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魘夢(9)

山穀下是連綿不斷的雲霧,迷霧濃重,什麽都看不清,聶行風快落到穀底時,就覺熱浪撲麵而來,下麵竟奇熱無比,他法力不足,但直覺感到就算這裏是魘魔夢境,這樣落地的話也難逃一死,生死關頭,自我保護的能力驅使,將犀刃喚了出來,向下劈去,轟隆聲響中,犀刃神力抵住了下墜的重力,護著他緩緩落下。

在快接近地麵時,聶行風淩空翻了個身,落到地上,他剛站穩,就聽前方巨響,像是奔雷從天際落下,震得地麵不住顫抖,聶行風站立不住,趔趄中聽到又有巨響傳來,雷聲轟鳴,還夾雜著獸類的悲啼,各種怪異聲響不絕,像是到了另一個魘夢幻境。

追雲峰山頂嚴寒,穀底卻是酷熱難當,詭異的熱度瞬間就讓聶行風額頭冒出一層汗珠,他連叫幾聲張玄,聲音卻被蓋在了雜音之下,隻好揮舞犀刃破開迷霧,循著轟響聲向前衝去,就在這時,身後傳來漢堡的聒噪。

“熱死啦熱死啦,這種熱度可以玩炭燒小鳥了。喂,我勸你還是別去,前麵殺氣好重,就算是神也不一定能擋得住。”

聶行風心一動,問:“張玄是不是在雷中?”

漢堡眨眨鳥眼,不說話了,不過它的反應就是最好的回答,聶行風加快了腳步,迷霧被他的氣勢震懾,隨著他的前進向兩旁自動散開,漢堡急得在後麵大叫:“你要去送死嗎?你送死之前先告訴我怎麽回家好不好?”

鳥語未落,聶行風已經跑遠了,見雲霧重新聚起,漢堡生怕跟他失散,也顧不得害怕了,翅膀一振追了上去。

再往前走,雷霆聲更重,聶行風隱隱感覺到了張玄的氣息,卻又被濃霧彌漫住視線,他火氣上來,犀刃隨意念劈下,大叫:“破!”

罡氣沿著張揚氣勢破空而出,濃霧瞬間散得七零八落,呈現在聶行風麵前的是一個巨大的法陣,剛才纏住他的那股陰風力量就是從陣眼裏竄出的。

法陣裏雲霧翻湧詭譎,上方八個方位都懸掛著青色無形劍體,劍氣在陣中相互盤桓衝撞,形成強大的雷霆之勢,聶行風就看到張玄被困在風中,像是抵擋不住陣中罡氣,身體稍稍屈起,揭示了他此刻承受的痛苦。

聶行風揮舞犀刃想衝進法陣,卻每每被上方懸掛的青劍劍氣阻擋,八方罡氣上呈天運,下合地氣,一道誅仙陣布得完美無缺,就算他拚了全力,都無法再近前一步,眼睜睜看著張玄在陣內受劍氣攻擊,不由得又急又氣,一不小心左肩被劍氣刺到,血珠隨劍鋒飛濺。

“這太恐怖了!”漢堡緊隨而來,看到張玄被困陣中,急得大叫:“海神大人快解除封印啊,解除了封印,這小小誅仙陣能耐你何?”

一語驚醒夢中人,聶行風雙目微眯,看著陣中肆虐的雷電,他揚起犀刃,刃尖挑起左肩血跡,以刃為筆,迎向眼前的劍氣,連畫數道破陣罡符,他跟著張玄每天耳濡目染,多少也懂一些符咒,符咒以血為引現於空中,像幅畫軸一般迎風飄舞。

聶行風畫好後,刀尖指向劍氣,喝道:“擋我路者,就算是仙道,我也殺定了!”

說完,左手握住右手手腕當空揮下,犀刃劃過一道爍亮光華,直衝陣中,轟隆巨響傳來,上方劍氣被震散了大半,結界大開,任由聶行風衝了進去。

聶行風的破陣讓張玄有了短暫的緩衝,喘了口氣,再也支撐不住,身子向前晃去,聶行風搶上前扶住了他,就見他衣服都被燒灼了,身上前前後後被劍氣劃了十幾道傷口,額上也有血痕,眼瞳湛藍如海,看到自己,眼睛亮了亮,跟平時一樣痞痞地吹了聲口哨。

“董事長你這人也太過分了,這時候還搶我的風頭。”

聶行風沒心思跟張玄開玩笑,看到他身上透出一道道焦黑的痕跡,像火燒後留下的烙印,忙問:“痛不痛?”

