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飛行員妻子的心聲

飛行員職業的特殊性,決定了作為飛行員家屬的特殊性——他們注定要有特殊的奉獻和犧牲。

為外公掃墓後的第二天中午,章雪城和大哥已經坐在了返回S市的飛機上。夏靜波決定留在C市家中多陪老母親一段時間,所以兄妹倆先行一步,他們沒想到途中會遭遇一場風波。

這場旅途開始時一切正常。飛機平穩地滑行,然後蜻蜓點水般微微一震,機身拉起,飛離地麵。章雪城還笑著對坐在身邊的大哥道:“嗯,這個飛行員的起飛技術不錯,值得表揚!”

章雪峰也笑了:“我忘記了,我家小妹是民航飛行員家屬啊?看來是略微懂行呢?”

“那當然啦!”章雪城得意地晃晃腦袋,馬尾辮隨即也跟著搖三搖:“我不怕你這個航空專業人士笑話哈,誰讓我是近朱者赤呢?哥,你不知道啊,那個周雨飛可真是個飛行狂,成天就癡迷在他那些飛行術語中,在網上和別人聊天也是那些東西:什麽‘起飛滑跑階段’‘爬升加速階段’啦,什麽‘超音速飛行’‘備降’啦,還有更加莫名其妙的——‘最大平飛速度’‘爬升率’?總之這種詞匯總是在我耳邊嗡嗡,我想不聽都不行。”

“‘最大平飛速度’‘爬升率’……”章雪峰默念著,轉而笑了:“看來雨飛還是留戀他在部隊開殲擊機的時代啊?”

章雪城嘟嘟嘴:“誰曉得?總之他喜歡飛行倒是真的。有件事說來可笑,卻給我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她忍不住對大哥講起一件往事。上次,婆婆帶兒子篤篤回來探親,她和周雨飛去機場接機,在機場等候的時候,她在百無聊賴地玩手機,卻見周雨飛站在落地大玻璃窗前,看著跑道上起起落落的飛機出神。

她當時覺得很奇怪:“周雨飛,你成天起飛、降落的,還沒玩夠啊?休息時間還這樣癡迷地看著這些飛機?真是好笑!”

周雨飛卻沒有直接回答妻子的問題,而是在自言自語地感歎著:“妞,你看那架飛機,剛剛升空,起飛距離和離地速度都恰到好處,是個漂亮的起飛動作!”

他回望妻子,孩子氣般地笑笑:“沒辦法啊,妞!我就喜歡這飛機騰飛離地的那一瞬間,要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啊?”

此刻,章雪城和大哥提起這段小插曲,還忍不住撇嘴:“你看我家周雨飛是不是有點癡狂呢?簡直是著魔的節奏啊?”

章雪峰卻皺起眉毛,認真看向自己的小妹,一番欲言又止的神情讓敏感的章雪城急忙相問:“哥,你想說什麽?”

“有些話,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一直沒有時間。我也在找機會,組織好語言再對你說,現在倒是個空閑時分,你又恰好提到了這個話題。”章雪峰眉頭緊鎖,神情嚴肅。

“哥,你別嚇唬人好吧?”章雪城噘噘嘴,略帶撒嬌的口氣,對自己的大哥她一向敬愛中充滿親切和隨意。她按按自己右上腹:“我今天有點不大舒服呢。一早起來肚子就有些疼。你有話就快直接說,我一直著急肚子會更痛的。”

章雪峰聽了妹妹這話,不免有點擔心,就忙欲查看她手按著的部位,又用關切的語調問:“哪裏疼啊?要緊不?”

