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比武(四)
第三十三章 比武(四)
“這小子……有點意思,體內居然還蘊藏了數道天人境的靈氣!”虛空之中,那白發老道點了點頭,“好,很好。”
“好什麽好!投機取巧而已,連藏拙都不懂,這麽多弟子當中,藏龍臥虎之人比比皆是,像他這種人越是出風頭,死得越快!”那中年道姑毫不客氣地斥責道,眼中帶有怒意:“你看劍兒怎麽收拾他。”
那老道眼中露出古怪之色,看著對方凶神惡煞的樣子,到最後還是沒開口。
祈劍動了,這一次,她沒有再出劍,而是從袖中取出一道冰藍色的道符,上麵橫七豎八地畫著一些奇怪的文字,雖然沒有人能夠看懂,但是那道符之上蘊含著的威力卻是裸的驚人。
祈劍玉指在劍尖輕輕劃過,一道火星迸出,引燃了道符,瞬間一股澎湃的靈力籠罩在了整個擂台上。
“符籙師!祈師姐居然是符籙師!”有人驚呼道,人群中再度引發出一陣呼嘯聲,所有圍觀的弟子們紛紛往後退去,以免怕被誤傷。
擂台之上,林宣淡定地站在那裏,單憑這八風不動的做派倒是讓人忍不住高看他一眼,畢竟敢在符籙師麵前如此托大的新人,還是極少見的。
說起符籙師,就不能不提一個名傳千古的教派:仙符宗。七千年前,天妖犯界,殘害生靈,諸家仙道門派奮起抗敵,無奈妖界勢大,諸派先後被誅,更有數個流傳已久的大派被屠戮殆盡,傳承盡斷。為保人族最後一片淨土免於塗炭,僅存的七大教派的掌門人聯手向妖界之主裂焰聖君發出挑戰,言明七戰定勝負。無論勝敗,都要休戰,戰敗的一方俯首稱臣。裂焰聖君欣然同意。
如日中天的他沒有把任何門派放在眼裏,隻身一人登上了決戰之地:落英山。
那一天,當裂焰聖君吸幹了最後一位掌教的精血之後,不由得振臂高呼:還有誰可堪一戰?
人族眾生無人應答,絕望的陰雲籠罩了整座落英山。
就在此時,一個獨臂瞎眼的老叟徑直站了出來:你殺我族七人,我斷你七肢,算是打平,可否?
裂焰聖君大笑,茫茫人族,億萬眾生,竟讓一個廢人來撐門麵,如此無用,滅族也是天數。說罷一爪刺向那獨臂瞎眼的老叟,卻不料從來所向披靡的裂焰聖君被一張又輕又薄的符籙阻住了身形。
七招斷你七肢,可算打平?老叟問道。
裂焰聖君大怒,身為藍麵狼蛛的他經過數千年修煉才化成人形,最忌諱別人提他的出身,盛怒之下接連使出數記殺著,每一招都有移山填海毀天滅地之功力,卻都被對方那奇怪的符籙給抵擋住了。
最終,裂焰聖君被打回原形,八條腿僅存一條,倉皇而退,妖界雄兵盡數退走。而那獨臂瞎眼的老叟就此踏破虛空不知所蹤,僅留一個七八歲大小的亦徒亦子的童子。那童子雖小,一身道法盡得老叟傳承,十七歲那年立下一宗派:仙符宗。自此流傳後世,仙符宗規矩奇特,向來一脈單傳,一直沿襲下來。直到三百年前,現任仙符宗宗主姬雲生,一改門風,十年收一人,無論何門何派,隻要被他看中,便可列入門牆,並且不約束每個弟子的去留。願來就來,想走便走。此消息一傳出,當真驚駭了仙魔兩道,大量修士慕名而來,希望被宗主慧眼相中。三百年來,仙符宗已然招入弟子三十餘名,每一位出山後都變得神通廣大,法力無邊。
而這些弟子,無一例外,都有一個統一的稱號:符籙師。
感覺到身邊老道心神的波動,那道姑淡淡說道:“其實劍兒並非真正的符籙師……”
“哦?此話怎講?”老道皺眉問道。
“她的爺爺才是仙符宗弟子。”道姑輕聲說道,“十年前,我有幸與那位老人結下善緣,當時他塵緣已了,臨行之際將劍兒托付與我,拜入天羽仙府。”
“原來如此。”老道恍然,“祈劍若真是仙符宗人,又何至於靈氣如此稀薄……”
“不過應付眼前的局麵,倒也綽綽有餘。”道姑神色如常。
此時的林宣壓根就不知道這些,隻是在祈劍引燃了道符之後感覺一種沒來由的窒息感,仿佛整個擂台都已經被對方控製在手心,而自己就是對方手中的一隻螞蟻,隨時都有被捏死的錯覺。
這種無力感讓林宣很不爽,所以他率先衝了上去,手中的烈陽斧上靈光閃爍,體內殘存的數道靈力被他強行逼出,盡數匯聚在斧刃。
“火龍破!”林宣一聲爆喝,這是烈火金身玄勁中少有的攻擊招數,將周身所有的氣障全部收回,完全放棄防禦,在最短的時間裏祭出最狂猛的攻勢。瞬間林宣的身體猛烈撲出,仿佛一條奔騰的火龍,單從氣勢上竟然隱約壓了祈劍一籌。
