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蜜月奇遇
老李一個猛子紮下去卻並沒有看到那個溺水而死的年輕後生,沒辦法,他隻好繼續向下潛水。終於,看到一條人胳膊在水裏上下起伏著,胳膊上那隻五指張開的手仿佛在向他召喚著什麽。這時候老李感覺自己的耳膜快要爆炸了,已經無法繼續向下潛水,隻得伸手去拽住那隻五指張開的手,試圖把那具死屍拉上來。年輕後生的屍體似乎很沉,老李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拖到背上。在向上拖的過程中,老李無意中看了一眼那具死屍的臉。很奇怪,年輕後生的臉上竟然不是那種被水長時間浸泡過的乳白色,也沒有任何腫脹,而是一臉的紅潤,就像正常人一樣,嘴角似乎還有些許笑意。更為驚悚的是,年輕後生的一隻眼睛是睜開的。
肺裏所剩不多的氣息已不容老李多想,他背上屍體直奔水麵而去。在浮出水麵的那一刻,年輕後生開始七竅出血,屍體在水裏泡久了這本是正常現象,但不正常的是在岸上老李看到年輕後生的模樣和在水下的時候完全不同,渾身的蒼白和腫脹,加上從七竅裏滲出來的血,顯得格外瘮人。老李心裏清楚,剛才在水下並不是自己眼花了,這些離奇現象的背後是那麵銅鏡在作怪。
這是發生在上世紀60年代初期的事情,老李的祖上是賣棺材板的,同時也幹一些其他和喪葬有關的活兒。傳到老李這一輩就隻剩下給人挪墳了,因為經常和死人打交道的緣故,所以十裏八村的偶爾有諸如撈屍這樣的“髒活兒”,也都習慣找老李來做。在這個行當做了近三十年一直沒出什麽意外,但最近一個階段,老李卻總會碰到一些詭異的事情。比如每天深夜都會在夢裏出現一個穿舊式衣服的女人,一臉猙獰地向他索命;比如在幹“髒活兒”的時候經常會出現一些難以解釋的事情。思來想去,李老確信這一定和那次挪墳有關……
陳老伯最近總做同樣一個夢,在夢裏,他去世已經三十多年的老母親向他哭訴家裏的房子塌了。這天一大早,陳老伯就來到老母親的墳前,結果一看才發現不知道什麽時候墳包被刨出個大洞。陳老伯頓悟,原來老母親托夢說的就是這件事,趕緊找人給母親的墳重新平理了一下,心想這下應該沒事了。沒承想,夜裏老母親又出現在他的夢裏。這次,老母親說:“快給我搬家吧,這個房子住不下去了。”醒來後,陳老伯對母親的話百思不得其解,就在這時從外麵傳來消息,要在他老母親墳地所在的位置建一所學校,原址上所有的墳都需要遷走。陳老伯不敢怠慢,很快就選好了新的墳址,又找老李來挪墳。那個年代因為大多數都還是土葬墳所以挪墳遠比現在複雜得多,花費的時間也比較長。由於從墳裏往外撿屍骨的時候絕對不能見陽光,必須有人在旁邊扯一塊大紅布罩在墳坑上。這同時造成了一種情況的出現:隻有挪墳的那個人能完全看清楚墳裏的情況,也就是說隻有老李一個人可以看到陳老伯母親的墳裏都有什麽。
陳老伯母親的墳和其他的土葬墳差不多,棺材已經腐爛得隻剩下一個輪廓,裏麵堆滿了屍骨和女人用的發簪、手鐲等陪葬品。老李注意到,屍骨雖然很整齊地躺在那裏,卻少了頭骨。在頭骨的位置上是一麵銅鏡,銅鏡的形狀很特別,是一個盾形的,背後的圖案是一個古代童子在向樹上爬。老李一眼就看出這麵銅鏡很有些年頭了,是古董,能值不少錢。老李的心裏忽然有一絲激流在湧動著,但他明白,絕不能那麽做。
墳裏有一麵鏡子,說明墳主人很可能是橫死,沒有頭顱就充分證明了這一點。用鏡子的目的就是為了鎖住墳主人的魂魄不出來作惡,這是舊時常用的辦法,這麵鏡子是萬萬不能拿走的,老李很清楚這個道理。可是,人有的時候就是這樣,貪婪的那股勁兒上來了就什麽都不管不顧了。那天老李在墳裏撿屍骨撿得很慢,實際上他一直都在猶豫,到最後還是伸出了賊手,把那麵銅鏡藏在了自己的懷兜裏。
