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贗品(3)

張玄收拾完,繼續翻資料,在一通翻找後終於找到了幾種回魂的辦法,他又跑到電腦前敲打,得意地說:“這麽輕鬆就找到了解決辦法,想不佩服自己一下都不行。”

“你在打什麽?”

“回魂的資料,還有報價單。”

張玄打完後,列印下來,遞給聶行風。

紙上依次列了幾種回魂方式,最簡單的就是給軀體灌符水,以罡氣回魂,聶行風沒看具體步驟就直接否決了,僅是靈體他就被張玄的符水搞得七葷八素,要是給軀體灌符水,他直接去見閻王的可能性比較大。

除符水外,還有用法力回魂;唱經回魂;或是叫魂,不過哪一種都標明隻能在陰氣極盛的時辰發功才奏效,張玄在旁邊體貼地解釋:“陰曆每月十五的午夜陰氣最盛,也就是說如果你拒絕喝符水,那隻能再等半個月。”

半個月也不算太長,聶行風同意了,又看看報價單,嚇了一跳。

物品費五萬,法事費一萬,汽油費五千,食住費以日數統計,可酌量增減結算,報價下麵還很周到地附了簽名檔。

這家夥簡直就把他當冤大頭來看嘛,難怪會那麽好心地請他吃麵了,聶行風抬頭看張玄,“我記得你說過,我們是朋友的。”

“可是朋友也得吃飯啊!”張玄義正詞嚴:“如果不是朋友,我會要得更多,最多給你打七折,董事長你也不想一輩子當漂浮物吧?”

“不想,不過這個什麽什麽汽油費是怎麽回事?難道現在你們道士做法還用汽油?”

“是我的小綿羊的費用,剛才拉你回來多一個人的重量,油表跑得比較快,一次當然花不了多少,可是你要住半個月啊,如果你同意喝符水,這一項我就替你減去。”

“不用了,你盡管要吧。”

幾萬塊對聶行風來說也不是什麽大數目,他聽任了張玄的敲竹杠,拿過筆,在紙上簽了自己的大名。

“你學了幾年道術?”簽完字,聶行風隨口問。

賬單順利到手,張玄很開心,將合約仔細放好,衝他亮出三根手指頭。

“三年?!”

學三年就敢這麽漫天要價,聶行風覺得自己學了這麽多年的金融學簡直就是浪費。

“三個月。”張玄很平靜地糾正他。

“啊!”

“董事長,你別這麽一副受騙上當的表情好不好?這世上有個詞叫天份,相信我,我隻學三個月的道術足以強過那些研究多年的人,至少隻有我能看到你的存在不是嗎?”

說的也是,不過也讓聶行風最鬱悶,為什麽連顏開和小白都看不到自己,反而張玄這個半道出家的三流天師能看到?難道上天注定他要被這神棍狠宰的命運嗎?

下午張玄整理他的工作資料,聶行風在旁邊看電視,節目很無聊,他把注意轉到張玄身上。

“隻做偵探不好嗎?為什麽還要兼職做天師?”

“我是老板撿回來的,幫他做事也是為了養活自己,做天師純粹是偶然發現自己有靈力,所以就做了。”張玄敲著鍵盤回答。

“撿回來的?”

“是啊,幾個月前我出車禍,被車撞壞了腦袋,除了名字,什麽都想不起來,正好被我們老板遇到,就收留了我,那家夥又小氣又貪財,不過人還不錯,給我事做,否則我連這種地方也住不進來。”

張玄說得很平淡,像是在敘述別人的經曆。

“你失憶了?”

聶行風心跳了一下,想起自己出車禍的經曆,對張玄有些同病相憐,“你有沒有去看醫生?讓他們幫助你找回失去的記憶?”

“沒有,我隻是失憶,又不是變白癡,哪會蠢的把錢扔進那個無底洞。”

聶行風覺得自己膝蓋中了一槍,“可是你不想知道你以前的經曆嗎?你以前是什麽人?住在哪裏?都有什麽朋友?”

“想起來對我有什麽幫助嗎?還是說董事長你過去二十幾年的經曆都能記得住?”做完事,張玄合上電腦,微笑問聶行風。

午後煦日讓他的眼瞳比平時更深邃,聶行風有些恍惚,“當然不能,一些瑣事自然會忘記。”

“就是嘛,重要的記憶一定不會忘記,就算忘了,有一天也會記起來,如果永遠都記不起來,那隻能證明你忘卻的那部分對你來說一點兒都不重要,既然不重要,那你又何必一定要記起來?”

