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天李昱的屍體就在獵苑被發現,趴在地上,顯然致死的是背後的傷口,周圍蒼蠅嗡嗡環繞。站著幾個捕快和衙門劉知府,葛大人帶著手下錦衣衛也在這裏。兩個獵苑管事拿著獵苑訪客名單。

施敬遙仔細看了看李昱的屍體,說了句:“蹊蹺。”

劉知府打著哈欠懶洋洋的說:“蹊蹺什麽,這是獵苑,流箭傷人時有發生!”

劉知府接過訪客名單,蹲到施敬遙身邊。低聲對施敬遙說:“昨日來打獵的上百人,凶器也不在現場,這怎麽查呀。”

葛大人立刻變臉不高興,咳嗽幾聲,劉知府馬上換了語氣。斬釘截鐵的保證道:“但李昱可是錦衣衛,葛大人手下的案子,我們一定盡心盡力查辦,絕不錯放凶手。”

施敬遙將手指伸入傷口轉了幾圈,感受箭頭沒入的深度和角度。腦海中出現幾款不同大小的箭頭,漂浮在畫麵中,伸進一根手指,畫麵中出現一個小箭頭,兩根手指,畫麵中箭頭變大一號,兩根手指擴大了一下,變成一個大箭頭。

施敬遙邊思考邊說:“這麽寬的箭頭,殺傷力夠大,但射程有限,一般用來獵殺動物,居然出現在人身上,絕對有問題。”

劉知府一臉緊張且期待的神情,站在身後的捕快感到惡心,把頭轉過去,仿佛這一切和他們無關,施敬遙若有所思,對剛剛拿折子的管事說:“你,過來。”

管事心裏雖百般不願但隻能趕忙跑過來。

施敬遙對他說:“站這兒。”然後讓管理員站到死者身前,管理員從惡心變成了恐懼,施敬遙把屍體搬起來,和死者麵對麵。然後施敬遙把死者的兩隻胳膊搭在管理員身上,說了句:“抱好。”

管理員把屍體抱好後,施敬遙看著死者的鞋在泥土上劃過的痕跡。觀察了身後的樹林,想象著李昱跑過來,被箭射中倒下,掙紮著往前爬,地上是腳劃過的泥土痕跡。施敬遙拉著管理員順著痕跡走,讓鞋順著泥土的劃痕,來到了劃痕起點,鞋完美卡準角度。

施敬遙繼續思考若死者背上出現正在插著的一支箭,順著箭指著的方向看去。然後將箭倒放,飛到了射箭的位置。射箭的位置出現一個人影,箭飛回去到人影的位置。人影反複地示範著放箭的動作,一支支箭飛到傷口位置。又望向遠處的森林。若有似無的用手托住腮幫思考,手上全是血甚至沾到下巴上他也不在意,麵向大家氣定神閑。

眾人看到施敬遙查完證物圍了過來。其中一個穿著錦衣衛衣服的人走到施敬遙身邊,劉知府對他顯得極為恭敬。

葛大人及其嚴肅的對劉知府說:“劉知府,李昱是錦衣衛,這案子我們自己人得避嫌。但您可得上點心。”

劉知府回話:“葛大人,您放心,施敬遙這小子,是我手下最聰明的,幾乎沒有什麽案是他破不了的。看他那樣十有八九是有結論了。”劉知府心裏沒底氣,既怕劉知府又礙於麵子,硬著頭皮問施敬遙:“是不是?”

施敬遙看看葛大人,又瞧瞧屍體。劉知府尷尬的咳嗽一聲。推了推施敬遙,施敬遙趕忙點頭。

施敬遙信誓旦旦的說:“不錯。結合一係列證物,經過我縝密的推斷,我敢斷定,毫無疑問錦衣衛李昱已經死了。”

以為施敬遙能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結論,結果此言一出,所有人尷尬無比鴉雀無聲。

劉知府氣到手抖,指著施敬遙:“你你你”,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葛大人頓時覺得下不來台,憤怒的指著施敬遙說:“哼,五天時間。凶手的腦袋或者你的,我提一個走。”

施敬遙麵無表情的說:“葛大人,你是在威脅我麽?”

葛大人:“四天。”

施敬遙:“我雖然是個捕快,身份地位不高,但我鐵骨錚錚,從不受人威脅。”

葛大人:“三天。”

施敬遙:“我隻看證據說話。”

葛大人:“兩天。”

施敬遙語塞:“你!”

