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趙山河一直因為皇帝和自己說得話耿耿於心,尤其是馮寶的事情,他想知道事情到底怎麽回事,馮寶當年到底死沒死,他趁著夜色提著燈籠,帶著四個人挖墳。挖完湊近一看,臉色大變,隻見墓地空空,可是墓碑明明寫著:罪臣馮寶之墓。

葛大人帶著四個錦衣衛,氣勢洶洶來到瑞王府抄家,他們移步到藏寶閣,葛大人開始查驗大音圖雅。走到盒子前打開是空的,瞬間驚呆了。他合上盒子,突然有人在黑暗中拿著東西抵著他的頭,葛大人驚慌:“你要做什麽!”

朝歌說著看了看大音圖雅:“驗貨。”說完扣下扳機,錦衣衛閉上眼睛隨即睜開,假的大音圖雅沒有任何作用,接著說:“確實是假的。”微笑著丟掉大音圖雅。錦衣衛抽刀被一個鐵錘打飛,下一秒鳳陽和壽春出現,葛大人命喪黃泉,朝歌滿意的離開。

佩璋將軍在天牢裏呆坐著,麵前擺著一個破碗,碗裏放著幾棵青菜。靜寂中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腳鐐聲打斷思緒,叮叮當當傳入耳朵,佩璋將軍抬頭看到兩個剪影拽著一個剪影站在牢房前,佩璋將軍的眼睛逐漸睜大,獄卒拿著火把放在那個人麵前,佩章將軍看清是兒子,一把抓住欄杆,王肅淚流滿麵抓著爹的手:“爹,我不想死!”

佩璋將軍起身抓著酒杯,慢慢走到欄杆旁,隔著欄杆握住兒子的手。顫抖著攥緊手,他和兒子的手都勒出紅印,卻說不出一句話,點了點頭又搖頭。

其中一個獄卒開口:“真正的大音圖雅在哪裏。”

佩璋將軍聽著聲音有些熟悉,抬頭一看是壽春,他瞪著壽春,又低下頭看著兒子。表情變得篤定:“你們才是偷大音圖雅的賊。”

壽春:“階下囚我能救也能殺。”

佩璋將軍低頭沉吟片刻,右手捏碎杯子:“吾兒,是爹慣的你無法無天,但爹護你爹從不後悔,下了地獄爹一樣護著你。”說完一聲怒吼,用手中的杯子碎片,隔著柵欄在兒子脖子上一紮,王肅就痛苦倒下了。

壽春和鳳陽都驚呆了,天下居然有如此狠毒之人,連自己兒子都殺,慢慢鬆開王素,佩璋將軍兩目含淚,雙手緊緊的抓著柵欄咬牙切齒:“先帝賜給我大音圖雅,是對我的信任。我絕對不會辜負先帝的信任!”說完突然狂笑,壽春等人盯著他心裏有點發怵,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佩璋將軍接著說:“十九年前大音圖雅就消失了。你們永遠都別想找到大音圖雅,也休想從我嘴裏套出一個字!”

壽春和鳳陽無奈對望,不遠處傳來一陣女人的笑聲。朝歌緩緩出現:“十九年?”

佩璋將軍看著朝歌,朝歌微笑:“你說十九年前大音圖雅就丟了?我們萬夫長,曾派出一名得力幹將,潛伏在京城,打聽大音圖雅的消息。剛好是十九年前,他回來複命說,沒有找到大音圖雅。將死之人其言也善,我相信你說的話,所以那個人一定說了假話。謝謝你幫我們找到大音圖雅。”

佩璋將軍聽了呆愣幾秒鍾後瞬間暴起,試圖隔著欄杆抓住他們。但是他們已經後退,隨著朝歌離開。

佩璋將軍大喊:“你們為什麽要找大音圖雅!你們什麽目的!告訴我!”黑暗中隻剩下佩璋將軍野獸般的嘶吼。

施敬遙、龍夭、馬慫、李荒蕪駕車駛向風波鎮。馬車上又一根羽毛飄了起來飛到空中。施敬遙躺在羽毛頂上正在午睡,羽毛落在鼻子上用手拍走。羽毛再次飛起,羽毛穿過車窗進入車內。

龍夭在車內閉目養神:“離風波鎮還有多遠?”

