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他說:他不會放手(He will not go all out)

1,我是他的第二隻手

江少倫的臥室裏。

裝飾著吸頂燈的天花板星光璀璨,落地玻璃魚缸的邊框亮起了彩燈,魚兒在清澈的水裏歡快地遊來遊去。

江少倫坐在床沿邊上,我則手拿鑷子和棉花棒,小心翼翼地幫他清理右手傷口裏的玻璃碎屑:“怎麽會受傷呢?你打架了嗎?為什麽不小心一點,你忘記你的手傷還沒有好嗎……”

因為一直被保鏢攔在街道外,我等不到消息就回來了。沒過多久,江少倫也回來了,他好像打了架,眼角青了好一大塊,手也被利器割傷,破了好長一道口子。

而且回來後,他就怪怪的,臉色陰沉表情怪異,還一瞬不瞬地盯著我!雖然我真的很想知道今天晚上在迪廳裏發生了什麽事,可是看著江少倫這副樣子,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把最後一塊玻璃碎屑夾出來後,我用酒精給傷口消好毒,然後一層層地幫他的手裹上繃帶,直到裹成一個大肉粽子。

“江少倫,記住這幾天都不要碰水哦!有什麽重力氣的活就叫我,我可以幫你的!”我收拾好醫藥箱放回櫃台,朝他揮揮手,“那麽,晚安。”

轉身,我正打算開溜,卻被一個低沉嘶啞的聲音阻斷了腳步——

“你很擔心它嗎?”

“嗯?”

這又是哪兒跟哪兒啊?奇怪的江少倫,他是不是被門擠壞了腦子?!

江少倫朝我揮了揮被裹成肉粽子的手,眼睛裏卻閃爍著某種亮亮的物質:“鄉鄉妹!我問你有沒有在擔心它——”

瞧他一臉惡劣的表情,仿佛我隻要開口說“沒”,立馬會慘死在他的肉粽子手下。

“當然在擔心了!手是很重要的,你要好好愛惜它。如果弄傷了的話,以後就再也不能打籃球、彈鋼琴,不能演奏出讓Fans喜歡聽的音樂了。”︶ε︶#

“這有什麽關係,不是還有八角章魚你嗎?!你是我的第二隻手,我不能做的,身為‘OK’的你必須替主人做到!”

江少倫在說前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很輕很輕,輕到需要我豎起耳朵才能夠聽清楚。可在說後一句話的時候卻猛地提高了音調,差點沒把我的耳朵震聾過去。

“雖然我是你的‘OK’,但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替你做到。”我伸出我粗短的手指,在江少倫麵前揚了揚,“我可不會彈鋼琴不會打籃……”

話還沒說完,江少倫就急切地說道:“我可以教你。”

他從**跳下來,衝到我麵前,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抓著我的胳膊,拽著我朝房門口走去:“鄉鄉妹,你不會的,我都可以教你。”

“放開我啦!江少倫!我覺得你很莫名其妙耶,為什麽要教我,你的手不是好好的,不是一點事也沒有嗎?!”

盡管我一路都很努力地掙紮,但最終還是被江少倫強行拽進了樂器室。

江少倫一把將我按在了三角鋼琴前:“從今天起,以後的每天我教你一樣不同的樂器。”

“什麽?!”("⊙□⊙)我尖叫著彈跳起來,卻再度被江少倫按回椅子裏去。

每天讓我做累死人的鍛煉還不夠,現在還要教連五線譜都看不懂的我學這滿滿一房子的樂器?老天,你直接讓我瘋掉算了吧!

果然,我天生就缺少音樂細胞,兩個小時過去了,不管江少倫怎樣講解和示範,我對那蝌蚪一樣的音符還是一竅不通。

“鄉鄉妹,你是豬投胎的嗎,怎麽蠢成這樣?!”