“張玄,你繞暈我了。”

聶行風苦笑。

不過他仍然感激張玄,這番話點透了一直困擾他的問題,煩躁的思緒像是打成結的絨線球被某隻靈巧的手輕易解開了,看著一地陽光,聶行風覺得這次靈魂出竅也未必是件壞事,那幾萬塊花得很值。

晚飯依舊是煮麵,聶行風不挑剔,吃完飯,張玄拿出自己的睡衣給他,家裏隻有一張床,既然人家同意付錢了,張玄看在錢的份上,讓聶行風睡床,他去睡沙發。

“你要是睡不著,就四處逛逛去,普通人難得有這種靈體觀光,千萬不要錯過。”入睡前,張玄提醒道。

“不必了,這裏挺好。”

除了家人外,聶行風從未跟他人同住過,更沒有留宿別人家的經曆,張玄是個例外,從第一眼看到他,他就給自己一種強烈的熟悉感,他們與其說是朋友,倒不如說是知交老友,即使分離多年,也會清楚記得對方的個性喜惡,這也是他毫不猶豫跟隨張玄回家的一個主要原因。

經曆了一整天的詭異事件,聶行風躺下後很快就睡著了,不過睡了沒多久,他就被一陣怪異聲響驚醒,睜開眼,聲音是從隔壁傳過來的,呻吟中夾雜著床板的吱呀聲,他臉一紅,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靠,三更半夜你們你不睡,別人還得睡啊!”

張玄也驚醒了,跑過去,衝著牆踹了兩腳,回應他的是女人的尖叫聲,像是挑釁似的,聶行風睡不著了,隻好坐起來,問:“他們每晚都這樣?”

“是啊,夜夜春宵,也不怕腎虧,都怪公寓偷工減料,把牆板搞的這麽薄!”

張玄憤憤不平地說,打開燈,看看聶行風,噗嗤笑起來,“董事長你臉紅了,哈哈哈,這種事習慣就好,看我的。”

他噔噔噔跑去客廳,不一會兒拿過來一個影碟機,聶行風還以為他是被刺激到了,也要看AV,正要阻止,誰知音樂放出來,卻是男兒當自強的旋律,再看到張玄隨著樂曲開始了某種奇怪的摸蝦運動後,一向以沉靜自豪的總裁大人覺得自己被雷劈了。

“張玄,你搞什麽?”

“走罡步啊,凡修道之人都一定會走的罡步。奶奶的,反正也睡不著,來練功好了,董事長你也來一起練吧,隔壁那對沒有個把鍾頭不會收工的。”

“你一個人玩吧,我去沙發上睡。”

聶行風對張玄的粗神經佩服得五體投地,拿著被子去了客廳,走到門口,他轉頭問:“在你的人生中,應該從沒有過悲傷吧?”

“嗯……這個問題不好說。”

“應該是沒有的,即使有,你也有能力把悲傷轉化為快樂。”

張玄的罡步音樂比隔壁的嗨喲聲更響亮,導致那邊不堪音樂的吵鬧,幾次撞牆壁抗議,最後還是他們先投降了,等張玄走完罡步,隔壁也安靜了下來,張玄上床美美睡了一覺,等起來時,外麵已經豔陽高照了。

“你昨晚沒睡好,再多睡會兒吧。”聶行風在廚房做飯,聽到腳步聲,他說。

“咦,董事長你會做飯啊!”

“等著你做飯,我怕還是煮麵。”

早餐隻是簡單的煎蛋麵包,不過對張玄來說已經很豐盛了,他吃著飯,在心裏慷慨決定免除聶行風這半個月的食住費用。

“我今天要去公司,董事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聶行風答應了,反正他待在家裏也沒事,離十五還有半個多月,就權當放自己大假好了。

飯後,兩人出門上班,張玄又拖出他那輛可愛的小綿羊,那道索魂絲也隨即冒出來,聶行風立刻搖頭。

他不想連著兩天被人放風箏,而且他現在可以碰觸到物體了,如果再像昨天那樣迎麵直撞飛車,就算他是靈體也受不了。

“那就坐車後座,我載你。”張玄戴上頭盔,跨上小綿羊。

“就你這車,還有什麽後座?”

