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論詩意

此話一出,底下的眾學子麵容之上滿布震驚之色。

特別是田偉,最為駭然,直接瞪大了雙眼。

放在以前,姐夫都不會與人如此爭鬥,而如今卻是直言直語頂撞教書先生。

難道姐夫今天受到了刺激不成?

要知道這個教書先生可是父親尋求許久,然後才從長安花大價錢請回來的,身份何其尊貴。

現在姐夫這種做法令得這教書先生心生惱怒,到時候他到父親麵前稟告此事,姐夫又免不了一頓訓斥。

反觀灰袍貢士聽聞此話,臉色頓時變得陰沉,雙手一擺,坐在木凳子上,叫嚷著。

“鄙人孟流,對於四書五經,倫理綱常盡數通之,常年接觸一些大家之作,對於詩詞的理解已經到了極為熟悉的地步,現在剛過而立之年,便已經考取貢士功名,即將參加殿學考試,而你竟然在此處質疑我,讓我如何不惱怒?”

聽聞此言的李軒內心並未**起一絲波瀾,反而麵容上顯得頗為冷靜。

他淡淡的出聲道:“的確,你這半生也算功臣名就,確實非常人能比,可不代表你就對此詩篇的詩意理解正確。”

不得不說,這孟流的成就的確非凡。

他能被田承嗣從長安城之中請過來的,可想而知他學識程度非常之高,而且還是僅次於進士之位的貢士。

縱然他地位再高那有又何妨,他依舊是是理解錯了杜甫此詩的意境。

杜甫此詩並不是著重寫景,而是借一絲景,抒滿懷豪情。

但這隻是李軒的想法,而孟流卻不這樣認為。

他覺得李軒就是在侮辱他的學識,侮辱他的身份,這讓他如何能忍受。

下一刻,他雙眼為眯,用著尖銳的聲音冷喝道:“我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解釋此詩的意境,你若是說不出來,那我必定稟告田將軍,讓他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狂妄之婿。”

“若是我說出來,你又當如何?”

孟流沒有思慮,直接脫口而出:“你若是說對了,我立馬與你道歉,並且辭去這府中教書先生職務,離開田府。”

他孟流是何人,已經在文學之道上沉澱數十年之久了,對於詩賦的理解可謂是極其深刻,甚至一些進士都對他稱讚有加,而聽過他見解之言的弟子,如今幾乎都成了一方舉人了。

而這李軒,一個氣運頗好的二世祖,隻是獲得一個殿試名額而已,有何資格來嘲諷自己。

聽聞孟流此言,李軒嗬嗬一笑,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現在隻需要的就是理一理頭緒,組織好語言,讓後道出此詩的意境便可。

就這樣,十秒鍾過去了,李軒也從沉思之中回過神來。

他注視著這群學子,緩緩說道:“《望嶽》此詩沒有一個“望”字,卻緊緊圍繞詩題“望嶽”的“望”字著筆,由遠望到近望,再到凝望,最後是俯望,杜甫描寫了泰山雄偉磅礴的氣象,抒發了他勇於攀登,傲視一切的雄心壯誌,洋溢著蓬勃向上的朝氣。”

他這番話語如同雨滴一般,落在這群學子心頭,讓他們不由得一陣驚訝,把目光紛紛聚集在他身上。

李軒說的是否正確他們也許不清楚,可是他竟然能說得出口,而且條理十分明確,這就令他們難以置信了。

反觀田偉在一旁默默聽著,此時他內心也是一片複雜。

之前西湖遊園會的事情,他就覺得奇怪了,如今這一段詩意的分析之語更是讓他覺得不可思議。

由此可見,他這姐夫的學識程度真的不一般。

見到這群學子仍舊處在沉思之中,李軒也不等她們回身,繼續開口分析下去。

“前半段詩寫,乍一望見泰山時,高興得不知怎樣形容才好的那種揣摹勁和驚歎仰慕之情,非常傳神。後半段詩句,則是蘊藏著詩人對祖國河山的熱愛和對祖國山河的讚美之情。”

“這首詩寄托雖然深遠,但通篇隻見登覽名山之興會,絲毫不見刻意比興之痕跡,因此全詩並不是你所說的偏重於寫景,而是借景抒情。”

“所以,你隻是理解出淺薄之意,完全未道出內涵之意,枉顧你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還是貢士之位,真的是耽誤了一大片學子大好年華。”

說完,李軒不禁搖了搖頭,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樣。

最後這一段惋惜之語,落入孟流耳中,讓他倍感惱怒。

他氣得麵色通紅,直接氣急敗壞的朝李軒喝到道:“你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一個偽貢士有何資格在此品論我誤人子弟!”

