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神秘的追求者

1.

滿頭冷汗地從夢中驚醒,丁鐺坐在床頭微微喘息著。

又做夢了。可是她又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麽。究竟……她在夢中看到了什麽呢?

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著,一種類似於疼痛的感覺悄然地蔓延了開來,一直滲入到五髒六腑。

夏季的夜晚很悶熱,可是此時此刻,她竟覺得有點冷。隨著血液結冰般地凍結,連指尖都失去了溫度。

最近真是太不尋常了啊!

丁鐺閉起雙眼深深吸了口氣,直到覺得心情平靜了些才跳下床,打開了窗戶。

夜色寂靜而清冷,天上的繁星閃爍不定,卻沒有月光。

“竟然沒有月亮啊!”丁鐺呆呆地看著夜空,腦海裏忽然浮現出了洛言的身影,不由微抿了下雙唇,“該死的死神,還不回來嗎?你究竟在搞什麽啊?”

輕歎了口氣,關起窗戶,正準備回**睡覺,卻發現枕邊有一抹紅光閃過。

那是什麽光?

一臉疑惑地走到床邊,丁鐺掀開了枕頭。

隻見一塊鵝蛋般大小的扁圓形白色石頭正靜靜地躺在**。石頭本身分明是那樣的潔白,似寒雪一般,但周身卻泛起了奇異的紅光。

“這塊石頭還真是奇怪啊。”丁鐺抓起那顆白石,仔細端詳著。

這是那天上門尋訪的那個少年留下的代價。

少年姓藍,單名一個塵字。很優雅的名字,就跟他給人的感覺一樣。他走的時候留下了這塊石頭,他說,他也不知道這塊石頭叫什麽,但卻可以肯定它是一件很有趣的東西。

丁鐺當然不客氣地收下了,畢竟這可是作為代價的東西嘛。

這世上的奇珍異寶有很多,雖然丁鐺認得很多,也收集了很多,可是世界無窮大,不知名的奇珍更是枚不勝舉,她又怎會拒絕這樣未知的代價呢?更何況,從她見到這塊石頭的第一眼起,就莫名地產生了一種把它留下來的衝動。

丁鐺沉思著,高高舉起了石頭。

柔和的燈光透過石頭的表麵,竟折射出了一抹七彩的光暈。那一刹那間,丁鐺感覺腦海裏有什麽畫麵閃過,卻又極快地消失了。

門外,忽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似乎有人正在打開她的房門。

丁鐺一怔,連忙關了燈,飛快地躺回了**,閉起雙眼。

門,輕輕地開了,丁鐺聽到了腳步聲慢慢向床邊靠近,唇角不自覺地向上揚了揚。這樣熟悉的腳步聲她當然認得出來。是那隻死神回來了吧?

正想睜開眼給他一個意外的“驚嚇”,腦海中卻突然出現了一片莫名的昏沉。

竟想用咒術讓她熟睡嗎?丁鐺暗暗驅使法力,不動聲色地解去了那個小小的術法。

這隻死神想幹什麽啊?連回來了也這樣偷偷摸摸,還試圖用咒術讓她昏睡?

正思忖著,**忽然微微一沉,應該是洛言坐在了床頭。丁鐺極力地讓自己呼吸平穩,不讓洛言察覺出任何異樣。

“鐺鐺——”她聽見了洛言的輕喚聲,帶著淡而輕微的歎息,緊接著,洛言溫暖的手已輕輕撫上了她的麵頰,“你放心,我不會再讓曆史重演。”

什麽叫“讓曆史重演”?丁鐺心中充滿了疑問,正想睜開眼,卻發現洛言已經站起了身。

輕輕地,房門再度關上了。丁鐺睜開了眼,坐了起來。

今晚這隻死神真是奇怪啊!他究竟在幹什麽?