“是啊,我是豬,我也很想學彈鋼琴,無奈我天生太笨,就是學不會!”我表麵一副很惋惜的樣子,心裏卻在幸災樂禍。

哼,才不要學會呢,等學會了,就又多了一樣讓你折磨我的把柄!我才不要。

“即使你真的是豬,我也一樣可以把你教會!”江少倫表情複雜,開始解右手上的繃帶。

我驚叫:“江少倫你要幹嗎——”

等不及我出手阻止,江少倫已經把繃帶解下來了。他拉我站起,自己坐在鋼琴前,然後又將我拉坐在他的大腿上。

我立即羞得滿麵通紅,張大嘴,正欲指責江少倫占我便宜雲雲,卻突然哽住了!因為此時,江少倫的臉也紅得透熟——我第一次看見他的臉紅成這樣。

“喂,江少倫……”

江少倫表情不自然地撇過頭去,右手疊在我的右手上,手指對齊,然後用剛剛解下的繃帶將我和他的手指一根根纏繞起來。當五根手指都被繃帶纏住的時候,我們的手掌合二為一了。(=0.☉=)

我一臉疑惑:“奇怪的家夥,把我的手纏成這樣是想幹嗎?”

江少倫把另一根繃帶塞進我的右手,自己的左手則疊在我的左手上,同樣手指對齊:“少囉嗦,像我剛剛那樣,把左手也纏在一起就對了。”

雖然我很不喜歡這種曖昧的姿勢——白色三角鋼琴前,我坐在江少倫的腿上,他的下頜枕在我的左肩,右手則和我的右手被繃帶牢牢地纏在了一起!

但是,出於人對新鮮事物的好奇感, ̄▽ ̄我還是乖乖照江少倫的話去做了。

當我在運用右手幫左手係繃帶的時候,疊在我右手上的江少倫的右手也在動,就像是一體的,這種感覺真的好奇妙哦。

等左手也被繃帶固定好後,江少倫讓我把手指搭在鍵盤上。

“閉上眼睛,什麽也不要想,手指放鬆。”江少倫似乎也非常不習慣這種曖昧的姿勢,臉越來越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了,“快點啊,笨蛋!”

“好嘛好嘛,閉上就是了。你的嘴巴貼我耳朵那麽近,別動不動就亂吼!”我不情願地閉上了眼睛。

江少倫的手指動了起來。他的手指在動的時候,被纏繞在一起的我的手指跟著動。斷續的琴聲響在耳邊,雖然聽起來有些糟糕,不過至少能讓人聽出曲子的節奏和樂感。

而因為我的手指在下,江少倫的手指在上的緣故,摸琴鍵的是我,也就是說——彈奏出這斷續琴聲的人是我!

我的心情開始激動。

這樣的場景,這樣的氣氛,再加上江少倫有一張王子般魅惑眾生的帥氣臉蛋,我忽然就覺得自己成了公主。*^_^*真的是好羅、曼、蒂、克哦……

可是為什麽,江少倫今天會變得這樣奇怪?!

2.我真的很喜歡你

本以為江少倫教我學音樂隻是一時心血**,隻要我表現得蠢笨一點他就會失去興趣,卻沒想到一教就是整整一個星期,而且每天都變著花樣來——今天是大提琴,明天是鍵盤,後天是薩克斯,大後天又是豎琴……

搞得我連晚上做夢都是無數的黑色小蝌蚪圍著我打轉!

不過江少倫最近不崇尚暴力了,雖然偶爾會習慣地拍拍我的頭什麽的,但是力道不重,不會把我弄傷弄痛。除此之外,他的性格也變得超級奇怪,經常會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讓人極度懷疑他是不是提前進入了老年癡呆期。

這是陽光充沛的一天。

老師在講台上口若懸河地講課,台下全是劈裏啪啦敲擊鍵盤的聲音。

“李英俊……”

坐在我旁邊呆呆看著電腦屏幕的江少倫突然喃喃道:“就是你的哥哥李英俊……”

“你說什麽?”我停止了打字,疑惑地抬起頭來。

江少倫繼續呆呆地看著屏幕。呆呆的,沒有了下文。電腦屏幕射出的熒光在他的麵孔上遊弋,浮華出一張驚世絕倫的帥氣麵孔。

說到李英俊,自從迪廳裏那件事後就沒有他的消息了。我曾打過電話給家裏,爸爸媽媽也說不知道。本來想問江少倫,卻一直找不著機會。

“那個,上次……”

我正打算問江少倫那件事,他卻突然轉過頭來,打斷了我的話:“他對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嗎?”

