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凶手
陸銘隻穿了一條長褲,光著上身,拉著架子車,在凜冽的寒風中把遺體拖出了刑部殮房,來到院子。
迎麵便看見納蘭骨從葉知秋簽押房那邊過來,她應該是來找葉知秋的。
陸銘繼續埋頭拖著遺體往前走,忽聽得納蘭骨在身後叫道:“前麵可是陸公子?”
陸銘停住了身,扭頭回來望向納蘭骨。
納蘭骨快步走了上來,飛快地瞥了一眼他一身健壯的軀體,臉蛋微微有些泛紅,趕緊把視線凝視住他的雙眸,淡淡的聲音道:“我叫納蘭骨,是葉知秋的朋友,你知道葉知秋去哪了嗎?”
陸銘搖了搖頭。
納蘭骨有些不解:“這之前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陸銘說道:“宣旨完畢他就離開了。興許回家了吧。”
納蘭骨哦了一聲,轉身走開了。甚至都沒說聲謝。也不知道是被自己那**健壯的上身羞到了,還是原本就高冷不願跟男人多說話。
陸銘拉著板車接著走,肥妞兒後麵幫忙,兩人一路將遺體用架子車拖回了陸府。
二太太、肖姨娘他們都沒有來幫忙,好像壓根沒這事似的。好在有幾個仆從感念老爺平素的好,幫著陸銘和肥妞兒搭起了靈堂。
辦喪事是需要錢的,特別是吃飯,總不能讓家人餓肚子。二太太鄒氏和肖姨娘不僅沒來幫忙辦喪事,甚至沒有拿出一文錢來。陸銘隻能靠自己。
好在陸銘的地下密室還有些散碎銀兩,應該能保證這幾天的必要支出,同時需要想辦法掙些錢回來,父親的棺材和墳地還沒著落呢,這點錢可不夠的。
陸銘回到地下密室,把所有銀兩都拿了出來給了奶娘,讓她安排喪事的必須用度。
奶娘拿了一部分錢給肥妞兒,去買了香燭元寶祭品,又買了些糧食和蔬菜,在廚房做飯吃,能節省一些。另外還買了幾匹麻布,做成了孝服。
靈堂布置好了。他穿了孝服,坐在靈前燒紙。
這時,葉知秋的娘子蘇小娘和弟弟攙扶著葉母過來祭拜,陸銘趕緊迎接。
祭拜完畢,葉知天扶著葉母回去,而蘇小娘堅持在靈堂這邊幫忙照料。
接著,徐嵐橋帶著丫鬟芍藥以及兩個家奴,一身素縞,挑著祭拜用的元寶蠟燭紙錢什麽的來祭靈。
兩人相見,徐嵐橋眼中淚光盈盈,福了一禮說道:“陸公子,我是替家姐和家父來吊唁的,先恭喜你們得脫牢籠。”
陸銘躬身道:“多謝。”
徐嵐橋焚香磕頭。陸銘則跪在靈旁磕頭謝禮。禮畢,陸銘陪著徐嵐橋在靈前慢慢燒紙錢說話。
陸銘見左右無人,低聲:“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陸銘銘刻在心,永世不忘!”
“公子言重了。公子乃吉人天相,隻不過假借我的手而已。”
“對了,你姐姐的病怎麽樣了?”
“好些了,能下床吃飯了。但還很虛弱,所以沒有來,讓我替她先來,休息兩天,等下葬前她再來。”
“多謝了!”
“應該的,對了,我爹說了,公子您這邊事情忙完了,便請到家裏去,他有事情跟公子商議。”
陸銘道:“我也正想去你家呢。趁現在還沒有賓客來吊唁,我奶娘她們在這暫時照應,我現在就跟你回你家,看看你姐,再去見令尊。”
徐嵐橋點頭:“也好!”
