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東廠在逃公公

薑默盯著手機直到黑屏,心裏千頭萬緒,一時理不出結果。

這算是搞定林仲龍了?

應該是吧,他向來不記隔夜仇,所有情緒幾乎都會寫在臉上,薑默幾乎都能想象出此刻他一臉不耐煩的模樣。也好,相較於張玉然那種不外露的個性,顯然是和林仲龍打交道更輕鬆。就算真有事,明天回戰隊好好談談,薑默也有信心能解決。

況且和林仲龍的事相比,現在更讓她犯難的是張玉然。似乎是聽見她打完電話,張玉然回過頭,似笑非笑地衝她招了招手。

薑默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即便張玉然是她男神,但是大半夜昏暗的光線下,這動作怎麽看都跟招魂似的,有點嚇人。一瞬間,她腦海裏應激似的自動播放起《哈利X亞》的音樂,靠著憑空冒出的信仰,和腦內百人大合唱的氣勢,硬生生把這詭異的恐懼感給壓了下去。

她幾乎是一步一磨蹭,慢慢挪到張玉然身邊。

而一貫敏.感的張玉然這次似乎沒有覺察出她稍顯異樣的情緒,三言兩語關掉薑默心中的小劇場,把她拉回現實。他把電腦屏幕轉向薑默,淡淡地說:“我剛才大概看過,思路基本沒問題,就是短期計劃還得完善,特別是產品迭代這裏,這是我們公司的強項,先前有很多成功的案例,可以多做展開。剛才是在跟林仲龍打電話?”

張玉然總喜歡在不經意間展現自己的掌控力,比如毫無征兆地突然轉移話題,讓對方跟著他的思路走。以前薑默不太習慣,不過漸漸地,她開始欣賞這種風格,畢竟有一個思路清晰、目標明確的上級能夠降低工作難度,留出精力處理其他問題。於是薑默點點頭:“是,一點小事,我跟他說了,等我明天回去處理。”

“我聽說你們相處得不錯,他還願意手把手地教你一些東西,是嗎?”

我……薑默瞳孔地震,內心當場就炸成一片屏蔽詞,真不能說,換成英文也不行,張玉然能聽懂。

她是真的沒想到,連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謝保平都要告訴老板。且不論個人執教能力,這人莫非沒文化到以為東廠也是廠,進去就是打工人,既然技術教學上沒有發揮的餘地,那就發揮特務專長,兢兢業業刺探薑默的動向,也算對得起張玉然給他開的工資?不然怎麽解釋薑默初中之後就不屑幹的刺探告密,他給倒騰得有聲有色?

看著張玉然帶著點深意的笑臉,薑默幾乎按捺不住自己壓抑了一晚上的火氣。她不知道謝保平究竟哪隻眼睛看出她跟林仲龍關係不錯,至於教她打遊戲,那也是她被架上去參加比賽的,父子局,輸了要管賈翔喊爸爸的,試問整個戰隊誰能丟得起這個人?

但這話總不能一股腦照著張玉然的臉丟過去,首先,不管他的態度多親切,二人是上下級關係,這一點薑默還是有數的,當麵頂撞老板這麽莽的事,她做不出來;其次,即便張玉然明擺著告訴薑默,自己現在名草有主,薑默不清楚謝保平究竟怎麽描述她和林仲龍的關係,但不能讓張玉然誤會自己和戰隊核心選手不清不楚,破壞她在男神心目中的形象事小,讓張玉然以為自己職業操守缺失、才到戰隊沒幾天就在職場搞曖.昧,萬一以後林仲龍有情況需要處理,局麵會對她非常不利。

於是,薑默深吸一口氣,強壓怒氣,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委婉地說:“都是業務層麵的交流,林仲龍對於遊戲和比賽一向很投入,除此之外我們倆還在摸清對方工作節奏和習慣的階段,關係說不上好,反而是摩擦和爭執更多。”

她就差直接說“不熟,謝謝”了。

身為人精,加上薑默反複強調“工作”、“業務”,張玉然自然聽懂她的言外之意,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問題,轉而問道:“林仲龍最近怎麽樣?”

還能怎樣?全隊沒他不敢懟的,剛才還為戰隊網絡不好的事專門打電話懟她。要不是想到張玉然要求以他為核心組建戰隊,照薑默的脾氣,簡直想開聽證會,讓大家都聽聽,隊霸是怎麽煉成的。

老板關照過的人,多少得留點麵子,多講點好聽話,再加點不痛不癢的缺點,以示自己並無偏私。薑默偏著頭想了一會,慢慢地說:“訓練方麵是沒有問題的,除了吃飯睡覺,他每天基本上都泡訓練室裏,謝保平還沒製定係統的訓練方案,所以目前隊裏三個人都在做自主練習。”

暗戳戳給謝保平下絆子的時候,薑默全無心理負擔。接連被告黑狀還不反擊,她可沒這麽聖母。況且她沒說謊,到任至今,謝保平工作沒出一點成績,沒有訓練計劃,沒有未來選手招募的方向,包括那場父子局的複盤,他也隻是帶著幾人2倍速看完錄像結束。薑默早就對此有不滿,連她這種純外行都知道利用專業知識做數據分析,身為教練,謝保平目前花在工作上的心思未必有她多。

