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有輔助了
訓練時間,還能折騰出花來?林仲龍有些好奇,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表格的時間上。一看之下,他更加迷惑了:以前但凡開始訓練,那一定要拿出把牢底坐穿的信念,釘在座位上兩三個小時不動彈,要是有些項目不達標還得加練。但是她安排訓練以一小時為周期,每練完50分鍾一定要休息10分鍾,單次訓練時長不得超過90分鍾。
“你這又整的什麽活?”林仲龍不解,奇怪的要求又增加了。
“番茄鍾,”薑默抄著一支筆,開始給他上課,“和上學一個道理,一般人的專注集中能保持40分鍾,之後注意力會分散,而且久坐對身體不好,所以出於效率和身體健康兩方麵的考慮,我才這麽安排的。”
“哪有訓練能卡著50分鍾搞定的?你這肯定不行。”林仲龍不假思索地反對。
“你錯了,就算是守望先鋒, 單局比賽的時長也很少超過半小時,所以隻要你跟著這個時間表走,找準節奏,就能比別人更快適應比賽的步調。再有,你想想韓鈞的手傷怎麽來的?就是訓練強度太高沒得到放鬆,累出來的。加練可以,但是不能蠻幹,早點養成好的習慣,對你們未來發展好處大了去了。”
提到韓鈞,林仲龍無法反駁,甚至下意識地捏捏自己的虎口。薑默說得在理,連他都知道,很多選手抱憾告別職業生涯,就是被嚴重的傷病困擾。由此看來,她搞的這個計劃,看似太理想化,實際上確實在為選手考慮,自己先入為主地以為她不懂裝懂,錯怪她了。
他不由得再度仔細打量薑默。她還是老樣子,渾身散發著淡漠的疏離感,仿佛有道天然的屏障將他隔絕在外。可是林仲龍分明感覺,她意識到自己仍未融入團隊,所以也在努力打破障礙,用她的所學所想,在她和戰隊之間鋪就一座橋。
一念及此,林仲龍的心情逐漸變得複雜。最初他認定薑默不是搞電競的料子,而且來當經理有不得已的成分,沒瞧出應有的熱愛,所以必然走不遠。從他收集到的信息來看,薑默書讀得不錯,喝過幾年洋墨水,放他們這樣的小破戰隊,著實屈才。
現實也挺離譜的,就這麽個沒錢沒靠山的戰隊,居然臥虎藏龍,又是潛力新人又是學術大佬,要是能好好維持,將來不得上天啊?
一瞬間,林仲龍有那麽一絲心動,說不定進了OC,有更大的舞台,他們也能取得更驕人的戰績?但他又很快放棄了這個想法。
強扭的瓜不填,七拚八湊的散裝戰隊,估計等OD結束,緣分也就到頭了。反正當初薑默和他說好的也是出線,之後達成目標,戰隊也就差不多能放掉他的合同,這樣一來,他就自由了,既可以選擇留下繼續打職業,沒準還能跳槽去個更有實力的戰隊,要是覺得累,退回去換個平台當主播,也算是功成名就,不怕被黑,畢竟能把這種草台班子拉進OC,他功不可沒。
所以他致力於給薑默使點小絆子,加速她放棄的進程。要說內心深處一點點惆悵都沒有,屬實違心,不管怎樣,這些新隊友們挺對他胃口,大家關係都不錯。但是若為自由故,啥都可以拋,想到可以睡到自然醒的生活,林仲龍仍舊充滿幹勁。
可是他的計謀屢屢失算,而且似乎呈現出與本意背道而馳的架勢。盡管談不上喜歡,薑默還是堅持下來了,並且以她獨有的方式,將戰隊這艘不起眼的小船漸漸帶入通暢的航道,其中的付出,林仲龍猜想,也許遠超在座所有的人。
雖然不太想承認,不過在和賈翔的比賽之後,林仲龍覺得,薑默的表現已經及格。如果她能別時不時站在智商的高地打擊他, 這個分數還能再提高一點。
既然能達成共識,都是要拚出一個冠軍,那麽就算薑默還有和林仲龍爭搶隊內霸權的勢頭,他也願意戰略上跟她合作一下。隻不過,不能讓她太得意,要讓她感覺到,工作還有繼續上升的空間。
於是,林仲龍屈尊降貴地妥協了一下。
