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薅老板羊毛
“芝悅姐,我現在道歉,你會聽麽?”她用最可憐的口氣問道。
王芝悅一聲冷笑:“怎麽,合著你還挺委屈?”
“不委屈,錯在我,你別生氣,”薑默硬著披頭,雙手緊握手機,手心裏全是汗,“昨晚有比賽,打完還處理了點別的事,弄完都淩晨三點了,所以睡到現在。本來肯定是要聯係你的……”
“我的天,有比賽打了?可真不簡單,又是張玉然忽悠來的?怎麽著,按局數給提成,給得多了,我的事就該往後捎捎,連個招呼都不打?”
王芝悅一通冷嘲熱諷,薑默壓根不敢答話,生怕哪句說錯,這姐姐立馬順著網絡過來掐死她。
“我在萬象城這,離你最近的那個。我希望在一個小時之內見到你,行吧?別化妝了,你啥樣子我沒見過?麻溜的收拾好過來,別逼我去找你。”王芝悅說著就要掛電話。
“芝悅姐!”薑默趕忙大喊一聲。
王芝悅有些不耐煩:“又怎麽了?”
“要不就……你到我這來唄?”她心虛地說完,立刻把手機拿開耳邊,防止王芝悅一聲怒吼震破她的耳膜。
沒想到,王芝悅沉默一會,冷冰冰地反問道:“你想幹嘛?先說好,別是張玉然在,你想著介紹我跟他認識打消誤會。門兒都沒有!就衝他這麽禍害你,見麵我不抽他就是最大的溫柔了。”
原來她是擔心這個,薑默總算鬆了口氣,解釋道:“不是,芝悅姐,有個事要麻煩你,關於合同的。是這樣……”
她麻利地講明前因後果,末了還不忘給王芝悅戴高帽,說早知盛名之下無虛士,這種小事,王芝悅必定手到擒來。
“喲,瞧這小.嘴甜的,”王芝悅冷笑,“自己送上門給張玉然當韭菜不說,現在還想拉我下水。可以啊薑默,這回國才幾天就長這麽大本事。”
薑默連忙保證:“不白幹,你打車過來……”
“我開車。”王芝悅提醒她。
“也行,那你開車過來,給你算油錢。還有谘詢費,按你公司的標準,”薑默說到這裏,一咬牙主動加碼,“加20%算錢,稅前價。”
王芝悅良久沒有回答。薑默揣摩不出她究竟是嫌貴還是單純地不想在休息時間幹活,心中愈發忐忑起來。
“薑默,咱倆快二十年的交情,我當你是朋友,你呢?是不是嫌我特別事兒,拿工作堵我的嘴?”
不等薑默回答,她忽然歎了口氣,語氣緩和不少。
“行吧,你地址發給我,我馬上過去。”
薑默剛要感謝,她又說:“公事公辦,你現在把谘詢的合同準備好,從我簽完合同開始算錢。回頭我會給你開發票,我希望看到錢是從貴公司賬戶打來的,你別又拿私房錢給渣男填窟窿。”
這話說得,薑默謝也不是,不謝也不是。按照王芝悅的說法,確實是公事,薑默還是甲方。可借她熊心豹子膽,她也不敢用甲方的態度跟王芝悅說話。
“那……芝悅姐,麻煩你了。”薑默半天擠出這麽一句。
王芝悅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麻煩什麽?總算有機會薅張玉然的羊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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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默一路小跑衝到一樓,正碰上拿快遞回來的林仲龍。看到她全副武裝的模樣,他吃驚不小,呆愣著打量她好幾眼,才遲疑地喊了聲:“薑默?”