“沒事,沒你那巴掌打得痛。”

滿不在乎的嬉笑聲,聽在聶行風耳裏,卻滿不是滋味,看看張玄的臉,果然紅了一大片,幾個指印清晰可見,不由得懊悔,怒氣無法宣泄,抬頭看到劍陣上方殘留的無形青劍,他揚起犀刃,在犀刃霸戾的殺氣下,又有兩道青劍被擊得粉碎,消失在空中。

法陣破了,迷霧開始慢慢消散,聶行風還不解氣,又揮刀將地上篆刻的誅殺符籙一陣亂劈,張玄在旁邊看著,噗嗤笑道:“冷靜冷靜,風度風度。”

他剛和聶行風認識那會兒,每次把聶行風氣得跳腳時,就拿出這招來用,每次聽他這麽一說,聶行風就會笑了,但這次沒有,很少見他這麽失態,張玄的眼中浮起憂慮。

聶行風發泄完怒火,這才想到法陣的霸道,他不敢久留,扶張玄走到陣外,和他正麵相對,說:“給我一巴掌。”

“什麽?”

“剛才我犯渾,你打回來。”

聶行風的表情認真又刻板,表明他沒在講笑話,張玄眉頭一挑,笑了。

“放心吧,這筆賬我會記著的,日後咱們慢慢算。”

聶行風一愣,張玄拍拍他的肩膀,道:“我是一定會打回來的,不過不是對你。”

他眼瞳深邃,看起來滿不在乎,但臉色憔悴,顯示出他現在的狀況有多糟糕。

張玄會受傷,都是因他造成的,聶行風知道自己剛才是被魘夢蠱惑了,才會無法控製住情緒,張玄越是這樣,他就越覺得懊惱,心潮翻湧,張張嘴想說聲抱歉,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他和張玄之間是不需要道歉和道謝這些字眼的。

失去了法陣罡氣的逼迫,遠處的野獸慢慢圍攏上來,漢堡在空中來回飛了兩圈,沒找到出口,隻好又轉了回來,看到附近黑壓壓逼近的各種怪獸,它嚇了一跳,再看聶行風和張玄還在那邊聊天聊得開心,它氣得從鼻子裏發出呼哧呼哧的聲音,飛到樹枝上,一隻爪子打拍子似的踩著樹枝,大叫:“別聊了,快想辦法逃命吧……”

小鳥的怨念終於順利傳達了過去,張玄說:“不管怎麽說,能及時找到你,證明我的運氣還是挺不錯的。”

張玄最厲害的地方不是他的法術或身份,而是不管任何時候麵對任何艱難困境,他都會積極看到幸福的那一麵,這種情緒感染了聶行風,最初的煩亂心緒平和了很多,轉頭看看四周,危機解除後,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最先墜崖的張三,可是周圍霧靄繚繞層疊,他看到了佇立在霧中對他們虎視眈眈的各種異獸,卻找不到張三的身影。

“你在找什麽?”

張玄問,聶行風微微躊躇,之前的經曆不是一言兩語就能說清的,而且他還無法判斷自己看到的是不是事實,猶豫了一下正要說,張玄打斷了他,看著向他們逼近的獸群,叫:“哇唔,董事長我們來到動物世界了,好多奇珍異獸,那是犀牛麽?你去把角弄下來,再做一柄犀刃給我。”

聶行風鬆了口氣,不管張玄的打斷是故意還是碰巧,都讓他暫時得以避開,見最先逼近的怪獸足有丈高,眼眸大如銅鈴,兩邊翹起長長的白牙,似牛似象,四蹄上卻覆了一層金色的毛皮,緊盯住他們,眼中充滿了戒備及即將吞噬到獵物的興奮。

這當然不是犀牛,不過那雙眼睛卻讓聶行風聯想到了一些事,看著怪獸率領其他奇異獸類向他們圍攏,龐大身形所造成的陰影都足以把他們吞噬,聶行風說:“我覺得比起送獸角給我們,它更想把我們當午餐。”

張玄瞄了眼突然黑下來的天空,說:“也許是晚餐。”

“都什麽時候了,你們還有心情討論午餐晚餐!”