“行吧,先按你搞的這玩意兒來,”林仲龍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先聲明啊,是因為鈞哥說可以我才照辦的,你換別人來試試?我當場就讓他把這東西給我吃下去。”
薑默懶得揭穿他,隻淡淡說了句:“沒有成績,呼吸都是錯的,希望你牢記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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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葉星臣來到戰隊基地,曆經波折,終於正式簽約。而全過程有如大學開學,葉星臣的爸媽親自開車把他送到基地,還沒談簽約呢,見到薑默,就要求去選手們的宿舍參觀。搞得薑默措手不及,而且想到林仲龍當年租房的景象,她心都涼了,生怕對方看到林仲龍房間的慘狀當場被嚇走,也不管兒子的前程了。
幸好架不住她隔三差五的念叨,林仲龍的房間雖然亂,好歹不算髒。加上葉星臣添油加醋地忽悠父母,來到戰隊一天三頓飯有著落,他們總算同意簽約。
薑默也驚了,靠夥食好吸引到選手,放電競圈可能都找不出第二家。
簽約之後,葉星臣的父母沒著急走,而是拉著薑默在辦公室說了半天話。父母配合得很好,葉媽媽對兒子毫不吝惜溢美之詞,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總之就是不世出的天才,薑默撿到寶了,葉爸爸表現得理智一些,指出其性格中的缺陷,坦言從小把他保護得太好,所以性情略嫌偏激,這次同意他打職業電競,也是想讓他多經曆一些人和事,能夠得到成長。兩人說完,齊刷刷盯著薑默,用眼神告訴她:“我們臣臣,就交給你了。”
薑默心裏有些怵,倒不是怕葉星臣打不出成績,純粹是這負擔太重,她受不起。而且有林仲龍這個混世魔王在,萬一將來兩人話不投機,葉星臣又被說哭去向爸媽哭訴,那這個責任算誰的?
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葉星臣先不樂意了。
“你們別老當我是小孩,簽約就是職業選手,正兒八經的打工人,拿工資的,將來還要去國外比賽。我真沒事,隊裏有人年紀還沒我大,人家爸媽也沒跟過來嘮嘮叨叨的,”葉星臣眉目間透著不耐煩,也不管父母的臉色,抓過合同來,“唰唰”兩下簽好,然後迫不及待地問薑默,“那我現在去訓練室?”
“呃……”薑默探詢地看著他的父母,見二人無奈點頭,才回答,“可以,先去找教練,他會做安排的。”
葉星臣“哦”了一聲,接著就像脫韁哈士奇一樣頭也不回地直奔訓練室而去。他的父母見狀,歎了口氣,站起身對薑默說:“那我們也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們臣臣是個好小孩,就是有時候脾氣急了點。這話我們說可能不太合適,不過要是他跟你們鬧矛盾,看在他年紀小的份上,不要太計較。”
薑默本來已經收好合同打算送客,聽到這句話,她愣了一下。
“確實不合適,”她笑了笑,回過頭,看著二人,“這裏是戰隊,不是學校,不管是隊友,還是教練,都沒有義務包容他的脾氣。”
葉媽媽一聽這話,連忙辯解:“他犯錯你們可以批評他,但是也得考慮他的心情呀。我本來都不同意他來你們這的,上次來你們這,回來我發現他哭過了,問他怎麽回事,他還不肯告訴我。我們臣臣性子很倔的,你們不要欺負他。”
