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姚府突然到來一位不速之客,此人頭戴一頂黑色禮帽,臉上架著一副墨鏡,當他出現在姚府大院的時候,姚炳才正在後院遛鳥,一回頭看到這麽個人站在背後,驚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即不快地嗬問道:“你、你……什麽人?”

下人忙說:“老爺,這人說要見您。”

“去去去。”姚炳才沒好氣地嗬斥道,這才問來者:“就是你要見我?”

來者慢慢摘下墨鏡,露出一雙鷹一般冷酷的眼睛,逼視著姚炳才,緩緩地說:“姚老爺,請恕我冒昧登門拜訪,在下是南北鎮過來的。”

“南北鎮?”姚炳才想起了同樣來自南北鎮的曹天橋和曹本,不禁笑了起來,接著說,“又是南北鎮過來的,但我們好像根本不認識。”

“自我介紹一下,鄙人馬本成。”

“馬先生?那麽請問馬先生找我所為何事?”

“您看了這個便知道了。”馬本成把一封信遞到姚炳才麵前,姚炳才看完信,眉頭一揚,問:“南北鎮保安團馬團長?”

馬本成微微欠了欠身,說:“我這次過來的目的,書信上已經說得非常明白,以後的事還請姚老爺多多幫襯。”

姚炳才舒心地說:“裏麵請!”

英國那邊收到貨後,很快就要求出第二批貨,消息一傳來,張六佬歡喜得像個孩子似的,晚上在房裏抱著盧玉蓮別提有多高興,可是盧玉蓮給他潑了盆冷水:“別隻顧著高興,你這麽快就忘了第一批貨被劫的事兒呀?你查出來是什麽人在背後作梗了嗎?”

張六佬還真沒查出個所以然,因為貨物沒出什麽事,所以也就沒繼續查,可經盧玉蓮這麽一提醒,他倒真陷入了沉默,歎息道:“我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人在背後搞鬼。”

“在鶴峰城裏能指使霍局長出麵的,還能有幾個人?”盧玉蓮此話指向已經很明確,其實張六佬早就猜到可能是誰在背後搞鬼,隻是卻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也沒什麽實質性的證據,此時緩緩的搖頭道:“我明白你想說什麽,可就算知道是什麽人在作梗,我又能怎麽辦?”

“那要是萬一姚炳才不甘心呢?”

“我也正擔心這個呀,要是像以前在南北鎮一樣成立一支保安隊,那可就省事多了。”張六佬腦子裏早就有組件保安隊的想法,可還沒忙到那上麵去,盧玉蓮說:“我記得很久以前有個鏢局的師傅不是來找你談過合作的事嗎?”

張六佬猛然想起了天下鏢局的元慶方,頓時大喜道:“哎呀,我怎麽把這個人給忘了。玉蓮,你可是幫我解決了一件頭痛的事兒,這樣,趁著天還早,我得馬上過去拜訪元總鏢頭。”

“明兒早上再去吧。”盧玉蓮勸道,“要不讓十三陪你一塊兒去。”

“不用,你先睡,不要等我,我去下鏢局,很快就回。”張六佬離開了茶莊,徑直往天下鏢局而去。元慶方一見他,精神爽朗地拱手道:“哎呀,這不是張掌櫃嗎?天都黑了,是什麽風把您給吹來了?”

“元總鏢頭,實在不好意思,這麽晚還來打攪。”

“哪裏哪裏,自從上次一別,我們也很久未見了,張掌櫃近來可好?”

