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杭州解謎(二)
就這樣被吳老伯“掃地出門”了,狼狽的我甚至連襪子都沒來得及穿上。站在吳老伯家門口,我茫然四顧,不知道前路在哪裏。就這樣我一個人漫無目標地在楊梅嶺村瞎轉悠起來,有一個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一直悄無聲息地跟在我身後,我卻渾然不覺。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無意中回了一下頭,才看到那個小男孩,他馬上轉身跑開了。這時,我才算從之前的驚悸中擺脫出來。大腦總算是有了一些內容,我發現自己都快要走出楊梅嶺村了,而且終於意識到自己是光著腳的。我坐在一個小院子前的路階上穿好襪子,就在我準備起身的時候,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把我嚇了一跳。
“進來喝杯茶吧。”
我回身一看,一個老太太站在小院門口靜靜地望著我,臉上的表情非常從容,兩眼之間的一個大痦子顯得格外醒目,以至於讓我忽略了她其他的五官。福生媽,真的是她。我隻覺得腦子嗡的一聲天旋地轉的,頓時亂了方寸。先前在錄影裏看到她已經讓我驚駭不已了,現在竟然直接來了個零距離。
這時,福生媽淡淡地說了一句“進來吧。”就轉身走進小院裏唯一的一間小平房裏,扔下我一個人在外邊,給我的感覺就好像她知道我肯定會跟著她進屋似的。
小平房看起來很舊,牆皮脫落得相當嚴重,年頭應該不短了。這樣簡陋的房子在整個楊梅村裏顯得太不起眼了,我之前在村子裏轉悠的時候根本沒注意到它的存在。
現在又該如何應對呢?我做了一個深呼吸,在心裏強迫自己一定要鎮靜。擺在我麵前有兩條路:一條是進屋去,一條是馬上逃跑。說實在話,剛才我的下意識是逃跑,之所以沒跑是因為兩條腿已經不聽使喚根本就動彈不了。既然這樣我還不如選擇進屋去,如果福生媽真要找我麻煩的話,就算是跑也沒有用。幹脆豁出去了,進去會會她,興許還能發現些什麽。心裏這麽嘀咕著,兩條腳倒也輕鬆了不少,雖然走起路來還有些發軟,但至少能動了。
屋子裏的陳設讓我似曾相識,和全林描述的簡直如出一轍。隻不過像是好久沒人住了,相框上、桌子、凳子上都落了一層灰。福生媽為我倒了一杯熱茶,幾口熱茶下肚後我的恐懼也緩解了不少,福生媽和藹地站在一旁問:“好喝吧?年輕人。”我沒有回答,隻是定定的看著她。她一如剛才的從容,神態自若的迎接著我的目光。
福生媽:“你喝的茶就是有名的獅峰龍井。在古代是專門進貢給皇帝喝的,現在也是大部分都上交給了國家。獅峰龍井隻能用70度的熱水衝,上等的獅峰龍井葉片被水衝開後可以看到上麵有細細的絨毛……”
在說這一切的時候,福生媽不卑不亢的樣子並不像是在為最後的推銷做鋪墊,倒像是在按照既定內容進行情景重現。對於我的失態她全然不予理會,隻是自顧著一邊說著“台詞”一邊為我續茶。我忽然產生一種錯覺,自己仿佛穿越回了過去,眼前的這一切都是以前發生過的事。霎時間,不寒而栗的感覺襲遍全身。
福生媽:“……請外人喝茶是我們這裏的習俗,如果看到客人卻不請到家裏來那是不禮貌的,這也是一種緣。每年把茶葉交給國家後,我們每家每戶都會留一點自己喝。年輕人,如果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一些,給個辛苦錢就可以了。”
我心裏猛然一驚,“劇情”推進到這兒,和全林告訴我的幾乎一字不差,到最後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我佯裝不經意地問:“多少錢啊?”