漢堡剛才被幾隻怪鳥追逐,飛了幾圈才好不容易把它們甩掉,回來後,像是找到了避難所似的,一個俯衝逃到了張玄肩上,看到自己漂亮的翠綠羽毛被啄掉了好幾片,它心疼地直拍翅膀,大叫:“我不要被當早餐啦,快跑啦快跑啦!”

此時野獸們已經進入了安全界限內,這是步入攻擊狀態前的蓄勢,聶行風看到了它們眼中閃爍的嗜血興奮,把張玄拉到身後,問:“能跑嗎?”

張玄不答反問:“董事長你有沒有玩過憤怒的小鳥?biu的一下扔出去,超爽的。”

聶行風不玩遊戲,腦門上彈出了好幾個問號,借著眼神落到漢堡身上,明白了張玄的意思,不由莞爾。

陰測測的感覺襲來,漢堡腦袋上的一撮毛猛地豎起,發現有危險,它拍打翅膀想要飛走,被張玄一把抓到了手裏,看著前方突然加速向他們衝來的野獸,他將漢堡像扔棒球一樣扔了出去,然後抓住聶行風的手轉身就跑,邊跑邊叫:“董事長看看有沒有豬在旁邊笑?”

聶行風本來想笑,聽了這話,硬生生地忍住了,兩人穿過迷霧向前飛奔,聽到身後嘶吼聲震天響起,他擔心地問:“野獸那麽多,漢堡一個人撐得住嗎?”

“放心,它在陰間混的,政府公務員,閻王爺不收它,誰敢收?”

果然,兩人沒跑多久,身後陰風傳來,黑羽從上空掠過,宛如一道墨黑閃電,在長空劃過長長的光華後,停在了他們前方。

鷹羽細密矯健,在揮舞著發出陰冷狂風,正好降低了周圍的熱度,張玄看到它,對聶行風一挑眉。

“你看,我都說它沒事了。”

“你這個可惡的人類,你除了虐待動物外,還會幹什麽?!”

危險來臨,鸚鵡很自然就會變回了在陰間的模樣,它的原形龐大暴戾,光是鳥喙上泛著的暗色金光就充滿殺氣,因為生氣,鳥眼閃動著狠戾,死死盯住張玄,像是一語不合,就會直接向他攻擊過來。

“還會扔手榴彈,”肥肥的小鳥在張玄眼裏跟手榴彈沒什麽區別,哪會怕它,問:“你不想回家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立刻讓陰鷹泄了氣,張玄轉頭去看,身後因為群獸奔跑騰起一層塵霧,聽奔跑聲它們會馬上再度逼近,忙對漢堡說:“快變回來!”

“幹嗎?”漢堡不爽地問。

當鳥都傻啊,它現在這種狀態還能震懾住那些怪異的飛禽走獸,換成小鸚鵡的模樣,它會馬上成為人家的盤中餐的。

“玩憤怒的小鳥啊,我發現你挺厲害的,不過你這麽大個,我扔起來太麻煩……”

“靠之!”

屬於陰帝信使的自尊心湧上,漢堡這次沒忍住,黑羽一旋,向張玄啄來,眼看快啄到他了,聶行風伸手擋住,說:“別鬧了,快走!”

陰鷹再凶殘,也不敢去啄聶行風,斟酌了一下目前的處境,內訌對自己沒好處,它放棄攻擊,搶先向前飛去。

鷹眼銳利,漢堡揀著通順的路飛,山穀裏叢林密布,妨礙了怪獸們的追擊,一些飛鳥倒是追得很快,但是被漢堡身上的陰氣震懾,都不敢逼得太近,隻在遠處遙遙緊跟。

這樣一直逃也不是辦法。

聶行風跑不多久,就感覺張玄的速度慢了下來,那些戾獸卻還是步步緊逼,幸好有山林阻擋,否則他們早就被追上了,看身後煙塵滾滾,隻覺群獸數量在逐漸增多,以這種跑法,他們可能還沒出穀,就被群獸圍住踩成肉醬了。

漢堡也好不了多少,天上飛禽越聚越多,終於有怪鳥不怕它身上的戾氣,領頭向它圍攻過來,頓時天空上方各種怪異嘶叫響作一團,羽毛翻飛,雪花般紛紛飄落。

失去了漢堡引路,聶行風停下腳步,扶張玄靠在旁邊一棵樹上,見他臉色更加難看,滿頭的虛汗,問:“覺得怎麽樣?”

