的又出現了，她猝不及防，來不及打腹稿，又忍不住想魏允是不是查到了什麽，以至於手臂上的汗毛都豎著，一直手腳冰涼。
魏允把手機擺在桌上，打開了錄音，鄭重其事地對吳桐說：“這次和之前不同，我會從頭到尾問你一遍，你必須謹慎作答，你今天的所有回答，將來都會作為證據。我會全程錄音，公開透明。我提醒你一下，這不是小孩子過家家，倘若有一天言貞的案子真的被定性為他殺，你的所有隱瞞，編造，都等同於在包庇罪犯，你也要受到相應的法律製裁。聽明白了嗎？”
“一定要這樣嗎……”
吳桐今年也大四了，並沒有什麽繼續深造的心，轉年順利畢業後肯定就在自家上班。和她同齡的女孩總要思考未來，總要掙紮，可她從來沒有這樣的過程，所以即便她打扮得很成熟，可魏允從她的眼睛裏看到的仍然是個十幾歲的虛張聲勢的中學生。
“你隻要回答聽沒聽明白，聽明白了，我們就開始。”魏允繼續板著臉，“你要是說沒聽明白，我就再重複一遍。”
“聽明白了。可是我記不清了。”吳桐說話早就沒了氣勢，蚊子叫似的。
“那就記得多少說多少。我們開始——”
魏允把隨身的筆記本打開，開始問早就整理好的問題：“今年7月8號晚上22：00之後，你在哪裏，在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