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關係不妨再明確一下

寧博一清早接到線報,立刻給智慧打電話:“你們學校昨天是打群架了嗎?”聽到肯定回答後無比埋怨她,“你怎沒叫我過去呢!”

林雙星說:“因為小草莓提前結束了戰鬥,沒來得及叫你。”

智慧嗬嗬笑:“是小紅莓。”

“!”電話那邊的寧博一看了看屏幕:7點40。這個時間,林雙星為什麽出現在智慧房間?並且還十分不耐煩地搶了她的電話……“不好意思,打擾二位了。”

擺在洗手台上開著免提的手機“嘟嘟嘟”地提示對方已掛斷。

林雙星靠在門框上打嗬欠。“無聊。”

智慧擦著臉,鏡子裏看他一眼,“困就睡去,看著我幹什麽?”

林雙星理直氣壯道:“怕你偷我化妝品。”

“GAY裏GAY氣的。”智慧偷偷嘟囔一句。

20分鍾前,智慧起床洗漱,發現衛生間被臧淩空占用了,等了好久也不見出來。她著急上班,隻好偷溜進林雙星的主臥借他衛生間一用。平時得用音量50的《命運交響曲》才能喚醒的人,她手機才響兩聲,他就過來了,光明正大地偷聽她的電話。

智慧隨口取笑,“你最近覺這麽淺呢?還是說——以前都是裝睡的?”

幾點醒又不是他能控製了的。林雙星不願回答她的廢話,咂摸剛才大寧掛電話前的那句潛台詞,不覺露出個玩味的笑容。

智慧正想著臧淩空的可疑行徑,這麽早起床,還洗了個澡,莫非是要去和吳潼約會?尚爾輝說吳潼可能在拿空空當豬養,總不能眼看著他到過年了被人殺掉吃肉吧?“你說……”智慧才開口,看到了林雙星古怪的笑,稍一遲疑,被他搶去了這個開頭。

“你說——大寧剛才那句‘打擾了’是什麽意思?”

打擾了還能有什麽意思?因某事給某人造成不便就叫打擾唄。智慧皺著眉,大寧電話裏一提昨天打架,她就知道沒什麽正事,後麵的話根本沒仔細聽。“冷靜下來了,意識到大清早拿這種破事兒騷擾人挺良心不安的吧。”不太經心地回答一句,手上機械地梳著頭發,抬手時肩背還有些疼,使不上力氣,那麽鬆鬆地紮成了一束。

略顯僵硬的動作落在林雙星眼中,過去拿了梳子給她梳頭發。

智慧腦子裏還在想著空空的事,也沒注意他異樣的眼神。

林雙星從鏡子裏看到兩人一前一後這麽站著,不禁想到她昨天被自己抱在懷裏的情景,心跳快了兩拍,緩緩開口說道:“那天連尚爾輝說,我對你的態度不是老師。確實我也從來沒把你當老師,後來我想了想,咱倆這個關係,不妨再明確一下……柏睿她們都朝我叫師丈,現在連大寧也誤會了。雖然是誤會,但是這個身份,我覺得我可以接受。你呢?”

他這番話邏輯稍顯混亂,句子也不太通順,詞語搭配上明顯有瑕疵,結尾拋出的一個疑問句更是指向不明,估計語文老師和播音老師都不會太滿意。但身為一個從沒談過戀愛的直男,林雙星認為中心思想表達清楚無歧義即可,其他都是細節。

智慧沒說話,沉默地盯著手上的粉底瓶,眼神有些直,手指無意義地在臉上已經塗勻的粉底液上拍拍點點。

林雙星心裏打鼓,惴惴地等了好一會兒也沒回複,手上那把頭發已經被他梳得起靜電了。“說話,”輕輕拉下她的頭發得到注意,他有些急促地問,“你怎麽想的?”

“我在想……”智慧回過頭正視他,神情嚴肅,隱約有一種必須要做決定但又十分不想做這個決定的糾結之痛。

林雙星心知不妙,但仍堅強回望她。

“還是直接跟空空說吧。”她做好心理建設,已有了大致盤算,“我去說。”

林雙星:“……”

智慧沒理解他這個反應是讚成還是反對,“你覺得直接說不太妥?”

林雙星持續地無語,憋半天憋出一聲傻笑來。

智慧本來就在搖擺著,把這當成了嘲笑,“我也知道這不太好。那不直接去說的話,萬一吳潼真是有意騙他,以空空的智商……和社會閱曆,肯定要等吃大虧了才能發現。到時候不晚了嘛!”說著說著自己先急了,把頭發從他手裏抽出來,“我去看他洗沒洗完。”

林雙星伸手把人拽住,直望進她眼裏,“我跟你說的事呢?”