“還好、還好,隻是生意上的事太不順當了!”張六佬訕訕地說,繼而說出了自己的想法,元慶方毫不猶豫地說:“我元慶方縱橫江湖這麽多年,但凡三教九流的朋友見著天下鏢局的大旗都會給幾分薄麵,這事兒您可以完全放心地交給我們天下鏢局,要是出半點問題,我天下鏢局從此以後關門大吉。”

張六佬笑著說:“您言重了,第二趟貨物馬上就要啟程,那您先準備一下,到時候我會派人來通知您。”

倆人又閑聊了一會兒,張六佬才告辭。

夜很黑,路上行人不多,冷冷清清。

張六佬走在街上,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停下腳步,猛然回頭,卻沒見著人,可當他剛走了幾步,這種奇怪的感覺再次浮上心頭,他不禁加快了腳步。這一刻,他非常確信自己被人跟蹤,步履匆忙地回到茶莊才終於鬆了口氣。

盧玉蓮沒睡,一直在等他,但他怕她擔心,所以沒跟她提起自己被人跟蹤的事,躺在**,卻又難以入睡,周圍一片死寂,腦子裏一片混亂,到底是什麽人在跟蹤自己?他感覺自己好像知道了點什麽,卻又好像什麽都不知道,就這樣翻來覆去的想,一直折騰了許久才沉沉的睡去。

第二批茶葉準時起程,由元慶方親自押鏢,臨行前,張六佬為他送行:“元總鏢頭,一路順風順水!”

“張老板保重,咱們後會有期!”元慶方上馬起駕,一路浩浩****往漁洋關方向而去,張六佬望著飄散在空氣中的塵土,自己的心也隨著茫茫塵土飄了起來。

“六爺,人都走了,放心吧,這一趟有天下鏢局的元總鏢頭親自押鏢,一定會順風順水。”張樹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張六佬才從無盡的思緒中醒悟過來,卻沉重地說:“我不是不放心元總鏢頭,隻是擔心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躲在暗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哪!”

“放心吧六佬,我知道你想說什麽,但有了元總鏢頭親自押鏢,你還是省省心吧。”陳十三插話道,張六佬笑著說:“走吧,都回吧。”

兩個時辰之後,張六佬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沉思良久,終於還是決定追上馬隊去看看。

“六佬,你真要去?”陳十三問,張六佬說:“馬隊剛走,我這心裏就一直不踏實,總感覺好像有什麽事要發生似的。”

張樹愧也說:“既然有這個擔心,跟上去看看也好。”

“那我跟你一塊兒去。”陳十三拍了拍腰上的兩把歪脖子,“萬一遇到什麽事,也多個幫手。”

元慶方押送著馬隊到了采花山下,望著漆黑的叢林,也不禁長歎息了一聲,他多年前曾經押鏢從此經過,那時倒沒怕過,此刻心中卻疑慮重重,不過再怎麽擔心也必須繼續前行,過了這座山才有地方休息。

馬隊緩緩地走進大山,元慶方一刻也不敢鬆懈,一雙眼睛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風吹草動,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這無盡的夜色背後,有一群虎視眈眈的人正在等待馬隊鑽進圈套。

一棵大樹轟然倒下,驚得人仰馬翻,馬匹的嘶鳴穿透寂靜的夜色,顯得格外刺耳。

元慶方大驚失色,沒想到擔心的事果真發生了,可他畢竟是老江湖,很快就穩住了陣腳,衝前方的人抱拳道:“不知是哪路好漢,鄙人天下鏢局的元慶方,麻煩借道一行。”

“嘿嘿,少跟老子來這套,想要命的話趕緊留下身家財產滾蛋。”一個陰森森的聲音從前方傳來,元慶方頓了頓,又道:“不知兄弟是哪路江湖上的朋友,請賣我一個麵子,元慶方自當感激不盡,日後必定重謝!”

“老子的話可不會再說第二遍,馬上帶著你的人滾蛋,想留下來的老子就給他送顆槍子兒。”

“我元慶方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還從來沒人敢劫我的貨,既然你不認我這張老臉,那就動手吧。”元慶方根本不吃這一套,衝手下喊道,“弟兄們,亮家夥,看誰敢過來!”

