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實在。
去實習了一個星期後,我對周圍的人有了一個初步了解,都算正常,沒有特別讓人印象深刻的人物存在。我有些失望,我對裴明珠說其實我隱隱期待著在剛開始的職場生涯中,就驚為天人一場。什麽樣的形式都成,比如莫名其妙得到某美男子的親睞,或者是特別極其受上司賞識。而很顯然的,這兩樣我都沒能做到。
當然裴明珠是不理我的,她隻是默默地在每天早上六點一刻的時候,將我床頭置物櫃上那盞綠色小台燈扭開,一並抓住我的肩膀跟訓練猴子似的猛搖叫我起床。
請不要想著她是有多麽善解人意,為了不讓我遲到才這樣做,在我還沒有實習之前她已經這樣我行我素了三年。
這是她每天早上的生物鍾,雷打不動,弄得寢室裏除了我和她以外,其他舍友換了又換。
她起床也沒有什麽特別正經的事,就為了抹那麽一大堆我說不上名字,甚至是記不起順序的瓶瓶罐罐。不過裴明珠不承認這是不正經的事,她在我第一次說出這幾個字的時候就很嚴肅的指正了我,她從書桌上那個與她電腦差不多尺寸的鏡子麵前回過頭來對我說。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這是一件多麽正經的事情。
然後在無數次的或偶然或必然的事件中,她再一次用她豐富的經驗打敗了我。
隻是我還是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畢竟不是兩個人住,寢室其他人肯定是會有微詞的,我承認我比較介意外人對我的看法,在我活了這麽多年我一向自信爆棚的認為沒有人真心討厭我,並且我想一輩子維持住這個記錄。
所以我問過裴明珠為什麽不幹脆搬出去,她特別不要臉的一邊富有節奏地拍爽膚水,一邊用嘴型對我說,紅花也是需要綠葉襯的。
她把其他人包括我比喻成為綠葉這件事讓我很窩火,而事實又的確是這樣,從那天起我就誓要向著高白美看齊。高我是沒辦法了,那但美是一定要的!所以我在路過學校外邊的飾品店時,買了一張劉亦菲的海報來貼在牆頭,每天臨出門前就高歌:長大後,我就成了你。
隻是我很無力。因為這麽多年過去,我還是沒能變成她。就像這麽多年過去,我也沒能忘記一個人。
時苑的時候,已經感受到了一股不尋常以往的氣氛,白色板底上用黑色的馬克筆寫了大大的幾個字,雜誌社所有正式員工開會。我暗自慶幸可以偸一下懶,正想摸出手機給裴明珠發短信,VV就從辦公室走了出來。依舊是精致得不露一絲痕跡的職業套裝,以及臉上那公式化的表情。
她從我身邊走過,卻又忽地停下倒回來,敲了敲我麵前的桌子。我聞聲抬頭,她淡淡的打量了我幾眼,最後說出一句,你也來。
當所有人在會議室坐定,還沒有留給我詫異的時間,總編已經率先甩出一遝資料,語氣有些嚴厲地發問。
這策劃是誰做的?
然後一編輯部職員有些忐忑地舉了手,雖然我還不甚了解這位總編大人的脾氣,但經過一小段時間的觀察和同事之間的小話八卦,我大概猜到對方發火的時候應該會是山雨欲來風滿樓。VV卻在這當頭傾過身,迎上對方的目光。
這份策劃我看過,是經過我同意才上交的,上麵提到以雜誌社名義舉辦原創文學大賽,賽程已經晉級和獎勵製度,以及同各大出版商的合作也做了統一的整理和規劃,我並不覺得有什麽問題。況且,這個比賽的舉辦會將雜誌社的聲譽上升到一個新高度,也會招攬更多大型甚至國際合作商。
聞言,我即刻對VV的崇拜上升了一個高度,我感覺,這就是未來我想要成為的那種人。在自己熟悉的領域有話語權,生活不依附任何人,鏗鏘不倒。
而似乎VV是總編的得力愛將,所以當她開口,對方也緩和了臉色。
沒有人說這策劃不好,我想問的是有沒有人核算過成本。光是獎勵的額度已經快要超出正常開支,更不要說在合作項目之間的費用問題。
全程我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擺設,不知道用處究竟在哪裏,我甚至已經想好了下班以後要如何給裴明珠炫耀說,其實上麵還是比較看重我的,為了栽培我一個實習生居然邀請我參加正式會議了誒。我的臆想才剛剛開始,VV的聲音又將我拉回現實世界。
她沉思了一小會兒,最後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似的轉了轉手上的筆,淡淡道。
這個我早就考慮過。不過,政策剛剛出台重視文化產業,所以這是個千載難逢吸引眼球的好機會,趕在別家還沒有類似的活動之前。所以我的意見是,向總公司申請撥款,申請人也選好了。就是編輯部實習生,夏平安。
刹那,似乎有聚光燈打在了我的臉上,一個一個緩緩亮起,等著好戲登台。
在看見甘蒙和裴明珠出現在星巴克的時候,我差點就要哭出來。我迎上前去緊緊捏住她倆的手,手心都是濡濕的汗,似乎是即將上斷頭台的劉三姐。
怎麽辦啊!要是申請失敗了我的實習證明也完了!
裴明珠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壓下重新坐在座位上,很淡定的喝了一口拿鐵道。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想一想,對方也說過,如果你成功,畢業可以直接進時苑。
於是我轉念一想,也對,算是人家給我的一個機會,所以我強迫自己先鎮定起來,想想該怎麽去應戰。甘蒙對此沒什麽概念,她的工作是自由性的不受約束,自然理解不了這份壓迫感,所以她很天真的將自己麵前那包白砂糖倒進卡布奇諾裏,又搶走了我麵前那一帶,然後對我說:
夏小安,你們領導人不錯誒,你才進去沒多久就想提攜你了。
於是我被甘蒙說得開始有些飄飄然,我說是啊,其實VV這人也還不錯的,沒有表麵上看著那麽嚴厲。
甘蒙隨即猛點頭附和我,對對對。
那個對字剛剛落音,隻聽見裴明珠輕輕嗤了一聲。
我頓時怒火中燒。
你哼唧什麽!是不是嫉妒我啊!是不是忽然覺得高白美有時候也不是那麽有用的啊!
裴明珠根本無視我的挑釁,她望著玻璃外邊川流不息的人群,仿似一個看透棋局的先知,優雅且從容地對我說。
夏平安同學,難道你真的一點也感覺不到你好像是被潛了麽。
然後經過她的一分析,我終於意識到了為什麽去總公司申請的人選,會輪到我這個實習生。
追根究底,不過是在麵試的時候,我和陸輕舟的巧合相遇,以及那段在外人看來莫名其妙但卻藏了些曖昧的對話。而且據小道消息,當麵試完我以後,陸輕舟便當場宣布了麵試結束,人選已確定。
如果是這樣的話,申請人選是我就一點也不奇怪了。當所有人都認為當時的我和陸輕舟已經有什麽貓膩,那麽提交申請單已經洽談這種事,我去,再適合不過。
裴明珠這樣具有邏輯性的推理,讓我什麽也沒能說出來,甚至找不到一絲一毫的據點去爭論,最終憋出來一句。
是的……你分析得很實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