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一動不動倒在血泊裏

林雙星當然抑鬱,奸情在他眼皮底下發生得猝不及防。他甚至還在嬉皮笑臉地扯著犢子,司和安就直接跳到了表白的環節,沒任何鋪墊,沒給任何人阻止的機會。

真正的迅雷不及掩耳——想捂智慧耳朵不讓她聽都來不及。

一定是蓄謀已久的!

顯然,這件事司和安確實是蓄謀已久了,林雙星早就知道的,所以他連故意搗亂的資格都沒有,落荒而逃。

林雙星連越想越憋屈,一口氣梗在食道裏,堵著剛灌進去的半杯酒許久下不去,“哇”地一聲全吐了出來。他抬手把桌上的酒杯酒瓶拂落,玻璃渣四濺。

臧淩空好不容易鼓足勇氣想要找林雙星談談,昂首挺胸走進主臥,就聽見陽台傳來嘔吐和砸東西的聲音,步伐沒半點停頓,足跟一轉直接調個方向又出去了。

智慧晚自習下課在走廊裏遇到教學主管付老師,當時麵試智慧並決定留用她的就是這位付老師,第一個十人小班課也是她給智慧安排的。付老師平時都在總校的辦公室負責整體的教務工作,不常在這個校區,難得見一麵,總要說上幾句。

付老師倒是頗有耐心地問長問短,又打聽了智慧最近一對一的排課情況。智慧著急回去跟林雙星確認吳潼舅舅有沒有進一步動作,簡單應對幾句便匆匆離開學校。

付老師搖搖頭,表情有些無奈。

智慧先是去的酒吧,林雙星沒在。回到家到樓下,習慣性抬頭看看,六樓窗子一片黑,連臧淩空房間都沒燈光。兩人不可能這麽早睡覺,去了哪裏?

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智慧心驚肉跳地一邊給林雙星打電話一邊往樓上跑。

林雙星沒接電話。

上樓進了屋,從林雙星叫到臧淩空,也沒人理。林雙星房間門敞開著,智慧開了燈,看到屋裏空無一人,轉身又去了臧淩空的房間,意外遇到阻礙,門居然是反鎖的。

智慧敲敲門,“你在裏麵嗎,空空?”

臧淩空半晌才出來,看到是她,悶聲問:“林雙星呢?”

智慧有點急,“我還想問你呢。他沒回家來嗎?”

“他又喝吐了。”

“人呢?”

臧淩空指著主臥陽台的方向,“外邊。”

智慧趕緊下樓去找,這天寒地凍,他喝多了別再睡到外邊……

臧淩空胳膊還沒放下,眼睜睜看著智慧推門出去了,心想,連智慧都嚇跑了,自己果然 還是躲到屋裏鎖好門比較安全。

林雙星喝了些酒,反應遲鈍,在陽台裏看到智慧來房間裏找他,等他拉開門想進去的時候,智慧已經出去了。他心裏有氣,也懶得追出去,沒過多久就聽見樓下有人喊他名字,大風中斷斷續續的,不很真切,但確是智慧的聲音沒錯。

智慧開始還是走幾步,見到有人影了,叫他一聲。漫無目的找了半天,焦躁指數飆升,漸漸壓倒理智。也再顧不上路人異樣的目光,喊得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緊,步伐也是越來越急促。

林雙星尋著聲音找到她,他趿拉著拖鞋跑過來,腳步聲其實很明顯。

智慧完全沒聽見。她認定林雙星倒在小區裏的某一處睡著了,可能已經在低溫環境中出現意識障礙,聽得到她的聲音,卻沒辦法回應——這種想象讓她變得神經質起來,沒頭蒼蠅似的亂衝亂轉。

