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小智老師是個狠人

沒等第二天護士來抽血,林雙星的體溫連夜就恢複了正常。

最為心驚的當屬智慧,這個小插曲令她突然想起林雙星對她說過的一些話。

他說他考不了大學,甚至隻要一看到試卷,一聽到“高考”這個詞,就渾身汗毛倒豎。還問她:“我這是不是心理有問題?”

智慧當時隻當他是花樣逃避考試,現在想想,如果他說的是真的呢?

嚴格說,這並不是什麽匪夷所思的毛病,醫學上叫神經官能症,還挺常見的,輕重程度不同而已。智慧以前的學校就有過類似情況的學生。最普通的是一看書就困,一進考場就想上廁所,嚴重一點的,上上課血壓直線升高,做做題突然吐了……都是有明顯體征變化或者實際症狀的,裝是裝不出來。

林雙星這次莫名其妙地發燒,不排除是這個毛病,隻不過他自己也沒往上聯想。無論是主治醫還是患者本人都沒搞清楚發燒的原因,林烈知道了,隨口說讓他在醫院再住幾天。

既然病人家屬要求強烈,醫院隻得做出留觀48小時的決定。

智慧的課表是掐著他出院時間排的,寧博一還好說,韋歡歡做慣了小時工,空出來的時間都是成本,斷然不肯浪費。

智慧本來擔心林雙星的厭學症狀再出現,想讓他好好休息幾天調整一下,再一想,幹脆借這機會把他逼到極限試試,徹底驗證一下他的厭學心理到底有沒有上升到病理反應,有的話,有多嚴重?

反正在醫院,萬一真有個什麽,也好處理。

林雙星在小智老師的一不做二不休中,迎來了他人生中最為煎熬的48小時。

金生金探病,正遇上寧博一和韋歡歡交班。韋歡歡問:“不是語文嗎?你怎麽來了?”

寧博一說:“小智老師那邊有個學生拖了半小時,讓我先過來給上文綜。”

這下連精打細算的韋歡歡都看不下去了,小聲問:“就半小時也給安排上?”

寧博一點點頭,一言難盡的樣子。

金生金緊張地偷看林雙星,稀奇的是這少爺竟沒任何異議,一臉習以為常的麻木。

金生金回來跟林烈說:“瞧不出小智老師真是個狠人兒。”話裏滿是欽佩,隱隱也有對林雙星的同情,還流露出那麽一絲絲幸災樂禍,頗為語短情長。

林烈剛開完會,一腦門子官司,聽完之後隻有擔心,“林雙星沒炸廟?”

事後有沒有在智慧麵前炸,金生金不知道,隻知道這要放在以前,林雙星肯定是當場就得炸的。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他居然能出息成這樣……也是小智老師靠譜,你說你這隨便招個租戶,也能招來這麽一靠譜的小年輕兒,可撞了大運了。”

不想林烈聽了這話倒把臉一沉,“我生了這麽個祖宗才是撞大運了。”

金生金隻覺怨氣罩頂,摸著後腦勺斜眼打量林烈,正琢磨他這是受了啥刺激,就見他身後會議室的自動門開了,趙、錢二位董事慢悠悠走出來。

金生金上午去了河北的物流港接待主管部門領導視察,回來直接拐去醫院看林雙星了,原以為林烈這邊開的是個項目進展例會,也沒特意趕回來參加,沒想到兩個大股東都出席了。結合林烈方才反常的表現,猜想是這倆老家夥又拿林雙星給林烈上眼藥了。

“哈哈哈,我就說你們那小子差不了,看著不顯山不露水的,跟外國人打交道也不含糊。”果然,大嗓門的趙董笑聲一傳出來,林烈的臉又黑了一個色號。

錢董一向圓滑世故,見人永遠是拜年話開場。金生金打過招呼後,立馬落他一頓狠狠表揚,“這批簽的工廠質量很高,我聽圈裏的人說了,在當地的競爭很激烈,你和林董這仗打得漂亮。”

趙董卻是出了門的情商低,好話也說不好聽。“哼,誰不知道這次簽約是小金自己主導的。有些人根本就沒在簽約現場出現,就因為家裏那祖宗切個闌尾。”