葛大人:“一…”

還沒等葛大人說完,撲通跪了下去,施敬遙打斷葛大人說話。

施敬遙拍著胸脯說:“兩天之內…必將凶手捉拿歸案!”

葛大人得意的點點頭,揮揮手。

施敬遙走向前方的小樹林。劉知府三步追兩步跑跟著施敬遙在後麵喊:“施敬遙?你去哪兒?你準備怎麽辦?”

施敬遙不回答徑直往前走。施敬遙腦海裏想象著麵前有一隻箭,和施敬遙一樣的速度在後退,那隻動畫箭一直在引導方向,順著箭頭的方向倒退幾步走到凶手的位置,凶手和箭的被擦掉。施敬遙撫摸著周圍樹幹,觀察上麵的痕跡。

劉知府顯得有些焦慮,深思熟慮一番,突然伸手打了自己一耳光說了句:“打我。”

施敬遙莫名其妙的問他:“你瘋了?”

劉知府真情實感的說:“你父親當年離開時,把你托付給我。我不能對不起他啊。我知道這個案子你也沒有頭緒。兩天之內查不清楚你就死定了。所以你先逃走,我弄點傷出來,跟他說你打傷我跑了,這樣對大家都好。”

施敬遙根本沒仔細聽劉知府在說什麽,仔細觀察了周圍的環境和樹,終於在一個樹幹上看到了剮蹭痕跡。施敬遙蹲在樹下,想象一個人騎著馬射出一隻箭,馬微微移動。樹幹被馬鞍劃了一下,樹幹被劃掉一塊,馬鞍上的一個裝飾物掉在了地上,和地上的真實裝飾物合二為一。

劉知府不明所以的看著施敬遙,再次和他說:“所以啊,你聽我的,咱們跑路吧。”

施敬遙招招手讓他也蹲下來,讓他看手裏的東西。劉知府看到施敬遙拿著證據,馬上換了一個狀態,非常沉穩的說:“果然沒辜負我對你的信任。”

“獵苑訪客名單給我。”施敬遙說:

劉知府馬上遞給他:“這是兩天內獵苑所有人的到訪記錄。”

施敬遙說:“這是馬鞍上蹭掉的寶石,你說這麽多人中,誰騎的馬能配得上這塊寶石。”

施敬遙放在地上滿地翻找,劉知府幫忙一起尋找,快速翻閱這堆記錄,找出三個人對施敬遙說:“三品大將之女思瑤;花笙,京城鹽商,富可敵國;王肅,三軍統帥佩璋將軍之子。”

施敬遙念到:“王肅 獵林鴞 申時離”。嘴裏又重複念叨:“王肅 獵林鴞 申時離。林鴞酉時以後出沒,申時之前怎麽可能獵到?”施敬遙微微皺眉。

劉知府好奇的問:“什麽意思?凶手找到了?”

施敬遙說:“證據現在就在我手裏。但我要去驗一下。因為凶手背景雄厚,謹慎為上。”說完就把訪客錄丟給劉知府,接著說:“去申報證物存證物房。這事兒,先不要告訴葛大人!”

劉知府保證說:“這我就放心了。你不用怕凶手背景雄厚,葛大人專門備了一隊錦衣衛供咱們調遣。有錦衣衛給咱們撐腰,京城內除了佩璋將軍這等人物咱們不敢碰,還有誰不能查的?”

劉知府一邊說,一邊看訪客名單。看到上麵“王肅”二字時,一愣,表情變的驚恐。無奈的說:“佩璋將軍的的兒子王肅?我這個烏鴉嘴啊!”說完抬起頭,施敬遙已經不見蹤影。

佩璋將軍正在屋內坐著,王肅將生死簿給他爹。寫著“李昱”的名字,回想起那天自己在獵苑樹林中用支箭射中李昱,停在他麵前從他懷中拿出生死簿,裝入自己懷中。佩璋將軍看完生死簿後,微微一笑麵不改色。

王肅十分焦慮的說:“爹,李昱把大音圖雅丟失的事兒寫了進去,幸虧沒落在錦衣衛手裏,不然可就完了。”

佩璋將軍不動聲色,端著茶碗輕輕呷茶,擺擺手說:“這事兒完不了,你殺的可是個錦衣衛,善後沒那麽簡單,要找替罪羊。”

王肅聽到微微抬頭看著爹,聽完爹說的話,覺得自己可以逃過此劫,便放心的退下了。

京城街道上李荒蕪阿蒙乘坐馬車,兩人大搖大擺的坐著,馬慫牽著馬進城,大家對周圍充滿了好奇,街上都是小攤小販,賣什麽的都有,熱鬧極了,阿蒙看到一個賣鵝的,下車走到攤前。

店主趕忙招呼:“買大鵝啊?”

