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五音不全
蘇小娘在屋外小心的問:“相公,我聽到你在屋裏搬東西,是不是需要幫忙?”
陸銘嚇了一跳,道:“不用了,我一個人能行,你趕緊睡吧。”
蘇小娘答應了一聲,這才回房休息去了。
陸銘暗自告誡自己,必須更加謹慎小心,不出聲音才行,這樣一來速度就放緩了。他有些著急,眼珠轉了幾轉,拉門出來,衝著臥室那邊說道:“娘子,我有些瞌睡,我得唱歌讓我保持精力。你們別管我。”
他聲音比較大,想必院子裏的老娘和弟弟都聽到了。娘子已經走到了臥室門口,聽到這話,趕緊回頭:“我知道了,相公。”
陸銘把門關好,重新開始挖,並且開始唱歌。聲音不大,但足夠掩飾他挖泥土的聲音了。
他唱得黃腔黃調的。因為葉知秋就是一個五音不全的人。以前跟陸銘兩人喝酒,醉了也會黃腔走板的唱上幾句,所以陸銘知道他唱歌是什麽德性。
陸銘挖了半個時辰,就與下麵通道連通了。
他這時累的已經連歌都唱不動了,隻想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覺。但是不行,得咬牙堅持。好在先前他計算的方位還是很準的,通道剛好到了下方,完美的連接在了一起。
陸銘咬咬牙,用鋤頭把這邊挖出來的一部分泥土推到了坑裏麵,再下去把泥土背走,如此反複。等到把所有泥土全部都背完,天已經亮了。
陸銘把所有的泥土都清理幹淨了,將那塊蓋板放在了通道口上蓋好,上麵再鋪上一層布。
葉知秋的娘子打掃衛生是不會去掃床下麵的,這床很重。
陸銘剛收拾妥當,忽然聽得通道那邊葉知秋發出輕聲的敲擊床沿的聲音,是他跟陸銘約好的信號,表明那邊有問題。
陸銘趕緊下到通道,來到另一邊葉知秋身邊,問他:“怎麽了?”
葉知秋緊張地說道:“好像是你的家人放回來了。我聽到後花園有人進來看了看,又出去了。”
陸銘說道:“好,我正好也處理完了。我把你藏好,然後去處理家事,很盡快來見你的。”
陸銘把葉知秋連同軟塌抬到了地窖裏,又找來一個紅漆馬桶,一小桶水,和一盒糕點。把這些放在了床邊他伸手夠得著的地方,這才關閉翻板,通過通道,從葉知秋家床下出來,然後脫掉官袍,換了一身便裝。
他推門出來,便看見蘇小娘也從屋裏出來,手裏拿著針線活,眼睛還帶著血絲,望著他說道:“官人,你昨晚一夜沒睡,也不睡一會,這就出去嗎?”
陸銘說道:“沒辦法,職責所在,還得忙活呢!不用管我。”
“你頭上怎麽好好多土?”
陸銘心頭一驚,剛才擔心家人回來找不到自己會四處亂翻,著急著回陸家去,竟然忘了頭上還沾著泥土。雖然剛才已經用手拍打過了,但因為頭發上全是汗水,有些土沾頭發之間拍不掉,讓細心的蘇小娘給看出來了。
“是嗎?”陸銘不動聲色的伸手摸了摸,“還真是的,應該是昨天摔倒粘上的土,沒事。”
“那也不該頭發上到處都是土啊!”
陸銘吱唔道:“昨天晚上我回來的時候,碰見清掃大街,掃的街上到處都是塵土飛揚的,頭發興許那時沾了塵土了吧,不用管了。”
京城有掃大街的,都是清晨的時候打掃。因為大街都是黃土鋪地,掃起來也就塵土飛揚。隻不過現在天寒地凍,地上都凍住了,其實是很難弄的塵土飛揚的。
蘇小娘心中因此有些疑惑,卻不敢再問了。道:“要不我打水過來給你洗洗頭發,等頭發幹了再出去?不然這個樣子,人家還以為你鑽到地洞裏去了呢!”