瞅瞅這輛袖珍小摩托,聶行風感歎地說,還好他是靈體,不用擔心被警察抓。

聶行風自我催眠著坐上去,張玄把身子往前移移,讓他坐上座位。

“董事長,抱緊了,否則你飄走了,我可抓不回來。”

可憐的小綿羊在張玄叫嚷聲中駛了出去。

張玄的公司在一間大寫字樓裏,門口掛著左天偵探社的牌子,旁邊還寫了主要業務項目的簡介,其中靈異顧問四個字最顯眼,聶行風猜那一定是張玄的傑作。

“薇薇姐好,幾天不見,你又瘦了好多啊。”張玄進去,跟秘書小姐杜薇薇親熱地打招呼。

杜薇薇是骨感美女,身材高挑,穿得也性感,看著那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聶行風再次感歎,現在連偵探社招人的首要條件也是看長相身材了。

被讚美,杜薇薇很開心,將客戶的來電記錄交給張玄,作為回報,張玄把來時買的熱飲送給她,杜薇薇接了,卻嘟起嘴說:“幫你接那麽多電話,卻隻給一杯飲料這麽小氣。”

“有時間我請薇薇姐吃飯,你看好哪家,回頭告訴我。”

聶行風看在眼裏,心想這家夥懂得怎麽討好女人,不,也許該說他懂得怎樣討好身邊所有的人,他身上有種可以讓人放下戒心的魅力,即便自己在生意場上混了這麽久,也同樣毫無保留地信了他。

老板左天是個不過而立的男人,也是個帥哥,跟張玄不同的是,他舉手投足中透著儒雅,不了解他身分的人也許會以為他是老師或研究學者。

左天收下張玄交的資料,順便把另一份案子推了過去。

張玄沒接,跑去一邊喝茶,“老板,別告訴我又是捉奸的案子,這種活讓梁梁做,他最拿手的。”

“梁梁和齊遇剛接了其他案子出去了,否則我也不會找你,你再辛苦一下下吧,月底我多包個紅包給你。”

“那你呢?你好像很悠閑嘛,你自己去辦好嘍。”張玄沒把老板當回事,品著茶,慢悠悠地說。

“我最近被對頭盯上了,脫不開身。”

左天苦惱地揪揪頭發,跑過去,硬是把新的案子資料塞給張玄,“幫幫忙,兄弟。”

聶行風在旁邊瞅了一眼,是跟蹤捉奸類的,委托人叫秦照,古董商,他們要跟蹤的對象是秦照的續弦許可真,資料裏附了許可真的照片,三十出頭,長得很美,不過是那種廉價的美,身上珠寶戴得太多,反而掩蓋了她原有的秀氣,這種案子也難怪張玄興致不高,不過……眼神再往下掃,定格在酬勞上,他笑了。

張玄一定會接的,就衝這價錢。

果然,錢字當頭,張玄二話沒說,痛快接了,“三天內,我給你搞定。”

接下來是再一次的小綿羊兜風,目的地——豪華購物天堂。

雇主提供的資料說許可真很喜歡來這裏,張玄在周圍轉了一圈,他運氣挺好的,很快就看到許可真在一家美容院做護理,他就跑去對麵咖啡廳找了個位子坐下等候,那家美容院的落地玻璃窗給監視提供了方便,從這裏看去,可以清楚看到街道對麵的景象。

張玄給自己點了杯熱可可,喝了一口,又取了根吸管放進杯裏,推給聶行風,“慢慢喝,別讓人發現**自動蒸發。”

聶行風吸了一口,覺得這神棍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實心很細,他會通過許多不起眼的小動作來關心自己。

“女人如果進了美容院,沒三五個小時是不會出來的。”

張玄嘟囔著拿出筆電,查尋秦照的資料,秦照的公司網頁做得很大,看來古董生意相當興隆,再看看這位老板的照片,他搖頭歎息:“這家夥做許可真的老爸都富餘,這麽老,一定滿足不了老婆,不爬牆才怪。”

秦照看上去六十出頭,麵容清矍精明,很有風度,可惜這年頭風度是年輕人的專利。

許可真曾做過模特,不過一直在三線轉悠,後來經人介紹與秦照認識,結婚才三年多,張玄轉著鼠標,吹了聲口哨,“這老頭這麽有錢,也難怪許可真肯嫁了。”

出於好奇,聶行風飄到張玄身後和他一起看,屏幕上顯示了秦照的年收入和許可真的交際關係等等,這些隱私秦照肯定不會告訴他們,所以唯一的可能是張玄用了一些不正當手段。

“看來秦照有許多古董生意沒通過正常渠道,難怪這麽有錢。”

做這種生意的多多少少都不幹淨,聶行風不覺得奇怪,張玄轉著鼠標,繼續調查許可真的交友情況,大部分是她以前工作時認識的朋友和同事,裏麵男性朋友不少,看得出她是個長袖善舞的女人。

他們在咖啡廳泡了半個多鍾頭,許可真終於做完了護理,去櫃台結賬,張玄立刻跑出去,等許可真出來,他裝不經意經過,跟許可真撞了一下,聶行風看得清楚,在錯身的瞬間,張玄把某個東西放進了她的口袋。

許可真乘出租車離開後,張玄也騎車跟上去,聶行風問:“你在她身上放竊聽器,就不怕被她發現?”