“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老趙——”錢董語帶責備,“都有兒女,誰家孩子手術大人還有心思幹別的啊?對了,雙星兒出院了吧?改天讓你嫂子煲些湯給他送過去。”

林烈原本拔腿就要走,聽了這話隻得硬頭皮又敷衍幾句,“沒事兒了,刀口也恢複挺好的。他人現在不在家住,在西邊兒跟著老師上課呢。”

趙董聽了這話,哼笑兩聲,兩頰的橫肉在這個笑聲中抽搐數下。

錢董關切道:“哦,上課的事我聽李董說起過。怎麽樣,還順利吧?畢竟四五年沒上過課了,慢慢來。”

李董和趙董是穿一條褲子,想也說不出林雙星的好來。金生金一臉謙虛地搶白道:“是,不過問題不大,畢竟底子在那兒呢,他上學那會兒,用現在話說也是學霸級別的,就算擱下不學了,幾年工夫也差不到哪兒去。”

趙董撇撇嘴,隨即又意味深長地歎了口氣。

林烈側過臉打量他數秒,“趙董別是肺子不大好吧,老上不來氣兒似的呢。”

趙董當下提起一口氣噴回去,“我這是替你發愁!哪兒來的自信,還擱幾天也差不到哪兒去?不想想那混世魔王這幾年都幹了些什麽,正經本事一樣沒攢下,論打架飆車,誰家孩子都比不過他。”

林烈壓著火氣,“別像說自己家兒子似的,正不正經都輪不著你管。”

趙董呸道:“這要是我兒子早把他腿打折了,慣得不像個樣子,還不讓說。”

錢董和金生金正一邊一個勸著少說兩句,後頭悠哉一聲笑:“嗬,好熱鬧。”

眾人回身,錢董最先揚聲迎過去,“喲,謝董。什麽風把您吹來了?”

謝之臣不動聲色道:“我說,林總啊,把我女兒哄去給雙星補習,您倒有閑心在公司找人鬥嘴玩,過分嘍。”

錢董眼皮一跳,和趙胖子對視一眼,又迅速換上他笑麵虎的招牌表情,“謝董說的是讀師大的那個小女兒吧,我記得她年紀比雙星兒還小,能鎮得住這學生麽。”

謝之臣笑著點頭,“這下從妹妹變成老師,可得意嘍,跟我說:不聽話就揍。”

“哈哈,那林董可得囑咐好咱們雙星兒,惹哭了小公主,謝董絕饒不了他……”

林烈回到辦公室給謝之臣指了下沙發,自己直接走到酒櫃前去倒酒。

金生金親自燙了杯子煮茶。

謝之臣謝過他,又不讚同地望向林烈,“少喝些吧,也一把年紀了。”

金生金從旁煽風點火,“嗯嗯,您老快好好盤盤他。我嘴皮子磨薄了也說不聽。”

林烈已經一口辛辣入喉,又倒了一杯才走回來,坐到謝之臣對麵,滿臉的桀驁,“你不用特意給我找麵兒,姓趙的讓他編派去~死胖子看不慣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還得繼續看著,也幹不掉我。”

金生金翻個白眼,“甭聽他犯渾!得虧了還有您和周老坐鎮,世臻要就剩他和趙胖子能說話,早讓人攛掇得分行李散夥了。”

世臻除了林烈,最大的股東是周董事,其次才是趙錢之流。謝之臣不是執董,持股也不高,但其背後的商會企業有不少是世臻的甲方,因此在公司說話頗有分量。他剛才那幾句是在閑聊子女家常,也是在表明個人立場:他與林烈交好,他女兒和林雙星關係也不錯,若有一天公司從大林傳給小林,他自然不會投反對票。

幾個老頭甭管場麵上唱的紅臉白臉,私底下哪個都不缺心眼,一點就透。

林烈明白謝之臣的好意,但他跟趙胖子針鋒相對習慣了,哪怕隻是嘴上也必得討點便宜才能心理平衡。

謝之臣接了金生金遞來的茶,笑道:“那也不全是替你站台的話。沁沁說她學校有個活動要執行,忙過這幾天,就去給雙星上課。剛好他也才出院,多休養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