“嗯?”我搔搔頭,有些不解地問道,“你是指李英俊嗎?”

“嗯。”

“當然很重要了。因為是最親愛的哥哥,所以很重要。”嗬嗬,在我心裏是比爸爸媽媽更重要的親人。

“如果不是家人,也會很重要?”

“說的什麽呀!怎麽會不是家人呢!”

“我說如果。如果他不是,你會怎樣?”江少倫突然變得嚴肅,眼神執拗而認真地看著我。

“呃……”

“如果他要帶你走,你會跟他走嗎?”

怎麽越問越離譜了?!簡直離譜得怪異嘛!可是江少倫卻是一副探討國家大事的深沉表情,看著他這樣的表情,我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江少倫被我的笑容惹怒了,臉迅速一沉,仿佛我隻要再笑下去,他下一秒就會揮起拳頭朝我的腦袋砸過來。

見識過江少倫的暴力,我立即乖乖地止住了笑聲:“江少倫,你說的‘如果’不存……”

話還沒說完,揣在我兜裏的手機就劇烈地震動了起來。趁它還沒有尖銳地鳴叫起來,我拿過手機,屏幕上跳躍的名字是“楚聖賢”。

我的心立即“怦咚怦咚”直跳,接過手機,那頭傳來的卻是另一個熟悉聲音:

“醜美麗……”

陽光如水晶般透明閃亮,灑落在長長的走廊上。

我提起裙擺,飛奔著往走廊的盡頭衝去,由於跑得太快偶爾會撞倒立在旁邊的高大盆栽。江少倫緊追在我的身後,伸手來拽我的胳膊。恍惚中,好像回到了那次遊樂園,我不要命地跑,他不要命地追——

正在教室裏上課的學生全都轉過頭來,看向一前一後奔跑在長廊裏的我和江少倫。

“不要去。”

江少倫怒吼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不準去——”

我的耳膜嗡嗡嗡的,什麽也聽不到。隻不斷回響著李英俊在手機裏唯一說的一句話:“醜美麗,我現在在你們教學樓的天台。”

在我踹開天台門的那一刻,江少倫終於抓住了我的胳膊!我們兩個都因為跑得太急太快,靠在天台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等我抹著額頭上的汗抬起頭來的時候,看見除了靠在天台扶手上的李英俊,還看見了楚聖賢、King、韓成迅、陳旖蕾……隻有“火麒麟”少王和“冰麒麟”少妃兩個神秘人物一如既往沒有到場,其餘十一個全都到齊了。

那一行人有的站有的坐有的半蹲著,不管是怎樣的姿勢,全都優雅絕美得如同畫卷一樣。而靠在天台扶手上的李英俊,似乎非常適合這種氛圍,身上散發出的貴族氣質和周遭的人融合成了一體。

我呆呆地站在玄關口,有些錯愕地瞪大了眼睛。怎麽回事?怎麽又是這種陣勢?!李英俊你到底跟這些人有什麽關係?!

“走,我們回去。”江少倫拽著我的胳膊,就要把我往樓下拉。

可是我的腳卻像長在了地上,不管江少倫怎麽拽都拽不動。

“原來弄了半天,是她啊。”坐在護攔上的韓成迅輕盈落地,一邊朝我走近一邊嘖嘖砸巴著嘴,一副鄙夷的神情,“是你的口味比較特殊,還是現在流行這種口味的?”

瞧瞧他的說話的口氣,就好像我是一個味道低級的肥肉包!

我連翻了兩個白眼,正打算繞過他走到李英俊麵前去,卻發現自己的手還被江少倫牢牢握著。

“喂……”我掙紮,卻被江少倫握得更緊了。

“隻要我不同意,誰也不能讓她離開‘十三家族’。”江少倫一用勁,將我拽到他的身後,然後他直視著李英俊,“聽見沒有,你帶不走她。”

“倫……”李英俊皺緊眉,看看江少倫,又看看被護在江少倫身後的我,欲言又止的模樣。

倒是站在李英俊身邊的楚聖賢接口道:“倫,你別任性了。”

“我才沒有任性。”江少倫握得我的手好緊好緊,好像生怕一鬆手我就會飛走一樣,“也許以前我做過很多任性的事,可這次不是。這次,我不會放手的。”