王芝悅讓薑默別收拾,薑默可不敢灰頭土臉地去見她。
萬一女王大人心情不好,保不準又拐彎抹角地把賬算到張玉然頭上,認定他苛待薑默,好好一人給他折騰得像是從黑煤窯刨出來的。
不僅要收拾,還得打扮得光鮮點,薑默把鎮宅之寶全部掏出來了,用掉的化妝品保守估計價值30元,外加20元的日拋美瞳,她下了血本。隻盼王芝悅看在她態度端正的份上,多少消消氣,就算想打她下手也輕點,免得手疼。
而林仲龍是第一次見薑默這副模樣。不得不說,和他心裏那些美女網紅主播相比還是差點,畢竟薑默身上帶點學究氣,沒那麽平易近人,不過倒真是比平時那個莫得感情的工具人經理看起來順眼多了。
捯飭得這麽齊整,見男朋友啊?想到自己還是條單身狗,林仲龍有點酸,鼻孔噴氣,強壓驚訝,挑釁似的追問道:“相親去啊?”
薑默當場就想摘下高跟鞋,敲爛他的狗頭。沒轍,她的神經過度緊張,難免情緒在爆炸邊緣做量子波動。
她甚至懶得搭理林仲龍,翻了個白眼,朝大門口不斷地墊腳張望。
林仲龍八字帶“賤”,薑默越不理他,他越來勁,幹脆學著她的樣子,手搭涼棚,裝模作樣地往門口看,一邊看一邊繼續撩閑:“不是相親,那是啥?你男朋友來了?”
薑默閉目深呼吸調整心態,隨即冷冷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很閑?”她威脅地掏出手機,指了指時鍾,“教練正在看錄像,真沒事幹,勞駕你麻利地回去跟著做複盤,別在這跟我磨牙,我等人。”
眼看著薑默隱隱有了火氣,林仲龍目的達成,心情也好起來。他把快遞揣到外衣裏,嬉皮笑臉地說:“嘿嘿,我偏不!”
說完,他拔腿就往樓裏跑,一邊跑還一邊回頭衝薑默擠眉弄眼,捏著嗓子喊:“生氣啦?來打我呀!”
薑默本來讓他拱起來一頭的活,結果見他這副賤兮兮的模樣,終究沒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來。
“MDZZ!”
話一出口薑默趕緊反省,媽耶,罪過罪過,跟這幫流.氓土匪才呆了幾天,多少年沒爆過粗口,這會沒意識就破了戒。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好的不學,偏偏學這個,像話嗎?這要是讓王芝悅聽見……
“嘀——”清脆的喇叭聲響起,打斷了薑默的思緒。定睛一看,好家夥,她直呼好家夥,一輛Smart停在她麵前,王芝悅來了。
不愧是她,薑默心中永遠的女王大人,一年多沒見,氣場愈發有威勢。
今天溫度比昨天還低,薑默薄羽絨服都套上了,王芝悅倒好,一身大紅的呢子風衣,短裙光腿加一雙軟底鞋,那氣勢端的一個颯。
看到薑默,她款款摘下墨鏡,探過身子朝她身後看了幾眼,一開口就連珠炮似的,打得薑默無力招架:“張玉然就給你安排這破地方,你也能呆得住?周圍荒得跟什麽似的,搞什麽?扶貧還是助農啊?”
薑默見了她,就像宮女見娘娘,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假裝沒聽見她的話,邁著小碎步上前挽住她的胳膊:“芝悅姐,外麵冷,你進來說。”
“等會。”王芝悅掙脫她的手,從副駕駛座下麵掏出一雙高跟鞋換上。看到薑默驚訝的目光,王芝悅伸手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看什麽?談工作不得穿正裝啊?”