翻身下床,她悄悄地打開了房門。

客廳裏一片昏暗,並沒有燈光,也沒有看見洛言的身影。丁鐺微蹙了下眉峰,閃身走出房間,然後輕輕地打開了洛言房間的門。

但房間裏依然空無一人都沒有。

難道他又走了?疑問再度填滿了心房,丁鐺往大廳的窗外看了一眼,隻見夜色下有一道身影閃過——是洛言。

“我倒要瞧瞧你這家夥在搞什麽鬼!”丁鐺氣悶地隨便拿了件外套披上,臨出門前,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中把那塊小白石也帶出來了。

來不及細想,她將石頭塞入了外衣的口袋裏,然後悄悄跟上了前方不遠處的洛言。

沒有月光,就連星光也顯得很黯淡。

丁鐺悄悄地跟在洛言身後,猜不透他這麽晚了又要去哪裏。

跟了十來分鍾,已經走到了一個郊外荒野的小樹林裏。洛言的腳步越走越快,丁鐺雖然緊緊尾隨其後,卻仍舊被漸漸拉開了距離。

想甩開我嗎?沒那麽容易!

丁鐺眉峰一挑,加快了步伐。

突然,前麵的洛言停了下來,丁鐺詫異地跟著停下,躲在一棵大樹後,借著黑暗隱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聽到洛言似乎在跟什麽人說話,丁鐺悄悄地從大樹後探出了頭,發現洛言的對麵站著另一道身影。

夜色太黑,她瞧不清那人的模樣,隻是覺得那道輪廓有些眼熟。

正想靠近一些,忽然,她看到洛言回過頭往她藏身的方向看了一眼。

好像被發現了……

丁鐺聳聳肩,正想索性正大光明地走出去,外衣口袋裏卻突然湧出一道紅光。

丁鐺下意識地低頭,就在那一瞬間,所有的神誌都似乎被那道紅光魘住了!無數的畫麵走馬燈似的在腦海裏閃過,卻又快得連半點影子也捕捉不到。

隱約中,她隻聽到了有一道陌生的聲音在淒厲地喊叫——

“洛言,我要詛咒你!詛咒你!”

可是很快,這道聲音也倏地地從腦海中掠過去了,什麽也沒留下。

是誰?誰要詛咒言?

丁鐺心口忽然一痛,整個身體裏好像有烈焰在燃燒一般,每一處都被燒灼地生疼。

“鐺鐺……鐺鐺……”

恍惚中,她似乎聽見了洛言焦心的呼喚。迷茫地抬起頭,朦朧中她看見了洛言那張蒼白擔憂的臉龐。

“鐺鐺,你怎麽了?鐺鐺?”

“言,我聽見……”伸出手,她想撫上洛言蒼白的臉,最終卻無力地滑下。

黑暗,再一次將她擄獲……

睜開眼睛的時候,丁鐺發現自己已經回到了靈靈堂。

陽光從窗台傾灑而下,原來天都已經亮了嗎?暈眩感還在不斷地加重,回憶卻也慢慢地回籠了。

剛才在小樹林裏,她看見了洛言正和什麽人在說話,然後又莫名其妙地昏倒了……

丁鐺吃力地撐坐了起來,往房間四周看了眼,卻沒有看見洛言的身影。

竟然不在啊!

丁鐺心中升起一股小小的失落。難道不是他把自己送回來的嗎?

“洛言,我要詛咒你!詛咒你!”

那惡毒的聲音再次在腦海裏響起,丁鐺不禁打了個寒戰。

這時房門被輕輕地推了開來,丁鐺抬起頭,看見的卻是流月玄擔憂的臉龐:“鐺鐺姐,你醒了?”

丁鐺甩甩頭,努力讓自己振作起精神:“小玄,是誰送我回來的?”

“言啊!”流月玄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一碗湯藥遞到丁鐺麵前,“他還囑咐我煎了這副藥,等你醒了以後給你喝。”

陣陣濃鬱的藥味在房間裏彌漫了開來,丁鐺皺起眉:“我才不喝。”

“你不喝的話言肯定會生氣的。剛才他抱你回來的時候,我看他的臉色比你還難看。”流月玄將藥擱在床邊的案幾上,“鐺鐺姐,你最近確實氣色不怎麽好,據說言的前生是一個很有名的宮廷禦醫,他的醫術應該跟宵大哥差不多的。喝下這藥對你的身體有好處。”

丁鐺看了一眼那碗湯藥:“算了,我一會兒就喝。”不然那隻死神不知又會想出什麽方法來懲罰她了。

“那就好。”流月玄稍鬆了口氣。

“對了,那隻死神又去哪兒了?他最近怎麽老是神神秘秘的?”丁鐺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道,一邊卻暗暗留心流月玄的神色。

流月玄一攤手:“我哪裏知道啊!”