章雪城看到哥哥一臉不放心的神情,心裏又溫暖又不忍,就笑道:“沒事的,我有膽結石,也不嚴重的,估計是今天早上我看三舅做的油煎荷包蛋不錯,就冒險多吃了一個,眼下這裏開始抗議起來。”她說著又按按自己的膽囊部位。

章雪峰看著妹妹直搖頭:“你這個丫頭,如今不小了,還不會照顧自己?自己的病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也要格外當心才是!這次回去好好做個檢查,讓你三哥診斷一下,提出個建議,該怎樣治療,趕快執行。你可別自恃年紀輕,掉以輕心,不管不顧的,到了我們這個年紀,就該吃大虧了。”

聽了大哥的話,做妹妹的人低聲嘟囔起來:“讓章雪川診斷啊?那我可慘了,他早就建議我手術呢!”

“小川是肝膽科的醫生,他的建議當然不會有錯,那你又為啥不聽呢?”

“哼,他們外科醫生就喜歡快刀斬亂麻,動不動就想給別人動手術,我才不要當他章雪川教授刀下的兔子呢!”

“什麽章雪川刀下的兔子?”

章雪城撇嘴笑著為哥哥解釋:“我上次問章雪川,他成天在手術台上給別人開膛破肚的,會不會好恐怖啊?難道就沒有不適的感官反應嗎?他倒吊著臉反問我——‘你上高中時候在生物課上沒解剖過兔子嗎?我如今幹的這活嘛,和那個差不多吧!’——哥,你聽聽,這人有多冷血啊?我才不要做他案板上的肉,任他宰割呢!”

章雪峰聽得直搖頭:“丫頭又在胡說了!好歹你也是在醫院工作的,又出身醫學世家,怎麽這樣定義自己當外科醫生的哥哥呢?我看你呀,也是和老三年紀相近,頑皮慣了,就從來沒有好好尊重過這個小哥!”

“那他要是和你一樣優秀,一樣穩重,一樣令人可靠信賴,我就尊重他了!”章雪城挽住哥哥的臂膀,撒嬌說道。

她又抬臉笑看哥哥:“你快說你想說的話題嘛,我看你剛才的表情好嚴肅的。”

“好吧,城城,你可要認真聽我這番話。”章雪峰咬咬嘴唇,下定決心般開始他一直以來想對小妹提到的一個話題:

“正是你剛才提到的你們家雨飛的問題。雨飛是個民航飛行員,他是從空軍轉業過去的,也有相當的飛行經曆了。後來到民航係統後,他又到國外學習了幾年,眼下已經是飛行教官,在技術方麵自然沒什麽問題,目前應該算是民航係統的國寶級飛行員了。但是有關你們的婚姻狀況,是我,還有爸都一直擔心的一個問題。”

“啊,怎麽會呢?”章雪城驚訝地睜大了眼:“哥?你和爸,會擔心什麽呢?我和周雨飛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兩家又是世交,我們的感情……也一直很穩定的,會有什麽問題呢?”

章雪峰笑了:“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我不是說你和雨飛的感情問題,是說你們的婚姻狀況,這原本是兩個概念,隻不過丫頭你沒分清楚。”

他忍不住用手點點妹妹的鼻尖:“你呀,從小是生長在萬千寵愛在一身的環境下,難免嬌憨些,隨性些;又命好,遇到了性情溫和、各方麵條件都很優秀的雨飛,把你當作掌中寶一般嗬護著。所有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雨飛愛你,遠勝過你愛他的程度。”

“什麽呀?”章雪城被哥哥道破真相,還是不便於承認,隻好撒嬌耍賴:“誰說他深我淺啦?我們又不是包辦婚姻。依本小姐的性情,如果我不愛,當年就是有人拿槍逼著,我都不會嫁!”

“丫頭又開始露出小爪子了?”章雪峰笑對妹妹:“你是我小妹,我還不了解你麽?你當然是愛雨飛的,但是你打小就心勁強,眼界高,非要追逐什麽英雄?而你所謂的英雄人物,隻是生活在過去那些炮火硝煙的年代,在這個和平時期根本就不存在。”

“那沒辦法,我就是愛英雄!誰讓和平時期不出英雄了?我鬱悶還來不及呢。”章雪城噘嘴:“我好在還能退而求其次,你看那方翹楚,人家幹脆寧濫勿缺,就抱著守身如玉的念頭獨身一輩子了,那才是堅持呢!”