福生媽:“外麵賣是1600一斤,政府收購價是1000一斤,你要的話500就可以了。”
我搖了搖頭:“哦,我就是問問,不買的。”
福生媽沒再言語也沒有麵露不悅,相反,卻用一種非常自然的眼神望著我。她似乎早就預料到了我的態度,眼前的這一切都好像是順理成章的。福生媽所表現出來的平靜、淡定讓我感到害怕,愈加覺得透不過氣來,最後我實在受不了了,說了聲“謝謝”,然後起身離開。不出意料,在馬上要走出小院的時候,福生媽也追了出來,我身後果然響起了那句可怕的咒語:“所有不買茶葉的都不得好死。”
雖然心裏有準備,但聽到這句話時,我還是忍不住打了一個冷戰,感覺有一股股涼風直撲後背。我定了定神轉過身來,和福生媽對視著。她臉上的表情終於起了變化,目光不再溫和而是噴射出仇恨的火焰,難怪當時肖妮看到這個情景的時候會覺得害怕。不過,可能是因為害怕過了頭,也可能真的是物極必反,福生媽眼神裏的仇恨卻把我的鬥誌一點點激發出來,到最後我硬著頭皮走到福生媽的麵前。
我鄭重其事地說:“我可以買下你所有的茶葉,隻希望你能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傳說中那些事真是你幹的嗎?”
對於我的不按套路出牌,福生媽可能完全沒有料到,一時顯得有些慌亂。
福生媽:“我不曉得你在說什麽。”
說完後她轉身疾步向屋裏走,走到一半時突然停住用手捂住胸口蹲了下來,我連忙上前俯身察看。
我:“你怎麽了?”
福生媽的麵部表情極為痛苦,估摸著有三四分鍾的工夫,在我的攙扶下她才慢慢地站了起來。突然,趁我不備她使勁推了我一把,緊接著就疾走幾步邁進屋內同時關上了門。我畢竟年輕,她這一推隻是讓我後退了兩步。等我推門再入時,卻意外地發現屋裏什麽都沒有,福生媽居然人間蒸發了。我又裏裏外外仔細地查找了一遍還是什麽都沒發現,桌子上還放著我剛才沒喝完的半杯茶,茶杯上殘存的餘溫清楚地告訴我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
“劇情”進展到最後竟然出現了反轉。落荒而逃的本應該是我,結果卻換成了福生媽,這是為什麽呢?我的腦子又開始混沌起來。
下了山,我在附近隨便找了家旅店辦理了住宿,然後就一頭紮進房間裏。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梳理一下這些天在九溪發生的一連串靈異事件。可用了幾乎整整一個下午我也沒能理清頭緒,特別是對福生媽的瞬間消失大惑不解。晚飯後我拿出無敵兔翻看著那段恐怖的錄影,在不斷的重複查看中,慢慢地我在心裏產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福生媽會不會並沒有死,而是一個活著的人。
為什麽我會這樣想呢?原因有三點:第一,盡管圖像不是很清楚,但通過那段錄影還是能夠看到,當時福生媽進屋的時候是走著進來的,而不是像一般鬼故事裏說的那樣飄著進來。第二,在攙扶福生媽時,我曾無意間碰到了她的手,感覺她手上是有溫度的。第三,傳說鬼都是沒有影子的。白天和福生媽一起站在小院裏的時候正值中午,陽光很充足。我非常清楚地記得一個場景,福生媽推開我轉身往屋裏逃的時候,地上一直映著她的影子,直到她進屋關上門影子才消失。這一切會不會都是人為製造的呢?我不由自主地想起多年前經曆的一件事:
2003年,我還在一家證券公司做櫃台現金出納,天天和數不盡的“老人頭”打交道。每天結完賬後我都要把櫃台剩餘的現金打包送到公司大庫裏。大庫其實就是一個很大的地下室,不僅可以放錢同時也是放保管箱的地方。保管箱這項業務現在隻有銀行才有,簡單地說就是有些人(以有錢人居多)喜歡把一些值錢的或重要的東西放到一種特製的箱子裏。這樣不僅安全性有保證,對個人隱私也是一種保護。
現在的保管箱都是指紋的,但我們那會兒還是老式的雙鎖箱。有兩把鑰匙,客戶一把,我們一把,兩把鑰匙隻有同時開鎖,箱子才能被打開。有客戶到櫃台來開箱取東西或是放東西,我們就帶著他們下到大庫裏。當時負責這項業務的是我的同屆校友穀小霞,櫃台還有兩位同事是櫃員戴姐和主管齊超。別看齊超長得五大三粗的,可心卻非常細,我們工作中有個什麽小差錯,都能及時被他發現。雖然他是主管,卻也隻比我大兩歲。齊超的工作相對清閑一些,他人長得胖很怕熱,因為大庫在地下,比較涼快,所以夏天的時候,隻要一閑下來,他就跑到大庫裏睡覺躲清涼。
有一天,齊超從大庫睡完覺回來,突然神秘地對大家說,他在大庫聽到有一個保管箱裏有動靜,裏麵會一陣一陣有節奏地發出像敲鍾一樣的聲響。當時大家一致認為他肯定是聽錯了,有聲響隻有一種解釋:那就是箱子裏有活物,可從情理上講是絕對不可能的,沒有客戶會把活物放到保管箱裏。而且保管箱是用特殊材質建造而成的,非常堅固耐用,也不存在有漏洞小動物跑進去的情況,更何況大庫是現金重地,連公司裏的人都不能隨便進去,更別說有小動物的存在了。但是,一連好幾天齊超都說那個保管箱裏有聲音,我和穀小霞還有戴姐依然持懷疑的態度,理由是我們3個在下庫時什麽聲音也沒聽到。齊超說我們3個下庫的時間太短,不像他那樣在大庫裏一睡就是一兩個小時,所以才沒聽到聲音。
過了不長時間,有4個人來開那個齊超總說有聲響的保管箱。那次開箱和以往有些不同,往常開箱時穀小霞都是開了鎖之後馬上退到屋外,而那次穀小霞和齊超要在現場和客戶一起開箱,一起見證一下箱子裏到底都有什麽。原因是箱子的主人蔣立新已經在不久前意外去世,來的4個人裏有兩位是公證處的,另外兩位是蔣立新的兒子蔣業濤和女兒蔣業梅。
箱子被打開後大家發現裏麵空空如也,蔣業梅顯得很失望,不願相信眼前的一切,一個勁兒地向穀小霞詢問怎麽會出現這種情況。其實這屬於正常現象,在租期內客戶把箱裏的東西取走了的情況是很常見的。經過好一頓解釋,才打消了蔣業梅和蔣業濤的疑問。
蔣業梅和蔣業濤悻悻離開後,齊超立即告訴我們,他發現箱子裏有聲音的時間和蔣立新去世的時間很接近。那個保管箱好像真的有問題,我們3個人多多少少也開始有些相信了,準確地說是害怕。我們勸齊超沒事別去大庫睡覺了,他卻不以為然,還說這樣才夠刺激。隨後幾天,齊超像是走火入魔了一樣,沒事兒就往大庫跑,還總是跟我們講一些有關鬼怪之類的話題,搞得我們3個整天都人心惶惶的。特別是穀小霞,膽兒最小,整天心神不定的,幹活時總出錯。不過,齊超再也沒有聽到那個保管箱裏有聲音響起,卻有了一個更為驚悚的發現。
那天,齊超氣喘籲籲地從大庫跑上來,直奔櫃台裏的一個抽屜,從那裏拿出一撂客戶留下的身份證複印件。他的臉色慘白的,喘著粗氣,看起來像是受到了很大的驚嚇,兩隻手飛快地翻動著一張張身份證複印件。終於,他的手在一張身份證複印件上停了下來。齊超趕緊招呼大夥一塊看,並用哆哆嗦嗦的手指著上麵有些模糊的頭像說道:“就是他。”身份證上的名字叫蔣立新,齊超說剛才在大庫睡覺時,朦朧間看到有一個人影從眼前閃過,他連忙起身去追,追到大庫門口時,那個人影回了一下頭,頃刻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就是回頭的這一下讓齊超看清了他的臉,居然是那個剛剛去世的蔣立新。