一場大戰在所難免,子彈在叢林中齊飛,不大一會兒,地上便躺了無數具屍體,元慶方左手臂也挨了一槍,打到最後,便隻剩下他一人,望著滿地的屍首,長歎一聲:“沒想我元慶方縱橫江湖大半輩子,居然會晚節不保,大勢已去呀!”

這時候,張六佬和陳十三正要進入采花山,突然聽見前方山林中傳來激烈的槍聲。張六佬頓時大叫一聲不好,策馬揚鞭,飛奔入山,可是他們到達事發地點時,已經人去無蹤,隻看到無數具還有餘溫的屍體。

“糟糕,來晚了一步。”陳十三說,張六佬有些喘不過氣,真後悔一開始沒跟著馬隊出發,可他沒發現元總鏢頭的屍體,於是說:“如此說來,元總鏢頭應該還活著。”

陳十三晃著手中的槍,大聲喊道:“誰他媽敢劫中硒堂的貨。”他的聲音在山穀中回響,可是沒人應答。

張六佬下馬轉了一圈,前方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正想找地方躲,可眨眼功夫就被圍了起來。他們以為剛剛就是這些人搶了貨,所以已經做好了反擊的準備。

“剛剛就是你們搶了我的貨?”陳十三問,對方有人說:“我倒想問問你們,誰敢在我采花山上做生意?”

張六佬聽見這個聲音,貌似有些耳熟,可猛然想起自己腳下的這個地盤,驚喜的叫道:“二當家?是宋二當家嗎?”

來者正是采花山上的宋孔明,他是聽見槍聲才帶著幾個弟兄趕來的,他卻沒聽出張六佬的聲音,張六佬走上前去,抱拳道:“宋二當家,我是鶴峰城裏中硒堂茶莊的張六佬。”

“張掌櫃?”宋孔明鬆了口氣,“哎喲,原來是您呀,這……這到底出了啥事兒呀?您的貨又被搶了?這他媽誰幹的,居然踩到咱們采花山上來了。”

張六佬歎息道:“我也不知到底是誰幹的,二當家,這附近還有別的山頭嗎?”

“還真沒有,這方圓百裏之內,也就咱們山頭幾十號人。”宋孔明說,“不過您不用擔心,您是咱們冷大當家的朋友,您的事就是我的事,從這兒往漁洋關方向去,途中也就一個岔路口,劫貨的人八成是往那個方向去了。”

“那趕緊追!”陳十三說著已經上馬,好似萬馬奔騰,絕塵而去。

宋孔明估計的沒錯,被劫的貨物確實朝著這個方向而去,但是當他們追了十幾裏路,卻發現被劫的貨物完好無損地停在路邊,而劫持貨物的那些人卻消失的無影無蹤,再看看周圍一片狼藉,好像剛剛發生過打鬥。

所有人都糊塗了,這又發生了什麽事?沒有聽見一聲槍響,而且也沒有留下屍體,但所有的人卻不見了。

“一定發生了極為恐怖的事!”張六佬暗自猜想,他以為那些劫貨的人,要麽全都死了,要麽全都逃跑了。

“如果都死了,屍首去了何處?”宋孔明問。

“難道剛剛那些人劫了我們的貨,中途又被另外的人給劫了?”陳十三百思不得其解,“那又是什麽人半道上殺了出來?”

張六佬清點了一下貨物,一件沒少。

宋孔明說:“這他媽都是些什麽人,誰都敢來咱們采花山上踩一腳,我看這事兒大了,趕明兒一定要跟大當家好好說道說道,好好查查到底是什麽人敢踩咱們的地頭。”

張六佬突然說:“這元總鏢頭又去了哪兒?”

