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泡尿的奇遇

大紅布往封魂八卦鏡上一蓋,沈正賢踏實了。張康也不再消磨時間,當即拿起了祭靈幡與鈴鐺,在前麵邊走邊呦喝:“遇棺讓三尺,遇鏡退三丈!我不管你們是哪路角色,但敢近身犯煞,天誅地滅!”

這次沒有浩浩****的送葬隊伍,隻有沈家的一些家丁跟在後麵。

隊伍剛走到大門口,張悟真突然喊道:“等一下。”他把長煙杆別插在腰帶上,上前接過張康手裏的祭靈幡與鈴鐺,交待道:“我來。”

“爺爺,我可以的。”張康鬱悶道。

張悟真沒好氣地訓道:“我還沒死了,什麽時候輪到你主事?你去給我辦件事。蘭水縣有個叫二麻子的人,年輕時曾是衙門裏的劊子手,專職負責在菜市口處決犯人。你去把他那把砍頭刀給我買下來。”

“非得現在去麽?”

“叫你幹點事咋就那麽難?快點去!別誤了我的大事。”

“好吧。”

張悟真大嗓子一喝,張康哪還敢頂嘴。

屠夫的刀、木匠的墨鬥、出土的古銅錢,在民間都是出了名的避邪物。一般人,在關鍵時候能謀到一把屠刀,已經是難能可貴。但屠夫的屠刀跟劊子手的砍頭刀一比,那就差了一大截。畢竟屠刀砍的是畜生,而砍頭刀砍的是人頭。

砍頭刀砍殺的犯人越多,其沾染的鮮血與煞氣也越多。

這種刀,就連活人見了都會幻想到行刑時的無情畫麵,繼而心生戰栗!更何況是那些行不正、坐不端的邪靈異類。

話又說回來。

一個渡靈人在行事過程中,所需的法器越厲害,那意味麵臨的危險也越大!這次張悟真居然叫張康去收購劊子手的砍頭刀,張康心裏多少還是有點忐忑。

想到爺爺說的,別耽誤他的大事。

張康一刻也不該懈怠,出門找人打聽了一下二麻子家在哪,頓時有點頭疼。萬萬沒想到大清完了之後,二麻子賴以生存的飯碗也丟了。現在已經回城北三十裏外的狗毛嶺老家,過起了耕田種地的苦日子。

三十裏路,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

如果徒步走個來回的話,怎麽著也得天黑才能回家。

張康本想去弄匹馬來騎騎,一摸兜裏也沒剩幾個錢,想想還是算了,這緊巴巴的苦日子,還是省著點好。

為了避免回程的時候摸黑趕夜路,這一路上,張康連尿急了都沒停步,直接拉開褲頭邊走邊撒,尋思著反正路上也沒人。

不料尿到一半的時候,路邊樹林裏突然冒出一聲音:“小夥子,你尿到不該尿的東西了。”

張康一哆嗦,連尿都嚇得縮了回去。

褲襠也濕了一小片。

倒不是因為自己的不雅行為被人瞧見了而緊張,隻是沒想到這大馬路上居然躺著件髒兮兮的壽衣,而自己的尿恰好就尿在那壽衣上。

“急著趕路,一時大意了,有怪莫怪!”

張康虔誠地合掌拜了拜,扭頭往林樹裏一瞧,隻見一蓬頭垢臉的老乞丐從林子裏走了出來,一手拿著破碗,一手拄著木棍。

老乞丐盯著張康上下一打量,一臉震驚地問道:“小夥子,你胸前的那塊太極玉呢?”

“你怎麽知道我有太極玉?”

張康不由得多瞧了這老乞丐一眼,暗提十二分警惕。

老乞丐目光如炬地望著張康,說道:“你胸前有團殘留的太極玉氣,但是那塊太極玉卻不見了。想必是送了人,那麽重要的東西,總不至於輕易弄丟。小夥子,你真是太糊塗了,護身玉怎能說送人就送人。”

“你是?”

張康越聽越好奇。

老乞丐卻不回答這個問題,他撿起地上那件髒兮兮的壽衣抖了抖,等把泥土抖落得差不多之後,又用木棍在壽衣背後連打三下:“該散的都散了吧。”

完事之後,他再將壽衣疊好,遞到張康麵前說:“也就是這兩三天的事,如果你遇到了麻煩,穿上它,到時說不定能保你一命。”

聞言,張康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張康一臉不悅地說道:“老先生,我也是吃這行飯的人。你在這麵前扯這些神神道道的事,是不是找錯了對象?”

“我知道你吃的是什麽飯,但你的道行還不夠。”老乞丐道:“那塊太極玉送人之後,時常感覺身邊涼颼颼的,敢否認?”

張康一時啞口無言,他不得不承認,老乞丐這話一點也不假。

他的道行跟爺爺張悟真一比,確實是差了十萬八千裏。還有,自從昨晚把太極玉送給沈佳音之後,身邊確實常有涼颼颼的感覺。剛才不小心尿到路上那件壽衣時,那種感覺尤其明顯,以至於打了個哆嗦,褲襠都濕了一小片。

張康定了定神,又客氣地回道:“老先生,謝謝你的提點。但是,我自己的命,我自己知道。”

“真正會相麵算命的人,一不算同行,二不算死者,三不算自己。”老乞丐反問道:“你如何知道自己的命?”

張康又一次被問得啞口無言。

老乞丐他再次將那件壽衣遞張康麵前,執著地勸道:“小夥子,多件壽衣多份福,妥善地收好它,對你沒壞處。”

“那……好吧,謝謝了。”

這壽衣有什麽說法,張康還真不知道。在過去的經曆中,他也沒見他爺爺張悟真用壽衣做過什麽。在他看來,這或許就是派係不同的緣故吧。這個老乞丐敢在自信十足地在他麵前指點江山,實力自然也是不弱。

收好壽衣之後,張康誠摯拜謝老乞丐,繼續趕路。

趕到狗毛嶺二麻子家時,已經是下午。好在二麻子在家,而且那二麻子也是個爽快人。花一個袁大頭,輕輕鬆鬆就把他的砍頭刀給買了下來。

張康好奇地問二麻子:“你這刀一共斬了多少個犯人?”

二麻子咧嘴一笑,頗為自豪地比出一個八字手勢。張康猜問:“八個?”二麻子一臉失望地搖了搖頭。張康又猜:“八十個?”

二麻子搖著頭道:“再加個零。”

張康頓時一臉汗顏,八百斬!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就算是每天都上菜市口斬一個犯人,算下來,那也得斬上兩年多才能斬夠八百顆腦袋。

二麻子又道:“確切地說,總共是八百零七個。在慈禧老佛爺沒死之前,最多的時候,我一天斬了二十幾個人。”

“那這刀厲害了。”張康抹著寒光凜冽的刀鋒,興奮道:“要的就是這種砍頭刀,你沒用它劈過柴吧?”

“哪能啊。”二麻子笑道:“行有行規,以前衙門裏的人常說,這刀就是人間最後的底線,確實是那麽個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