想到自己已經潛移默化地在訓練時穿休閑裝加拖鞋,薑默很是心虛,趕忙恭維道:“那是,你的專業度沒的挑。”
時間就是金錢,薑默連寒暄的表麵文章都懶得做,前腳把王芝悅迎到辦公室,後腳趕緊去訓練室把崔平順叫來。
崔平順很有眼色,一聽說是薑默找來幫他解決合同問題的大牛,三人剛坐定,他主動倒上一杯水,連同自己帶著合同照片的手機,一同遞到王芝悅麵前。
王芝悅一挑眉,頭一回露出一個滿意的微笑。
薑默總算體會到林仲龍看見韓鈞表揚她時候的心情,真跟空嘴吃檸檬似的,酸得倒牙。
所以愛會消失,對不對?從開始到現在,王芝悅連個好臉色都沒給過她,薑默還以為她心情不好,嚴陣以待,生怕她遷怒崔平順,直接撂挑子不幹。
沒想到,跟一個陌生男性剛打了個照麵,王芝悅竟然笑了。
就很氣啊,薑默默默咬著嘴唇,心裏竟然開始期盼王芝悅用對待她的態度對崔平順。
這心態,非常林仲龍。
然而她的期待終究落空了。王芝悅很快看完合同,把手機交給薑默,吩咐她:“打出來,再給我找支筆,我慢慢說。”
薑默酸溜溜地去打合同,豎著耳朵聽王芝悅都說了些什麽,越聽越不是滋味。
她是頭一次看到王芝悅的工作狀態。
有理有據不說了,態度那叫一個和顏悅色春風拂麵,不光合同中的問題講得很清楚,連接下來該去什麽地方找什麽人,都一一羅列出來,條理清晰,邏輯分明,聽得崔平順不住點頭,連聲說:“好的,懂了。”
等薑默交上合同時,他們的談話已經接近尾聲。王芝悅飛快地把上麵幾個有問題的點圈出來,指著其中一條對崔平順說:“你跟戰隊談的時候先談這個,自願主動放棄病假和年休說不過去。其他的問題主要是權責不對等,說白了,幹得太多,給得太少。看你想談到哪一步,如果還想要錢,會比較麻煩,得先取證,工資記錄和工作時長必須得有,有罰款證明更好。不要錢就簡單一點……”
“不要錢了,”沒等王芝悅說完,崔平順果斷表態,“我就想讓他們放我走,別的什麽都能不要。”
王芝悅沉吟片刻:“那行,你盡快去和他們談。記住,不要上來就說你不要錢就想走,先告訴他們,你已經取證完了,馬上要去勞動局投訴。等到他們讓你開條件,再把底牌亮出來。”
崔平順立馬打開電話:“我這就跟他們說吧,拖好久了。”
王芝悅點點頭,站起來衝薑默招招手,打算留崔平順一個人在這,免得她和薑默聽見啥不該聽的。
見她們要走,崔平順猛地起身,嚇了二人好大一跳。
“王……王總,”他磕磕巴巴地說,“您……您能旁聽嗎?我嘴笨,怕說不過他們。”
王芝悅還是頭一遭被人叫“王總”,怎麽聽怎麽別扭,薑默也感受到難以言說的違和,實在無法將“王總”和王芝悅聯係起來。
縱橫職場五年,王芝悅不僅是頭一回跑外勤給人做谘詢,也是第一次聽到讓她旁聽當指導這麽奇怪的要求,先是一愣,才看看薑默,委婉地說:“你的具體情況我不是很清楚,未必能給到很有用的意見……”
“沒關係的,”聽出王芝悅話裏的鬆動,崔平順趕緊加大力度挽留她,“您就聽著,萬一我被他們帶跑,您指點一下就行。真的,麻煩您了!”
他把王芝悅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言語之中懇求的意味再明顯不過。
王芝悅有些招架不住,心說,薑默這些同事都什麽人啊,上來就給頂高帽戴上,還不讓我拿下來,哪有這樣的?不說別的,跟一個陌生男人共處一室,她可是有男朋友的,太不妥了。
她有心讓薑默幫她撇掉這個爛攤子,挽著薑默的手在崔平順看不見的地方暗暗一掐,暗示自己不想摻和。
沒想到,一貫唯她馬首是瞻的薑默,反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