還沒等張玄說話,上空傳來激烈的鳴叫,一團大火從空中撲來,噴火的是隻色彩斑斕的大鳥,形似畢方,白色鳥喙對準他們,尖叫中火焰不斷噴出,漢堡見勢不妙,早飛遠了,站在下麵的兩個人卻躲閃不及,要不是聶行風及時把張玄拉開,他們也會被波及到,不過張玄身後的樹就沒那麽幸運了,烈火噴在樹上,瞬間將樹幹燒焦了一層皮。

張玄落下懸崖後,被弄得狼狽不堪,心裏一直憋著火,大鳥這個動作無異於火上澆油,他罵了句靠,甩開聶行風相扶的手,向空中一掌揮過去,手刀帶著淩厲氣勢劈下,那隻鳥半邊翅膀被劈折,不敢再糾纏,哀嚎著逃開了。

發威固然帥氣,卻也牽動了身上的傷口,張玄嘶了口氣,忍住痛看聶行風,聶行風卻看向身後,眼露擔憂。

明明還不到夜晚,天空卻晦暗一片,各種奇形怪狀的鳥類在天際盤旋,遮住了原本便不明亮的上空,虎視眈眈地盯住他們,身後塵煙漸近,群獸奔跑的震動通過地麵傳達給他們,上天遁地,就好像要絕他們的生路似的。

旁邊樹幹上還燃著火苗,聶行風心一動,想引著烈火逼退群獸,雖然這樣做要冒很大的風險,但現在這種狀況也隻能險中求生了。

他揚起手,卻被張玄攔住,問:“你說在這個夢境裏,我們受了傷,會不會死?”

“會痛就會死。”

看兩人身上的傷口就知道,如果這真的是夢,那也是一場無法蘇醒的魘夢。

張玄低聲自語:“那要怎樣才能逃出去?”

“你是怎麽進來的?”

“法陣,”張玄回道:“我看到法陣陣眼開了,就自動進來了。”

聽了這個回答,聶行風突然想吐血,吼他,“你就沒想過會有危險?”

“沒危險我進來幹嘛?”

張玄吼得更大聲,被他罵,聶行風反而冷靜了下來,將這段時間經曆的事件前後想了想,大致有了頭緒,張玄看他的表情,問:“想到解決辦法了?”

“當然想到了!”

陰風拂過,漢堡發現附近暫時安全後,又飛了回來,在兩人身旁盤旋,一副恨鐵不成鋼地吼道:“你們笨蛋啊,兩個神仙加起來打不過一些小癟三,拜托別再聊了好不好,快解除封印啊好不好,快點快點,再不解除就來不及了!”

漢堡的聒噪換來張玄的怒瞪,要不是為了保存實力,他早一記大手印劈過去了,罵道:“我要是能解除封印早就解除了,還用你提醒!?”

“怎麽可能?”聽了這話,漢堡頗受打擊,“你是不是忘記口訣了?哦買糕,這世上怎麽有人白癡到忘記自己封印的口訣!你是神啊,你不是愚蠢的人類啊啊啊……”

張玄沒再理會抽風的漢堡,看著已近在咫尺的群獸,眼中閃過不屑,對聶行風說:“我有辦法逼退這些畜生,剩下的你來想。”

聶行風正要回答,手上一空,犀刃已被張玄奪了過去,在並起的雙指上劃開一道口子,迎空彈出,喝道:“五湖四海,常川聚眾,起!”

