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如果“真相”反過來
與此同時，船客們在少年身後，麵色凶狠地大喊著。
“阿盧！阿盧！阿盧！”
蛇芯子裏的武器與無數激光武器齊發，再厲害的鋼傘也無能為力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候，Eric和墨子腳下一沉，眼前一黑，直直地墜入了黑臭的泥土中。
沒過多久，Eric眼前又出現了亮光，不過這一次的亮光，來自無比巨大又笨拙到有些可愛的螢火蟲。
墨子仰頭看到螢火蟲，很是驚訝，剛要備戰，遠處一個聲音傳來。
“頭兒！Eric？是你嗎！”
“張N8！”Eric轉向空氣，以為N8是在以安全師的身份跟自己對話，沒想到卻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遠處一手黑泥的他，正生龍活虎地站在自己麵前，兩眼奕奕放光地驚喜地望著他。
他的左邊，還站著那個滿臉焦慮，表情複雜的趙子軒。
Eric做夢也沒想到，此生竟還能見到兄弟。
他驚喜地幾步走上前去，張N8看著Eric滿身臭泥，也不嫌棄，就要上前擁抱他，害怕皮膚接觸的Eric卻後退了一步。他親昵地給了張N8的肩膀一拳，關切地問。“你是個內勤，到這裏來逞什麽英雄？不怕危險？”
張N8搖晃著大胖腦袋，用手撓了撓頭。“頭兒，你的心跳都沒了，我再不來，怕你出事兒啊！”
“我的心跳，真的沒了？”Eric聽到張N8這麽一說，忙看向胸部的幾個大窟窿，卻發現閃電和巨箭造成的傷口，都消失了。這難道是平行時空麽？
趙子軒卻在一旁詫異地看著眾人，包括Eric身後的墨子，驚訝地問。“張N8，難道是你剛才那一下，讓他們從頭頂掉下來的麽？”
“嗯！”張N8有些得意地看著莫名其妙的Eric，解釋說。“頭兒，我剛看到腳下的泥地中，有你的項鏈，就伸手進去掏。當時我嚇壞了，以為是你在黑泥中的屍體呢！因為我們出發前看到機器中，你眼前的圖像，確實是一片漆黑！我抓住項鏈，又順著摸索，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往下拉這項鏈，我正跟著手下叫勁，你們就卡擦一下，掉下來了。”
Eric聽到這裏，看了一眼脖子，發現小時候，媽媽送自己的那個，刻滿莫名小字的項鏈，果然不見了！奇怪，是什麽時候掉的？
他皺著眉頭，從張N8的手中接過了項鏈。
“前輩，這是機關中的機關？還是平行時空啊？”Eric大惑不解地看向墨子，老人還沒說話。趙子軒卻急迫地打斷他。
“別絮叨了，N8，你快教豆豆把我傳回去。否則那孩子一個人在那凶多吉少！”
張N8也晃過神，忙要對著空氣就要喊話，突然聽到豆豆清晰地哎呦了一聲。
幾人回頭一看，豆豆就在身後，臉朝地摔了進來，她揚起黑漆漆的小臉，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臭泥，呸呸吐了半天。“什麽東西，這麽臭啊！”
“你怎麽過來了？”趙子軒看到豆豆，顧不得她身體髒，驚喜地一把將她抱進懷中。
“帥爺爺，看來，你在乎我的死活，勝過你自己的肉身啊。”豆豆用小臭胳膊，親昵的摟住了趙子軒的脖子。“你變好啦！”
“你到底是怎麽過來的？”張N8顧不上豆豆跟趙子軒的小煽情，跟著著急地問。
“嗯，你們不知道啊，那可怕的人工智能小狗發飆了，把那些闖進來的怪獸一頓亂廝。還有，叔叔送給您的飛機，那可是個“城市守護者”啊！”
豆豆一邊說著，一邊用兩隻手比劃模仿著撕咬和打架的動作。