從那以後,櫃台就籠罩在一片恐怖的氣氛中,尤其是下庫的時候,每次都是膽戰心驚的,辦完事趕緊走人,生怕碰到那個死去的蔣立新。隻有齊超例外,他依然會到大庫裏去休息。一天下午結完賬後,我去大庫送款,按公司規定到大庫送款時必須兩個人一起去,一般都是穀小霞和我一起去。我倆戰戰兢兢地來到大庫裏,想速戰速決趕緊走。正好齊超也在裏麵,他看出來我和穀小霞都挺害怕的,就和我倆開了一個玩笑,趁穀小霞不備,齊超一把搶走她手裏的大庫門鑰匙跑了出去,隨後把我和穀小霞反鎖在屋裏。這樣的惡作劇以前也有過,年輕人在一起打打鬧鬧也是正常的,但那次玩笑開得確實比較過火。更過分的是,齊超在外麵還把屋裏的燈給關掉了,隨後他就跑了。
我們被反鎖的那個屋子和大庫門之間有一段長長的樓梯,而且大庫裏沒有手機信號,我和穀小霞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隻能咒罵齊超做得太過分了。
置身在一片黑暗之中,我倆什麽都看不見,穀小霞雙手緊緊地抓住我的一隻胳膊,渾身不住地顫抖著。我們倆挨得很近,甚至可以說是貼在一起,可以清楚地聽到彼此都很急促的喘息聲,我的上臂能明顯地感覺到她胸前那兩個凸起的“山峰”,透過“山峰”和雙手,穀小霞把顫抖如導電般源源不斷地傳遞給我。那一年我和她都隻有22歲,正是熱血沸騰的年齡。但在那一刻,任何和異性身體上的近距離接觸都無法讓我身體內的荷爾蒙產生一丁點的躁動。這並不是因為自己對穀小霞素無好感,而是因為——恐懼。沒錯,是恐懼。漸漸地,穀小霞身體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我知道這是因為我也在發抖。
忽然,穀小霞慘叫了一聲,把臉狠狠地埋到我的懷裏,兩條細胳膊把我的腰圍了個結結實實。我不明所以,忙問她怎麽了,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好半天才抬起頭來怯怯地說:“門口那兒有一個白色的光圈,光圈裏站著一個老頭。”我定了定神往門口看了一眼,發現漆黑的一片什麽都沒有,我正想說是她的幻覺,卻發現穀小霞已經開始抽泣起來,而且哭聲越來越大。
就在這時,燈亮了,齊超給我們開了門。門開的那一刻,聚集已久的怒火終於爆發,我指著一臉淚水正瑟瑟發抖的穀小霞向齊超咆哮起來。齊超一邊賠不是一邊安慰我們倆,一臉誠懇的樣子。
那天的事對穀小霞的刺激很大,好幾天沒來上班,等再來的時候就向公司遞交了辭職申請。齊超不同意穀小霞辭職,穀小霞無論齊超怎麽挽留始終是去意已決的態度。雙方僵持不下,齊超堅持要下班後和她單獨再好好談一談。他們那天最後的談話內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是一個謎,我們後來看到的結果是,穀小霞第二天照常來上班,精神狀態也一下子恢複了正常。最為重要的一點是大庫裏再也沒有出現過任何異常現象。一切都恢複到了原來的平靜,就好像那些事從來就沒發生過一樣。不過,僅僅過了半年……
那陣子QQ聊天室很火爆,有些別有用心的男人喜歡到聊天室獵豔,蔣業濤就是這樣一位“獵手”。這天晚上,他又逮到了一個“獵物”,還是主動送上門的,馬上就要到視頻階段了,隻要“獵物”長得符合他口味,蔣業濤會立刻進行下一步的計劃。
**的心(“獵物”的網名):“哥哥真的想看看我長得什麽樣子嗎?”
真男人(蔣業濤的網名):“這還用說嘛,快點,快點。”
