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罰酒
莫家雖然在長安有名，各地也都有商號，但畢竟不是以武立家，所以在武林稍微有些名號的門派，都並不在意這個“莫”字。
武林人講道義，同莫家這種唯利是圖的商人可不一樣。
現在願意歸順的都是武林中的邊角門派，或者是不被正統武林承認的邪派，不過莫暝不在乎。
在他的眼中，不分正邪，隻分有用還是沒用。
就算是烏合之眾，數量多了，也是一種力量。
要收服這些門派，要麽靠銀子，要麽靠實力。
莫暝不缺銀子，也不缺實力。
他下了帖子，邀請了幾家武林人士前來做客，但時間到了，人卻一個都沒有來。
阿智有些著急，前前後後讓人去問了幾次，得到的回答都是掌門抱恙，今日不能見麵。
歌姬舞姬知道今天的氣氛不對，都站著不敢說話。
莫暝坐在首位，慢慢的轉動酒杯。
“這幾個門派裏，誰的人最多？名號最大？”
“淒劍派，擅長用劍。”
莫暝慢慢的喝下一口酒。
“好。”
淒劍山莊。
莊主方林林正在後院練劍。
這個門派從他爺爺創立至今，已經延續了三代，每一代都殫精竭慮，沒有一刻敢鬆懈。
現在，門派已經將近二百人，在武林裏，也算是個中等門派了，他的劍術在武林排行榜上也進了前五十名。
比他的父親，前進了二十名。
隻要這樣一代一代努力下去，相信有一天淒劍派一定能成為武林第一。
方林林又揮出了一劍，劍氣如虹，讓茂密的樹葉散開，露出了一張俊秀的臉，一雙冷漠又迷人的琥珀色眼睛正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他一愣，山莊裏的人都知道他的規矩，在他練劍的時候絕對不會來打擾；外人就更加不可能，山莊的每一道門都需要密令才能通過。
硬闖，絕對不會如此的平靜。
就在這愣神的瞬間，莫暝已經到了他麵前。
“方林林？”
方林林點了點頭。
“你是？”
莫暝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笑了笑。
“你的天分不行，再練也進步不了。”
方林林的臉色變了，他平生最恨別人說他天分不高，所以他日夜苦練，希望能夠勤能補拙。
但這世上的事就是很不公平， 無論他如何努力，始終比不過那些既有天分有很努力的人。
他一直可以隱藏這一點，但沒有想到這個陌生的年輕人就這樣毫不顧忌的說了出來。
此刻他的神色和他的心情一樣，非常的暗沉。
“放肆！來人！來人！”
他喊了幾聲，山莊卻很安靜，沒有任何人來。
莫暝又笑了。
“不但是你，你家的那些小孩子們，天分也很差，所以這淒劍派，遲早會被武林淘汰。”
方林林眉心一跳，想到了什麽，忽然對著莫暝刺出了幾劍。
莫暝隻是冷笑，閃身躲過。
雖然隻是簡單的躲避，但方林林的心更加的往下沉。
這個年輕人武功和內力都讓他無法匹及，他虛晃一招，然後便輕身掠出去後院。
他的妻小應該在廂房裏，可是不見了。
每道門都應該有四個徒弟守著，剩下的徒弟一部分應該在練功，一部分應該在收拾山莊的花草樹木蟲鳥魚石。
但現在一個人都沒有，整個淒劍山莊都顯出了死一般的寂靜。
就算是殺人，也應該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正心驚，忽然看到前麵站著一人，正看著他笑。
“方掌門。”
這個人是阿智，前幾天來遞過帖子，請他赴宴。
但他根本不想和莫家有任何關係，所以拒絕了。
“你……把我的妻兒弟子怎麽樣了？”
方林林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當然也猜出了剛才那個俊美的年輕人是誰。
阿智笑了笑。
“我們想和方掌門好好談一談。”
方林林瞪大了眼睛。