清冷嗓音喝下,那線血珠便如有了靈氣一般,自動散向八方。

大地受血氣恩惠,很快發出劇烈震**,遠處山穀轟鳴連綿,一聲接一聲的傳來,已經逼近的獸群不堪山地震動,紛紛嘶叫跌倒,相互堆疊成一團,有些鳥類也受不了震響,從空中跌了下來,漢堡還好一點,不過沒堅持多久,它也變回了鸚鵡模樣,飛到張玄身邊求庇護。

聶行風不知道那是什麽聲音,隻覺得響聲之大,不亞於誅仙陣的霸道,很快的,眼前山峰也開始搖搖欲墜,地麵在震動中裂開了,地下水源從各處龜裂的罅隙中飛速湧出,瞬間便匯集成滔滔洪流,山腰上方的積雪也以驚異的速度化開,雪水衝下山峰,與洪流交集到一起,化成翻湧巨流向前方衝去,他們兩人也被洪流卷了出去。

怕被水衝散,聶行風緊握住張玄的手,那些怪獸雖然身形龐大,卻不及水川來勢洶湧,有些獸類被水衝走,有些則被倒落的樹幹砸到發出淒慘吼聲,一時間各種響聲聚成一團在山穀間喧囂震**,撼人心扉。

山水冰寒,好在兩人體質異於常人,靠在一起,倒也能勉強撐住,張玄本想施法讓洪水避開,可惜靈力用盡,再沒氣力去跟冰水抗衡,兩人隨著翻湧水流一路飄下來,逐漸接近了困住張玄的法陣。

聶行風見張玄臉色難看,也不多話,取回犀刃,揚起劈下,墨色光芒劃過長空,生生將前方的渲湧碧波從當中劈開,雪水受犀刃戾氣逼迫,向兩旁**去,現出了誅仙陣。

“抽刀斷水,董事長你真是……”

聶行風法力普普,但偶爾的靈力爆發也令人歎為觀止,張玄想讚他兩句,話說到一半,就因為傷口作痛停住了,聶行風急忙扶他進入法陣,說:“我是被法陣帶進這裏的,你也是,所以我想這道符陣的兩端可能連接了現實和夢境,如果想回去,隻能從這個陣眼裏。”

他頓了頓,看看法陣上方尚未完全消除的殺氣,像是感應到他們的氣息,殺氣突然間活躍起來,無形劍氣開始急速遊**,似乎很快就會再向他們發起攻擊,他慌忙做出蓄勢出刀的狀態。

不過這樣一來,聶行風就沒有餘裕再用法力抵擋兩旁翻湧的冰水,符陣結界已破,洪水隻是暫時被犀刃神力逼開,隨著他的法力減弱,四麵的水波便形成圓桶之勢,將他們兩人逼到了法眼正中。

法陣上方的殺氣也隨之蠢蠢欲動,兩邊都帶著難以抵抗的氣勢,聶行風知道隻要自己稍加懈怠,下一刻他們不是被劍陣殺氣傷到,就是被卷進洶湧的水流中。

手中犀刃因為氣力漸弱發出輕微顫抖,聶行風的神力被封,他隻是個普通人,能擋到現在已是奇跡了,但奇跡能堅持多久他不知道,緊緊抓住張玄的手,說:“我好像判斷有誤。”

“錯有錯的樂趣。”

張玄對於生命的定義一向都是模糊的,看著麵前震撼心魄的潮水和法陣無形劍氣,反而感覺很興奮,笑道:“偶爾去黃泉玩玩也不錯,聽說那裏的彼岸花開得很漂亮,到時我們一起賞花。”

聶行風看了張玄一眼,心說這誅仙陣明顯是布來對付神祗的,他們可能會被劍氣打得魂飛魄散,哪有機會去黃泉路上玩?不過既然張玄這樣說,他便沒反駁,點頭道:“好!”

說話間桶形水勢越逼越近,他們周圍隻剩下了寸方天地,看到頭頂殺劍即將落下,聶行風反而冷靜下來,準備迎接致命的一擊。

誰知就在這時,他們腳下地麵上鐫刻的符篆突然亮起金光,恢弘響聲中金光旋成一道強大的氣流,漩渦以陣眼為中心向兩旁散開,暴風呼嘯,將兩人卷了進去。

洪水失去了抗衡,立刻奔騰而來,將符陣最後一角也淹沒了,就在這時,一道翠綠身影竄入陣眼,大叫:“等等我!”

漩渦即將消失,緊急關頭,張玄將索魂絲甩了出去,扯住漢堡肥肥的身體,將它拉進未知的黑暗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