“對呀,這元總鏢頭又去哪兒了?”陳十三感覺匪夷所思,個疑團在心裏越滾越大。

“總算貨還在,張掌櫃,今兒天也不早了,您看不如去山寨歇息一晚,明兒天亮後再趕路?”宋孔明說,可張六佬急著把貨送到漁洋關,拒絕了他的好意。

陳十三說:“這麽多貨,就算現在要送過去,人手也不夠呀。”

“一刻也不能耽擱。”張六佬取出一些銀票,“二當家,有勞你了,這些銀子是犒勞弟兄們的,不成敬意。”

宋孔明接了下來:“那我替弟兄們謝了。”

“麻煩回去轉告冷大當家,就說我張六佬有機會再請他喝酒。”張六佬說,宋孔明卻道:“那日您走之後,大當家還跟我說起當年的事兒呢!對了,反正你們也需要人手,如不嫌棄我這些弟兄,讓弟兄們幫忙送一程吧。”

張六佬喜出望外,高興地說:“那敢情好,隻是太麻煩二當家了。”

“不麻煩,再說從這兒去漁洋關也不遠,也花不了多少時辰。”宋孔明如此一說,張六佬忙不迭的應下,然後一行人押著貨物繼續往漁洋關方向而去,在快要到達目的地時,宋孔明才帶著眾兄弟返回。

陳十三也不得不讚歎道:“世道變了,沒想到就連山匪都變得這麽有義氣了。”

“知道大當家是誰嗎?”張六佬問,陳十三說:“我也正想問你。”

“還記得那年我跟著你第一次去鶴峰運茶,在半道上一家客棧遇到的山匪嗎?”

陳十三一愣,問:“采花山上的大當家該不會就是被我們放走的山匪吧?”

“正是他!”張六佬說,“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上次我跟老張去漁洋關,幸好遇上的是冷大當家,要不然麻煩就大了,這次也一樣,幸虧遇上了宋二當家,要不然就靠我們倆,這些茶葉也不知能不能這麽順利運到漁洋關來。”

陳十三深有感觸,卻嘀咕道:“到底是什麽人幫我們救下了這批貨,元總鏢頭又去了哪兒呢?”

姚炳才還在睡夢中,突然被下人驚慌失措的叫醒,他不快地質問道:“發生何事了,一大清早就慌裏慌張的。”

“老爺,您快去客房看看吧。”

姚炳才去客房看到了滿身是血的馬本成,瞬間便慌了神。

馬本成捂著手臂,有氣無力的說:“快給我找大夫。”

“好,好,你忍著點,我這就讓人去找大夫,馬上就來。”姚炳才料到昨晚的事黃了,見馬本成已經奄奄一息,於是沒再多問,隻是心裏萬般不是滋味。

馬本成身上多處受傷,而且傷口很深,大夫忙活了很久,上了藥後才離去。馬本成睡了一覺,醒來後才稍微恢複了精神。

“馬先生,您醒了?”姚炳才正好進來看他,他微弱地說:“事情黃了!”

“那麽多兄弟,難道就鬥不過一個年邁的元慶方?”姚炳才心裏疑團重重,馬本成歎息道:“元慶方的人全都死了,我們帶著截獲的貨物和元慶方跑了很遠,沒想到半道上又殺出個程咬金,我們根本沒機會開槍,那人武功極好,就憑著手中一把長刀就把我的人全砍傷了,我也受了重傷。”

“唉,難道是天意嗎?”姚炳才無奈的歎息道,又問元慶方去了何處。

馬本成說:“那時候我們隻顧著逃命,哪裏還顧得上他,也不知他人是死是活。”

“這就奇怪了,難道有高人在背後幫中硒堂?”姚炳才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麽人在背後搞鬼,然後跟姚人傑一說,姚人傑卻道:“該不是見鬼了吧?爹,不如咱們請端工來跳跳?”

請端工跳大神,這在姚家已不是第一次,多年前,姚炳才大病了一場,吃了很多方子都沒好轉,後來請端工跳了三天三夜,他的病居然就慢慢好了,所以他是信這個的。

夜幕降臨之後,姚家院子裏擠滿了人,但所有人都不敢說話,現場的氣氛非常肅穆。一切準備停當,端工出場了,邊跳嘴裏邊念念有詞,突然大喝一聲,劍指長空,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將夜色劈成了兩半,緊接著一聲驚雷掠過,圍觀者全都被嚇得麵容失色,但沒人敢出聲。

姚炳才臉上卻掛滿了驚異之色,以為這是老天爺顯靈,待端工做完全套收工,他忙湊上前去,小心翼翼地問:“找到了嗎?”

