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區域

戴陽平是帶著豐小瑜一起來的。再次看到他們的老患者，豐小瑜歎了口氣，看向她的老師戴陽平。而戴陽平看完李程凱的檢查之後，也默默搖了搖頭。秦建軍被這師徒倆搞的十分緊張，怎麽看都不像是好結果。

“他到底什麽時候能醒？”秦建軍實在不想看他們倆打啞謎，直接問出了他最迫切的問題。

戴陽平放下檢查結果，看向秦建軍，“這個得看他自己。”

“他又進入到了自己的腦部T區域了，我們隻能維持之前的治療方法，看看能不能促進他脫離出來。”

腦部T區域，是秦建軍最頭疼的名詞。

當初李程凱被救回來後，醫療部門曾組織過以戴陽平為首的專家們進行會診，發現李程凱的意識找不到了。也就是說，李程凱的腦部電波隻有正常頻率，但是沒有意識頻率，也就是人們常說的植物人。而經過數次檢查探索發現，李程凱的意識被困到了腦部T區域，這個T區域很少出現在人腦中。因為T區域實際上本來並不屬於人腦神經係統的原本結構，是因為後天經曆過特殊情況，比如PTSD之類的才會被迫形成。而目前的醫療手段，無法探測T區域內的神經，也無法獲取T區域內的構造。

專家們經過數次探討，最終還是決定使用保守治療的方式，利用正常的藥物刺激和外界感知訓練，幫助李程凱的意識自己從T區域內走出來。

當初為了喚醒李程凱，戴陽平他們費了多少勁，秦建軍是知道的。不過李程凱醒來之後，戴陽平也提醒過秦建軍，雖然李程凱醒來，但是他腦部的T區域並沒有消失，它就像一個黑洞似的，會一直存在。如果李程凱的意識再次掉進去，不知道又要經過多久才能醒來。所以，雖然秦建軍收到的任務是幫助李程凱喚醒曾經的記憶，但是始終沒有強迫過他。他就是擔心，李程凱會再次陷入T區域。當時李程凱要去尋找記憶的時候，秦建軍也谘詢過戴陽平，以李程凱目前的情況是否適合去回憶。戴陽平認為，隻要不受到重大刺激，應該是沒問題的。

其實當初三棱刀案件出來，嫌疑人被調查出腦部患有疾病時就已經引起了秦建軍的注意，他第一時間把凶器上交，把嫌疑人轉移，為的就是不讓李程凱接觸到這些，避免他情況惡化。而當李程凱主動想要去回憶時，他也是思慮許久，看在這個三棱刀案是個案，才同意的。隻是沒想到，李程凱剛回到警校沒多久，就發生了連俊良的事，而後是宋浙一失蹤，接二連三的事情發生，讓秦建軍瞬間警覺——這一切都是針對李程凱的！

所以，當司瑤出現的時候，秦建軍提出要求，一定要把李程凱排除在專案組外。因為秦建軍清楚的知道，此時的李程凱需要休息，要靜養，他不能再放任李程凱去冒險了。

秦建軍怎麽都沒想到，李程凱竟然偷偷調查，找到了他當年的戰友林漢。李程凱跟宋浙一的調查，秦建軍不是不知道，隻是他覺得司瑤這邊專案組已經把能控製的證據都控製住了，李程凱的這種調查，對他的回憶會有好處，但總不能再出什麽新狀況了。誰能想到，林漢的出現突如其來，林漢的自殺也莫名其妙，根本不給他們任何準備的時間。秦建軍深刻地感受到，對手，的確很強大。

麵對李程凱的意識再次被困入T區域，秦建軍很無奈，隻能配合戴陽平提出的轉院申請，讓李程凱再次住進那個他沉睡了數月之久的病房。或許，李程凱醒來之後，也會產生一些懷疑吧。

李程凱住院的日子，除了宋浙一每天固定會來看他，幾乎不見司瑤和魏儲的身影。據說肇事逃逸的車終於找到了，但卻是個掛牌，找不到車主，整個專案組都去調查了。入院後的李程凱，腦部神經一直沒有新的起伏，戴陽平帶著豐小瑜沒日沒夜的研究著李程凱的腦部CT，想盡一切辦法，試圖突破這一醫學難題。

但是很奇怪，豐小瑜發現，這回李程凱的腦部神經，好像出現了新問題。

“老師，你看T區域的這的顏色，是不是比上回更深了些。”豐小瑜說著，拿出之前李程凱的片子，對比著看。

戴陽平仔細查看片子，長長歎了口氣。

李程凱的腦部神經會有變化是戴陽平有預料的，但是從CT片子上來看，他的情況似乎是變得更嚴重了。T區域的顏色變深，隻會讓他們探知這個區域的困難增加。戴陽平已經向科學院那邊申請技術支持了，現階段僅僅以戴陽平的醫療水平，已經不能滿足他對新情況的研究了。

關於李程凱腦部T區域變化的新情況，戴陽平也按照規定，向上打了報告，再次舉行了一次病情會診。所以當這天宋浙一下了班來看李程凱的時候，就看到一堆穿著西裝的人陸陸續續從病房中出來，邊走邊提到什麽“T區域”、“意識”。

“這是什麽情況？”宋浙一問還留在病房的豐小瑜，豐小瑜幫李程凱整理好被子，看向他，“這些都是專家來會診的。”

“他的傷這麽嚴重嗎？”宋浙一擔憂地問道。

豐小瑜搖頭，“他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現在是來看他的病的。”

“病？”

豐小瑜不提，宋浙一真的忘記了李程凱還有腦神經的病情。隻不過他許久沒有發作，宋浙一還以為已經好了。結果沒想到，因為車禍，變得更加嚴重了。

窗外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去，沒有月亮的夜晚總是格外的黑暗。宋浙一坐在李程凱的床前，默默地看著他，就像以前一樣，也不說話試圖喚醒他，隻是坐在他身邊，看著他，他下一秒就能清醒過來。

站在病房外的豐小瑜，看了眼宋浙一坐在那裏有些落寞的背影，收回了準備推門的手，把時間留給了他們。

突然，一聲震動打破了病房裏的安靜，宋浙一像是被重新喚醒一樣。他拿出手機，看了一眼內容，又迅速關上手機。屏幕一下子就黑了，和外邊的夜一樣，黑的深不見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