“唉,你們這群空懷浪漫情愫、不切實際的女孩子們啊!”章雪峰搖頭歎息:“其實任何時代都有英雄存在,隻是看是否有發現英雄的眼睛?就比如當下,在我眼裏,敬業愛崗,有責任感,有事業心,能把自己本職工作做好,做紮實,能為他人的生活帶來益處和貢獻的人,就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英雄!平民英雄,默默無聞,卻付出、奉獻得更令人感歎。”

章雪城靜靜聽著哥哥的話,沒有作聲。

章雪峰繼續對妹妹循循善誘:“再回到雨飛身上,當年他是一名殲擊機飛行員,是那種你最崇拜的航空戰士,藍天驕子,是長空的雄鷹。但是在你和他結婚前,他迫於自己家庭的壓力,還有其他方麵的因素,轉業到了民航工作,仍舊開著心愛的飛機,我看他精神麵貌不錯,還是樂崗敬業的模樣。而你的態度呢?你對他?”他望向自己的妹妹。

“我沒對他怎麽樣啊?”章雪城低聲嘟囔:“就像你說的呀,我是在他轉業後才和他結婚的,我又沒嫌棄他!”

“你這個‘嫌棄’的詞就用得很不確!”章雪峰對妹妹搖頭:“你憑什麽嫌棄人家雨飛啊?哦,就因為人家從部隊轉業了?當時的情況我也聽媽說了,雨飛的母親因為兒子是空軍飛行員,日夜懸心,心髒病都熬出來了。雨飛至孝,為了母親,為了家庭的安寧,當然,也考慮到自己的前途發展問題,提出了轉業地方。但是他對自己父母也提出了唯一條件,那就是他不願意離開飛行行業,民航飛行安全係數高於空軍飛行員,這樣他才到了今天這個位置。”

章雪峰看看小妹,見她雖然吊著臉,卻沒有反駁什麽,就繼續說道:“你和雨飛是從小一起玩大的,也算性情相投吧,所以你順順當當地和他結了婚,婚後感情也好,但是你的那點崇拜英雄、追逐英雄的小糾結心思,讓你總是有意無意間愛諷刺挖苦人家,當著我們這些人的麵也經常說一些話,什麽——‘周雨飛是空軍逃兵,沒出息’之類的,你考慮過他的感受了嗎?”

他微笑著看妹妹,卻見女孩不服氣地嚷起來:“哎呀,哥,人家說著玩的嘛!何況……他周雨飛都沒有計較的……”

“沒有計較那是人家雨飛涵養好。”他再次點點妹妹的額頭:“也正如我才說到的,是人家雨飛愛你至深的緣故!可是城城啊。”

他看著妹妹的神情再次嚴肅起來:“小夫妻間開開玩笑倒沒什麽,我知道你們的感情很深厚。我和爸時常提起,為你們擔心的倒是另一件事,城城,我想先問你,你知道一個飛行員妻子,應該是怎樣一副形象嗎?”

“是的,回答我搞航空救生專業的親愛的大哥,著名教授章雪峰同誌……”章雪城嬉笑著看哥哥:“我曾經寫過一段記錄心路曆程的散文,背幾句給你聽啊……”

她朗朗背誦道:“當我成為一名飛行員的妻子,我知道我的生活,注定要消磨在迎來送往的別離中;我逐漸理解什麽是惦念,什麽是心疼。平日裏,時刻無意識地抬望天空,已成為一種無法抹殺的情結,一種屬於天空、屬於思念的情結。我們逐漸有了屬於我們的一個名字——望天族。多少次,我苦苦等候在寂寥無人的深夜,想在你進入家門的那一瞬間將你擁抱住,訴說我的孤寂、擔憂和牽掛。但是真正當你拖著飛行箱,滿臉疲憊地進了家門時,我所有的話語在那一刻拋之腦後。慢慢地心疼從心底湧起,那心疼揪心扯肺讓人難以忽略——心疼你在狹小的駕駛艙裏忍受著噪音、輻射和常人難以理解的高度精神緊張;心疼你不能按時作息的東奔西走的工作狀態;心疼你麵對突**形時,還要比別人更多的那份冷靜和從容……”