林雙星一把拽住她。

智慧定睛看清是他,鬆了口氣,碰下他的手,不出意料地冰涼。很想數落他幾句,又喘得說不出話,直接脫下了自己的大衣披在他身上。

林雙星木然地看著她忙和,直到那件帶著她體溫的外套罩住自己,隻覺心裏有什麽東西轟地塌下去,伸手把她按進了懷中。心怦怦跳得幾欲躍出,也不知她能不能感受得到。

智慧隻聞到了重重的酒味,想起歡歡說的“人家拒絕了也輪不到我頭上”,突然就理解了他的委屈,抬手在他背上拍拍,“好了好了,回家了。”

林雙星沒放手,摟著她的雙臂又收緊一些。

智慧暗想要壞,這家夥半醉沒醉的時候最難哄。掙紮著仰起頭,想看看他到底醉到什麽程度了,卻在對上他的臉之後愣住了。無端端冒出一種熟悉感,不知是這個場景熟悉,還是這張臉熟悉。

那個半斤發膠固定的複古油頭,大半天下來仍保持住了原有的造型,發絲被盡數攏在發頂,五官格外明朗,額頭光潔,發際正中間竟還有個小小尖角,一撮頭發突兀地支愣著,配著臉上陰鬱的表情,憑空添了幾分秀氣。濃眉舒展如一筆正楷的“一”字,雙眼愈發顯得狹長飛挑。

這張臉她天天看著,當然熟悉,會突然這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就很詭異了。

林雙星在她的注視下神情狼狽,“看什麽?”一下午沒出聲,突然開口嗓子有點啞,還有很重的鼻音。

智慧驟然回神,“嘚瑟凍感冒了吧?什麽天啊穿這點衣服,再待一會兒非凍出毛病不可,像傻似的……”邊嘮叨邊扯著大衣企圖把他裹嚴實,奈何衣服不夠大,怎麽擺弄都有點捉襟見肘的意思。他隻貼身穿了件衛衣,手感冰涼,許是心理作用,智慧感覺他那薄薄一層布料下的皮膚溫度全無,擔心這人快要凍實心了,不由分說拉他往回走。

胸口一隻小手**,眼前是兩片惹人遐思的嘴唇動來動去,林雙星腦子裏恍惚得不像話,根本聽不進她說了些什麽。直看到一陣風吹起她臉旁邊幾縷碎發瑟瑟亂舞,想起她的大衣還在自己身上,連忙拉下來給她穿回去。

他在露天的陽台喝了一下午酒也沒感到多冷,披了會兒她的衣服,一撤下來才驚覺溫度低得駭人,倒吸一口冷氣,哆嗦著幫她攏緊領口,“自己啥體格不知道啊。”

瞅他喝得都快沒有黑眼仁了,還知道擔心她,智慧大為感動,“看來心還是熱乎的,就是腦子凍時間長了不太好使,冷不冷跟體格有什麽關係,我穿的毛衣,你穿個線衣跟我逞什麽英雄……”

林雙星身子一矮把她扛起來,“你看我是不是逞英雄。”

智慧血液倒流,腦子裏麵嗡嗡亂響,當即改口,“不是,我說錯了,英雄,快放我下來。”

“閉嘴,小短腿兒。”幾步躥進樓道裏才放下她。

智慧盡可能安分,連吸口空氣都怕增加他負重,直到雙腳落地才敢呼吸。

林雙星笑道:“可惜你骨頭太硬,要不往脖子上一圍,你穿著大衣,我穿著你,咱倆都挺暖和。”

智慧想想都驚悚。“半年之內不能提5公斤以上重物你忘啦。喝點酒就瘋!”

林雙星斜眼,“再磨嘰。”成功阻止了耳邊的絮叨,縮著脖子快速往樓上跑。

智慧跟在後麵笑嘻嘻問:“那你還生不生氣了?”

林雙星猛地站住。

智慧毫無防備撞上他,被反作用力彈開,向後一仰,整個人從樓梯上滾了下去,重重撞上樓道牆壁。血從她後腦下滲出,從細細的一流,變成一大灘,緩緩漫過她的肩、背、手臂……

林雙星站在樓梯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她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裏,眼睛瞪得大大與他對望。不說話,卻有無限控訴:

林雙星,你沒有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