雖然他的臉上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丁鐺卻從那雙紫眸裏捕捉到了一絲異樣:“小玄,你有事瞞著我,對不對?”

流月玄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我哪裏有什麽事瞞著你啊!鐺鐺姐,你想太多了!”

“你是替那隻死神瞞著我吧?”丁鐺緊緊盯著流月玄。

流月玄被她盯得頭皮發麻:“鐺鐺姐,我要是能說早就對你說了,如果你真有什麽疑問,還是直接問言比較好!”

“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麽,讓我怎麽找他啊?”丁鐺越想越煩悶,忽然間,她又想起了昏迷前所聽到的那句惡毒的詛咒……

那時……好像有紅光從外衣口袋裏疾射而出,而她的外衣口袋裏,好像放著……

“我的外套呢?”丁鐺環顧了四周,看見了衣架上的外套,連忙翻身下床奔至衣架前,抓起外套就不停地翻找起來。

“鐺鐺姐,你找什麽?”流月玄不解地問。

“小玄,有沒有看見一塊白色的石頭?”奇怪,她當時明明把那塊石頭放在這裏了啊!

“白色的石頭?”流月玄蹙眉想了一下,“我沒看見啊。”

丁鐺蹙眉:“難道是丟了?”

正思忖著,突然響起了門鈴聲。

“我去開門。”流月玄當先走了出去。

“你找誰?”

“請問丁鐺在嗎?”

門外那道熟悉的聲音讓丁鐺怔了怔,連忙套上外衣走了出去。

是藍塵——昨天前來拜訪的那個少年。

2.

“不好意思,又來打擾你了。”麵前那個優雅的少年始終保持著溫和的微笑,這讓丁鐺沒來由地又對他產生了幾分好感。

“現在你是我客戶,我當然隨時歡迎你來。不過我目前還沒有找到什麽線索。”丁鐺客氣地笑著。

昨天藍塵隻是告訴她,他要找的女孩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她有著普通人所沒有的法力,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了。

藍塵微笑:“我知道我給你的線索太少了,所以今天特意再告訴你一些線索。”藍塵微微一頓,深深地看了丁鐺一眼,“她年紀輕輕就背負起了家族的重擔,用自己的能力給許多人創造了幸福。”

“真是個令人讚賞的女孩。”丁鐺若有所思地伸手支著下巴,“還有什麽其他的線索嗎?”

藍塵微微沉吟了一下,又加一句:“她喜歡用劍。但平時她的劍都是用法術隱藏起來的。”

丁鐺一怔,這女孩也是用劍嗎?跟自己倒是有些像呢——平常不用驅魔神劍的時候,她就是把劍用法術藏起來的。

“現在線索又多了兩條,靈靈堂可以幫我找到她嗎?”藍塵的眼神一直落在丁鐺的臉上沒有移開過。

丁鐺蹙眉沉思了一會兒:“我會盡快幫你找到的。看起來這女孩跟我是同行吧?”

藍塵卻是回答得模棱兩可:“也許是吧!我並不清楚。”

“好,包在我身上。”丁鐺自信滿滿地朝藍塵一笑,“我會幫你找到她的。”

“謝謝。”藍塵展開了笑言,“不介意我叫你鐺鐺吧?”

“沒問題。認識我的人一般都叫我鐺鐺。”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藍塵微笑著說,“不介意我請你吃一頓飯吧?”

“吃飯?”

“隻是想表示一下謝意。”

丁鐺客氣地婉拒:“其實不用那麽客氣啦,我都收下你的代價了,我們這是公平交易。”

“鐺鐺,你沒把我當成朋友嗎?”

“啊?也不能這麽說……”丁鐺猶豫了一下,“好吧,盛情難卻,那我也不客氣了。不過得麻煩你先等等我,我要先換一件衣服。”

“好。”藍塵臉上依舊掛著優雅的笑容。

目送著丁鐺走進房間去換衣服,流月玄轉頭看了看站在一旁的藍塵,眼中閃過一絲隱憂。

這個叫藍塵的家夥……好像來者不善啊!他看丁鐺的眼神很特別。是另有所圖嗎?