“倫——”

他們……他們究竟在說些什麽啊,為什麽沒有一句我能聽懂?!我想要開口詢問,可是覺得根本沒有自己插嘴的餘地,也不知道該問點什麽。

他們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在激烈地討論著我的去和留。此時楚聖賢在極力勸江少倫,勸他放我走……他在勸他……

他的表情那麽自然,說讓我走的時候沒有一點點的難過。甚至於,連一個悲傷的眼神也沒有流露。

他那麽急著趕我走……

我忽然覺得好難過,就像被人死死地捂住了嘴巴和鼻子,無法說出話來。猛地,我掙脫開了江少倫的手,轉身跑下樓梯。

身後,傳來江少倫叫我的聲音。可是他越是叫我,我就跑得越快,越害怕聽到他叫我的聲音。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絆到了什麽東西,猛地摔到在地!

腳裸扭到了,就像被打了個結那樣痛,我死死地按住腳裸。

江少倫很快地追了上來,蹲下身想要查看我的腳傷,卻被我狠狠打掉。他再次伸出手,再次被我打掉……

如此循環,直到楚聖賢和李英俊也追了上來。

就在楚聖賢蹲下身來的那一刻,我抬頭,以閃電的速度撲進了他的懷裏。完全不受控製,完全沒有預兆地,我撲進了他的懷裏。

楚聖賢的手半張著,僵硬地伸在空中。

江少倫和李英俊愣在一邊。

我通紅的眼眶埋進了楚聖賢的胸口裏。心中某一角,就像有一把刀在狠狠地切割著。刀口很鈍,來來回回都切割不斷,隻能讓那種痛持續蔓延。

楚聖賢,難道你不知道,我真的很喜歡你嗎……

3,在鬼門關轉了一圈

夕陽的光輝染紅了整個教室,空****的教室,學生已經走得一個不剩。

江少倫因為上午的事情生氣,還沒放學就回家了。李英俊也隨後和楚聖賢走了,沒有給我留下隻字片語的解釋。

我趴在課桌上,眼光呆泄無神地看著前方。究竟事情是怎樣呢?楚聖賢對我是怎樣的感情,李英俊和他們有什麽關係,還有江少倫……為什麽執意不肯放我離開呢。

眼皮沉沉的,不一會兒我就趴在課桌上睡著了。

總感覺自己站在一根不穩的鋼絲上,搖搖晃晃的,像是快要跌倒下來。搖搖晃晃的……

猛地,我驚醒,眨巴眨巴眼,發現自己的身體和腳被緊緊地綁在了椅子上,一群女孩在喬希琳的指揮下架著我搖搖晃晃地進了一個大型的噴泉池。

“你們!你們在幹什麽——”我驚叫,“你們瘋了嗎?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在我的掙紮和怒吼聲中,那群女孩將我連人帶椅放在了噴泉池的正中央!

冰涼的水立馬躥了上來,淹到我的下頜!

“四大場,聽說你還蠻會遊泳的耶!不如等噴泉池裏的水漲上來的時候,你慢慢在這兒學遊泳啊!”喬希琳站在噴泉池的邊沿,朝我哈哈哈地大笑。

我急得臉都變了顏色:“喬希琳,你別開玩笑了!會鬧出人命的耶!求求你,把我放出去吧……我以後乖乖的,什麽都聽你的好不好?求你放開我……”

在噴泉池中央這個位置,是泉眼,大概每過半個小時水就會漲到一米多高,十分鍾後再退下來。現在我的手和腳都被綁在了椅子上,根本掙脫不開,難道我要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水漲上來把我淹死嗎?! 不過幸好的就是,學校裏的這個噴泉是天然的,水還不算太冷,不然的話,而且就算不被淹死,在泉水裏待這麽久,也會被凍得夠嗆吧。

喬希琳帶著那群女孩走掉了。

偌大的學院此時空寂無聲,同學們都已經全部放學回去了,夕陽將噴水池裏的水籠罩出一層朦朧的光暈。

完了,我這回是真的完了……~~~>O<~~~

水由下頜上升到嘴巴。我連叫喊都不敢,怕一張嘴水就會不小心進入口中。

水已經漲到鼻前,我必須要高仰起頭來才能呼吸到微薄的空氣。

水已經淹沒了整個腦袋,我拚死掙紮著不敢呼吸。十分鍾,我能堅持十分鍾不呼吸嗎?