端工緩緩睜開微閉的眼睛,又點了點頭。

姚炳才驚喜不已,按照慣例,趕緊讓下人端上了一盤銀元,端工這才看著西方說:“中硒堂背後確實藏有高人,而此高人您也是認識的,跟姚家還有恩怨未了。”

姚炳才頓了頓,忙說:“什麽恩怨?請您明示!”

“這個就不好再說了,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我已經給您指明了方向,剩下的事就要您自個兒去琢磨。”端工的話也似乎讓姚炳才看到了一絲光亮,他整夜不眠,在腦子裏把跟姚家有恩怨未了的人完完整整地梳理了一遍,猛然想起一個人來,這個人驚得他再無睡意,坐在**呆愣了半天,然後往馬本成被襲擊一事上靠,馬本成是受的刀傷,證明襲擊者武功高強,所以終於感覺襲擊者非他莫屬,不禁喃喃的自語道:“難道真是他?”

張樹愧連續兩日晚上都夢見了許久不見的兒子,而這一次,他是被噩夢驚醒的,睜開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全身上下都濕透了,回想起夢中滿身血汙的兒子向自己求救時的情景,難免又擔心了一番,不禁歎息道:“明生,你這是去了哪兒,怎麽也沒個音訊呀。”

張六佬和陳十三回到鶴峰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一進大門,卻看到滿屋子的警察,頓時便慌了神。

“老張,老張,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張六佬在人群中找到了張樹愧,張樹愧一扭頭見著他倆,哭喪著臉說:“六爺,我對不起你,沒把家看好呀。”

“這到底是怎麽了?怎麽會有這麽多警察?”張六佬問完這話,突然想起沒見著盧玉蓮,正想開口,卻又見她從裏屋出來,這才鬆了口氣。

張樹愧歎息道:“昨晚睡著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迷暈了,茶莊遭了賊!”

“什麽,被迷暈了,還遭了賊?”陳十三吃驚地問,“人都沒事兒吧?有沒有不見什麽?”

“這不警察局的人剛到嗎?”張樹愧說,張六佬此時已經竄到盧玉蓮麵前,盧玉蓮見著他,便舒心地笑了起來。

“玉蓮,你沒事兒吧?”張六佬上下打量了一番,“有沒有不見什麽?”

“沒,我沒事兒,也什麽都沒丟,放在屜子裏的銀票也沒少,就是屋子裏被翻亂了。”盧玉蓮剛剛進屋去好好檢查了一遍,屋裏的東西一樣不少。

張六佬自言自語道:“奇怪,那這個賊到底想找什麽?”這個問題剛在腦子裏停頓了一下,突然瞪大眼睛,然後衝進屋裏,轉身關上門,打開牆上的一個夾層,從中取出個盒子,打開一看,盒子裏的玉茗圖還在,懸著的心才落了地。

陳十三這會兒在外麵跟褚兆林聊上了,褚兆林得知並沒有丟失什麽東西,也好奇地說:“這個賊還真有意思。”

“笨賊!”陳十三無奈的笑道,其實他已經猜到賊到底在找什麽。

“既然也沒丟什麽東西,那我們就撤了!”褚兆林說,此時,張樹愧拿了些銀票過來遞給他說:“辛苦了褚隊長!”

褚兆林毫不客氣地收下了銀票,然後帶著一票手下離開了茶莊。

張六佬從屋裏出來,盧玉蓮緊張地問:“丟了什麽嗎?”

他搖了搖頭,說:“奇怪,還真什麽都沒丟。”

盧玉蓮又問:“這一路上還順當嗎?”