“那小狗真厲害，一隻腿還不好使呢？劈裏啪啦稀裏嘩啦，把那些可怕的基因獸打到滿地找牙。然後，可怕的人工智能何小美雖然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卻把我的控製權又給搶走了。當時我正在保護爺爺的肉身，突然被小狗戴上帽子，按在通訊椅上。嗯，具體的經過我也不太明白，總之我穿越的過程中，渾身還挺疼的！”
“什麽人工智能何小美？”Eric聽得雲裏霧裏，皺起眉頭。
“她有好多名字！”豆豆撓了撓腦袋。“這個美，我就記住了！你是誰啊？是他們要救的怪獸艾瑞克嗎？”
“頭兒，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我得慢慢告訴你！”張N8又扭過頭，對趙子軒說。“何小美早先就是通過程序聯係“城市守護者”小呆，把發現她身份的我給牢牢控製住。既然是她在控製安全係統，我們在那邊兒的安全，倒是暫時可以放心些了。”
趙子軒點了點頭，又皺起眉頭。
“不過，花兒處心積慮地以不同身份在CX呆了那麽久，究竟是為了什麽呢？能躲過CX的審查，說明她顯然不是現在人類科技能完成的人工智能。又是誰把她製造出來的？製造她的目的又是什麽？”
“我也奇怪呢。還有，看豆豆會轉移控製權的表現，這樣的人工智能，恐怕還不止一個吧！”張N8補充說。
豆豆聽到兩人又討論起自己，又興奮了，揮舞起小胳膊大喊。“對呀，漂亮的阿盧阿姨，她很好的。她經常教我轉移控製權的情況。阿盧是最棒的！阿盧！阿盧！”
“你說什麽？”Eric聽到這個詞，突然瞪圓了眼，深吸了一口氣。想起在小鎮中所有人對少年打招呼的模樣，想起船客們手持重型機械，臉上充滿滅殺表情，高喊著“阿盧！阿盧！”的模樣。
“我說的阿盧阿姨，你沒見過她吧？她是世界上最厲害最有能力，最善良的女人。她幫助好多難民，找到生存的地方。沒有她，我和我爸就得在無人區被基因獸吃掉。雖然我爸被殺了，但是我小時候，我爸就告訴我要“記住恩人”。所以，我要聽他的話，也許他在天堂看著我呢？”
“天堂？”Eric又皺了一下眉頭。
2040年之後，人類的信仰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傳統的基督教，佛教等教義，隨著人類遭受到越來越多可怕的自然災難和基因獸的吞噬，各國難民政策的強硬對待之後，慢慢退出人類的頭腦。同時，科學對未知領域認知的不斷探索和發現，也讓這種信仰慢慢淡出。
所以，Eric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說“天堂”這個詞了，上一次聽到，還是在“滅世者”對自己描述“長留世界”的時候！Eric突然神情緊張地追問豆豆。
“你為什麽叫她阿盧，她的全名叫什麽？”
“她叫楊露，你也認識她麽？”
Eric的心又是咯噔一下，緊張地繼續追問。“你說她經常教你什麽？”
“就是你們辦公的玻璃房子裏那種設備，她也有一大套，不，很多很多套呢。有時候，她忙不過來，就會用人工智能當安全師，同時控製好幾台電子設備。當需要從人工智能轉移控製權的時候，隻要按動幾個按鈕就能搞定。她還常說我很聰明，比她那個天才的兒子，就差那麽一丟丟呢！”豆豆伸出兩隻小手指，捏出了一個小小的間距縫隙來。
Eric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雙手有些顫抖，慢慢地，有一個可怕的推理鑽進了他的腦袋，可是生平第一次，他不願相信自己這個推理的過程。
他一直認為長留3。0時代，是長留的意識產生了進化，催生出“滅世者”這種“難以對抗”的罪惡意識。
甚至，他們還孵化並複活了曆史上世界巨匠的大師意識為長留所用。
滅世者，就好像一個程序的bug一樣，可以破壞長留準則，可以殺人，也可以在長留世界自在地生存。
但是，Eric不能理解的是，為什麽在少年看到長留三大長老墨子出現的時候，臉上露出那種驚恐的神色？
