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這是哪?你們是誰?我是誰?

客觀說這燭台手感是真不錯,市麵很少見這種工藝的擺件,據說是林雙星找人定製的,純手工鍛造,致密度比鑄鐵件好太多。難怪這人醉成這樣,剛才拿燭台砸酒瓶還一砸一個稀碎。

寧博一恨得咬牙,“這東西擺在酒吧裏就是凶器,你怎麽想的?”低頭摘下醉鬼的眼鏡,小心翼翼檢查他後腦有沒有外傷出血。

林雙星無辜道:“一般人拿不動這個……”蹲下去看地上那個不一般的家夥,“喂,你沒事吧。”

醉鬼聽到有人叫他,勉強睜開眼,眼珠怪異地斜過去看了他一下,又閉上。

林雙星用力拍拍他的臉,“你先別睡……”

寧博一推開他的手,“別使勁搖他……”

話沒說完,醉鬼突然大哭起來,“你就讓我睡吧……我很想睡一會也不行嗎?為什麽都欺負我……”哭了幾聲又開始吐,吐了一氣兒,逐漸陷入昏睡。

智慧蹲在一邊大喊“醒醒”,一邊問他叫什麽名,企圖靠話療喚回他的神智。

林雙星不看好她:“別喊了,我像他喝這麽多早睡死了。”

智慧訝然看他,“睡著沒關係嗎?我看你剛才拚命拍他不讓睡,還以為睡過去會有危險。”

“有危險你現在也喊不醒他。再說我哪有拚命拍……”視及那位仁兄臉上的巴掌印,嗯,下手是重了點,林雙星檢討兩秒後,解釋道,“我是想在他睡著前問個他家人電話什麽的,他在酒吧喝多了,沒人來接,不得我負責經管啊?”

圍觀的客人多了起來,司和安客氣地疏散開人群,走過來,“別是腦震**了。”

寧博一卻擔心他腦震**都是輕的,掂了掂那個燭台的分量,“都先別碰他。”揚聲喚來小白,吩咐他打120。

“腦震**不要緊。”林雙星這幾年沒少震,在該領域比很多醫生都有發言權,“靜臥一周,預後良好。”

急救車醫生看不慣他這份從容,給醉鬼貼上電極片,看著監護儀冷冷說道:“他這麽吐,怕不是腦震**那麽簡單,很可能腦壓高,不排除顱內出血。真有好歹,你們這些一起喝酒的,都有責任。”

所幸CT出來無大礙,暫時看,醉酒情況比較嚴重,不過也已經吐得差不多了,免了洗胃遭的罪。因尚處昏迷中,醫生給開了一組糖VC,留他在醫院靜點。

幾個人蹲在急診室對醉鬼的身份問題開了個小會。

林雙星和寧博一對人進行了非法搜身,從上摸到下,除了得知他穿幾件衣服以外一無所獲。司和安給小白過打電話,酒吧也沒找到他落下的手機或者證件。

智慧拿了些濕巾幫他清理身上的嘔吐物,忽然說:“我懷疑他是個老師。”一屋子人都看過來,智慧指著醉鬼的右手,

右手拇指和食指指尖,以及中指第一關節處,有被輕微灼傷起皮的痕跡,不算明顯,但恰巧這個傷處傷勢智慧非常熟悉,那是經常握粉筆造成的。更讓她確定的是,醉鬼指甲縫裏還有粉筆屑……

“而且還是個衛生習慣不太好的老師。”寧博一點頭道,拍了拍智慧的發頂,“不錯,福爾·慧子·摩斯,觀察得很仔細。”

林雙星掏掏耳朵,“經常拿粉筆寫字的就是老師啊,地下通道裏那些丟了回家路費的,也都隨身帶著粉筆呢。”

幾個人看著**那醉鬼的慘狀,集體選擇相信林雙星說的這種可能性。

韋歡歡同情地:“現在看來,他是真把啥啥都弄丟了,回不去家了。”

寧博一說:“堅實肯定自我,定位精神坐標,無論走多遠,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司和安跟他接觸不多,不太習慣這種拿標語嘮嗑的方式。

韋歡歡雖然習慣了,但照例聽不懂。

林雙星給他們翻譯,“就是說隻要沒摔傻,就能回得了家。”