**的心:“你不怕我是恐龍嗎?”
真男人:“你就是獨眼龍,哥也要你,別廢話,趕緊的。”
**的心:“那好吧,你別後悔哈。”
在接受對方視頻請求的那一刻,蔣業濤的神經興奮到了極點,眼睛死死地盯在電腦屏幕上。可是接下來視頻出現的一幕卻讓蔣業濤之前積攢的所有熱情降到了冰點之下,上麵出現的人並不是什麽美女,雖然視頻圖像不是很清晰,但他還是一眼就認出,屏幕上的人是半年前去世的父親蔣立新,蔣業濤從椅子上跌了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這時屏幕上的蔣立新開口說話了:“兒子,你太讓我失望了,你怎麽可以那麽做呢?”視頻的效果不是很好,蔣立新說的話有些斷斷續續的,但蔣業濤還是一字一句全聽清楚了。此時,他的額頭和鼻尖沁出豆大的汗珠,脫口說道:“爸,是我錯了。”隨後圖像一下子消失了,那邊中止了視頻,而且“**的心”的QQ頭像變成了灰色的。還沒等蔣業濤回過神兒來,家裏的座機驟然響起,來電顯示是妹妹蔣業梅打來的。蔣業濤顫顫巍巍地接聽了起來,一個顫抖的女聲立即傳入蔣業濤的耳朵裏:“哥,我剛才夢到咱爸了,咱爸說你現在有話要對我講。”“啊!怎麽會這樣?!”蔣業濤大叫了一聲。是的,蔣業濤的確有話要對妹妹講……
僅僅半年之後齊超和穀小霞就同時被公司開除了,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呢?原來蔣立新死後,保管箱的鑰匙落在了蔣業濤的手裏,對此蔣業濤耍了個心眼,搶在和妹妹蔣業梅及公證處的人去開箱之前買通了穀小霞,悄悄地提前開箱把裏麵的東西拿走了,同時給了穀小霞三萬塊錢作為酬勞,以圖神不知鬼不覺地私吞父親的那筆遺產。
齊超早在穀小霞和蔣業濤偷偷開箱時就察覺到了異常,我們櫃台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穀小霞是一位年輕女性,從保護她的角度上考慮,如果要下庫開箱的是男性客戶,一般會安排我或是齊超陪著她一起下庫。可是那次穀小霞既沒找我也沒找齊超,而是一個人帶著蔣業濤到大庫開箱,特別是當天下午結賬時,齊超在複核單據的過程中注意到少了一張下庫單,他確信這裏麵一定有問題,穀小霞一定掩蓋了什麽。齊超當時沒有聲張,他自己另有打算。
對於事情的真相,齊超大致猜測出是穀小霞和蔣業濤一起拿了箱裏的東西,所以後來他才會編造有鬼來試探穀小霞的反應,穀小霞的一係列反應正中齊超的下懷。其實根本沒有鬼的存在,都是齊超在搗鬼,他不斷向我們3個人灌輸有鬼這樣一個事實。在心理暗示的作用下,3人中唯一心裏有鬼的穀小霞最終出現了幻覺。再後來穀小霞想走人,齊超就和她徹底攤牌,結果是兩個人一起分了那三萬塊。
但是,事情最終還是暴露了。暴露在蔣業梅的不懈努力下,她一直對空箱的事有懷疑。尤其是在得知哥哥正偷偷出售一些古董字畫之後,更進一步確定哥哥有問題,卻苦於無法找到突破口,最終想出用鬼來讓蔣業濤說實話的招數。這招兒倒是和齊超的裝神弄鬼有些相似。
蔣業梅在國外留學時,經常和爸爸蔣立新視頻聊天,保留了很多蔣立新的視頻影像資料。蔣業梅是電腦方麵的高手,稍加處理和剪接後就製作出了那個“魔鬼視頻”。她很了解自己哥哥的一些惡習,其實那個“**的心”就是蔣業梅自己。在蔣業濤受到驚嚇後,蔣業梅不給他喘息和反應的時間,馬上給蔣業濤打電話讓其說出了事情的真相。
但是眼下還有兩個問題無法解釋。首先是先前說的福生媽為什麽在小平房裏突然消失不見了?其次是在福生媽向無敵兔靠近的時候,為什麽無敵兔會出現劇烈的抖動?