飛機就在這時候略微顛簸起來,一股尖銳的疼痛感從右肋升騰起,章雪城暗暗咬緊牙關,掩飾著將頭靠在哥哥的肩側:“哥,其實,我愛雨飛,真的好愛好愛的……”

章雪峰沒有注意到妹妹的身體不適狀況,他被剛才她朗誦的那段文字感動了,也點頭感慨著:“哥知道,哥隻是想提醒你一下啊!我和爸爸都是幹這行的——航空救生專業,我們經常會給飛行員們做心理輔導,我知道,飛行員職業的特殊性,決定了作為飛行員家屬的特殊性——他們注定要有特殊的奉獻和犧牲。”

他摸著小妹的頭發,講述著自己和父親一直以來想和她說到的話題:“很多人都愛議論飛行員的豐厚待遇話題,在他們看來,飛行員是一個高危職業,所以他們才能拿到那高出普通工薪階層數倍、甚至是數十倍的工資待遇。其實這是一個誤解。”

“嗯嗯,不錯。”章雪城接話:“雨飛告訴過我,飛機是目前安全係數最高的交通工具,飛行員的高薪,其實更多的是代表著他們身上的職責之重。”

章雪峰點頭:“是的,不是有句老話嗎,‘離地三尺,人命關天’?一個外科醫生,他在手術台上,麵對的不過是一名病人,但是涉及人的生命,都是責任重於泰山。更遑論一架飛機上,往往承載著幾十名、甚至是數百條生命的安全,一名機長身上的擔子,就可想而知了?”

他認真看著身邊的小妹:“在這樣的壓力下,飛行員有著很多不可為外人言說的職業病。從表麵論,因為高空輻射和相對缺氧,老飛行員們大多比同年紀的人顯得衰老,皮膚差,頭發掉得厲害;因為飲食無規律常患各種急性或慢性腸胃疾病;因為長期保持坐姿又缺乏時間運動常有關節炎、頸椎腰椎疾病;還由於在空中飛行客艙氣壓的經常變化,大多飛行員都有鼓膜內陷的毛病……”

他深深歎口氣:“這些都還是身體方麵的問題。我目前想和你說到的,是精神方麵的問題。城城啊,作為一名飛行員的妻子,你不僅要嚴格按照航空公司執行的飛行員管理規定和製定的方法來適應他的生活,而且還要隨時控製好自己的情緒,在他的麵前溫柔、體貼,給他營造一個舒適溫馨、安定祥和的家庭環境,讓他充分地放鬆,能把工作中的壓力充分釋放出來,釋放在家裏,在自己的妻子麵前,隨時關愛他的心靈,不能讓他帶一點點情緒上天。”

他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小妹:“這根本就是一個委屈活兒,對不對?但是,你既然選擇了做一名飛行員的妻子,你就必須麵對這樣的現實,挑起這樣的重擔來!”