智慧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事,她正在打腹稿,不想分神,左右是一些耍賴逃課找茬兒不寫作業的混賬事,眼下先不同他計較就是。“行,可以。”亂答一氣,走到門口恍然回過神,覺得還是得留點餘地,“回頭再說吧,噢?”如果要求太過份了,回頭還可以否認答應過他。

林雙星給她個撤退的手勢,氣得說不出話,倒在**盯著陽光照在天光板上的光斑出神。掌紋裏有細微的汗,這種緊張感久違得陌生,他心裏並不厭煩。雙手舉到嘴前吹了吹,然後合十抵在鼻尖上,忽地失笑,慶幸智慧沒聽進去他那些話。

他方才那些話說得其實不夠好,鋪墊一堆,沒傳遞出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對她的感覺。

他想和她確立戀愛關係,並非因為別人都覺得他倆是一對,而是因為他喜歡她,想和她在一起,想更親近她,想光明正大地看著她。

他問智慧:你呢?你怎麽想的?

就是想知道,對他,她有同樣的想法嗎?即使沒有他的課,也能想起他,即使他不去絞盡腦汁想方設法地吸引她的注意力,她也會自然自覺地,想起他。

他這麽緊張,實際正因為沒自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他說的那番話,歸根結底不在於內容有沒有很好的表達,而是時機恰當與否。

他從一開始就沒把她當老師,這不假;可到目前為止,智慧確實是隻把他當學生的。

在這樣的現狀下被他表白,她應該都考慮不到接受或者拒絕那麽深層次的問題,隻會覺得他在鬧著玩——林雙星原本是很明白這點的。

但當他被一個噩夢嚇醒,睜眼見到她時,一種類似劫後餘生的喜悅,直接衝暈了頭腦。那是由強烈反差引發的巨大的幸福感,極度不真實,以至到了恐慌的程度,會讓人做出一些喪失理智的行為。

林雙星是在智慧短暫的沉默中,恍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

他自認不是魯莽的人,許多行為看似衝動,實際早有過衡量,平日裏的任性,則是因為壓根兒不在乎會有啥後果。

對智慧,他當然是在乎的,會這麽瘋魔,自己也覺得稀奇,之後多少還有點後怕。

表白的場景多容易啊,一個人負責念題幹:我喜歡你,咱倆處對象吧。另外一個人點頭搖頭就好了。難的是如何搭建這個場景——一個雙方身份對等的場景。

用她學生的身份來表白,輩份上就先差了一截。還能期待她給出什麽回應呢?

“嗯,我也喜歡你,林雙星,雖然你是我帶過最不著調的學生。”再跟一個摸頭殺,一切都特麽到此為止了,凝固成山崩海嘯的悲哀。

他不能真的結束二人現實中的師生關係,卻又得讓她從心理上去否定這種關係,才能實現身份對等。這很難。

林雙星現在的幾位“老師”,謝沁本身就是朋友,給他上課是挺認真的,但絕對不會認真到把他當成學生;寧博一的情況也差不多,倆人關係更傾向於同學而非師生;韋歡歡勉強算是正兒八經雇來的補習老師,但她更多是把林雙星定位成一個比較難纏的客戶,起碼沒有完全把他當成學生;司和安就不說了,完全沒有把他當學生。

所以在這些人看來,林雙星和智慧的關係也不純粹就是師生。

但在智慧自己看來:純粹是。

從她對林烈的稱呼上就能看出這一點。不是叔叔不是哥,連“林總”都不是,大部分時候她會用到“林雙星家長”這個很哆嗦的叫法,這與醫生對人稱呼“N床家屬”一樣,是一種非常職業的稱呼。

智慧和那幾個“老師”最大的差別在於,她的身份是不需要用雙引號的。她是一名職業教師,和他開始相處,就是以老師的身份。

這怎麽破?

林雙星一籌莫展。扒拉著手機通訊錄,想找找“老師”們請教一下,又看誰都不靠譜。視線落到司和安的名字上,意外又想起一件事來:這個人,好像在追智慧吧。好像還是自己攛掇的,還承諾過,會幫他創造機會。眼下這個情況,似乎就不太方便幫忙了吧。畢竟自己也挺忙的……

說起來後期兩人在這件事上因為利益不一致,林雙星還說過要攪和的話,雖然在當時那就是一句威脅而已。可現在他連表白都彩排過了,司和安會不會真當他開始攪和了?

林雙星坐起來,撓撓眉毛,有必要說明一下嗎?

客廳裏傳來智慧的呼聲:“林雙星?來一下。”

林雙星應了一聲,又想了想司和安的問題,最後慎重地決定: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