張六佬說:“待會兒跟你說,我得馬上出去一趟。”

“怎麽剛回來又要出去?”她問,他笑了笑,說:“有點急事兒。”然後跟張樹愧和陳十三說了一聲,便直奔天下鏢局而去,在門口便大聲喊道:“元總鏢頭,元總鏢頭在嗎?”

元慶方的兒子元成付循著聲音出來,他認得張六佬,笑容可掬地說:“原來是張掌櫃,我爹去了漁洋關還沒回呀!”

這是張六佬預想的最壞結果,他沒想隱瞞,說出了實情,元成付驚問道:“你說我爹他出事了?”

“嗯,我們趕到的時候,元總鏢頭已經不見了人影。”張六佬沉沉地說,“我這剛回來就趕了過來……”

“我爹他人呢?就算是死了,也得見著屍體呀!”元成付痛苦地說,張六佬搖頭道:“我相信元總鏢頭一定還活著,也許很快就會回來。”

元成付卻突然跪地,仰天大哭道:“爹呀,您老人家這是在哪兒呀?”

鏢局之內的人聽見這一聲哀號,全都湧到了院子裏,紛紛跪地痛哭起來。

張六佬忙扶起元成付,安慰道:“元總鏢頭也許是被人給救了……”可他這話沒用,所有人都認為元慶方凶多吉少,但這就是押鏢人的命,怪誰都怪不上。

張六佬懷著異常沉重的心情離開了鏢局,一路上都在想這元慶方的去向,突然聽見有人叫他,扭頭一看,見是梁小五,疑惑地問:“小五,你不是在五裏坪嗎?什麽時候來城裏了?”

梁小五嬉笑道:“哥,前段時間茶廠忙活了好一陣子,這不第二批茶葉也運走了,也該喘口氣了吧。”

“那你回來,吳管事知道嗎?”

“知道,當然知道。”梁小五說,“前日我還去了中硒堂。”

張六佬點了點頭,問:“跟我一塊兒回茶莊?”

梁小五急急忙忙地說:“不了,哥,我要去辦點事兒,辦完事兒就回五裏坪。”

張六佬回到中硒堂的時候,陳十三正在講述這一趟在路上的遭遇,他一進門,張樹愧便著急問:“見著元總鏢頭了嗎?”

“沒見著!”張六佬歎息道,張樹愧遺憾地說:“元總鏢頭為人仗義,就算是出了事,老天爺不會這麽待他的,也總該活見人,死見屍吧,就這麽突然不見了蹤跡,這是造的什麽孽呀。”

“老張,別這麽說,不是還沒消息嗎?興許人還活著。”陳十三勸道,“六佬,雖然元總鏢頭跟我們之間有協議,但現在人不見了,給鏢局一些補償吧。”

張六佬忙說:“還是十三爺想得周道,這樣吧,等兩天你抽時間過去一趟……還是算了,什麽時候我親自送過去。”

馬本成的心情十分低沉,派人潛入中硒堂也沒找到玉茗圖,接下來該怎麽繼續,還真讓他為了難。

“馬先生,傷口好些了吧?”姚炳才問,正在沉思的馬本成被他的突如其來驚醒,忙說:“好多了。”

姚炳才突然問:“我剛才進來的時候看你正在想事,怎麽著,還沒從那件事上緩過勁?”

“您說這中硒堂廟倒不大,怎麽我就覺得如有神靈在庇護著,為了得到玉茗圖,我們搞了這麽多事,卻沒一件能做成的。”馬本成道,“這個張六佬之前就是個殺豬的,怎會有如此大的能耐?”

姚炳才一聽這話,便又想起了已故的兄長,不禁咬牙切齒,狠狠地罵道:“他算個什麽玩意兒,要是早些年,我捏死他就像捏死一隻螞蟻。”

馬本成從這話裏聞出了異樣的味道,斜眼看著姚炳才,問:“姚老爺,聽您這話,您跟姓張的有深仇大恨不成?”