老李本想著趕緊把銅鏡變賣,可又談何容易。那時正值三年自然災害,家家戶戶連飯都吃不飽,誰還有心思幹別的,而且公開倒賣文物在那時也是要坐牢的。銅鏡一時出不了手,就暫時留在了老李的家裏,卻接連發生了一係列奇怪的事情。
一天夜裏,老李又一次被噩夢驚醒,起身下炕後他哆哆嗦嗦地從抽屜裏拿出那麵銅鏡看了起來。看著看著,突然,鏡子裏浮現出一個舊式打扮的女人影像,那個女人正對著鏡子化妝,正是老李夢裏常見到的那個女人。
老李嚇得手一抖,鏡子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說來也邪門,那麵銅鏡竟然完好無損。老李知道是自己惹了陳老伯母親的靈魂,當務之急是趕緊找到破解的方法。沒等到天亮,老李就出門去找一個認識的“能人”,“能人”告訴老李破解的方法是選擇一個陰曆十五的日子為陳老伯的老母親做法事超度,同時在這一天的夜裏12點,把鏡子重新放回陳老伯母親的墳裏。請人做法事超度倒好說,將銅鏡重新放回卻有點難,老李盡管和死人打交道多年,但這次卻是真的被嚇到了,更何況把剛剛移好的墳再次破土本身就是很晦氣的。但他這個時候也沒有別的選擇,隻能硬著頭皮上陣。
在把銅鏡放回墳裏的那天,老李讓堂弟小李和自己一起去,小李也非常害怕,又叫上了自己的工友大劉和張雷。在臨去之前4個人找了一個小飯店喝酒,主要是為了借酒壯膽兒。吃飯的時候,4個人約定,雖然是一起去,但破土、起墳、放鏡子這些事隻有老李一個人去做,其他3個人隻在不遠的地方站著為老李壯膽兒。4個人裏老李喝的酒最多,他需要借助酒精的力量讓自己不至於那麽害怕。
夜裏快12點的時候,4個人來到了陳老伯母親的新墳地前。老李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先是哭天搶地般地懺悔自己所犯的錯誤,緊接著又拿出黃表紙邊燒邊乞求墳主人的原諒,然後才是破土、起墳、將銅鏡放回墳裏。小李他們3個人退到一邊靜靜地看著老李做著這一切。過了很長時間,老李才全部弄完,慢騰騰地向小李他們走過來,就在這時,小李、大劉和張雷突然同時感覺到後背有些發涼。隻見老李走到他們仨跟前,開口說道:“你們三個來找死嗎?”聲音卻是一個尖厲的女人聲,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刺耳。小李他們嚇得魂飛魄散,撒腿就跑。隨後,老李卻突然大笑不止,原來他是故意嚇唬大家夥的,小李他們仨這才鬆了一口氣,於是4個人邊說笑邊跨上自行車一起往回走。
走著走著,張雷突然意識到有些不對勁,腳下的自行車一下子停了下來。這時,老李見狀也停下來問張雷出了什麽事情。張雷告訴老李自己有親戚在附近住,太晚了就到親戚家借宿一夜。就這樣,張雷和老李他們3個人就此告別。
其實張雷說了謊,他根本沒有親戚住在附近、之所以不和老李他們3個人一起走,是因為他突然想起老李先前喝了很多酒,應該是一嘴酒氣的,可是剛剛和他們說話時的老李卻一點酒味都聞不到,張雷斷定老李一定是出事了。事實正如他所料,老李他們3個人都沒能回到家,半路上被一輛失控的大卡車撞到了,全都死在了車輪下。
“這個故事是不是告訴我們,做人不能太貪婪呢?”靠在我臂彎裏的妻子輕聲問了一句。
“嗬嗬,夫人的點評太準確了。”我輕輕地刮了一下妻子的鼻尖,同時抽回已經被妻子枕麻的右臂。