現在很多人都習慣有事找百度,我身邊就有一個“百度”——沙拉爾,我想不出答案隻能寄希望於他。可是晚上我等了很久也沒見他上線,看來不能指望他了,靠人不如靠己,我必須行動起來,再說所剩時間不多了,已經來杭州4天了,後天無論有沒有結果我都必須回大連。
現在我別無他法,隻能暫且按照福生媽還活著為調查大前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麽她裝神弄鬼整出這些事情的背後肯定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隱情。
我離開旅店打了輛車悄悄潛回楊梅嶺村,準確地說是來到了福生媽住的那間小平房附近。如果她真的還活著的話,晚上就有可能在這裏出現。之前說過楊梅嶺村依山而建,而福生媽住的這個小院子恰巧建在整個村子的最後,小院的背後和左邊不遠的地方都是連綿起伏的山林。我在靠近左邊的山林裏找了個隱蔽的地方坐了下來,觀察著小院子裏的動向,並且做好了在這裏潛伏一兩個小時的準備。
這時已經是晚上8點多了,借著地勢放眼整個楊梅嶺村,燈光點點,安詳靜謐。而福生媽的這個小院子卻是漆黑一片顯得有些陰森可怕,有風吹過時,樹上的葉子就會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把這個孤寂的小院襯托在一片肅殺之氣中。我坐在亂草地上大氣不敢出一聲,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小院裏的風吹草動,周圍安靜的隻能聽到我自己的呼吸聲。
不知為何,我有些緊張,也有一點興奮,感覺自己好像已經離真相很近了。可是一個小時過去了,什麽都沒有發生。即便如此,我還是不敢有絲毫的馬虎大意,依然保持“戰備”狀態。忽然,小院裏似乎有一個人影閃過,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裏,趕緊起身躡手躡腳的向小院靠近,可當我走近小院時卻發現根本就沒有人影。也許是精神太緊張了看花了眼吧,我這樣安慰著自己,也有點泄氣,就勢結束了這次潛伏,暫時離開了這個謎一樣的村子。
第二天整整一白天我都泡在網上,查閱了大量的有關照相機工作異常的資料。還是晚上8點,我再次來到小院附近潛伏,已經沒有時間了,這次絕不能無功而返,我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可有些事並不是人主觀能控製的,手表上顯示已經是晚上10點半了,小院裏還是一切如故,黑漆漆的連個鬼影都沒見著。就在我快要放棄的時候,那間小平房裏突然亮起昏黃的燈光。我狠狠地掐了一下胳膊,很疼,看來這次不是幻覺,立刻覺得渾身血脈賁張。我起身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小院裏,然後貓著腰悄悄地踱步到窗下。我深吸了一口氣努力讓自己能沉著一些,等冷靜了之後這才慢慢探頭向屋子裏張望。豈料,這一望卻嚇的我魂飛魄散。
屋子裏,福生媽神態安詳地坐在木椅上,她身後不遠處站著全林和肖妮。我沒看錯,是肖妮,這個我在照片裏見過多次的女孩。此刻,肖妮躲在全林的背後用恐懼的目光盯著福生媽。全林表情有些憤怒好像在向福生媽爭辯著什麽,因為隔著窗玻璃我聽不見他說話的內容。福生媽漫不經心地聽著全林說話,時不時的還冷笑一下。全林正說著,福生媽倏地一下站了起來,表情一點點變得猙獰起來,由於她背對著全林和肖妮,所以全林和肖妮看不到福生媽的表情變化。隻見福生媽猛的一轉身,先是向全林嗬斥著什麽,緊接著用手朝全林比劃了一下,全林就倒地了。肖妮嚇得花容失色,立即俯身去扶全林,可全林一點反應都沒有。