“放心吧,我們用的是最先進的遠距離竊聽晶片,通過網絡連接,很薄的,而且她那個口袋隻是個裝飾,應該不會覺察到。”

半小時後,出租車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停下來,看時間許可真是要在這裏享用午餐。

“我嗅到了不尋常的味道。”張玄嘻嘻笑道:“董事長在這裏等我,我馬上回來。”

酒店旁有個很大的公園,正午,裏麵沒人,張玄把小綿羊停好,跑進了酒店裏,聶行風知道他是去探聽情報,懶得跟隨,在草坪上仰麵躺下,以手肘當枕,看著天上白雲,自嘲地笑了。

大好光陰,他竟然用在跟神棍玩無聊的捉奸遊戲上,如果換做幾天前,他一定認為自己瘋了,可現在他卻慶幸自己可以避開那種繁碌的生活,在另一片天地裏享受人生。

張玄很快就回來了,嘴角笑意淡淡,明顯是得手了,他哼著小曲打開小綿羊後座蓋,找出一張塑料紙鋪好,接著把東西一樣樣拿出來放到紙上,除了點心飲料外,還有一些聶行風沒見過的卡通型小巧裝備。

“這都是我改良過的,卡通形狀的不容易引人注意。”張玄在聶行風身旁盤腿坐下,調動手裏的米老鼠耳機,興致盎然得就像是野外聚餐。

“吃點點心吧,這一次又有得等了,看那男人的身板,得花些時間了。”

“許可真不是來跟朋友吃午餐的?”

“是,不過是在**,和她的前同事。”

張玄打開電腦,從許可真的朋友圈裏找出一張男人的照片,男人叫馮勇,舞台監督,兩人因工作認識,繼而交往,後來分了手,不久許可真就結婚了,馮勇長得高大魁梧,外形跟許可真很配。

張玄連上電腦,他剛才拍的照片都顯示出來,許可真從美容院出來後的一係列鏡頭,乘車、下車、進酒店,還有跟馮勇碰頭,一起進房間的畫麵,連房間內部擺設都拍到了,畫麵裏許可真和馮勇都是睡衣打扮,其關係不言而喻。

這家夥連客房都能混進去,聶行風對張玄的小手段不知是該佩服還是無語,問:“你什麽時候拍的?”

一個袖珍照相機拋給聶行風,小到半個手掌就能藏住,難怪他沒注意到,科技發展到這程度,也不知是不是好事,他問:“酒店客房很容易進嗎?”

“很容易,隻要有足夠的錢。”張玄擺弄著耳機,隨口說。

“張玄,你這種想法不對。”

雖然他一直覺得張玄愛錢貪錢的表達方式很可愛,但還是認為自己有必要糾正他的錯誤觀點,“這世上有許多東西比錢更珍貴。”

“我知道,黃金、鑽石、珠寶,就連那些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古董都比錢珍貴,可惜我弄不到手啊,所以隻好務實一點兒。”

聶行風被雷劈到了,無力地摔倒在地,張玄馬上把他拉起來,把備用袖珍耳機塞到他耳朵裏,頓時,令人臉紅心跳的叫聲傳了過來。

“幹柴烈火啊,這兩人玩得夠激烈的。”張玄咬了口麵包,笑嘻嘻說。

午後很靜,空間傳動著纏綿的叫聲,聶行風聽得尷尬,把耳機摘了,忍不住問:“一直做這樣的工作,不會厭倦嗎?”

“厭倦啊,可我得養活自己。”張玄輕聲回道。

青春少婦不甘寂寞,紅杏出牆,卻被精明的商人老公發現了,於是捉奸在床,利用拿到的資料離婚,這在他處理的案子裏已經不鮮見了,他完全可以預知到許可真的下場,不過張玄一點兒都不同情她,喜歡錢不是錯,但必須付出相應代價,這是遊戲規則,可是許可真違反了,總是重複同類的案子,說不煩是騙人的。

他的回答中充滿無奈,聶行風有點後悔提這個話題,說:“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哈哈,騙到你了!”張玄表情一變,抱著肚子大笑著滾到草坪上,“對賺錢的事,我永遠不會厭倦的,笨蛋!”

這次聶行風沒忍住,撲上去,狠狠掐住了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