流月玄心中已對這個叫藍塵的少年產生了戒備。他原本想等洛言回來後跟他談談,結果一直等到天黑,連丁鐺都從外麵回來了,洛言也沒出現。

丁鐺的臉一直板著,明顯很不開心,卻也沒有追問流月玄什麽,隻是直接悶頭回房睡大覺去了。而洛言囑咐丁鐺喝下的那一碗藥則一直晾在了那裏。

流月玄輕歎了口氣。他知道洛言有自己的苦衷,但如果按現在這種情形發展下去,丁鐺很有可能要被別人搶走了。他有預感,那個叫藍塵的家夥一定還會找借口登門拜訪的。

結果不出流月玄所料,藍塵果然在第三天又出現了。

這一次,他又說了一條關於他所尋找的那個女孩的線索——他說,女孩是個嘴硬心軟的人,喜歡捉弄人,但她的心腸卻很好。而且,女孩有一個願望,就是讓天下的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

不知道為什麽,流月玄有一種感覺——藍塵所說的女孩就是丁鐺。

他不知道丁鐺察覺到了沒有,但丁鐺這兩天並沒有表現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也沒有再追問過洛言的下落。甚至當藍塵再次提出約會的請求時,丁鐺也爽朗地答應了。

流月玄真是越來越擔心了。可是洛言卻始終沒有出現。

又過了兩天,藍塵第四次出現在了愛情靈靈堂裏。

這一次,他又帶來了新的線索——他說,女孩有一個特別的愛好,喜歡收集世間的一切奇珍。

流月玄聽到這句話後臉色都白了,他敢肯定自己猜對了——藍塵的目標果然是丁鐺!

但丁鐺還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依舊答應了藍塵的約會。

目送著丁鐺和藍塵一起出門,流月玄簡直心急如焚。

言,你再不回來,鐺鐺姐就真的要被人搶走了!

魔法蛋糕店裏,洛言慢慢地品嚐著手中的蛋糕,眼神卻看向遠處某個不知名的定點。舌尖傳來的是淡淡的甜味,但此時此刻,他的心底卻蔓延著濃濃的苦澀。

他一直在權衡利害,一直盡量避免重複千年前的悲劇,但命運卻似乎早就已經注定好了……

逃避不了的事情,總有一天需要麵對。

隻是丁鐺……他不能再讓丁鐺曆經千年前的那種痛苦!他寧願所有的事情自己一力承擔下來,隻要她可以過得幸福……

一杯熱騰香濃的茶忽然出現在他的麵前,洛言抬起頭,看見了宵風帶著歎息的微笑。

“那塊石頭怎麽樣了?”洛言急急問道。

宵風搖了搖頭:“不是往塵石。那隻是往塵石的一個分身幻影。”

洛言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那天他抱著昏迷的丁鐺回靈靈堂的時候就發現了丁鐺口袋裏的那顆白色石頭,當時他的心髒都幾乎停止了跳動。

如果那塊石頭是往塵石……他可能就再也看不到丁鐺了吧?

那種恐懼至今還殘留在心底。這是一種警告嗎?那塊石頭雖然隻是往塵石變幻出來的幻影分身,但即使隻是一個幻影,也讓丁鐺遭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事情似乎越來越往不受控製的方向發展了。他又該如何取舍?

“言,你應該告訴丁鐺。”宵風在洛言身邊坐了下來,“即使你不告訴她,以她的個性也會追究到底的。”

洛言沉默了很久,唇角終於揚起了一絲苦笑:“可是我怕輸。因為我輸不起。”

就在這時,蛋糕店的大門忽然被一道白色的身影撞了開來。

“言——”

洛言定晴一看——是化身為大白狗的流月玄。

“言,你果真在這裏!這幾天為什麽不回靈靈堂?”流月玄一邊說著,一邊已重新變幻回了銀發紫眸的少年模樣。

“怎麽了?”看著焦急的流月玄,洛言心底隱隱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你都出現情敵了,還這麽悠閑地在風這裏吃蛋糕啊?”流月玄急切地抱怨著,“你再不回去,那個叫藍塵的家夥可就要直接擄獲鐺鐺姐的芳心了。”

聽到“藍塵”那個名字,洛言的臉色頓時一變。

3.