正在這時,陸繹滿臉是淚的跑來了。陸銘忙問怎麽了?陸繹哭著說他娘把院門關上不讓來,他是趁他娘不注意,偷偷翻牆出來的,想到靈前來燒香磕頭,幫陸銘一起處理喪事。
陸銘拍了拍他肩膀:“你來得正好,我要出去一下。靈堂前沒有人照料,假如有人來吊唁磕頭,需要人跪拜還禮。正好你在,你先頂著。”
陸繹點頭說道:“大哥,你放心,我娘就是來拖我走,我也不會回去。”
陸銘跟著徐嵐橋他們一路來到了徐家,到了姐姐徐嵐芊的院子門口。
徐嵐橋道:“家姐就在屋裏**躺著呢,你進去吧。我去跟爹爹說一聲。請他來跟你見麵。”
陸銘答應了,徐嵐橋帶著丫鬟芍藥走了。陸銘邁步走進院子,正屋廊下隻有徐嵐芊的丫鬟蘆花站在那兒,見到他這姑爺來了,趕緊上前福禮:“姑爺來了,姑娘在屋裏躺著呢,您進去吧。”
說著,蘆花撩起門簾。陸銘邁步走了進去。
屋裏點著燈,此刻天已經黑了。床的帷帳放著的,陸銘走到床邊,不好去掀帷帳,心想這丫鬟怎麽也不進來?隻留自己一個人在屋裏總是不妥的,索性趕緊把話說了心意盡到就走吧。
於是站在床邊高聲說道:“徐姑娘,在下陸銘,得知姑娘病了,特來探望。已經看過郎中了吧?”
帷帳裏麵沒有人應答。陸銘遲疑了一下,又提高了音量說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回答。
陸銘有些疑惑,便走到門口想去招呼丫鬟蘆花。可是掀門簾往外看,卻沒見到那丫鬟,不知道跑哪去了。院子裏靜悄悄的,也沒別人。
陸銘又回到了屋裏,又衝著床帷帳內大聲說了一遍,卻還是沒有任何答應。
不對勁,不管是誰,不管睡得多沉,自己這麽高的聲音,一定會被喚醒的。
陸銘小心地將床的帷帳輕輕掀開了一條縫隙往裏觀瞧。借著屋裏的大紅燈籠紅彤彤的光,陸銘已經看清楚,**徐嵐芊側躺著,一動不動的,眼睛微張,嘴邊一大攤嘔吐物。
陸銘大驚,趕緊挑起帷帳掛好,隨即坐在床沿上,伸手過去抓她手腕摸脈查看,嘴上叫道:“徐姑娘……”
沒有任何反應,著手處冰涼一片。——人已經死了。隻有死人才這麽冷!
陸銘從小喜歡破案,曾經苦讀過《洗冤錄》等仵作書籍,又跟西洋傳教士學過屍體解剖,並在亂墳崗實際解剖過多具屍體,對屍體現象是有深入了解的,這一摸之下,便知道這不是活人的體溫。
陸銘轉身衝到了屋外高聲叫道:“來人,快來人啊!”
隨著陸銘的呼喚,終於從前院亮著燈的屋子出來了幾個人,正是丫鬟蘆花和兩個老媽子。原來丫鬟跑到老媽子屋裏說話去了,興許是不願意在旁邊影響少爺和大小姐說話,所以故意避開了。
聽到陸銘的呼救,這才急切的跑了出來,忙問出了什麽事?陸銘沉聲說道:“你們姑娘好像不行了。趕快叫人來!”
老媽子和丫鬟都是大驚失色,一起都衝進了屋裏。隻是片刻,便慌亂的尖叫著出來了,屋裏屋外亂成一片。蘆花跑去找老爺徐珵去了。
陸銘跟著返回屋裏,接機再次查看了屍體外表和現場情況。
這時,從外麵衝進來十幾個人,為首一人正是翰林院侍講徐珵,身穿圓領長衫,後麵跟夫人、管家和丫鬟仆從等。
丫鬟蘆花一直不停解釋道:“老爺,先前陸公子來探望大小姐,奴婢擔心影響他們說話,就到前麵跟老媽子她們屋子裏說話去了,結果過了好一會,就聽到陸公子說大小姐不行了,我們進去看,大小姐已經沒氣了,我們趕緊去請老爺您……”
徐珵瞧了一眼麵前的陸銘,繞過他,大踏步來到床邊,撩開帷帳,便看見**躺著的自己大女兒。檢查之後,發現氣息全無,後腦有一灘血跡。
他嚇得手腳都軟了,回頭衝著仆從們跺腳吼道:“還愣著幹什麽?快去叫太醫來救治大小姐啊……,但願還有得救……”
兩個男仆趕緊答應,飛一般的衝出去了。
徐珵再次仔細查看,確定徐嵐芊已經完全沒有了呼吸和心跳,顯然已經死了。
徐夫人抱著女兒的屍體嚎啕大哭。
徐嵐橋坐在床邊,拉著姐姐冰涼的手,眼淚如短線的珍珠,丫鬟芍藥站在身後抹眼淚。
徐珵則又悲又怒,指著陸銘:“是你殺了我的女兒?——你竟然殺死了我的女兒?”
“不是我。我感激令嬡都來不及,如何會加害於她?”
“隻有你在屋裏,不是你是誰?——趕緊去刑部報官啊!讓刑部來查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