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老師這行業鬼故事很多的

梓萱現在的媽媽是繼母,親媽在她三歲多的時候就離開了。

梓萱爸爸說的並非是氣話,那女人確實自打離開起,就從沒主動聯係過他們父女,十多年來音訊全無。還是幾年前聽老家親戚說見過她回鄉祭祖,得知人還活著。

這些事他沒對孩子說過,梓萱隱約知情,卻從沒問起。

繼母自己沒有孩子,對梓萱不說多麽疼愛,卻是實心實意地待她。嘴上罵這孩子笨,可從幼兒園起就每天陪她寫作業做手工;嫌她胖,又一日三餐調著樣做,不肯讓她減肥;當女兒麵說她追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背地裏管那男明星叫女婿。這麽多年唯一真正強迫孩子做的,就是上學,她說不管孩子高不高興,大學必須要考上一個……

責任也好,義務也罷,就算是感情,她所給予的,都讓他這做父親的自愧不如。

梓萱如果僅因為沒有血緣關係,就抹殺這一切,去找她那個連模樣都想不起來的親媽,未免太恩將仇報,讓人心寒。

可孩子難道不該對親生母親有執念?

反轉的內幕讓原本就沉重的氣氛愈發壓抑,林雙星就事論事地建議,“這件事還是跟警察說說吧,讓他們找一下,也是個方向。”

梓萱爸爸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最後在女兒的安危和意氣之間,沒得選擇地妥協於前者。歎息著點點頭,“他們說她在廣州了。”

智慧才想說如果真這樣也好找了,查下客運係統就能有眉目的事,警察應該會接手。

“廣州嗎?”林雙星今晚第二次聽到這個城市名了,“剛才打聽那個歌手見麵會的時候,那邊說他今天半夜從北京回廣州,還讓去機場看看孩子能不能在那兒。”

看看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才起飛,去機場還來得及。

受天氣影響,很多航班延誤數小時,候機大廳裏滿是滯留旅客,充斥著抱怨和牢騷。

楊梓萱卻是滿心喜悅。白天近距離接觸到了偶像,還意外得知他晚上也要飛往廣州,激動不能自已:最美的不是下雨天,是曾與你逗留的T3。

她跟自己打了個賭,要是恰巧能跟偶像搭乘同一班飛機,就能順利在廣州見到媽媽。

用一個隨機事件來預測更加隨機的未來,如果贏了,猶豫的心會變得堅定,輸了的話,反正也不會怎樣。

令她失望的是,當天並沒再次見到偶像。不知是改簽了航班,還是改乘了其他交通工具,總之直到深夜也未曾現身機場。

同樣沮喪的還有等了一下午的粉絲們,手裏的鮮花一點點枯萎,燈牌暗去。有幾個長槍短炮的職業代拍收到消息先撤了,粉絲們看出苗頭,也陸續死心散去。

而楊梓萱的航班最終還是停飛了。她蹲在安檢口,用裝了新手機卡的電話登上原來的微信,無數條消息瞬間湧進。

消息最多的是媽媽——她的繼母。

楊梓萱記得,媽媽這個微信號,是在自己上小學五年級時才開始用的,那時主要是為了和她班任老師聯係,後來媽媽自己的微信好友越來越多,這個昵稱卻一直沒改過:梓萱媽媽。

手指在那四個字上懸著,停留了很久,到底還是沒勇氣點開。

廣播再次催促改簽或退票,她收起手機,正準備去櫃台,眼前光線一暗,臉頰挨了重重一巴掌。

智慧吃了一驚,“梓萱媽媽……”伸手要去拉人,反被林雙星拉住,眼睜睜看著梓萱媽媽捉住女兒的胳膊,劈頭蓋臉地打下去。

而梓萱爸爸隻是在一邊看著,既不攔著,也沒一起動手,立場不明。

楊梓萱看清打自己的人是誰,當場嚇傻,連躲都忘了,“媽……”

梓萱媽媽尖叫:“你不要叫我媽媽!”拳頭落在女兒身上,一下比一下慢,一下比一下無力,終於再也抬不起來,“我心都快被你撕開了,楊梓萱!你怎麽還敢朝我叫媽媽……你又不是我的女兒,我為什麽要做你媽媽!我為什麽!”