這是藍塵第五次拜訪愛情靈靈堂。

丁鐺給他倒了一杯熱茶之後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含笑看著他:“藍塵,這次你又要給我帶來什麽線索呢?”

藍塵微笑,放下手中的熱茶:“這次我沒有什麽線索可以提供了。”說著,他抬眸看向丁鐺,“鐺鐺,你那麽聰明,難道還找不到我要找的人嗎?”

丁鐺輕笑道:“你不要把我想得太聰明啦!很多事情我到現在還猜不透。”

“是不是有什麽問題要問我?”藍塵微笑著注視著丁鐺,那雙眼眸中卻有著一片望不見底的黑。

丁鐺看了他一眼:“我是有很多問題要問,可是我怕你不會老實回答我,怎麽辦?”

藍塵笑了,連迷離的黑眸中也染上了幾分笑意:“那麽我先告訴你一個答案吧!”

丁鐺揚眉:“我還都沒問呢?”

“不需要問,我知道你在想什麽。”藍塵唇邊的笑容看起來還是那樣溫柔而優雅。

丁鐺的心裏沒來由地一跳,好像有什麽畫麵閃過了腦海。

“鐺鐺,其實我要找的人——就是你。”

沒有一絲意外,丁鐺深深望進藍塵的眼睛裏,似乎想看出些什麽,但除了一片幽沉的平靜,她什麽也看不出來。

眼前這個少年的心思也是藏得好深哪!跟那隻死神有得一拚了。

“不相信我嗎?”對於丁鐺的沉默與平靜,藍塵似乎也並不感到訝異。身子忽然微微一傾,他刻意地湊近了丁鐺,用那雙滿含著笑意的黑眸深深鎖住了丁鐺的臉龐。

“鐺鐺,難道你沒發現嗎?你對我,有著莫名的熟悉感……”彼此的氣息是如此地靠近,顯得非常曖昧。

丁鐺鎮定地看著藍塵:“是啊,我對你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但這又能說明什麽問題呢?”

藍塵笑了,薄唇微微抿起:“知道嗎?鐺鐺,你和我才是真真正正的一對戀人呢。”

“真正的戀人?”那一瞬間,丁鐺產生了恍惚,她好像又看到了什麽東西,但依舊什麽也沒捕捉到。

驀地,丁鐺感應到了一絲熟悉的氣息,轉頭往門外望去,隻見洛言正靜靜地站在門口,緊抿著雙唇。

“言——”丁鐺下意識推開了藍塵。

洛言一言不發,深深地看了丁鐺一眼,轉身就走。

緊跟進來的流月玄也嚇了一跳:“言,你幹什麽?”原本想阻止洛言的腳步,卻沒能留住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他走遠。

“洛言……”丁鐺想追上去,卻被藍塵一把拉住。

“鐺鐺,你不用追他了。”藍塵笑得如同一個優雅溫柔的王子,“他已經放棄你了,因為他知道,你原本就是屬於我的。”

“什麽意思?”丁鐺甩開了藍塵的手,皺眉,“什麽叫洛言已經放棄我了?”

“他沒告訴你嗎?”藍塵輕輕歎了口氣,“其實,他這幾天已經用行動告訴你了。他已經很多天沒回靈靈堂了,不是嗎?而且,在你昏倒的那天,他也沒有一直守著你。”

丁鐺一顆心漸漸結成了冰。她緊緊盯了藍塵半晌,忽然,牽唇一笑:“你們兩個人似乎背著我做過什麽事了?”

藍塵點頭默認。

丁鐺眼中寒光一閃,緊接著右掌一翻,“叮”的一聲,華光綻放的同時,驅魔神劍已握於手中。

丁鐺執劍指著藍塵的胸口,表情一片冷然:“我不知道你們兩個家夥在搞什麽。不過藍塵我告訴你,我丁鐺可不是什麽物品,也不屬於任何人,誰是我的戀人,或者我應該愛誰,隻有我自己才能決定!”