姚炳才本想把埋藏在心底的這件事說出來,但他覺得還不是時候,所以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訕笑著說:“馬先生多想了,我這不是因為姓張的令您受了傷嗎?”

“我就納悶了,那玉茗圖到底藏在什麽地方?難道他時刻都帶在身上?”馬本成此時隻能這麽認為,姚炳才卻瞪著驚喜的眼睛說:“對呀,那麽重要的東西,是我的話,一定會藏在身上。”

“如果真是這樣,要想得到玉茗圖,除非……”馬本成話沒說完,但姚炳才全然已經明白,左手握著右手拳頭,在心底冷冷地說:“姓張的,咱們這筆賬是該算算的時候了,這一次,我看是你死還是我亡。”

梁小五回到五裏坪的第二天,吳天澤突然又進城來了,當他出現在中硒堂時,隻看到盧玉蓮,想起這個女人本該應成為自己的老婆,此時卻不得不叫一聲老板娘,心裏便很不是滋味。

盧玉蓮看到他也很吃驚,訝異地問:“天澤,你怎麽來了?”

“那個……我找六爺!”吳天澤麵色尷尬,盧玉蓮忙說:“快坐,他出去了,應該快回了吧。”

吳天澤掃了一眼大堂,問:“十三爺也不在?”

“一大早都出去了。”盧玉蓮說,“我給你倒茶!”

“別,我不……”他剛想推辭,張六佬的身影出現在門口,進門看到吳天澤,也顯得很意外,驚訝地問:“天澤,你什麽時候來的?”

“六爺回來了?我也剛到!”

“有事嗎?”

吳天澤點了點頭,卻又搖頭道:“也沒什麽事,就是好久沒進城了,回來看看。”

張六佬笑了笑,問:“我知道鄉裏苦,難為你了,怎麽著,呆不下去了?”

“不不不,沒有……我就是……”吳天澤的心思被人看穿,語無倫次。

張六佬接著說:“放心吧,我都安排好了,那邊的事暫時由小五接管,你回去收拾一下,回茶莊來幫忙。”

吳天澤大喜過望,轉身就要走,去被張六佬攔住:“急什麽,我還有話問你。”

盧玉蓮說:“先喝完茶再走也不遲嘛。”

“你跟麻子和小五在五裏坪一起那麽久,這倆人你有什麽看法?”張六佬突然問起這個,吳天澤很意外,但說:“他倆都很能做事,幫了我不少忙。”

“那麽你認為這倆人,誰更適合接替你?”

吳天澤垂下了眼皮,想了想,說:“這個我還真不敢說,麻子那人嘛,老實、肯幹,小五嘛,精明、能幹,各有優點。”

“一個老實肯幹,一個精明能幹,這可真難住我了。”

“六爺,你不是已經確定小五了嗎?”

張六佬緩緩點頭道:“話雖這樣說,但實際上我還沒真正定下來。”

“如果這倆人是一個人,那就更好了。”吳天澤此言一出,張六佬頓時眉開眼笑,高興地說:“天澤,你這話提醒了我,他倆要是集中了優點,那我就沒什麽可顧慮的了。”

盧玉蓮在一邊說:“這還不好辦,那就讓他倆一塊兒管事唄!”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張六佬說完這話,又問,“我那天在街上遇見小五了。”

“是、是,他說是他奶奶忌日!”