已經很累了……

已經再也忍不住想要呼吸了……

胸口悶悶的,就連最後的氧氣都被奪走。

整個人浸泡在水中,我的長發如水草般張牙舞爪。終於,我無力地張開了嘴——帶著腥甜味道的水立即進入我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咳……”我一陣猛咳,一邊咳一邊吐著被吸入體內的水。

不知道是誰救我上來的,等我睜開眼睛的時候,隻看見一個倉皇逃竄的綠色背影。那個背影那麽眼熟,好像是喬希琳。

是我腦子進水所以才了幻覺嗎?!既然是喬希琳要整我,又怎麽會回來救我啊!?

我擰幹了頭發和身上的水!在鬼門關前轉了一個圈的感覺實在太壞了,發誓以後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

天色已經變得昏暗,教學樓裏亮著熒白的光。我取好自己的書包,走在安靜無人的走廊上。聽著自己強健有力的心跳,我在心裏第N次感謝那個救了我的好心人。

一陣夜風吹來,爬在身體上的水珠被風一吹就變的泌涼。我雙手環抱著胳膊,哆哆嗦嗦地走著。猛地,止住了腳步——

“去我家,我給你做好吃的。”女孩靠在教室門口,朝教室裏燦爛開心地笑著,她手中提著的鳥籠裏,金絲雀正唧唧地叫著,“給你做你最愛吃的好不好?”

“嗯。”少年從教室裏走出來,自然地接過女孩手中的書包。日光燈下,他的臉泛著熒白的光,就像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

是個很帥氣的少年啊。

女孩嘻嘻笑著,挽住了少年的胳膊:“就一個字?回答還真冷啊。聖賢哥,你就不會說點鼓勵的話嗎?”

“嗯,很想吃。”

“謝謝,我會努力的。”

我躲在黑暗的樓梯拐角處,看著那兩個人越走越遠,心口堵堵,很不是滋味。

李美麗,你究竟在怕什麽呀,為什麽剛剛沒有衝上前和他打招呼,而是下意識躲進了這裏?!隻要勇敢一點,現在走在一起的就是三個人而不是兩個人!而且,也許還有機會被邀請去吃飯,和楚聖賢一起吃飯……

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黑暗中,我咬緊了下唇,濕透的身體在黑洞洞的空間裏越發的寒冷了。

4,印在額頭上的吻

回到家,又是黑洞洞的空間迎接我。江少倫那家夥去了哪裏?沒有回來嗎?!

因為心情不好,我也懶得開燈,摸黑朝樓梯間走去。卻聽見沉悶的撞擊聲響在寂靜的房間裏!

側耳仔細聽,聲音是從旁邊的健身房傳來的。

我摸黑走近健身房,果然那種撞擊聲越來越清晰了。借著窗外射進來的淡淡月光,依稀可以看見一個黑影正揮舞著拳頭在砸什麽東西。

我趕緊擰開燈。

室內立即大亮。江少倫臉色煞白,沒有佩帶拳擊套在死命地砸著沙包!鮮血從他的指骨間流出,紅色的血觸目心驚地印在沙包袋上。

“江少倫——你在幹什麽啊!”

我丟下書包,驚叫著跑上前,正欲查看江少倫的傷勢,卻被他冷冷地推開。

“江少倫——”

江少倫不理我,繼續狠命地砸著沙包。

天啊!手的骨頭都露出來了,他到底砸了沙包多久啊?!

我心疼地去抓江少倫的手:“笨蛋笨蛋笨蛋!你是笨蛋嗎?!幹什麽不帶拳擊套就去砸沙包啊?!手的皮都破了,痛嗎——”

“走開。”

“江少倫……”

“我叫你走開你聽不懂嗎?!”

我被江少倫推倒在地,屁股坐在竹框籃上。裝在籃子裏的籃球全都掉了出來,哧溜溜滾了一地。

“不是很討厭被我碰觸嗎?”江少倫忽然俯身下來,高大的身子欺近,將我徹底籠罩在陰影處,“既然那麽討厭,就永遠不要碰我!”

