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逃亡
刀，閃著寒光，仿佛就為了今晚這一刀！
這把刀已經把甘雲逼至牆角，他已沒有退路，當然刺客也沒有。
刺客應該是研究了他很長一段時間，很熟悉他的招式，每一刀都封住了他的去路。
甘雲的身上已經被劃了兩刀，他還帶著手鐐腳銬，移動緩慢，抵抗也沒有什麽力度。
就算抵抗住這一次，下一次呢？
他還能從這裏出去嗎？
刺客看出了他的身心虛弱，於是奮勇一擊，“噹”的一聲，甘雲下意識用鐵鏈去擋，居然被砍斷。
猛地受力，讓他反應不及，加上腳鐐礙事，他後退幾步，摔倒在地。
“甘大人……對不住了！”
刺客準備給他致命一擊。
然而下一刻，他卻忽然調轉刀頭朝後砍去，身後一人趕緊躲開，刀砍在了牢門上，正好嵌在木頭縫裏。
來人是陸祥，此刻正在微微發抖。
他不太會武功，更沒有見過殺人。
“你……你快走吧……我放了火，馬上就要燒到這裏，你要是不走會被燒死的……”
他邊說，邊往後退，因為刺客正怒視著他走來，手裏還多了一把匕首。
牢房外有人正在大喊走水，還有人群的跑動聲。
陸祥忍不住整個身子都在抖動，他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情：這個刺客可能本身就沒想活著出去。
別說他沒有武功，就算有，此刻也被嚇得動彈不得。
糟糕了，今天不但救不出甘雲，還會一起死在這裏。
刺客舉起了匕首。
“本想用刀殺了你，可那把刀是為了甘大人準備的。”
陸祥已經說不出話來，腿軟的幾乎趴下去，這一次他是無論如何都逃不過去的。
但他黯淡的眼睛裏忽然又有了光，因為甘雲終於振作起來，雖然腳上鐐銬還在， 但兩隻手已經能活動。
甘雲拔出了卡住的刀，從後麵給了刺客一刀。
這一刀很深，深到足夠致命。
甘雲的眼中閃過了痛苦、不甘和憤怒，他殺人了，雖然是為了救朋友，但還是殺人了。
刺客向前倒下，陸祥尖叫著躲開，在一旁哆嗦喘息，好不容易才扶牆站起來。
“甘……甘雲……”
現在的甘雲，渾身戾氣，眼神中帶著瘋狂和憤怒，好像換了一個人。
“我……我拿了鑰匙……”
煙霧已經飄了過來，陸祥不敢耽誤時間，抖抖索索的把鑰匙拿出來，想要解開甘雲的手上的鐐銬，發現鐵鏈已經斷了，他不知所措，拿著鑰匙不知道該幹什麽。
甘雲拿過鑰匙，把腳上的鐐銬解開，又把手上的鐐銬除去。
拔出了刺客身上的刀。
“走吧。”
陸祥點了點頭，剛跟上，就被甘雲用刀架住了脖子。
“對不起，隻有這樣才不能連累你。”
一路上，都是犯人驚恐的哀嚎，火勢很盛，熱度和煙霧都讓人喘不過氣。
有獄卒擋住他們，但看著甘雲挾持著陸祥又慢慢後退。
有了刀的甘雲，加上火光的映襯，顯得分外可怕。
看著害怕、警惕又後退的獄卒，甘雲突然笑了出來，他也說不出為什麽，就是覺得這種場景很可笑。
這是地獄吧？
這一定是地獄。
出了大牢， 甘雲主意已定，他要去找丞相說明一切。
隻要給他時間，他一定能找到莫暝假死的證據。
隻是，不能牽連陸祥。
想到這裏，他點了陸祥的睡穴，放到一個安全又容易被人發現的地方之後，便輕身向丞相府趕去。
然而他剛落到丞相府牆頭，就看見丞相正從房中出來，身後還跟著那幾個高手。
“如果甘雲來這裏，不要讓他見我，直接送官。”
沉默了一下，丞相又說。
“甘南是這樣，甘雲還是這樣……他們父子兩，真讓我失望！”
甘雲聽到這句話，如墮冰窖。
失望……
又是失望……
這個詞，原來藏在從甘南眼中，現在又從丞相的口中說出，甘雲隻覺得世上最痛苦的事也不過如此。
他默默的回轉身，漫無目的的走著，長安大牢走水，吵嚷的半個長安城都聽到了。
雖然心思恍惚，他還是下意識的躲開了搜查，來到了河邊。
幹脆死了算了！
但，死很容易，甘家怎麽辦？
甘家會被永遠釘在恥辱柱上，世世代代被人嘲諷。