藍塵低頭看了眼指在胸前的劍鋒,並沒有後退:“鐺鐺,就算你生氣,也不用拿劍指著我吧?想要殺我嗎?”

“不,隻是想留你下來跟某隻死神當堂對質。”話音剛落,她不著痕跡地伸指一彈,一抹銀光頓時疾射向藍塵,即而籠罩住他的全身,形成了一個堅固的結界,讓他再也動彈不得半分。

“小玄,幫我看著他。我去抓那隻死神回來!”丁鐺丟下話後就如同旋風一般離去了。

“嘭”的一聲,大門被重重地甩上,連地板也為之顫了一顫。流月玄看了看還在微顫的大門,又看了看麵前被製住的藍塵,低低地歎了口氣:“言,你究竟在幹什麽呢?這一次,你怕是真的惹丁鐺生氣了!”

似乎應該做出決定了。

千年前,他因為一次陰差陽錯而犯了大錯,眼睜睜看著她死在他的麵前卻無法相救。

千年後,他又怎麽可以再冒一次險呢?那種痛苦,他真的無法再次承受。

洛言一個人安靜地坐在窗前呆呆地一言不發,窗外濃重的夜色墨黑如漆,一不小心,那黑墨便從窗口滲進了一角,在洛言身上投下了淡淡的暗影。原本就板著臉的洛言此刻顯得越發陰鬱和憂傷。

很痛。他的心好似被撕扯著,無可抑製地疼痛。

現在這種痛也許跟千年前並不一樣,但也同樣讓人揪心。

是啊,他在嫉妒,剛才他看見丁鐺和藍塵在一起的時候,他嫉妒得幾乎發狂。

“言,你真的決定放棄了?”宵風看著臉色蒼白的好友,輕輕地歎了口氣,“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放棄了,他也不會就這樣放過丁鐺的。”

“我知道。”洛言睜開了眼睛,原本深邃的眸子裏盈滿了哀傷和掙紮,“但是,風,我不能拿鐺鐺的性命做賭注。我發過誓,絕不會再讓曆史重演。所以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爭取時間。”

“你……”看著這樣的洛言,宵風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麽才好。

洛言唇角微微一牽,扯出了一絲苦笑:“風,你知道嗎?剛才我看見鐺鐺和他靠得那麽接近時,我幾乎想不顧一切地將鐺鐺從他身邊奪回來,可是,我不能這麽做……”洛言的雙手微微發顫,“我已經被那個千年前的詛咒綁死了。”

冰涼的夜風吹得頭有些發疼,洛言覺得眼前有些暈眩,不禁伸手輕撫住額。

宵風無奈地輕歎了口氣:“你這幾天一直忙碌奔波,現在進去休息一下吧!”

洛言沒有說話也沒有移動,仍舊呆呆地望著窗外的夜色,就像一座雕塑一般。

宵風忍不住搖了搖頭,正想轉身回內廳,忽然“嘭”的一聲,蛋糕店的店門被人大力地撞了開來。

“你這該死的死神,把話給我說清楚!”丁鐺就站在店門口,周身布滿了濃濃怒火,仿佛隻要靠近她一步,所有的人都會被燒成灰碳。

宵風苦笑了一聲:“言,你是逃不了的。”輕輕地拍了拍洛言的肩,宵風離開了店鋪,並且在店門前設下了結界,防止外人進來。

就讓他們兩個人好好談一談吧。

這世上有些事,並不是洛言一個人就可以承受的。

4.

客廳裏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

洛言靜靜地坐在那裏,深深凝視著丁鐺,黑眸裏的神色卻是一片望不見底的黑沉。

丁鐺三步並做兩步,直接走到洛言麵前,犀利而帶著怒意的眼眸幾乎要將他活生生穿出一個洞來。

“跟我回靈靈堂。”丁鐺命令道。

洛言輕搖了搖頭。

“為什麽不回去?”

“我有些頭疼。”洛言苦笑著撫著還在發暈的額際,“我走不動。”

“那我扶你回去。”丁鐺說著伸手就要去扶洛言的手臂,卻被他淡淡地推了開來。

丁鐺心底一揪,長長的睫毛忍不住顫動起來:“藍塵說的是不是真的?”