“上次他來,我們隊裏最好的選手給他做了試訓。中間葉星臣告訴我們,他有一個榜樣,將來要做得比這個人更好。我們的選手告訴他,實力有差距,需要更多的練習,他覺得受到打擊,所以哭了,我和隊員還安慰了他好久,”薑默對上神色不滿的葉媽媽,淡然笑著,繼續說,“我告訴您這些也不是為了幫誰開脫,隻是想讓您放心,隊裏不存在誰欺負誰。我們是戰隊,要打比賽,要拿冠軍,大家都在為這個目標努力。所以不但不會欺負他,反而要把他培養得更好。再者,他是個成年人,態度你們也看到了。如果真的在隊裏呆得不愉快,剛才也不會急著去訓練。你們不了解我們這個行業,難免擔心,我可以理解。不過既然這是他自己的選擇,我覺得你們可以相信他。”
“可是……”
葉媽媽還想和薑默爭辯,葉爸爸拉了她一把:“不要管了,他想做的事情就讓他去做,不行大不了回家,我們又不是養不起他。”
這話說得可謂年度低情商典範,否定親兒子能力不說,還順帶踩了戰隊一腳,但凡有點氣性的,這會怕是都要跟他杠上。不過薑默沒有,隻是露出一個職業化的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她不願同他們做口舌之爭,畢竟現在預設結果沒有意義,她要做的、能做的,就是盡全力打理好戰隊,讓所有的職責和質疑歸於沉寂。
送別葉星臣的父母,回到訓練室,想象中熱火朝天的訓練場景並沒有出現,而是像早年村頭放電影似的,幕布一拉,聚眾觀賽,其間夾雜著略顯粗鄙的討論。初來乍到的葉星臣如雨落湖麵融入團隊,與隊友傾蓋如故,爭得臉紅脖子粗,根本看不出他半小時前才正式簽約。
“方超剛才不是走位失誤,是在保前排,”他揮舞著手臂,大聲地朝林仲龍嚷嚷,“不然他後退一步就能躲到箱子後麵,怎麽可能被核爆炸到?”
“放屁,兩個前排都有盾,怎麽可能要他保?”林仲龍針鋒相對,“你別總代入輔助視角找理由,比賽不是這麽看的。”
然而這個說法根本不能讓葉星臣服氣:“剛才毛妹被三個人圍了,他是為了砸禁療瓶才沒躲的。不信看回放,我看得清清楚楚。”
闊別職業賽場一年,林仲龍已經很久沒有受到過這樣的質疑了。不過即便在俠客行,隊裏看比賽也不會有這種局麵,好歹都是國內一線的選手,這種級別的失誤,細節可以商榷,根本原因是能達成共識的。以葉星臣目前的眼光和閱曆,拿他跟這幫業內大牛比,屬於欺負人。
可他咽不下這口氣,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的事,輪到一個小屁孩跟他叫板?林仲龍上頭了,當即拽過崔平順:“順子,你說,剛才是不是輔助失誤?”
崔平順茫然地看著他們:“我沒注意啊,那會不是輸出視角嗎?”
“臥槽,大哥,眼光長遠一點行不行?不管視角給誰,你都要著眼於全局,OK?”林仲龍絕望地把眼光投向最後一個強力盟友錢靖琛,“錢兒,你說。”
錢靖琛嘿嘿一笑:“小籠包,輔助為了保前排死的,你猜我站哪邊?”
“我尼瑪……”
錢靖琛膽子越來越肥了,才來幾天,就在太歲頭上動土,不敬他一聲“龍哥”倒也罷了,居然直呼林仲龍最不想聽見的外號,喊得他惡向膽邊生,都忘了爭執的起源是什麽,四下看看,順手抄起一把鍵盤作勢要打人:“你再喊一聲試試?”
早料到林仲龍會炸毛,錢靖琛展現出準成年職業選手應有的反應速度,眼睛一轉,恰好看到薑默朝他們走過來,當即一個箭步躥到她身後,還不忘衝林仲龍做鬼臉:“你讓我喊我就喊,我不要麵子的啊?”
林仲龍手裏的鍵盤險些落到薑默頭上,幸虧他及時收力,才沒釀成慘劇。薑默也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舉手擋在臉前,“啊”地叫了一聲。
“你讓開,老子今天非弄死他不可。”林仲龍嫌鍵盤線礙事,幹脆伸手去扒拉薑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