從小我就愛講鬼故事,長大了更是樂此不疲,結婚後幾乎每天晚上在睡覺前,我都要給妻子講一個鬼故事。這些故事有些是聽別人講的,有些是在書上看到的,還有一些是我親身經曆的。妻子說我是當世蒲鬆齡,我說妻子是職業鬼評家(鬼故事評論家),每聽完一個鬼故事,妻子都會根據自己的理解總結出一句話。她經常能語出驚人,總結出連我都想不到的感悟。
不一會兒,妻子便墜入夢鄉,我起身來到陽台,點上一支煙,遙望夜空,月亮完全被濃雲吞噬,整個天幕顯得毫無生氣。此時我的大腦又開始不由自主地思忖著不久前發生的那件事,這段時間它像謎一樣不時撞擊著我的心靈,讓我的思維始終處在一片混沌之中。
事情要從2012年8月說起。那個月的17號,我和新婚妻子踏上中華航空的飛機,開始了為期八天的台灣環島蜜月遊。很遺憾,因為暴雨,阿裏山沒去成,還差點趕上了天秤台風沒能按時回大連。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住宿在台北附近的新北市三峽鎮。晚飯後妻子留在酒店休息,我一個人到酒店附近的一個小夜市閑逛,在一個小服裝店裏買了一件T恤。結賬的時候收銀大姐從口音聽出我是從大陸來的,就隨口問了一句:“先生是大陸什麽地方的?”我告訴她是大連的,沒想到她突然站了起來,一臉的驚恐萬狀,把我嚇了一跳。收銀大姐哆哆嗦嗦地從嘴裏蹦出幾個字:“大——連,你真的是——從大連來的嗎?”我茫然地點了點頭,心裏麵打起了鼓,大連雖然在大陸知名度挺高的,但在台灣的知名度遠不及省內的沈陽,連我們團的導遊也是隻知沈陽不知大連,問了很多台灣人都是如此。
此時收銀大姐又說話了:“麻煩先生在這裏等我一下。”說完就跑了出去,搞得我一頭霧水,不一會兒收銀大姐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了回來,手裏還拿了一塊紅布,裏麵不知包著什麽東西,打開一看原來是張照片。
照片上有兩個男人,看麵相一個四十歲左右,一個三十出頭。兩個人互相攀著肩,都是一臉燦爛的笑容。背景我一眼就認了出來,是台北的101大廈89樓觀光層,前幾天剛剛去過的,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是2009年7月19日。收銀大姐說那個年紀大一些的是她老公,三年前就在這個小服裝店裏她遇到了一對來自大連的情侶,男的姓全,女的叫妮妮,是到台灣旅遊的。通過閑聊收銀大姐得知那對情侶想包車在台北和附近的幾個城市轉一轉,正好她老公那段時間沒事,就讓老公給小情侶出車兼做義務導遊,一共三天時間,大家相處得很愉快。
從那張照片上我看不出任何異常,也不明白收銀大姐到底要向我說明什麽問題。隻聽她語速極快地說道:“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這其中出了一點小狀況,那對情侶的相機第一天就出問題了,所以那期間用的相機都是我家先生的。最後臨走的時候他們給了我家先生一個郵箱,用來傳照片。我家先生對用電腦是不太靈光的,就交給我來搞。很奇怪,所有的照片都傳過去了,唯獨這張傳了幾次都失敗了,後來我索性就不管它了。
“我家先生為人比較厚道,那三天和他們相處得非常好,再加上我家先生和他們的合影就這一張,所以對方也堅持要我把這張照片發給他們,最後給我發了一個地址讓我把照片衝印出來寄給他們。照片是我家先生去衝印的,有些古怪的是,聽衝印照片的人說第一次印的時候竟然出了一大白版,上麵什麽都沒有。第二次才印出來,等第二次的印出來後發現第一次印出來的白版竟然又有影像了。所以就衝印出來了兩張,一張我們按地址寄了過去,另一張我們自己留著做紀念,沒想到卻留下了禍根。