“我……我哪有討厭你……”

“哈,沒有嗎?!”江少倫忽然一笑,然後死死地看著我,表情倔強執拗,黑色瞳仁裏全是受傷的神色,“那麽,怎樣才算是討厭?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開我,卻主動抱住別的家夥。不是因為你討厭我,那是因為什麽?”

“……”

“說話!”

“……”

江少倫站起身,嘴角噙著抹奇異的冷笑,繼續揮手砸著沙包。

每一拳下手都那麽重,每一拳都好像對沙包恨到及至。手指骨處的皮肉綻開,打在沙包上,在原本幹了的血跡上印上新的血印。

“你……你……不要再打了!”我爬站起來,焦急地抓住了江少倫的胳膊,“新傷舊傷都還沒好,現在又這樣……手壞掉的話怎麽辦?!”

“那就讓它壞掉。”仿佛堵氣般,江少倫掙脫開我的手,繼續朝沙包砸去。

“江少倫!”我再次抓住了江少倫的胳膊,緊緊地抱在懷裏,無論他怎樣掙紮就是不肯鬆開,“別再這樣了,會痛的。它在說痛,江少倫,你的手告訴我它很痛……”我的眼睛裏噙滿了淚水,哀求地看著江少倫。

江少倫沉默著,忽然不再掙紮了。他的睫毛耷拉在眼瞼下方,輕輕顫動著,仿佛隨時都會在眼角滴下淚珠來。

良久……

他抬起頭,臉色蒼白地看著我:“其實我知道,你會這麽在意這雙手,是因為你想等它痊愈後,就可以安心離開了,是不是?”他的眼瞳明亮得驚人,裏麵**漾著一汪流動的水光,“既然遲早都是要走的,為什麽當初我趕你的時候偏偏不走,為什麽要裝作很善良的樣子,為什麽要說那些話,那些該死的蠱惑人心的話——”

我驚震。

“我打算……解除你的‘OK’身份。”

“什麽?!”我驚叫,差點沒跳起來。下一秒,我連連擺手,“不行不行……我都害你這樣了,怎麽能在這個時候撇下你不管。這不是我李美麗的作風,不行不行,絕對不行……”我死死地護住了頸前的“OK”項圈,態度誠懇地說道,“而且,從江少倫你為了我跳下懸崖的那一刻起,我就決定做你的好朋友了。我不知道究竟有什麽事情困擾著你,讓你對生活如此失去信心,可是我會讓你振作起來的……相信我吧!生活是美好的,陽光是燦爛的,江少倫,能夠活著,是上帝給我們最大的禮物。”

“如果……這雙手廢了,你會做我的第二隻手嗎?”

江少倫靜靜地看著我,眼裏閃動的水光也突然安靜了。他就這麽靜靜地看著我,聲音也靜靜的:“鄉鄉妹,你會嗎——”

空氣,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如果我為了你再也不要這隻手,你會因為愧疚而留在我身邊嗎?”

江少倫眼珠烏黑烏黑,嘴唇蒼白蒼白。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睛可以湧動著這麽深厚的感情。

我的心重重一顫,眼淚立即旋轉在眼眶裏。

“我還不知道什麽是美好的生活,燦爛的陽光又是什麽樣子。”江少倫忽然逼近我,“你不是說要幫助我,讓我振作起來的嗎?”

“江少倫……你今天怎麽了?為什麽……突然說這些……不是很討厭我嗎?不是每天都想方設法地折磨我,想讓我過得不好嗎?!既然這樣,為什麽要犧牲自己的手留我在身邊呢……”我將江少倫的手舉到唇前,輕輕嗬氣,希望這樣他就不那麽痛一點,“別再讓我學那些樂器了,即使全都學會,我也不可能成為你的第二隻手啊。”

我努力微笑著抬起頭來,江少倫正好低下頭,於是他那兩片柔軟如花瓣的唇瓣輕輕地印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的手還捧著江少倫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隻是一個不經意的吻……

卻讓我們兩個都呆住了。

江少倫久久保持著親吻我額頭的姿勢,我也中邪般一動不敢動,仿佛都在小心翼翼維護這個動作,直到時光老去,直到滄海桑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