李荒蕪:“不遠。就是進去有點麻煩。”

龍夭:“因為你們是馬匪。”

李荒蕪:“我們的知縣甘敬一和他的手下陳杏衣,是當今《萬曆武士譜》中記載的一等一的高手。做馬匪難免和他們有些過節。”

烈日下幾個捕快在風波鎮鎮子外守株待兔,捕快甲:“匪首李荒蕪,算日子就要從京城回來了。如果讓她回到風波鎮,再想抓住她比登天都難,她從風波鎮出來時,你們就瞎眼放走了她。這次要是再失手,可沒你們好果子吃。都給我打起精神來!記住但凡見到一女二男的商隊!就喊:匪首李荒蕪,束手就擒。”

捕快乙:“行了行了別學了。那娘們天天跟我們說,誰背不下來。”

捕快甲:“唉,不就仗著自己是甘大人的徒弟。”

捕快乙:“依我看啊,她是跟甘大人有一腿。”

捕快甲:“當她麵你敢說嗎?”

捕快乙:“我見著我就說。”

這時一輛馬車走過,捕快上前詢問:“來者何人啊?”

施敬遙一直在車頂,捕快甲拿著一張通緝榜,對著四人比劃:“你們是誰,從哪兒來到哪兒去啊?”

龍夭剛想回答,李荒蕪拉住他自己走過去:“從京城來,到風波鎮,生意人。”

施敬遙看了看通緝榜:“你們這是要找誰啊?”

捕快乙:“匪首李荒蕪。”

捕快甲聽到在“匪首李荒蕪”在身後自言自語,又學著陳杏衣的樣子:“束手就擒。”

施敬遙和他們互看了一眼,捕快乙走到李荒蕪旁邊看著畫像:“身高五尺八寸,褐色衣服,腰別弓箭……”接著又看了看畫,畫上畫的跟李荒蕪一模一樣,眾人緊張了起來。

捕快甲卻搖了搖頭:“不對。李荒蕪是一行三人,他們是四個人。”

捕快乙想都沒想:“哦行了,走吧。”

施敬遙看著這幾個捕快不太聰明的樣子,打趣道:“那李荒蕪,是怎樣的人啊?”

捕快甲:“說來話長。”

施敬遙:“但說無妨。”

捕快甲稍微思考一下:“她呀。口歪眼斜,鼻青臉腫,膀大腰圓,肥頭大耳。不學無術,目不識丁,愚不可及,冥頑不靈。”

馬慫聽捕快說李荒蕪的時候就料到李荒蕪會生氣,李荒蕪伸手要打捕快,馬慫趕緊架住她,把她帶往馬車方向拉,和捕快揮手作別,抬頭突然看到陳杏衣在前麵,扔掉手裏的羽毛拔出雙刀:“匪首李荒蕪,束手就擒。”

捕快甲:“標準。”

陳杏衣:“我乃…”

李荒蕪等人遠遠的聽著陳杏衣在說什麽,可完全聽不清,隻能看到陳杏衣在張嘴。

龍夭好奇地問:“她,她說什麽?”

捕快甲:“匪首李荒蕪,束手就擒,我乃知府甘敬一首下陳杏衣,奉命捉拿你們歸案。”

龍夭回過神,看到捕快甲拿刀砍了上來。

李荒蕪:“我是錦衣衛的人,你弄錯了!”

捕快乙:“□”都是同黨,格殺勿論!

龍夭不快:“反了!”

龍夭李荒蕪秒殺兩個捕快。一抬頭陳杏衣跑了過來,龍夭大喊:“逆賊。”

龍夭衝上去,施敬遙躲在羽毛上麵。李荒蕪放箭助攻,龍夭漸漸顯得弱勢,李荒蕪駕馬飛奔過來,龍夭抓住馬脖子上馬,陳杏衣抓住馬身,企圖用腳停住馬車,無望後爬上車。突然看到車頂藏著施敬遙。施敬遙抽出匕首,做了拜拜的手勢,割斷車頂白布,羽毛散出來。陳杏衣擋住眼睛再次睜開,施敬遙用匕首衝了上來,陳杏衣掉下馬車。施敬遙正在得瑟,突然馬車停了。李荒蕪勒住馬車不禁得意。陳杏衣憤怒,瘸著向前走,突然一排箭射在腳下,陳杏衣憤怒轉身走掉。

陳杏衣沒有將李荒蕪繩之以法,回到甘敬一官府裏,見到甘敬一撲通一聲跪在他麵前:“大人,李荒蕪闖回風波鎮了,帶著能造五萬支箭的羽毛。弟子無能沒有捉住她。”

甘敬一扶她起來:“她應該還沒落穩腳,殺她個措手不及。”陳杏衣這一刻覺得,甘敬一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但是又說不出哪裏不一樣,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人,眼神裏透露出片刻的殺氣,這個她一直仰慕的人,不禁有些忍俊不禁。

李荒蕪等人繼續往鎮子走,不遠處瞭望台上馬匪高喊:“老大回來了。”全鎮馬上跟著高呼。龍夭不可思議的問李荒蕪:“你到底什麽人。”

施敬遙和龍夭拍著身上的土,進入風波鎮茶樓。來到茶樓門口,李荒蕪悠閑的坐著,龍夭憤怒:“你到底做了多少傷天害理的事情,把整個風波鎮都占了!”