“怪不得!”張六佬鬆了口氣,“那沒事兒了,你先回去收拾吧。”

吳天澤終於如願以償回到了中硒堂,張六佬給他安排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麽,組建保安隊?”吳天澤笑了起來,“六爺,原來你早就給我安排好了,我還擔心自己回來沒什麽事做。”

張六佬說:“這次去漁洋關的事提醒了我,我們必須要馬上組建自己的保安隊,這能為以後省去不少麻煩。”

“行,我聽六爺的,隻是要組建保安隊,這哪裏弄那麽多槍去?”吳天澤所提這個問題倒是難住了張六佬,他還真沒想過這個,但嘴上說:“這個你放心,我會想跟十三爺商量商量,總有會辦法的。”

吳天澤於是開始招兵買馬,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姚炳才耳朵裏,他突然就樂開了花,加上馬本成從中一提醒,一個完美的計劃瞬間形成。

陳十三聽說要成立保安隊,也提出了跟吳天澤同樣的問題,張六佬說:“我這不是跟你商量嘛,看你有沒有能弄到槍支彈藥的渠道?”

“辦法倒不是沒有,我想想,我想想……”陳十三說,“之前也不是沒弄過。”

“對,上次泰和合弄來的那批武器,不也是你聯係的嗎?”

“那批武器是從廣東買來的,可是過了這麽久沒聯係,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聯係上,如果真要的話,我還得再跑一趟廣東。”

張六佬說:“十三爺,這件事可就又要麻煩你了,也正好順便去看看爹。”

陳十三去了廣東,很快就聯係上了賣家,談妥了生意,然後回了趟老家,卻被告知盧次倫出家了。他非常驚訝,盧次倫怎麽會突然出家?他來到盧次倫出家的寺廟,當見到正在打坐誦經的盧次倫時,在門口怔了許久,感覺腳下似有千斤之重。

“施主,請進來吧!”盧次倫早知道門口有人,陳十三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他身後,低低地叫了一聲:“叔!”

盧次倫的身體微微一顫,這才慢慢轉過身來,當他看到陳十三時,臉上的表情卻一點也不激動,反而雙手合十,念道道:“阿彌陀佛,貧僧有禮了!”

陳十三看著神情平淡的盧次倫,不明白他為何會出家,忍不住哽咽起來。

“施主遠道而來……”盧次倫話未說完,陳十三突然抓著他的手問:“叔,您不認識我了?我是十三呀!”

盧次倫頓了半晌,卻問:“施主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陳十三心中很是難受,喃喃地說:“叔,我這次回來,專程代六佬和玉蓮來看望您,您現在這樣,讓我回去怎麽跟他們說?”

盧次倫陷入了沉默中,陳十三歎息道:“叔,您倒是說句話呀。”

“大家都還好吧?”盧次倫終於開口了,陳十三說:“好、都好……”他把這些年在鶴峰的經曆詳細地講給盧次倫聽,盧次倫眼神之間隱約閃爍著一絲激動的光芒,但那束光轉瞬即逝,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叔,現在中硒堂在鶴峰那邊已經穩住了腳跟,不如您跟我一塊兒過去享福吧。”陳十三說,盧次倫卻說:“阿彌陀佛,出家人已遠離凡塵,六根清淨,不再過問世事,施主,您還是請回吧!”

陳十三心裏一急,迫切地問:“您怎麽會出家呢?玉蓮和六佬都很掛念您,還說等合適的機會就一塊兒回來看您,如果讓他們知道您都這樣了,定會傷心死呀。”

“施主,請不要再說了,回吧。”

“叔……”

“施主請回吧,貧僧已入空門,不再過問世事,也不想再見任何人,請不要再徒勞了。”盧次倫下了逐客令,陳十三感覺雙腿發軟,抬頭望著高高在上的菩薩,想起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卻不知自己是否也該像盧次倫一樣遁入空門,立地成佛。

盧次倫繼續打坐念經,木魚聲聲敲擊在陳十三心上,看著盧次倫佝僂的背影,確實後悔不已。他知道,要不是自己勾結吳老鬼劫持了那二十萬大洋,泰和合也許就不會被逼得走投無路,盧次倫也不會遁入空門。他幾乎就要對著菩薩的麵說出自己所有的罪惡,可這個念頭在腦海裏迅速閃過,然後又被深藏在了心底。他無奈地轉身離去,在門口還轉身看了一眼盧次倫,又心痛的歎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