肖妮順勢坐到地上推全林,可任憑她怎麽推,全林還是不省人事。肖妮急了,柳眉倒立怒視著福生媽,福生媽則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少頃,肖妮似乎想起了什麽,站起來走到福生媽跟前說著什麽。從麵部表情上看像是在向福生媽哀求著什麽,福生媽朝躺在地上的全林努了努嘴,也不知說了些什麽話,隻看到肖妮不住得點著頭,態度很是誠懇。最後福生媽好像很滿意,詭異地笑了一下,肖妮卻是一臉愁容,有些依依不舍地望著地上的全林,她倆似乎完成了一筆交易。旋即,福生媽和肖妮神奇般地同時消失了,很難用語言來形容當時的感受,我隻覺得頭皮一陣陣發麻。眨眼之間,兩個活生生的人就不見了,屋子裏隻剩下躺在地上仍然昏迷不醒的全林。
我立刻繞到門口,踹開房門,就在我將要進屋的那一瞬間,一陣熟悉的歌聲在耳邊響起:“因為愛情,怎麽會有滄桑,所以我們還是年輕的模樣。因為愛情,在那個地方,依然還有人在那裏遊**,人來人往……”是我的手機鈴聲。我一骨碌坐了起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不知道什麽時候躺在草地上睡著了,剛才的一切隻是我做的一個夢。電話是妻子打來的,我們有約定,在外地的時候每天晚上臨睡前都要打個電話報平安,今天晚上妻子一直等不到我的電話不放心,就主動打了過來。簡單結束和妻子的通話後,我依然驚魂未定,上氣不接下氣地喘著粗氣。一陣微風吹過,後背一片冰涼,伸手摸了摸才發現貼身的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不遠處的小院裏仍舊漆黑一片,卻又多了幾分詭異的色彩。
回到旅店後,我還沉浸在剛才的夢裏,越想越覺得這個夢的不同尋常,裏麵好像隱含著重要的信息。莫非是肖妮或者福生媽托夢告訴我事情的真相?肖妮為了保全自己的愛人,犧牲她自己被福生媽帶到陰間去了。這也是為什麽全林和肖妮同時被詛咒,肖妮出了意外全林卻安然無恙的原因。可是,這真的就是我曆盡千難萬險要尋找的真相嗎?
夜裏,我又失眠了,不是睡不著而剛睡著馬上就會醒來,我總是恍恍惚惚地想搞清楚自己是在夢境裏還是在現實中。明天早上八點我就要坐飛機回大連了,難道我真的要帶著那個夢和福生媽“贈送”的那句咒語回去嗎?我很不甘心,這個調查結果連差強人意的級別都夠不上。
最後我決定臨走前再親自去找一下吳老伯,把一些疑問當麵向他問清楚,我有一種很強烈的預感:吳老伯知道這裏麵所有的秘密。這麽想著反而更睡不著了,好不容易熬到淩晨四點,我幹脆起來洗漱、收拾東西,還不到五點,就退了房向楊梅嶺村進發。
因為太早了打不著車,我隻能選擇徒步前往。這也許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去美麗的九溪和富饒的楊梅嶺村。想到這些,我心裏竟萌生出一絲感慨來。可令我始料不及的是,楊梅嶺村再一次給了我一個天大的意外。不僅吳老伯家沒人,整個村子一個人也沒有。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太早了村民們都還在睡夢之中,後來我才驚訝地發現不僅家家戶戶的門上都上了鎖,連原本在門口停放的那些小汽車也都不見了。
至此,我才確定,這裏的確已經沒人類活動的跡象了,仿佛一座空城,一片死寂。置身於此,我才真正體會到沙拉爾對我說的那句“你現在所處的環境非常危險。”是什麽意思。此刻,我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跑!馬上離開這裏。還好,這時候天已經大亮,極大地緩解了我的恐懼。
跑著跑著大老遠的看到山下黑壓壓的一片,不知什麽物體正向山上慢慢移動。仔細一瞅原來是浩浩****的上來一群人,大致估算一下能有二三百之多。我停下腳步,好奇地望著他們。漸漸地,人群離我越來越近,隱約聽到有女人哭泣的聲音,人群中有不少人腰間和頭上都係著白布條,原來是送葬的隊伍。等快走到我跟前的時候我才徹底看清楚,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手裏捧著骨灰盒,緊跟在少年身後的是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手裏捧著遺像,正是那天跟著我的那個小男孩。無意中我瞥了遺像一眼,卻差點沒暈過去。遺像上的人居然是福生媽,我一時有些發蒙,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