施敬遙拿出茶包還沒有緩過勁,正要泡茶,李荒蕪一把從施敬遙手裏奪過來:“這是我的碧螺春,兩張皮子換的。”

龍夭不屑:“馬匪。”

李荒蕪:“有我們在,官府不敢輕易來鎮子裏騷擾百姓。誰敢單槍匹馬闖到鎮子裏就是找死。你們可以放心的住下,有事兒報我的名字。”說完還拍拍胸脯。

龍夭:“明明是霸占了鎮子,偏說是保護百姓。”

李荒蕪憤憤的說:“如果害百姓的就是官府呢?知縣甘敬一看上了風波鎮的土地,一直想要趕走這裏的百姓,開什麽勞什子礦坑。如果不是我保護他們,大家早就背井離鄉了!”

龍夭一拍桌子,惡狠狠的站了起來:“胡言亂語,大膽馬匪,束手就擒。”

刹那間,茶館中的茶客都站了起來,街上的百姓也都停下腳步,所有人齊刷刷的盯著龍夭,看樣子都是向著李荒蕪的。

李荒蕪語氣中帶著輕蔑:“官府之人果然一個德行。”

龍夭咽了咽口水尷尬坐下,所有人恢複神態。李荒蕪吹了一個口哨,遠處奔過來一個女孩,女孩梳著辮子,衣著青衫,語氣略顯乖巧:“姐姐,他們欺負你。”

李荒蕪:“你不信,我也不多說什麽了,這少女叫方莫及,是本地人,你們要找誰,就問她吧。”

李荒蕪低聲在方莫及耳邊耳語幾句:“他們是官府的人盯著點,如果他們跟當地官府勾搭上,就把他們帶到我營地裏!”說完轉身帶著馬慫和貨物離開,留下他們三個麵麵相覷。

方莫及帶著天真無邪的臉孔望著他們倆:“你們要找賣駱駝的榮哥,還是要找賣毒藥的苦大叔,或者賣兵器的劉師傅?……我知道了,你們想找交趾國的好姐姐,膚白貌美,嬌豔若滴,聽話又風情!二兩銀子,不議價!”

施敬遙和龍夭尷尬地對望一眼,施敬遙招招手,示意掏錢。龍夭掏出一些碎銀子,施敬遙瞪了他一眼,順手摸進他懷中抽出一張大額銀票,龍夭被他襲胸臉一紅。施敬遙拿著銀票,衝著方莫及搖了搖,方莫及表情逐漸驚訝。

施敬遙闊綽的把銀票放在桌上:“一百兩。”

方莫及驚歎:“什麽?你要找五十個姐姐?”

施敬遙無奈:“我們要談正事兒了,去吧去吧。”

方莫及謹慎地接過銀票,施敬遙衝她眨眨眼,她喜出望外的拿起銀票,嗖的一聲跑掉了。

龍夭:“古往今來?什麽兵器最厲害。”

施敬遙:“人淬劍?不對,是你們說的那什麽,大音圖雅。”

龍夭:“是箭,亂箭。任憑你神功蓋世,也擋不住滿天飛的亂箭。那些羽毛就是用來做箭的。至少五萬支。”

施敬遙:“那這下任憑你神功蓋世,也打不過她了對不對?”

龍夭:“拳腳打鬧,最多不過跌打傷痛。若是一方突然有了刀,便是你死我活。她之前充其量是個馬匪,現在手裏有了這麽多箭,遲早惹來殺身之禍。就算沒有別人阻止她,我也不允許一個馬匪這麽胡作非為。”

施敬遙直勾勾的看著龍夭:“我覺得你是惦記上人家了。”

龍夭有些驚慌失措,急忙解釋:“我們是官府之人,他是匪。怎麽可能,至少像我們這種身份才能做到門當戶對。”

施敬遙噴出茶水:“什麽玩意?”

龍夭的臉微微有些紅暈:“不對,我意思是…”

施敬遙看著他支支吾吾,不忍心逗他:“行了行了行了,還是找我爹吧。”

龍夭:“好。施展這個人……”

突然方莫及從兩人背後出現,嚇了二人一跳。

方莫及漏出一副可愛又神秘的笑:“施展?我知道啊!”