哦?這一次,祈劍俏麗的臉上現出些許凝重,但是隻一瞬間,便被清冷代替,隻見她麵對林宣勢如破竹的一擊竟然不急不徐,青蔥玉指在身前緩緩點出,如同撥弄著一把無形的古琴,優雅從容。
頓時,林宣的心頭升起一股難言的預感,仿佛自己這一斧斬向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女子,而是斬向自己的脖子,隻是這短暫的失神,讓林宣錯失了良機。
“啵啵啵”一連串水珠響動的聲音傳來,林宣的麵前出現了一道水幕,烈陽斧的斧刃上滾動的靈力如同泥牛入海一般瞬間化為烏有,與此同時,祈劍娟秀的玉指從水幕中伸出,遙遙一指,點在了林宣的肩頭。
隻聽得嘶啦一聲響,林宣的眼睛瞪大到極致,在危機關頭他已經沒有時間去想為什麽自己罄盡靈力的致合一擊卻擊不破這淺淺的一道水幕。對方那緩緩點來的玉指看似綿軟無力,但是一種強烈的危機感卻讓他在第一時間放棄了攻擊,右肩急速下沉,同時手中的烈陽斧脫手而出。心存僥幸的他還想著以此來阻擊祈劍的反擊。
卻不曾想,烈陽斧與對方手指的碰撞之下,竟然化為道道鐵屑,當空飛濺,幾乎眨眼的工夫,林宣的右肩上便留下了一個深可見骨的血窟窿,疼得他差點當場昏厥過去。
祈劍得勢不饒人,林宣的言語,早已觸犯了身為天之矯女的底限,從來都是被人追捧的她何時受過這種充滿蔑視的咒罵。
“去死吧!”祈劍的嘴角微微上揚,原本清冷的表情霎那間多了一絲楚楚動人的意味。
然而如此人間絕色林宣卻是無福消受,因為對方破空而來的一指緊緊逼向了他的胸口。這是要痛下殺手了!林宣心頭一緊,全身內氣鼓蕩湧向雙拳,任憑胸前空門大開,左右開弓轟向祈劍的太陽穴。
“想同歸於盡?天真”祈劍冷哼一聲,身前那道水幕再度浮現,將林宣的雙拳彈開,與此同時她的指尖已經刺破了林宣的衣襟。
再度看向眼前的少年,他的眼神依舊那樣平和,絲毫沒有臨死前的絕望與眷戀,這種眼神讓祈劍心頭泛起一絲不安。
“叮!”一聲輕響過後,祈劍破天荒地臉色大變:自己誌在必得的一指竟然會被擋下。擋下她的是一柄普通的法劍,所有弟子入門之時每人發放一把的那種法劍。
這劍,是從何處來的?祈劍很想知道。
不過,她更想知道的是,握著這把劍的人到底是誰?為什麽擂台之上竟然消無聲息地出現了第三個人?難道是有人不守規矩強行搗亂?
祈劍月芽般的秀眉微微蹙起,她抬眼看向場邊的裁決長老,滿臉詢問之意。
裁決長老默不作聲,眼中精光大現,直鉤一般盯著林宣和憑空出現的劉青鶴,仿佛要把他們二人看個通透。
場下,早已亂成一團,熱鬧得如同集市。
“那個第三者!那個搗亂的家夥是什麽來路?他是怎麽混上台不被發現的?”
“那個叫林宣的小子難道不怕受罰嗎?這明顯是作弊行為!”
“祈姑娘受傷了沒有?那個該死的家夥!”
“裁決長老為什麽還不把那小子罰下台!眼瞎了嗎?”
眾人聲浪如潮,群情激憤,紛紛出言聲討林宣。反觀林宣一臉的冷漠,如果仔細觀察的話,還會發現一絲無奈的表情:渡靈護主,他也沒有辦法。
裁決長老尋思半晌,最終淡淡說道:“繼續比武。”他鷹隼般的眼睛掃向台下那群沸騰了的弟子們,瞬間聲音漸息,隻是所有人的臉上都寫滿了不解。
不解的,還有祈劍:“我抗議,”為了顯示自己的分量,她又加了一句:“我要求我師父主持公道。”
裁決長老眉頭微皺,冷哼一聲:“誰來也沒用,繼續!”
“你!”祈劍臉色鐵青,劉青鶴的實力如嶽如海,顯然是個大敵。可恨這裁決長老居然如此偏袒對方。
“你大可不必不服,我與劉兄生命同體,這是我的一段機緣!”林宣朗聲說道,此言一出,台下弟子們的臉色終於不再難看,有人陷入思索當中,更多的則是羨慕、嫉妒、好奇……
祈劍輕吐出一口氣,一顆芳心靜如止水,臉上再度沉靜如初,仿佛剛才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此舉引得虛空之中沉默的道姑麵露喜色:“劍兒的心智,比我想象的成熟。”
旁邊的老道一言不發,看向林宣的目光中滿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