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冷靜,我閉上眼睛,穩定一下情緒,仔細回想了一下,發現這裏麵果然有問題。福生媽不是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嗎?可看眼前這幫人的架勢倒像是剛剛去世的。正琢磨著,人流已經從我身邊穿過。我忽然在人群裏看見了吳老伯,他也看見了我,但很快吳老伯就收回目光裝作沒看見我,低頭跟著人流往前走。他的這個舉動讓剛才還有些不知所措的我一下子有了目標和方向,我立刻插入人群裏追了上去,嘴上還喊著吳老伯。吳老伯回頭張望了一眼,腳下卻沒停而且還加快了腳步。他哪裏是我的“對手”,眼看就要被我追上,吳老伯一閃身脫離出大部隊。畢竟年歲大了,突然急轉彎讓他老人家腳步有些踉蹌,眼瞅著要跌倒,我見狀急忙縱身上前去扶,可為時已晚,最後我們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眾人上前把吳老伯扶起,同時把我團團圍住,一個個摩拳擦掌,怒視著我。這時,吳老伯趕忙擠進包圍圈擋在我的身前對眾人說道:“這是我的親戚,你們不要動他。”眾人這才散去,等人流走遠後,吳老伯一下子坐到地上,捶胸頓足道:“這都是報應啊!是我害死了福生姆媽!要是不告訴她你來了,興許就沒事了……”
原來這所有的一切都是楊梅嶺村人精心設計好的騙局。福生的確死於那場械鬥,但福生媽卻並沒有死,隻是大病了一場,落下了經常胸口痛的毛病。福生的死並沒有讓楊梅嶺村人停止做茶托的勾當,相反卻變本加厲,到最後終於把這個美麗的地方搞得臭名遠揚。福生媽的那句所謂的“咒語”,剛開始隻是為了發泄不滿隨口罵出的話,後來歪打正著的碰上個別遊客真的出了意外,就逐漸演變成整個楊梅嶺村人用來應付外界調查茶托的“法寶”。到最後,有關福生媽的傳說越傳越廣,越傳越邪乎。
我在楊梅嶺遇到的靈異現象(那個夢除外),都是吳老伯配合福生媽搞出來的。他們本以為很輕易地就能把我嚇跑,卻沒想到我會那麽執著,給他們二老添了那麽多“麻煩”。福生媽進屋後瞬間消失是因為屋內有一個地下室,外人貿然闖入很難發現。至於無敵兔在福生媽靠近時出現的顫抖,吳老伯也說不清楚原因。不過,他向我透露了另外一個信息,自從那場大病之後,福生媽的身體就出現了一些奇怪的變化。比如手表戴在腕子上自動就停了;不管是接電話還是打電話,座機還是手機,對方聽福生媽那頭都是一片雜音,根本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那天我已經在網上查過了,像照相機這樣的電子設備在工作狀態下畫麵出現劇烈地抖動,可能性最大的情況是遇到了強磁場。所以我猜測,很可能是因為福生媽身上帶有較強的磁場,影響到了無敵兔的攝像。
福生媽是在“請”我喝茶的那天下午突發心梗去世的,我不知道自己在福生媽的生命進程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應該不是終結者吧。我也不認同吳老伯報應的說法,或許這隻是一個意外。楊梅嶺村村民之間有著超乎尋常的團結,有村民在外麵受欺負了,全村的人都會去替他出頭。有村民去世了,出殯的時候全村的人都要去送行。吳老伯告訴我,這種團結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以前楊梅嶺村由於地理位置偏僻,極少和外界聯係,基本都是村內通婚,這就造成了現在各家各戶之間基本上都沾親帶故能扯上關係。但很可惜,有時候,他們把團結用錯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