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夜,很黑

市局審訊室。

剛清醒過來的寧武就被帶進來問話,可他開口第一句就是要求關閉所有監聽設備。

彭依依一聽就火了,“你是腦子開瓢傻了吧?這裏是市局,是專案組,你當是你家開的飯館哪?你說關掉監聽就關掉監聽,當我們這裏是什麽地方?啊?”

寧武也不看她,隻拿兩隻深沉的眼睛動也不動的盯著方興楠。

方興楠也在打量寧武,不動聲色。

幾秒鍾後,方興楠衝彭依依附耳過去,彭依依聽完冷眉一皺,“可這……不合規定!”

方興楠沒再看她,“照做!”

彭依依一聽嘩啦一下站起身子,臨出門還猛地回頭狠狠瞪了寧武一眼。

終於,審訊室隻剩下兩個人了。

方興楠雙手抱胸,後背靠著座椅,斜視寧武。

如果說之前交手他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怪異感,那麽現在這種感覺簡直處於頂峰。對麵的人,淡定,從容,從進市局到現在,他就沒從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看出哪怕一丁點的慌亂。

有血從他的額角滑落,順著左側臉頰一直滴落黑色襯衫的衣領處,而他像是一點都不在意。

方興楠就這麽冷眼看著,最後他不知出於什麽心思,抽出一張紙巾遞了過去。

“謝謝!”寧武單手接過,聲音不卑不亢。

一時間,方興楠眼底的謎團更盛。

這個人……

“開始之前,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方興楠盯著寧武,一臉肅容。

寧武簡單擦了下額頭就將沾血的紙巾揉成一團,隻見他手腕一動,被血染紅的白色紙巾彷如一團鮮紅的花瓣飛向審訊室牆角那半開的垃圾桶裏。

做完這一切,寧武抖了抖肩膀,慢條斯理抬頭看向方興楠。

“你說。”

方興楠臉頰的肌肉明顯動了一下:“蘇啟航……真的是你殺的?”

寧武剛毅的黑眉巋然不動,可審訊室,卻因這突然的一句,陡然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周遭的空氣以光速在凍結。

噗通、噗通……

冰封的空氣中,似乎心跳聲都變得如雷貫耳。

半晌。

一聲輕歎從寧武唇邊**出,隻見他幾個深呼吸後,緩緩吐出一個字:“是!”

“理由!”方興楠坐直身子,兩手撐著審訊桌,一雙鷹一樣的眼睛死死鎖定寧武。

這一次他的聲音明顯大了很多。

不知道為什麽,從第一次和寧武對打到現在,即便幾次動手方興楠也從沒覺得眼前這個人會是個冷血無情的殺人凶手。當事實真相被這個人輕描淡寫的吐出口時,方興楠沒來由的覺得惱火,這種惱火帶著某種不知名的憤恨,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得到‘

寧武抬頭,深黑的瞳孔直射方興楠,似乎對他格外冷冽的聲音渾不在意。

“我以為……看了那份筆記,你應該知道……”

一句話,冰與火包容的審訊室,落地成針。

封閉的審訊室發生了什麽沒人知道,所有人隻知道24小時後,寧武因證據不足走出了市局辦公大樓……

震耳欲聾的音樂,晃動旖旎的燈光,一個個帥哥靚妹正在舞池中貼身熱舞;

白日裏那些衣著正經的俊男美女,一到晚上不是濃妝豔抹就是脫去西裝,搖身一變,成為時下最流行的搖滾小青年。

這裏是林海城最著名的迪吧——藍魅!

坐落於林海城市中心的藍魅有著不下十年的曆史,聽著年輕,資本卻尤其雄厚。先不提那五千平米的場地,單說能在地價如黃金一般的市中心買下這麽大一個地方,其身後集團的財力,可想而知。

喧鬧熱烈的迪吧,一個又一個,人流湧動。

在那攢動的黑色頭顱中,有一頭戴鴨舌帽的青年正垂頭坐在一樓左側最邊緣的一處卡座上。足可容納四、五個人同坐的卡座,隻有他一個人靜靜的坐著,時不時有穿著時髦的女人上前搭話,青年理也不理,直接一個揮手將人打發了。當然也有粘人的小妖精非要上趕著往上貼的,青年直接帽子一扣,將臉遮住,整個人半躺在卡座上,這下任是對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

沒了擾人的家夥,青年起身,將帽子扣回頭頂。

他的雙眼時不時向上瞄,像是隨意的打量著什麽,又像是在找什麽人……

有服務生從卡座旁經過,青年忽的伸手將他拉住。隻見他低頭和服務生說了句什麽,邊說邊往服務生製服的右上方側兜裏塞進一張毛票票,服務生點頭,隨即走向卡座將茶幾上放著的唯一一個托盤端起。

親眼看著服務生走向二樓,青年將鴨舌帽往頭頂一壓,迅速沒入人群……

另一邊,服務生照著吩咐將一杯泛黃的雞尾酒送至二樓最裏側一處卡座。卡座內一帶著黑色鏡框的男人擺手示意服務生上前,服務生彎腰上前兩步,附耳過去,一邊說一邊抬起胳膊指向青年所在的方向……誰知,先前的青年,不見了!

黑鏡框的男人擺手讓服務生離開,之後他端起雞尾酒,將壓在酒杯下方的一張紙條抽出來,打開……

夜,很黑。

伸手不見五指。

他一個人在黑洞洞的空間裏不停的奔跑著,周遭看不見一個活物,他像是被全世界遺棄了……

跑累了,他撐著身子停下來喘口氣,繼續往前,他想給自己找一條出路。

可是……四周一片漆黑。

他的眼前,沒有路!

該往哪裏走呢?

他的腳磨出血了、他是嗓門幹的冒煙、他現在精疲力盡……但這些都不知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漸漸開始絕望了!

是不是真的沒辦法逃離這裏了呢?

如果真的沒辦法,那他現在這麽辛苦又為了什麽?

想到這些,他忽然不想跑了。

他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感受到被堅硬的地麵硌得生疼的屁股,他也沒力氣再動了。

他就這麽靜靜的坐著,將手耷拉在肩膀兩側,像是毫無生命力的一個物體。

變故就發生在那一瞬……

他麻木下垂的手指突然被一隻路過的螞蟻咬了一口,隻一口,細微的,淺淺的,幾乎沒有任何痛感的一口,徹底惹怒了他!

“連你也敢欺負我?你也敢?”

他憤怒的捏起螞蟻,將它在手指間碾碎。

可他不解恨,他開始尋找螞蟻的巢穴。

終於,他找到了。

他開始挖,他要把這幫咬他手指的螞蟻全部碾死……

洞,一點點變大,直到從洞中射出一縷亮光。

他十分驚喜,於是更加用力的挖。

隻是,隨著洞口的加深,他腳下的泥土也開始變得晃**。

坍塌緊跟著發生,整個空間開始下墜,他,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