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李進財

刑部正門,方圓、肖灑二人被一對身穿光明甲的將士攔下。

“刑部乃官署重地,二位有何貴幹?”

“煩請兄弟通報一聲,就說方圓奉天子之命前來查案,有天子佩劍為證。”

“二位稍等。”

離開十六衛後,方圓收拾好心情,在肖灑的建議下,來到刑部探查案件卷宗。

片刻之後,一身穿綠色官袍男子出現,將方圓二人引進刑部院內。

此人姓李名進財,正六品刑部主事。李進財很是驕傲的說到,自己乃是皇室宗親,若按族譜算起,還要比李隆基大上一輩。

李進財名字雖俗了點,卻是出了名的格盡職守,清正廉潔。

方圓打量著器宇軒昂的李進財,說不上為什麽,他總感覺這人不是什麽好人,但是也並非十惡不赦的那種。

一聽方圓是為皇宮刺客一案而來,李進財立刻親自跑去案房,將與皇宮刺客一案有關的卷宗拿出。

將一落五指厚的卷宗遞於方圓麵前,李進財倒背如流道:“案發十日內共有三萬九千一百一十八人入城,其中自東而來者一萬三千六百三十一人,河北道八百一八人,皆為大唐子民,遼東一百三十二人,新羅人二十,百濟人二十六,高句驪人十六,東突厥人三十,其餘為唐人。”

“李公公沒什麽生死仇家,不過是受壽王指使,去偷一份狀告壽王的奏折罷了。此事無須再查,陛下昨日已經命人抽了壽王板子,算是了結了。大人可懂?”

方圓點點頭,表示了解。

壽王之事,方圓無心去管,雖然有筆賬要算,可是眼下還是破案要緊。

方圓吃驚的是李進財所說數字之後的東西。

人數,來曆,事無巨細,刑部居然能掌握如此龐大的信息。

長安城到底是怎樣一個地方?難道所有人的行蹤都在刑部的監視之下?

李進財看到方圓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了然,任何人第一次知道這些消息都會被震撼的。

“兄台不必吃驚,人數看似龐大,可是通關文牒,衛兵盤查,知道這些並不難。況且如此大案,亦有各地宗卷呈上,大唐若是連這些都掌握不了,如何威震四海?”

方圓這才稍作輕鬆,如此倒也說得過去,他卻是不敢再小覷大唐官署了。

方圓掩住心中震撼,道“李大人,不知可有可疑之人?”

李進財別有深意地看著方圓道:“倒是真有一個,可是卻也無從查起。”

方圓不解:“哦?為何無從查起?”

李進財指著方圓笑道:“那人就是兄台你呀,陛下作保,誰敢查?”

這小子倒是有趣,方圓咧嘴笑道:“那就是沒有可疑之人了。”

李進財點頭:“自然如此。可這才是最可疑的地方。刺客不是由外而入,那便是藏在長安城中。可另一份奏折來自幽州,幽州遙遠,奏折走得是官道,已然是最快的途徑,刺客是如何收到的消息?”

李進財接著說道:“幽州地處邊疆,遼東有突厥、新羅外加興起的渤海郡王,這些人明麵臣服大唐,暗地裏卻是狼子野心。”

李進財說的在理,可他還是忽略了一點,對方不是凡人。

“兄台,對方不是普通人。”

李進財一拍腦袋:“哎呀,我倒是忘,兄台也不是凡人,黑貓作案實在是驚人。”

方圓謙虛道:“在下隻是盡力而為,想早日破案罷了。”

李進財認同道:“兄台忠心可鑒!若人人都想你我一樣,大唐還有什麽案子破不了。圓滑圓滑,在其位謀其政,有些人查案捉凶還他娘的的圓滑,這不是屍位素餐是什麽?”

李進財這廝誇方圓還要捎上自己。

一句“他娘的”聽得方圓倍感親切,方圓霍然起身,摟著李進財肩膀道:“就是!查案捉凶還他娘的的圓滑,就該誅滅九族!統統都應該誅滅九族!”

受方圓感染,李進財不假思索地罵道:“兄弟所言極是!尤其禦史台現在越來越不成體統,是他娘的應該殺幾個敲打敲打!”

禦史台和刑部職責有相通之處,免不了磕磕絆絆,李進財身為刑部之人,自然對禦史台看不上眼。

方圓口無遮攔地道:“正是這個道理,等有機會老子定要偷摸殺幾個解氣!”

二人越說越混,肖灑已經聽不下去,連忙咳嗽了一聲。

他這一聲卻是驚醒了李進財。

李進財眼珠一提溜,連忙掙脫方圓的胳膊,有條不紊地整整衣領,咳嗽一聲,麵色如常地道:“兄台可否還要查看其他卷宗?若是不要,還是請便吧。皇宮大案不可耽擱。”

李進財這廝翻臉比翻書還快。

方圓看著李進財一本正經,一副要送客的模樣,心中大罵李進財表裏不一,不過他也識趣,立刻正經道:“兄台,可有長安城養貓之人的卷宗?”

李進財搖頭道:“貓狗之事,我等卻是管不過來。大人請便吧。”

江湖有江湖的規矩,官場自然有官場的規矩。

李進財在自己麵前暴露本相,二人非親非故,自不會相互信任。李進財送客之舉,方圓沒有絲毫不悅。相反,他覺得李進財是個實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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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刑部出來後,方圓在肖灑的指點下向著東市附近幾間藥鋪走去。

在肖灑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方圓用一株包著泥土的藥材換了三百兩黃金,然後帶著目瞪口呆地肖灑,回到了其住處。

長安城最西邊,方圓看著眼前破破爛爛的屋子,心中頗是難受。

同樣是人,別人在長安城東邊錦衣玉食,而他兄弟卻是西邊住的如此寒酸。

憑什麽?方圓心中呐喊!

“走吧,看什麽看,這裏總比咱以前的狗窩強吧。”

肖灑滿不在乎地摟著方圓走進屋子。

屋子雖破,可裏邊卻收拾的幹幹淨淨,方圓倒頭就躺在**,將手裏的包裹扔給肖灑,隨口說道:“見麵分一半,十五個金餅子,一百五十兩黃金,歸你,不要太感動哦。”

肖灑毫不客氣地抱起金餅,罵罵咧咧道:“感動個屁!孫子才感動!你坑老子的還少?”

方圓哈哈大笑:“不要偷著哭就行。”

肖灑冷哼一聲,轉身拿出床後的小木櫃,道:“這錢老子留著娶媳婦用。”

方圓滿不在乎地道:“花!拿去花!娶媳婦的錢哥哥給你出!有我在就窮不了你!”

肖灑不屑地看了方圓一眼,轉頭開始裝起金餅來。

肖灑裝得很慢,金餅一塊一塊地擺得整齊。

他需要時間來壓回眼眶的淚水。

絕不能讓那孫子看到自己的醜態。

“肖灑!哥哥睡外邊啊。你且等著,八日後,老子加官進爵,自然也少不了你的份……”

方圓說完便沉沉睡去,折騰了兩天一夜的他,實在太累了。

方圓鼾聲響起,肖灑淚流滿麵。

不是因為金餅,而是情比金堅的兄弟情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