當真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銘心頭又咯噔一下,但他沒有做掩飾,有些話是越描越黑的。蘇小娘的建議倒是正中陸銘下懷,如果就這樣灰頭土臉的回去,也會被家人懷疑。當下便點頭答應了。
蘇小娘趕緊跑到廚房去熱水,這之前她已經把火生起來了,所以熱水很快就準備好了。
陸銘忽然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他頭上是人皮麵具,在高溫下會軟化,如果用冷水洗臉倒沒問題,但用熱水,可能會使人皮麵具發皺,甚至脫落。
於是他皺了皺眉:“不要用熱水,用冷水就行了,稍微有一點溫就可以。”
蘇小娘愣了:“官人,你以前喜歡用熱水洗臉洗腳。說是燙燙的舒服……”
陸銘眼睛一瞪,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喜歡用涼水,行不行啊?我很累,能不能讓我少說點話?”
陸銘實際上不喜歡這麽衝著可憐的蘇小娘發火,但是他必須這樣。因為葉知秋告訴他,葉知秋是一家之主,在家裏說一不二,即便是他老娘,也是處處讓著他。他對娘子從不假以辭色,所以娘子在他麵前都跟老鼠見到貓似的小心謹慎,不敢多話的。
陸銘必須學葉知秋本來的麵目,也就隻能對蘇小娘這樣訓斥。這樣有個好處,免得蘇小娘老是盤問,容易露餡。
果然,在陸銘說了這話之後,蘇小娘馬上乖巧的哦了一聲,不敢再說了。趕緊又端著水回廚房換了一盆溫水過來,陸銘伸手試了試,這種水溫是不會對人皮麵具有任何破壞的。這才說道:“你幫我洗吧。”
說著,拿過一方手帕捂著自己的臉坐在凳子上,低著頭。
蘇小娘答應了,幫他解開了頭上的發辮,用水瓢舀著水,慢慢將他的頭發澆濕。並用皂角粉灑在上麵清洗,一盆洗了又換了一盆水衝洗。洗完之後,用一張帕子仔細的擦幹陸銘頭發上的水。
大致擦幹之後,陸銘便說道:“幫我把頭發挽一個發髻。”
蘇小娘不禁一愣,小心翼翼的說道:“官人,你洗頭都是要在廚房灶台把頭發烘幹的,即便是夏天也這樣。否則會容易著涼的,今天怎麽……?”
陸銘立刻明白了,自己又露餡了。自己不怕著涼,洗了頭揉個半幹就盤發髻了,原來葉知秋卻是要烘幹了才盤的。這葉知秋先前說的太簡單,這些生活細節都沒有提到,不由心裏又暗罵這小子把自己害苦了。
他立刻眼睛一瞪:“我今天有事急著出去,你剛才沒聽到嗎?趕緊的,我沒空,幫我把頭發挽起來。”
蘇小娘哦了一聲,趕緊幫他把頭發挽了個發髻,插上簪子。再幫他把一頂軟腳襆頭拿過來:“你的頭發還沒幹呢,就這麽扣著帽子會不會著涼?”
陸銘心想,那是你家相公,他那文文弱弱的書生才會這麽容易著涼。我陸某人從小苦練武功,身體倍兒棒,洗頭從來不等頭發幹,就盤在頭上的,何曾著涼過?
陸銘伸手將她手上的軟腳帽拿了過來扣在頭上。也沒瞧她,一副大老爺們兒的樣子,邁步就往外走。
到院子,便看見廊下捧著一本書的弟弟葉知天。葉知秋站住了:“大冷的天,你跑到外麵來幹嘛?不在被子裏捂著看書。”
這個細節是葉知秋跟他說的,葉家的人葉知秋對弟弟說的最多,想讓陸銘多照顧一下自己這刻苦用功的弟弟。所以陸銘知道,冬天葉知天會縮到被子裏看書,這樣暖和些。見他跑出來,便裝模作樣的訓斥。
葉知天卻撲哧一聲笑了:“哥,我就是想跟你說一聲,你唱歌可比以前好多了。至少不那麽黃腔跑調了,雖然聲音還是難聽。嘿嘿,有進步喲!”
陸銘頓時無語,自己刻意模仿葉知秋的黃腔走調,但還是模仿得不大像。誰讓自己天生就是一副好嗓子,在青樓中也是小有名氣的。
陸銘眼睛一瞪:“你哥我才高八鬥,以前隻是不想好好唱,我要真唱出來嚇不死你。——還不回去看書去?”
葉知天哦了一聲,小老鼠般溜進屋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