他犯下的事可比甘南嚴重的多，真是沒有想到，居然會比甘南還荒唐！
那句“以你為榮”簡直嘲諷至極。
這真是可笑啊！
甘雲在樹上枯坐了一夜，終於下定了決心。
江湖。
莫暝是江湖人，假死是為了把他拉入江湖；甘南當年被削爵也是因為江湖，為此他痛恨江湖至今。
但現在看來，江湖似乎是他的必經之路。
既然躲不過，那幹脆就接受吧。
甘雲相信，他和甘南不同，一定不會被江湖人同化，一定會洗刷冤屈，成功複爵。
花小園，首先要找到這個人。
第二天。
小石像正在喝茶，一陣風吹過，蘇素風已經跳了進來，把提著包裹一扔，正好扔在小石像的懷裏。
帶起來一陣風，把他用頭發擋住的青紫露了出來。
“你臉怎麽了？”
蘇素風一邊問一邊坐下到了杯茶。
小石像沒有說話，隻是打開了包裹，裏麵是一對玉雕成的獅子，晶瑩剔透，栩栩如生。
是九微堂堂主心愛的寶物。
他把玩著這一對獅子，笑了一下。
“真沒想到，你還真去偷了，還真把這獅子偷出來了。”
蘇素風冷笑。
“老娘能屈能伸！天下就沒有老娘幹不成的事，小東被藏在哪？”
小石像把玉獅子放進匣子裏，輕輕合上蓋子。
“死了。”
蘇素風捏緊了茶杯。
“你再說一遍。”
小石像輕輕歎氣。
“不過，你可以繼續跟著甘雲，他已經越獄，逃進江湖。”
蘇素風一愣，她剛進長安，還沒有聽說這件事。
“甘雲，公報私仇害死莫暝，還對莫家長期勒索，貪墨金銀。”
蘇素風聽著有些發愣，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說甘雲冷酷無情，可信；貪墨金銀，不可信。
“阿盧當年的事，和甘雲他爹被削爵的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他這次逃亡江湖，必定會追查，你跟著他，就算小東死了，你也能找到阿盧。”
小石像笑了下。
“甘雲是個什麽樣的人，你也應該知道吧？他爹已經死了，現在孤身一人，毫無牽掛，所以他一定會找出真相。”
蘇素風又倒了一杯茶，慢慢的喝下去，也笑了。
“小石像，我廢了這麽大勁偷了九微堂的玉獅子，你不會就用這幾句話打發我吧？”
小石像沒有說話，他知道蘇素風想問丞相和阿盧，但他的確不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
至少現在還不能，做什麽都講究一個時機。
時機未到，什麽都不能做。
但他也明白，蘇素風沒有那麽好打發，惹急了這個女人，恐怕同歸於盡的事也做的出來。
畢竟……蘇素風已經在替他做事了。
如果小石像不用蘇素風做事，她恐怕對小石像還沒有太大的把握，但世上的事就是這麽矛盾。
小石像不用她，收服她便毫無價值；小石像用她，就會讓她抓住尾巴。
“我隻想找到阿盧。”
小石像點了點頭。
“你放心，你這次跟著甘雲，畢竟不會像在長安那麽順利……人、財、物，我都會幫你。”
蘇素風搖了搖頭。
“還不夠。”
“你不要過分。”
蘇素風哈哈大笑。
“我當獵人可不是一兩天，知道人最怕的就是人！我不管你拜在誰的碼頭下，我隻要一個保證。”
小石像眉心一跳，蘇素風已經點了他的穴。
然後腰間一鬆，腰帶被解了下來，衣服也被扯開，露出了潔白的胸膛……和一塊玉。
“嘖嘖嘖……挺白……”
小石像大怒。
“你幹什麽？！你不要亂來！”
蘇素風冷笑，伸手猛地拽下了那塊玉。
玉上有裂紋，看著好像也不太值錢，但小石像視若珍寶，貼身藏著，裏麵有他身世的秘密。
除了大掌櫃，還沒人知道這件事，但……蘇素風知道。
在讓蘇素風替他偷東西的時候，他就應該意識到這一點，沒有什麽東西能夠瞞過一個賊。
小石像臉漲得通紅，怒視蘇素風。
“這個就當是你給我的信物，我做什麽都是聽你的吩咐，你要是出賣我，就要好好想一想。”
說完，蘇素風又從窗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