阿蒙逗趣的說:“這羽毛怎麽賣?”

店主覺得自己被耍了,低聲罵著:“神經病。”擺手讓他走。

李荒蕪無奈的喊阿蒙:“阿蒙,回來。”

阿蒙回來上車和王肅相撞,王肅不耐煩的白了他一眼,快步的進到一個茶樓,門口一個酷似殺手的接應人。二人會麵一點頭就上樓了。

王肅警惕的說:“最近勞煩你多盯著,要剛進城的外地人,最好查不到任何背景。”殺手點頭,像王肅敬茶。

阿蒙在樓下好奇的往上打探,樓上緩緩出現一個美女,她走到窗口的時候看到樓下的阿蒙,美女故意擺動手裏的手絹,格外撩人。把樓下的阿蒙看的癡迷,李荒蕪看到他不爭氣的模樣打他頭,阿蒙尷尬的回過神。

馬慫把馬車拉到兩人麵前,三人對視停車。龍夭騎馬從他們三個身邊飛奔而過。把李荒蕪嚇一跳,憤怒的說:“京城這麽多瘋子。”

三人把車停到路邊走到角落,取出之前藏好的武器,各種刀、弓、匕首等等,連忙往身上拾掇。李荒蕪邊拾掇邊說:“把家夥事兒都準備好,盡快找到鬼市,把正事兒辦了!”

阿蒙有把刀找不到刀鞘了,一路小跑返回車上拿,回到車上一抬頭看到剛剛的美女,美女挑逗他,裝作無意掉了手帕。阿蒙這次徹底被迷住,伸出手去抓空中的手帕。

李荒蕪和馬慫發覺阿蒙好久沒有回來,於是去馬車上找他,過來就發現阿蒙不見了,地上丟了一隻手絹。

李荒蕪咬牙切齒的說:“阿蒙這小子,緊要關頭又去尋花問柳,肯定是剛剛那個**。”說完就想衝上樓去,馬慫攔住說:“算了讓他去吧,正事要緊,他會去鬼市找我們的,上回進城他跑出去兩天兩夜也沒耽誤我們的事。”

李荒蕪滿臉憂鬱的說:“我是怕他有危險。”

馬慫安慰:“一個大漢子有什麽危險的,何況阿蒙武功高強,沒人碰的了他何況這是京城”

馬慫振振有詞的說這些話的時候,壓根不知道此時的阿蒙已經被綁住,王肅坐在一旁喝茶,美女到門前看了眼門外關門,正要關上的最後一個縫隙中看到阿蒙被殺手殺掉。

施敬遙想翻牆頭進瑞王府,翻半天根本翻不過去。累倒地上直接躺下,看到不遠處李荒蕪和馬慫好奇地看著他。施敬遙起身走過去,故作鎮定的亮出身份牌說:“京城捕快,施敬遙。過來幫個忙。”見兩個人沒反應,直接把馬慫拉過來。

馬慫緊張的問:“你…幹嘛?”

施敬遙歎了口氣,從衣服裏掏出幾枚銅錢,拿出一枚把其餘的放回去,遞到馬慫手裏,把他推到牆上,邊推邊說:“腿伸開,矮點。”

李荒蕪看到馬慫被欺負,不知所雲的問施敬遙:“喂,你要幹嘛。”

施敬遙又歎口氣又掏出幾枚銅錢,拿出一枚遞給李荒蕪。後退兩步踩著馬慫躍上圍牆,回頭說了句謝啦。

李荒蕪吐槽:“還捕快!明明是個賊吧。”話還沒說完麵前就突然出現兩個家丁,家丁指著他們喊:“捉賊啦!”

另一個家丁罵道:“不長眼的玩意兒,偷到佩璋將軍家裏來了?你同夥呢?”

李荒蕪問:“誰同夥?”

馬慫對李荒蕪說:“他說的可能是剛剛那個大哥。”

李荒蕪暴躁的說:“誰跟他大哥。”

家丁讓他們背過身去,李荒蕪一個閃身,將另一個家丁踹到牆上,從腰間抽出短弓,流暢的扣羽搭箭,威風凜凜的模樣,邊拿邊對著家丁說:“不許動!”家丁被嚇得臉如死灰,趕緊舉起手來認慫求饒:“姑奶奶饒命!”