洛言沒有回應,也沒有看她。

那就表示默認了嗎?丁鐺握起了掌心,身體也在微微顫抖著。

“死神大人,你這樣半句話也不說,就把我當貨物一樣隨便讓給了別人了嗎?你該死!你真的該死!我恨不得馬上就咬醒你!”話落,丁鐺竟真的抓起了洛言的右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齒印深深地烙在洛言的右臂之上,丁鐺卻沒有鬆口,眼睛裏似乎有一抹清澈的淚光閃過。

“應該把你整條手臂都咬斷的。可是……可是……”哽咽的聲音再也繼續不下去了,淚水終於不受控製地滴落。

原本的怒火早已被悲傷所取代。

這隻死神真的很該死呢。她剛才應該用驅魔神劍刺他幾個窟窿。可是,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卻又狠不下那個心腸了。

洛言一直平靜地注視著丁鐺,終於,在丁鐺淚水滴落的那一刻,他輕歎了一聲,攬過丁鐺的雙肩,將她緊緊擁入了懷裏。

他還是無法硬起那個心腸啊!看見她落淚,他的心就像被刀刺一般。

他注定要敗給她!

埋首在那個溫暖的懷抱裏,丁鐺唇角一抿,竟是一掌貼上了洛言的心口:“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說實話,我就剝開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麽顏色的!”口口聲聲說喜歡她的人是他,現在三言兩語就把她當貨物一樣出讓給別人的人也是他,“洛言,你告訴我,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洛言淡淡地笑了:“鐺鐺,我知道你舍不得。”低頭掃了眼自己那帶著齒印的右臂,他傷了她的心,可是她竟也隻是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死神大人,你真是太自負了。”丁鐺仰起頭看著洛言,眼角的淚痕還未幹透,“我隻要稍一用力,你就可以直接下去見你的冥王殿下了。”

洛言低頭輕吻著丁鐺的長發:“鐺鐺,我並不想離開你。”那低沉而飽含著傷痛的聲音讓丁鐺心底一痛。

“我就知道,是那個叫藍塵的家夥騙我。”

“不,他沒有騙你。”

丁鐺詫異地抬頭。

“那是我和他的交易。因為我不想你再次在我眼前消失,所以,我隻能暫時妥協。”

丁鐺聽得一頭霧水:“言,你究竟在說什麽?”

“鐺鐺,你相信我嗎?”洛言低頭深深凝視著丁鐺的雙眸,“有些事你現在並不能知道,所以我不能告訴你。”

丁鐺看了洛言良久良久,終於,她唇角一牽:“好,我相信你。到你覺得可以告訴我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洛言一直緊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了,但剛剛鬆開的眉尖馬上又再度深鎖了起來:“你現在還是需要回到藍塵的身邊。我必須要爭取時間。”

“你又想把我送出去嗎?”丁鐺半開玩笑地問。

“鐺鐺,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想這樣做。”洛言緊張地解釋,“你相信我。答應我不能讓他太過接近你。”

“好。”

“也不能讓他找機會牽你的手。”

“好。”

“更不能讓他吻你。”

丁鐺一指點住洛言的唇:“死神大人,你在亂說什麽呀。”這隻亂吃飛醋的死神真是讓人又好笑又無奈。她怎麽可能讓藍塵有機會接近自己呢?既然沒有機會,那就更不可能會有牽手甚至親吻的情況發生啦。

“鐺鐺,那你一定要記住……”

洛言不安的聲音漸漸低落了下去,丁鐺隻覺手臂上一沉,連忙接住了他無力下滑的身軀。

“哎,你怎麽了?”丁鐺緊張地詢問,手觸及他的臉頰,隻覺一陣發燙,原來是發燒了啊。

好不容易才扶著他一起坐到沙發上,卻發現他的雙手依舊緊緊環抱著自己不肯鬆開。

丁鐺輕歎了口氣,也隻好任由洛言抱著自己。此時,所有的怒火與悲傷都奇跡般地被拋向了九霄雲外。雖然她還不太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但她還是選擇相信他!

因為她知道,眼前這隻死神,真的真的很愛她。

就像她愛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