楊梓萱猛然驚醒,搖著頭抱住她大哭,“我是你女兒!媽,我錯了,你打我吧媽媽,你別不要我……”

梓萱爸爸按了下眼睛,自始至終沒吭聲。

林雙星長出一口氣,別開臉,用力揉揉鼻子,同時用眼角餘光偷瞄智慧。本打算借隻袖子給她用,卻見她將雙手插在口袋裏,不太專心地盯著那抱成一團的母女。

臉上看不出感動和欣慰,甚至連輕鬆的表情也沒有,反倒有種類似於疑惑的神色,像不明白眼前這一幕是什麽情況的——路人。

直到坐上車,智慧眼神還是直直的,偶爾打個嗬欠,外邊燈光打在她臉上忽明忽暗,整個人顯得高深莫測。

林雙星鏡子裏瞥了她好幾眼,“累就睡會兒。”

智慧搖搖頭,“到家再睡。”向外看了看,“快到了吧?”

“遠著呢。”林雙星好心勸她,“睡吧,睡著了我待會兒抱你下去。”

智慧壓著額角,“你能不能把我當個老師啊?”

他輕笑一聲,“你這老師當得可真夠不容易,學生家長都沒你操心。”

智慧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家長不操心,老師再不操心管管,你們這些個神獸還不把天都吞了。”

像林烈和楊梓萱父母這種家長很普遍的,自己都忙得昏天黑地,根本無暇顧及孩子,等到高考了才發現該經管經管孩子,奈何欠的太多,已無從下手,幹脆花點錢把孩子扔給補習班讓老師頭疼。

近些年無論在北上廣,還是像智慧老家那種排不上線的小城市,輔導學校、補課班等教育機構都像雨後的蘑菇一般瘋長。

高三輔導的學生家長主要有兩種類型,一是方才說的那種佛係家長,對孩子基本不抱太大希望了,但又不能撒手不管。在學校裏跟大流聽不懂,隻好送到小班或幹脆找個家教一對一地補習,至於能補成個什麽樣,也無所謂。

另外一種則是與這完全相反的焦慮型家長,對孩子期望值極高,全部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覺得在學校裏跟別的孩子一起學,拉不開差距,於是才來校外輔導。而且不止報一個班,這個班的數學老師是招牌,就在這學數學,兩站地以外那個班的外語老師是大拿,就去那學外語……扯著孩子陀螺一樣嗖嗖轉。

這類家長付出多,回報預期也很高,格外看重成績,下降一分都恨不能開個研討會找問題症結。

他們從書本的磨損程度和筆的耗費量上,倒推孩子學習努力與否。

親自旁聽課程,檢驗輔導老師提分能力高低。

弄得孩子和老師都壓力山大。

壓力這個外來詞,最早是痛苦的意思,向來講究一個適可而止。

但這個“適”字再難把握不過。尤其麵對的學生也各不相同,有那種特別玻璃心的,一次沒考好就心灰意冷又撕本又撕書的;也有超級易燃易膨脹的,一回考好了,就自認沒有進步空間,再不給你學了。

老師當然是希望學生能把精力多用在學習上,但學生要真的一門心思隻知道學習,又擔心他壓力太大學瘋魔了。

總之就是不好好學習的,愁人;

學到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也愁人;

還有一種點燈熬油往死學,考試就是得不了幾分的,更愁人……

有些學生早已看淡成績,生命裏隻有愛情,你甚至不要指望他們利用課餘時間談戀愛,能戀愛之餘看看書、上上課,已經很難得了。對自己考的那幾分永遠不喜不悲,對象皺下眉毛,天都塌了。但這類學生還是有救的,因為大部分都會分手,屆時尋死者有之,尋思弄死對方者亦有之,智慧一般會抓住這個時機勸他們好好學習,考上越好的大學,就能處到越好的對象。

至於那些成天打架惹事的學生,老師能做的就是苦口婆心勸他們把握好戰局,別打到輸了住院、贏了坐牢的程度。

所以當老師的豈止是不容易,鬼故事最多的就是老師這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