李荒蕪絲毫沒放下弓箭的意思:“別動,否則我就射不準了。”說完便右手一鬆。

施敬遙翻身越過院牆,到了馬廄的小院。聽著牆外突然傳來的尖叫聲,他也沒有在意,趕緊進入馬廄旁的雜物房藏起來,看到桌上堆放著幾具馬鞍,王肅的馬鞍珠光寶氣,馬鞍上又剛好缺失飾物,不禁麵露喜色。此刻他聽到小院門口有人正在跑來。

家丁大喊:“又來賊了!抓賊啊。”

施敬遙疑惑了一下,然後開始緊張。轉頭看著王肅的黑馬。

佩璋將軍和王肅看著被丟在地上的阿蒙。阿蒙的屍體嘴角流著血死相慘烈。佩璋將軍點點頭。這時家丁衝進來手上插著箭,慌忙的邊跑邊說:“老爺,來賊了。”

佩璋將軍緊張的說:“怎麽又來了。”

家丁害怕的輕輕的說:“賊把,把馬偷走了!”

佩璋將軍大驚失色:“偷什麽?”王肅馬上衝了出去。

一聲巨響,施敬遙騎著佩璋將軍的馬衝進了京城官府。眾人愣了一下,還沒有搞清楚怎麽回事,話音未落王肅也氣勢洶洶的騎馬衝了進來,二話不說衝向施敬遙抽刀便砍;施敬遙慌亂拿起周圍的東西抵擋——雞毛撣子、戒尺、但很快都被王肅斬斷。他臨時拿起關公像一擋,竟然擋住了王肅的一刀。王肅楞了一下,正要繼續砍,突然腦後被人重擊暈倒在地。劉知府拿著一根桌腿,悻悻的和施敬遙對望一眼。

王肅被堵住了嘴,憤怒的發出“嗚嗚嗚”的嗚咽聲。劉知府擦了擦汗,沒好氣地望向施敬遙。

施敬遙收了收驚慌失色的神情,清了清嗓子說:“馬鞍帶來了。證據確鑿,就是這小子殺的”。邊說邊把跟證據對比了一下,將證據掛在牆上。

劉知府不知所措的說:“你小子!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佩璋將軍的兒子!你不是找死嗎!”說完趕忙沏了一杯茶給王肅恭恭敬敬的端過去:“公子,喝茶。”王肅被綁著還被堵著嘴,生氣地看了眼茶杯,又抬頭憤怒的看著劉知府。

施敬遙卻滿不在意的又有初生牛不怕虎的氣勢的說:“老劉,你想想我,再想想我媽,我們過的是什麽日子?我是個小捕快,是最底層的人,對於我而言,像佩璋將軍這麽大的案子,我這輩子也就能遇到一次!這次機會,我一定會把握住!這是我翻身的機會!無論如何,我會查到底!”

此時,聽到外麵有人傳聲:“佩璋將軍到!”

施敬遙和知府奔出去,隻見一隊士兵衝了進來迅速分散開。這些士兵進入府內後,關窗的關窗、關門的關門,一副訓練有素的狀態,顯然是有備而來;還有一些人推著其他的捕快進了雜物室。刹那間整個官府被將軍的士兵包圍,隻剩下施敬遙和劉知府二人站在其中,不知所措。

佩章將軍讓人群分開走了過來,冷冷地望著二人。

施敬遙淡定的說:“這兒是京城,腳下是衙門,我們可是官差!豈容你放肆!”佩璋將軍溫文爾雅的站在當地,聽著施敬遙說話緩緩走過來。在他耳邊輕輕的說:“這位捕快,你擅闖我府,偷我的馬,現在綁了我的兒子。請問誰更放肆。”

施敬遙一時語塞。把王肅鬆綁,鎮定了一會兒說:“那,就聽我說說,誰更放肆。”

施敬遙非常自信地說:“李昱,死在了獵苑。凶手用了一枚打磨過的寬箭頭,這寬箭頭,是用來獵熊、鹿等大型動物的箭頭。”頓了頓看看佩章將軍繼續說:“如果用來射人的話,一擊斃命。但寬箭頭無法遠射,射箭之人需離李昱很近,自然不會是流矢,而是有的放矢,也就是謀殺。我通過傷口的深度、角度,大概能判斷出凶手行凶時的位置,應該就在不遠處的樹林裏,在林子裏我仔細找過了。找到了凶手落下的一樣東西。但這東西屬於誰,還需要花點心思才能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