當時誰也想不到,“隻要”的這個必備條件,未能滿足。

醉鬼睡起沒完,夜班護士又頻頻過來趕人,最後留了有車的司和安和長相可靠的寧博一在醫院守著,兩位女士並一個才出院的林雙星先行撤退。

韋歡歡學校門禁過了,跟著回了林雙星家。她之前也有晚上進不去學校,住在智慧房間的經曆,這次上來也沒覺稀奇,但是這一晚上發生的事讓她莫名亢奮,尤其是司和安和林雙星之間不得不說但又說不清楚的關係。

智慧躺在**已經困得不行了,還得聽她喋喋不休東拉西扯,忍了一會兒,打算去熱杯牛奶給她喝了舒緩神經。一出房間,發現餐桌上吊燈亮著。

暖黃色光線,映得坐在底下的林雙星臉色不太好。

“怎麽還不睡呢?”智慧打著哈欠,“正好我熱牛奶,給你也來一杯吧。”

她端了兩杯牛奶出來,一杯放到林雙星麵前,轉身要走,忽然察覺到不對,又轉回去看著他。熱牛奶這幾分鍾的時間,直到現在,林雙星還保持那個兩手抱著手機看的姿勢,一動沒動。而且,手機屏幕分明是黑的。

“啥情況?”智慧抽出了他的手機。

林雙星盯著雙手看了一會兒,仰頭看智慧,“你誰啊?”

萬籟俱寂。

智慧弓著手指在他腦門上敲了個脆響。

林雙星捂著腦門低頭不作聲。

智慧疑惑道:“你怎麽回事?刀口發炎了。過來我看看。”

林雙星悶聲哼哼,“我刀口在哪兒呢,你也敢看看?”

智慧拉開椅子坐他對麵,“那你五更半夜在這幹什麽呢?”

手機叮咚一聲回答了她的問話。

寧博一:開門。

智慧樂嗬嗬打開門,“這麽快就回來了?”

寧博一站在門外愧疚地說:“不好意思,沒把男神給你領回來。但也不是空手來的。”說著側身讓了讓,“進來吧。”

醉鬼探著頭,期待地看了看智慧,眼睛黯下去,對寧博一搖搖頭。

寧博一指了批林雙星,“那個呢?”

林雙星靠在椅背上,抱著懷一臉不耐地,“我,他更不可能有印象。”

醉鬼點點頭。

寧博一驚喜,“你記得他?”

醉鬼揉揉後腦久的大包,“他說的對,我對他沒印象。”

智慧呆住,“什、麽意思……”

林雙星抹了把臉,“意思是真摔傻了。”

他們前腳離開醫院,醉鬼就醒了,期期艾艾問了三個問題:

這是哪?你們是誰?以及——

我是誰?

最後這個問題涉及到人生哲學,寧博一是教政治哲學的,不在一個細分領域,他覺得小智老師這方麵頗有研究,於是把人帶回來同她探討。

智慧崩潰,“他這個樣,你怎麽能給帶回來呢?醫院也同意?”

寧博一苦笑:“醫院就是不同意他在那兒待著,我才把他帶回來的。”

醫生原話是,腦片上沒見出血和骨折,不符合他們收入院的標準,讓回家靜養觀察,他們床位緊張,現在去住隻能加床,反而不利於病人休息。至於他這種失憶情況,即使,是由於腦震**引起的,睡一宿覺也就差不多好了。

“‘即使’?”語文老師很能聽懂重音所代表的言外之意,更覺得離奇了,“什麽叫‘即使由腦震**引起’的失憶?那不因為這個,還能是什麽?難道他沒摔之前就傻了?”

林雙星和寧博一頓了一下,齊齊噴笑。

醉鬼憋得臉通紅:“是失憶,不是傻。”

林雙星逗他,“你都不記得了,怎麽知道是不是傻的?”

“我……”醉鬼被他說得當真沒了底氣,雙手抱頭縮在沙發一角,形容可憐。

智慧自罰地拍拍嘴,“不會不會的。你現在都不傻,摔之前更不會傻。是我口誤,”

寧博一也笑道:“醫生說他這失憶的症狀,多半跟摔了腦袋無關,更可能是由於酒精攝取過量,影響記憶受體無法正常工作,引起的暫時性遺忘。”對上六隻蚊香眼,他不慌不忙地給做了個注解,“通俗點說,就是喝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