他的話讓做妹妹的人陷入深思中。

“小妹,其實哥哥想到這裏,真是滿心疼你的,也心疼雨飛。每次我麵對著眾多的飛行員們講課,看著那些年輕的麵孔,就想到了你們身上……有人說的好:飛行員的職業是勇敢者的職業,飛行員的妻子是堅強的女人。媽以前總抱怨你不愛做飯,不能給雨飛更好的生活上的照顧,其實我看這些問題倒都好解決,比如說請個保姆什麽的。我和爸真正擔心的,是你能否在精神層麵上,成為一名合格的飛行員妻子?以前你年紀小,說這些你總逆反,不愛聽,也不留意,有時還會胡發小姐脾氣,恃寵而驕,將怨氣加注到人家雨飛身上。可是如今你已經是個成熟的妻子和母親了,所以我才選擇說這番話給你。”

“哥,我明白,謝謝,我不知道,我這樣讓你們擔心了,尤其是爸!我看出來的,每次爸都想和我說什麽,可總是沒說清說透的樣子……還有,爸、媽總是勸我和雨飛回家住,還總是高興我們能多回家吃飯,可是,我都忽略了這些細節,沒體味到老人的深意。唉!總之是我不夠懂事,讓家人操心如此……”

她將頭埋在哥哥的肩下,呢喃著:“我想,以後我會注意的……”

剛剛飛穩不久的飛機此刻又開始顛簸起來,那種尖銳的疼痛又再次襲來,章雪城忍不住唏噓出聲,揚起臉來,秀氣的雙眉都皺到了一處。

“你能這樣講,哥真開心,說明我的小妹真的長大了,成熟了……”做哥哥的人話沒說完,看到身旁妹妹的神情,嚇了一大跳,忙扶住她:“怎麽了,小妹?肚子很疼麽?”

“是啊,哥,好疼啊,我都有點忍不住了!”章雪城顫抖著聲音道,她的臉色開始發白,冷汗也刹那間布滿了前額。

章雪峰忙將小妹摟在懷中,盡量讓她靠住自己的身子,能更平穩點,一隻手已經按下了頭頂上方的呼叫按鈕。

在空中服務員的安排下,章雪峰攙扶著妹妹到最前麵頭等艙坐下,服務員們拿來了毛巾、毛毯,又在機艙廣播了尋求醫生的信息,但是不巧的是,這架航班上沒有任何醫務人員。

章雪峰也是憂心如焚,對乘務長建議道:“看這情形,她是膽囊炎急性發作,麻煩你請示一下機長,能否考慮備降?”

乘務長匆匆跑向駕駛室,這邊躺在哥哥懷中的章雪城聽懂了這個飛行術語,喘息著道:“哥,不要,我能堅持住。還是直接飛回家更穩妥些……”

“丫頭,別說話了,閉目養養精神。”章雪峰柔聲安慰著妹妹:“我們還是聽機長的安排吧。”

章雪城虛弱地笑笑:“一定是剛才議論那些飛行術語惹的禍啊,在說什麽備降,備降的,如今還真是要備降了?”她笑望著滿臉憂慮的大哥:“哥,我真的能忍住,別擔心……唉,幸虧不是坐東航的飛機,周雨飛在那裏也是小有名氣的一個家夥……要不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家屬玩這個險情了,該有多丟人啊?”

章雪峰看著妹妹是哭笑不得:“你這丫頭啊,說你不嬌氣吧,有時候倒像個洋娃娃似的,動輒愛哭個鼻子?說你嬌氣吧,你看如今你又皮實若此?這都到啥時候了,你還在顧忌是否丟人呢?我還不知道怎麽和你家雨飛交代呢?”

乘務長回來說明了機長的意見,離目的地S市隻有不到半小時的行程了,備降別的機場已經毫無意義,他們已經和地麵取得了聯係,救護車會等候在飛機的旋梯下,馬上送病人去最近的醫院。

章雪峰點點頭,隻好將小妹擁緊懷中,一手用勁掐住她的虎口穴位為她鎮痛,一手不停地為她按摩著背部、頭發,幫她分散注意力。

章雪城在哥哥的撫慰下咬牙忍受住劇痛,迷迷糊糊中,她感覺到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樣長久。飛機終於著陸了,她模糊記得機長、乘務員都跑到自己身邊忙碌著,隨後她被哥哥抱著下了飛機,又上了一輛救護車,當救護車的鳴笛聲響起時,隨著又一陣劇痛襲來,她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