“自從這張照片到我家後就開始有怪事發生,不是東西莫名其妙地移位就是門窗自動開啟。開始的時候我們也沒多想,更沒想到是這張照片的問題,直到有一天,我家先生偶然發現了這張照片的古怪。先生你看,在我家先生和那位姓全的先生旁邊有一個穿綠色T恤的女生,她就是那個妮妮。當時我家先生和全先生是麵對鏡頭的,而她正在旁邊看外麵的風景,所以我們可以看到,她是背對著我們的,我們根本不可能看到她的臉。可那天我家先生無意間發現照片裏的妮妮竟然把臉轉了過來,幾秒鍾後就又恢複原貌,開始我不相信,後來我也發現了這種情況。”
“這太不可思議了,怎麽可能有這種事發生!”我打斷了收銀大姐的話,盡管如此,她的話還是激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本來就對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有一種特殊的敏感。
收銀大姐這時急了,一把拽住了我的手腕:“拜托你了,一定要相信我,先聽我把話說完好嗎?”這時候另外一個店員也在旁邊附和著:“她說的都是真的。”
看到收銀大姐那渴求的眼神,我微微點了點頭,收銀大姐接著說道:“發現照片的古怪後,我家先生和我都有些害怕,尤其是我。有一次在家裏我實在忍受不了了,就想把照片給燒掉,結果剛要給照片引燃,就聽到外麵有人喊我,原來我家先生出事了。原本好好的在樓下洗車突然被一輛疾速行駛的摩托車撞到了,而且非常嚴重,到現在還癱瘓在床。我更害怕了,也進一步確信這些都不是偶然的,是這張照片在作怪,從那以後我再也不敢看它了,更不敢燒掉它,準確地說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樣處置它。
“後來我為此還專門去了一趟南投縣的中台禪寺找法師詢問此事,法師說這張照片在拍攝的那一瞬間,正好是太陽落山的最後一刻和月亮剛要升起來的時候,會帶有一些靈異色彩。再就是照片裏的女生應該已經出了什麽意外,很可能已經死於非命,所以才會通過這種方式向世人訴說。我家先生的傷早就養好了但腿就是動不了,連醫生都找不到原因,恐怕也是那個妮妮的冤魂在作崇,這幾年我一直通過那個郵箱和那位全先生聯係,但卻一直沒有回音。當時隻留下了那個郵箱和一個地址,我們這兒離大陸那麽遠,我一個女人也做不了什麽,隻能聽那位法師的話用紅布把這張照片包好放在玄關的梁上。現在遇到你也許是上天的安排。”
“你想讓我替你做什麽呢?”我問她。
“我想既然你也是從大連來的,能不能回去的時候按照那個地址去幫我找一找,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如果那個妮妮真的出了什麽意外的話,也看看能不能幫她平冤,她的冤平了,我家先生可能也就有救了。”
原來是這樣,不過我還是不太相信,所以根本就沒太當回事,一口應承了收銀大姐的要求。於是她把那個郵箱和地址信息都留給了我,還留了一個聯係電話,她不敢讓照片離身太遠,就由她自己留了下來。如果不是因為我的時間不允許,大姐還想留我親眼目堵一下那個恐怖瞬間。
此外,收銀大姐還透露了兩個重要的信息,一是她猜測那個妮妮出事很有可能和男朋友全先生有關係,因為妮妮在照片裏轉過頭的時候,眼睛是瞪著全先生和收銀大姐老公的。收銀大姐的老公肯定是不可能有問題的,那一定和全先生有關係。還有一點是照片上的異常情況隻在晴天的時候發生,而且那個妮妮在照片裏轉過頭的時間都是在太陽下山的時候,和當時拍照的時間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