如果他可以破壞長留準則第一條，他就已經所向披靡了，又為什麽會懼怕管理長留紊亂秩序的長留第三條準則？
Eric想到這裏，把臉扭向了趙子軒。
“原本我們CX的規矩，是在公共夢境區域不可以殺人。現在，你也知道並信服了長留世界的存在，對這個規矩是怎麽想的。”
“我想，那是CX進入長留主機的交換條件。也就是說，盤古在設定人類意識可以進入長留的時候，設置了人類意識，也沒辦法在長留殺人。”
“那麽，如果人類意識可以繞開這個設定呢？”
“你是什麽意思？你認為還有非CX的人可以進入長留世界。而且還繞開了盤古設定的進入長留的約束？”
“我們原本一直認為，是長留的罪惡意識升級，帶來了長留3。0時代。如果反過來呢？如果3。0時代，是人類世界的升級導致的呢？”
“也許有非CX身份的人類意識進入長留。他們不但可以避開盤古不許在長留殺人的約束，還可以不遵守長留第一準則（長留不允許犯罪殺人）。因為他們並不是長留的意識啊！所以，他們成了真正的可以肆無忌憚地在長留殺人的罪犯！”
“你的意思是，滅世者，彼得豪宅中的那個黑影，他不是長留的罪惡意識，而是一個真實世界的人類意識。”
趙子軒被Eric的推理嚇了一跳，突然想起趙以沫說過的那句。“不知道為什麽，滅世者就好像是一個程序的bug，竟然可以逃脫得過長留法庭邏輯的審判！”
如果滅世者不屬於長留，他確實可以逃得過長留法庭嚴謹的程序邏輯啊！
“嗯，我們原本以為，長留3。0時代，是長留高階文明對人類世界的碾壓。是他們要滅世！但是事情也許恰恰相反呢？也許是罪惡的人類意識進入了長留，以假亂真，或者有更大的野心呢？”
“可他們以低端文明進入長留，又不可能毀滅長留，目的又是什麽呢？”
Eric沒有回答趙子軒的問題，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孩兒，已經暗示了很多問題。
首先，阿盧就是楊露，他的母親。
而且，母親有好多非法CX設備，還掌握了人工智能充當安全師的方法。
在天堂一般的小鎮裏的人，高喊著阿盧，也許是母親的名字！
剛才少年臉上一閃而過的，是滅世者的麵具。
少年身後那些船客手中，瞬間轉換的劍弩和激光武器，像極了CX安全師的武器轉換。
母親一直想要拯救人類世界的難民於水深火熱之中，然而，難民越來越多，她終將力不從心。
如果在這五年尋找自己的過程中，母親突然發現了長留世界這樣的天堂，然後傾其所有財力和技術，找到讓那些難民進駐長留世界的方法呢？
可是，經曆了生存考驗的難民，畢竟還是人類，他們沒有在進駐長留世界的時候被統一清零重新學習，他們帶著人類獨有的自私，貪婪，甚至野性，母親又能保證他們全部人思想純潔和高尚麽？
所以，她逐漸無法控製這件事情的走向了。。。。。。
Eric越想越覺得後背發涼，但為了母親，他是不會把自己推理的後部分，告訴趙子軒的。
他也並不知道，趙子軒被CX開除之前，趙以沫已經把楊露的情況都告訴了他。
可是，Eric的心中還有很多疑點。
比如，為什麽那個天堂般美好的小鎮好像有很多程序控製的因素？
為什麽自己能同時看到小鎮的肮髒和美好？
為什麽自己曾毫無意外地死了，卻沒有在長留消失？
少年為什麽可以與自己進行肉體接觸？
那些“真實世界”中曾發生過的，天才大師的身上難以解釋的人和事，奇怪的語言和觀點，究竟又是怎麽回事兒？
趙子軒，看著Eric不斷轉動著眼睛，警惕地看向身邊老人的模樣，也並沒有把楊露的事情說出來。而是另起了一個話題。
“我們的世界，出現了不應該出現的人工智能，關鍵中的關鍵，也許不在長留。既然找到了你，我看我們還是盡早回去再說！”
這時幾人身邊，一直沉默著的墨子，突然開口了。
“要我看，你們幾個永遠都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