聽了薑默的話,張玉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薑默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琢磨著,自己這告狀的意思是不是表現得太明顯,讓他以為自己氣量狹小,有仇必報?可轉念一想,怪誰?還不是謝保平先動的手,她小小回敬一下不過分。

不過張玉然似乎也並不在意她和謝保平之間的明槍暗箭,隻是淡淡地說:“多關注一下林仲龍,不管怎樣,他是戰隊的核心。你記住,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穩住他,讓他找到自己的價值,安心呆在戰隊裏打比賽。至於成績如何,盡力就好,不必強求。”

薑默點點頭,心裏卻產生一種莫名的別扭感。

她還是頭一次聽說老板不要求戰隊出成績的,雖然她也是第一次接觸競技類行業,但想想身邊那幫足球迷籃球迷,不管隊伍成績如何,冠軍夢總是要做的。但凡主隊輸了比賽,要麽罵球員罵教練,要麽指責裁判不公,總之沒有一個像張玉然這麽佛係。難道是男神超凡脫俗,有更加遠大的目標?那下午為什麽會因為她沒跟葉星臣簽約講了重話?

結果太離奇線索太少,薑默參不透其中的邏輯。不過不管怎樣,做好本職工作總是沒錯的。而且不要求成績對於她來說也是好事,反正她隻管戰隊一年,明年這個時候,她就會轉到張玉然的公司,接手她更得心應手的工作,就算修煉愛情有心酸,但是努力總歸不簡單嘛。

張玉然看了看表:“不耽誤你工作了,早點做完回去休息。要修改的點,剛才說過了,爭取明天上午10點之前做完第一版,之後再調整細節。”

說完,他站起身,拍拍薑默的肩膀,在她的注視中,頭也不回地離開。

聽見遠處電梯到達的聲音,確認他離開,薑默這才像條鹹魚似的癱在椅子上,雙手狠狠地搓了幾把臉,努力趕走身心的疲憊。

她心裏有些沮喪。每次和張玉然見麵交談,一字一句她都能反複回味很久。但在成為張玉然手下的一名打工人之後,她似乎要更用心、更謹慎地揣摩他每一句話的用意。盡管每次都能聽到他對自己工作能力的肯定,可薑默總覺得他隻是禮節性地表達一下讚許,心裏仍然在觀望她究竟能做到什麽程度。再者,當真信得過她,為什麽還要安排執教能力或許還不如韓鈞的謝保平?說得極端點,如果當經理的是Lana,張玉然會這麽精心設防嗎?

想到Lana,薑默心裏又是一緊,連忙打住這個念頭。工作歸工作,張玉然的感情是他的自由,想要靠工作能力贏得愛情的籌碼本身就是她在賭,既然是賭,就該做好預期,就算輸也得有風度,別輸得太難看。情場失意,好歹把職場的基本盤穩住,不至於賠得傾家**產,血本無歸。

這麽想來,指望在工作中慢慢接近張玉然真是昏招,暗戀也是需要距離的。好比她在看到電競選手——此處可直接念林仲龍身份證號——各種邋遢且不自知的習慣,就很疑惑,這種人竟然也有粉絲。早些年她覺得張玉然好,是因為倆人實際接觸不多,隻是偶爾在朋友的聚會上見麵聊過幾次,自從有了工作上的接觸,覺察到他的心機和手段後,男神光環好像也隱約有了些碎裂的跡象……

想到這裏,薑默猛然從椅子上坐直,拚命拍了幾下臉頰,讓自己清醒一點。留在公司是為了幹活,可別浪費時間胡思亂想,張玉然不是那種人,招來謝保平也是為了協助她工作,至於謝保平的作為屬於個人工作方式的選擇,張玉然也隻是當成笑話聽過就算。一個倫敦政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眼界肯定是開闊的,搞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伎倆,不至於不至於。

不過從下午三點多高強度工作到現在,再被張玉然這麽一攪和,薑默這會腦子確實有點乏。她晃到樓下找了間便利店拿了點巧克力和一瓶功能飲料,想了想,又多拿一瓶,匆匆回到公司。剛到休息室門口,正看見彭思遇關掉財務室的燈,看樣子終於能下班了。

見到薑默,她有些詫異:“還沒弄完呢?再晚回去不安全吧?”

薑默把功能飲料塞給她:“早呢,現在才弄了個開頭。沒事,反正做完還得改,今晚我就不回去了。”

彭思遇往業務部的方向看了一眼,撇嘴冷笑:“他們倒是活得自在,活沒料理完也好意思走。這個我不用,你自己留著。對了,你等會。”

她返回辦公室,不一會拿來一個厚厚的靠枕,不由分說遞給薑默:“公司晚上沒空調,挺冷的,抱枕裏有毯子,你能用上。”

一顆糖換來如此善意的關懷,薑默很是感動,連聲道謝,接過抱枕。臨走前,彭思遇再三囑咐她注意安全,又把樓下保安的電話留給她,這才放心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