“我淒劍派不過是個不起眼的門派，為什麽一定要盯著我不放？”
阿智冷笑。
“不錯，一個不起眼的門派，是沒有資格拒絕的。”
方林林有些失神的回到後院，看到莫暝正在賞花。
淒劍派的武功不行，養花種樹到是很在行。
他輕輕撫摸著盛開的花朵，一點都看不出來渾身的殺氣。
看到方林林過來，粲然一笑。
是很美、很燦爛的笑，但方林林沒有心情欣賞。
他心情複雜的看著這個年輕人。
“請問這位少俠如何稱呼？要我怎麽做才能放了我的家人和弟子？”
莫暝好像絲毫沒有聽出他話裏的敵意，而是請他坐在旁邊的石桌旁，石桌上放著酒。
“方掌門先喝點酒吧。”
方林林不願意喝，也沒有心情喝，但他不敢違逆莫暝，隻能坐下，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
莫暝又笑了。
“你就不怕酒裏有毒？”
方林林愣了下，但很快便反應過來，這是在騙他。
“你到底要做什麽？”
莫暝依舊輕輕的摸著那朵花。
“我想再請幾位聚一聚，方掌門替我安排吧。”
“我的家人和弟子呢？”
方林林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他有點害怕這個年輕人。
“他們還活著……你放心，我不殺小孩子。”
莫暝轉頭看著他。
“不過，除了小孩子，我都殺。”
方林林很快便去安排，除了他的淒劍派，就是夜叉掌、飛花幫、還有無痕齋。
這些門派人數比他要小，名氣也不如他，大家都很奇怪，為什麽莫家一定要盯上他們。
無痕齋是一群自稱“盜亦有道”的梁上君子們組成，每個人都很年輕、都身懷絕技，隨便一個人都可以稱之為神偷。
掌門靈靈兒最會追蹤，他勸方林林不要著急，他們先去探探路。
反正也沒有說定時間地點，如果找到了人，不就萬事大吉？
淒劍山莊的人數可不少，就算是大開殺戒，也不可能做到十分安靜，還有，那麽多屍體怎麽辦呢？
處理屍體，總要留下痕跡吧？
靈靈兒經過了兩個時辰的搜尋，終於被他找到了蛛絲馬跡，但這讓他更加驚訝。
因為這個痕跡不像是在刻意隱藏什麽，反而像是刻意留下的什麽。
山莊裏都是花，每一朵花都是精心培育的名花名朵，牡丹九種花色這裏全都有。
但花叢下放著一串由野花編成的辮子一樣的東西。
這麽明顯，不可能不會被發現。
靈靈兒仔細的看著這野花，他知道有個地方，長滿了這種花。
這是個線索，但他心裏卻一直發慌，不知道自己是該去還是不該去。
想了一會，他決定還是去。
他們無痕齋，不就是用另一種方法來替天行道，行俠仗義的門派嗎？
況且他是掌門，理應做出點表率和成績來。
想到這裏， 他便快速的朝成片野花的地方飛奔。
靈靈兒很快便到了地方，這是後山廢棄的一個莊園，他剛到便看到了院中一個小孩子，正是方林林的小兒子。
正想要這小孩子吸引過來，他就轉身跑進了屋裏。
看著這情況，應該也沒有其他人。
靈靈兒觀察了一會，確定沒有機關，腳尖一點，幾步就到了門口，貼著門聽了聽，裏麵傳來了小孩嘻嘻的笑聲。
從窗戶往裏看，隻有兩個人。
他心中一喜，撞開門翻身進屋。
然而，他剛飛身進屋，房中便飛出來十幾條帶著倒鉤的鐵鏈，全都穩穩的勾住了他的身體。
隻是一瞬間，靈靈兒便已經血流滿身，重重的摔倒在地。
鐵鏈被猛地拉直，他的身體被拉直站起來，頓時感到刺骨的疼痛。
小孩子尖叫一聲，撲進了旁邊人的懷裏。
那人便是阿智。
阿智拍了拍小孩的後背，點了他的睡穴，讓他沉沉睡去。
然後看著靈靈兒。
“你們一定很奇怪，為什麽會盯著你們這些小門派對不對？”
他笑了。
“其實我也不懂，為什麽掌門一定要和你們過不去，可是他不說，我也不能問。後來我想了很久，終於想通了。”
他摸了摸下巴。
“因為掌門想要殺人，你們都是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