見此,李軒再次出聲。

“你這般做法若是被嶽父知曉,必然給你定一個大罪,讓你的之後的時光都將在牢獄之中度過。”

“好好好!真是氣煞我也!”

孟流一臉怒火地站起身來,欲想把身旁的木凳子扔向李軒。

這時,書亭不遠處傳來一道威嚴而又滄桑的聲音,讓孟流頓時愣在原地。

“孟流,你還未知曉你的錯誤嗎?”

“為人師者,不能自省,不聽忠告,你還如何當一個貢士,一個先生。”

此言一出,把眾人的目光都吸引過去。

他們想知道,到底是誰敢如此評判一個貢士。

隻見一道滄桑而又挺拔的身影從後麵走了過來。

此人正是西湖遊園會的舉辦人, 三甲進士——鄭學銘。

旋即,李軒與孟流兩人趕緊朝鄭學銘拱手行禮:“見過鄭老!”

鄭老邁著緩慢的步伐走到李軒身旁,一臉不悅的看著孟流:“孟流,你原本是我見過最能高中進士的人,如今卻一直待在貢士之位一直上不去,你可知曉原因?”

孟流低沉著頭回答道:“學生不知,還請鄭老告知緣由。”

“你見到哪個進士之輩不是謙謙有禮,對他人忠告進行采納,勇於承認錯誤。”

“而你你內心太過於剛強,容不得他人對你一絲一毫的指責,因此你一直在固步自封。”

“李小友好心提醒於你,你竟然不接受其建議,還欲對他行粗魯之行,實在是有違聖賢之道。”

孟流聽聞鄭老之言,隻好暫時放下內心的傲氣,與李軒進行道歉。

沒辦法,鄭老身份比他高多了,鄭老要讓自己向李軒道歉,他就必須得服從,決不能進行反駁,否則,鄭老若是追究此事,別說他孟流想考取進士,連自身的貢士之位都有可能保不住,到時候整個大唐文壇之地都不會有他一席之地。

此幕一出,眾學子的議論之聲紛紛響起。

“這麽說李軒所說的分析之語是正確的咯?”

“我剛剛把李軒說的分析之語帶進詩篇中默讀一番,發現整個詩篇感覺完全不同了。”

“真的嗎?我也去試試。”

..........

一時間這幾個學子紛紛按照李軒所說的分析之語去理解詩篇。

一分鍾後,他們麵露駭然之色。

這怎麽可能?

李軒貌似從來未來過書亭學習吧,為何他能道出這樣一份詳細而又毫無差錯的分析之語?

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正當學子們還處於震撼之中時,又一道嚴肅的話語從鄭老口中說出。

“孟流,看你在田府教書已久的份上,此次先饒過你,希望你能摒棄內心的那份傲氣,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認真教書。”

“若是下次來,再發現你是如此,那你便辭去這教書先生職務,而且我還要到田將軍那說道說道。”

聽聞此言,孟流滿臉窘迫之色,隻好低沉著頭應和道:“多謝鄭老與李小友的提醒,我以後必定內省自身。”

見此,鄭老也沒再多說什麽,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軒一眼,便轉身向外準備離去。

他本受田將軍邀請來此進行授課,可這一幕的出現,讓他隻好在田府休息一天,待到明天學子上課之時再前來教學了。

見此,孟流直接拱手行禮,恭送鄭老離去。

待得鄭老走了一段距離後,孟流猛地轉身,向這幾個學子揮手示意道:“今天教學結束,明天就由鄭老向大家授課,你們可以回去了。”

說完,孟流頭也不回,拿著書本就去找鄭老請教。

像鄭老這種進士,除非是有許交情,否則很少能遇見。

現在鄭老正好是休閑時間,可以前去向他請教一二,若是能得到鄭老的教誨,那他的學識在短時間內出現本質的變化。

況且他剛剛給鄭老留下了極其不好的印象,此時就是一個改變的機會,他必須勞勞的抓住。

這群學子見到教書先生都已經離開了,他們留在這裏也不知道幹嘛,索性打算回去算了,待得明天過來聽鄭老授課。

不一會,那幾位學子紛紛離去,這書亭之中就隻剩下李軒與田偉兩人了。

這時,隻見田偉滿臉笑容的朝他走來,可是這笑容落在李軒的眼中卻顯得十分猥瑣,讓他手掌的青筋都不由自主的**起來。

此刻,他內心恨不得想給田偉一大嘴巴子,田偉那表情實在是太猥瑣了,為啥一個富家子弟會做出這幅模樣。

他強忍著這股衝動,對著田偉說道:“你又有什麽壞主意,老實交代。”

田偉麵色激動的說道:“姐夫,你這可真厲害啊,有空也教教小弟我,我也好在別人麵前露兩手。”

李軒一臉懷疑的看著田偉:“真的是這樣嗎?”