方莫及帶著施敬遙和龍夭他們來到荒郊野外,顯然是個墳場。馬車不能行進,他們隻能早早下車步行。方莫及熟悉地形,年紀輕輕腳步輕快,在樹林和荒草中竄來竄去,兩人始終趕不上。

施敬遙在後麵有點氣喘籲籲:“跑那麽快幹嘛!”

方莫及調皮的說:“我叫莫及,望塵莫及的莫及!懂不懂!”

他們跑了老遠,找到一座墳頭。在一座墳頭上刻著“李鐸”,旁邊不遠處是一個小墳包,上麵插著一個矮矮的木牌,隱約能看到上麵寫著“施展”。施敬遙不敢相信,半跪在父親墳前神情複雜。

龍夭不知道說什麽安慰他,輕輕地開口:“如果……是假死?”

施敬遙聽完龍夭的話,抱著一絲期待開始挖墓,漸漸看到棺材,猶豫片刻,心情忐忑撬開腐爛的木板,突然兩人都僵住了,裏麵露出一隻焦黃色的顱骨,顱骨沒有門牙。施敬遙一動不動悵然若失的低下了頭,龍夭拍拍他的肩安慰他:“堅強一點,我的父親母親早已不在世上了,這麽多年我都是一個人過。沒有親人一樣能活下來。”

施敬遙抬起頭笑笑說:“沒有。其實我很輕鬆,如果他還活著,我倒不知該說什麽了。”之後他們重新掩埋好了墳墓,方莫及在旁邊監督著他們。

龍夭問方莫及:“你是怎麽知道施展的?”

方莫及:“我爹告訴我的。”

龍夭:“你仔細說說。”

方莫及伸手,龍夭會意給錢。方莫及接過銀票:“這人當年死在路邊了,是我爹看他可憐,將他葬了。”

龍夭:“你爹呢?我們想問問他。”

方莫及又伸手,龍夭不耐煩的放了一小錠銀子,想了想,幹脆放了很多銀子給她。方莫及滿意點頭:“我爹是官府主簿,我帶你們去見他。”

他們來到風波鎮鎮口,街上似乎變了一副模樣,行人罕見,幌子全部收了起來,在門上罩上了木板,好似要防禦匪徒要來搶劫一般。

路人紛紛喊著:“官兵進鎮啦!”從四麵八方傳來廝殺的聲音,回**在整個街道上。隻見濃煙中,無數官兵被箭射死,也有一部分馬匪被殺掉。陳杏衣飛在屋頂,跳到塔樓殺掉弓箭手。方莫及不見蹤影。兩人麵麵相覷想要走掉。忽然一把刀飛來,龍夭急忙抵禦。陳杏衣衝來跟龍夭施敬遙戰鬥。

陳杏衣詢問:“李荒蕪在哪兒!”身上出現幾道紅色疤痕,龍夭吃驚看著她。龍夭本不想使用武器,但是對方咄咄逼人,他抽出人淬奮力刺去。突然一個紫袍人騎著馬緩緩駛來,飛下馬按下陳杏衣的攻擊,提劍刺向龍夭。隻見兩劍的劍尖碰在了一起,對方的劍卻好似劍鞘,龍夭的劍沒入對方劍身。那人一翻手腕,龍夭的劍被對方奪了過去。這劍劍身寬大無鋒,頗似有柄的劍鞘,劍尖上有一個口開著。

龍夭驚訝:“君子劍?”

紫袍人微微一笑,將龍夭的人淬,從自己的劍上拔了出來:“君子不奪人所愛,此劍奪人所愛,乃是小人劍。”說完將劍遞給了龍夭。

李荒蕪馬慫騎馬奔來,馬匪死傷很多,活著的麻匪搬運著同伴的屍體,血色的夕陽映照在屍體上,顯得格外蒼涼。李荒蕪看著死去的弟兄們扭過頭去。所有人看著李荒蕪的背影想說話又都不敢說。李荒蕪掏出一塊手帕,大家都以為她要哭,馬慫趕緊走過來:“老大,你要是不爽,就踢我兩腳吧。”

李荒蕪用手絹將刀擦拭幹淨,回過頭來清晰可見她夾雜著憤怒委屈自責地眼神:“二當家呢?他人呢?我去了一趟箭廠,沒顧得上管鎮子,他就讓官兵打進來了!如此鬆懈,理應家法處置!”李荒蕪惡狠狠地看著大家,一個馬匪走上來:“二當家三天前就死了。”李荒蕪一愣,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