田偉被他看得瘮得慌,堅持不到十秒,立馬就交代了。

李軒內心一笑,原來這小子是想學幾首詩,然後去那妙音坊裏麵去尋歡作樂,博人眼球而已。

見到李軒沉默不言,田偉也不好再說什麽,就想找個其他話題來打破此時的局麵。

突然,他眼珠子一轉,對著李軒直接詢問道:“姐夫,你看今天天氣如此晴朗,要不我們去妙音坊玩一玩?”

李軒聽聞此話,更是一臉無語。

他應該在眾人麵前把他的形象扭轉回來了吧,為啥這小子還把自己想得一副二世祖的模樣。

難道是他展示的才華還不夠多?

想到此,他搖了搖頭,一臉嚴肅的說道:“田偉啊,你也不小了,作為嶽父唯一一個兒子,腦袋裏還成天想著去青樓,你說你有沒有愧疚之心!”

見到李軒如此嚴肅,田偉一臉懵逼。

這一點都不像姐夫啊。

自從他上次在妙音坊裏見過姐夫之後,他感覺姐夫整個人都變了。

他剛欲開口解釋,卻被李軒的舉動嚇得抖擻起來。

隻見李軒猛地拍了一下腦袋,對著田偉開口道:“田偉,你可知道除了賭場,哪有可以快速賺錢的地方嗎?”

自己來找他可是為了賺錢的大事,可不是為了來與他交流什麽青樓遊玩的,差點被田偉帶偏了。

“姐夫,你這可算問對人了,在這平州城裏我可算是被稱為包打聽,任何小道消息我幾乎都有關注......”田偉立刻笑著回答道。

見到田偉源源不斷的話語,李軒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

見到田偉一直說不到正題上麵,他忍耐不住了,直接揮手打斷田偉的話語問道:“別磨嘰了,直接回答我的問題。”

“你看我手中是什麽?”

說完,田偉從身後拿出兩張紅色的請柬出來,上麵還寫著‘聚寶閣’三個大字。

李軒一臉迷惑的看著田偉,問道:“聚寶閣是何地?”

隻見田偉頷首,揚眉一笑:“聚寶閣,這可是整個河北之地除了賭坊以外最容易獲得錢財的地方了。”

“那裏麵有數不勝數的攤位,運氣好淘到好一點的寶物,直接一夜暴富,運氣差,也會虧得很慘。”

“最主要的是,裏麵還有很多漂亮年輕的女子在裏麵載歌載舞。”

說到這,田偉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李軒聽聞此言,頓時感到汗顏,說來說去還是離不開女子。

不過,這地方到時可以去一去,他一直以來都對鑒寶感到好奇,反正也無聊,倒不如去玩一玩。

而且自己運氣一向不錯,如果淘到好的寶物可以借機再賣掉,到時候自己就可以積累一部分錢財。

如果沒有淘到好寶物,那也沒事,他可以去長長見識,反正他也不吃虧。

隻要有了錢,他的一切計劃都有了動力。

田偉見到李軒一臉躊躇的模樣,連忙催促道:“怎麽樣,姐夫去不去?”

“那啥,田偉,姐夫對你好嗎?”

“那是必須的好啊!”

“那你能不能能借我點錢?”李軒一臉笑意的看著田偉。

“不能,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你還想不想學詩了?”

“......”

終於,李軒從田偉的小金庫裏麵拿到了兩百兩銀子,田偉感覺心都在滴血。

“姐夫,這是我從姐姐那裏苦苦哀求才借來的,現在借給你了,記得淘到寶物就還我啊!”

聽到此話,李軒內心也不由得一陣羨慕。

原主人雖然有兄弟,但是兄弟之間的關係卻不太和睦。

想到此,李軒擺了擺頭,壓下心中那股情緒,對著田偉催促道:“快走吧,別耽誤時間,萬一好寶物被他人選走了呢?”

旋即,兩人清點好錢財,離開田府,朝聚寶閣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