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在通往站台出口的階梯上，能聽到陣陣呼喊聲，似乎有很多人在外麵的街道上高喊什麽口號。
“到底是什麽案子？一上來就這麽大陣仗。”唐仁急不可耐地問，他的注意力終於從豪車和廁所轉到了這次東京之行的目的上。
野田昊臉上不再掛有微笑，他看向出口，嚴肅地道：“外麵那些人會告訴你的。”
走出新宿站南口，盛夏的暑氣湧到臉上，午後的豔陽讓秦風一陣眼花，他搖搖腦袋，慢慢看清麵前街道上聚集的上百人的遊行隊伍，他們手裏高舉著各式各樣的木牌和紙板，上麵用日文和英文寫有“交出凶手”“正義公道”之類的語句。
示威的隊伍前，一個頭上纏了白色方巾的青年舉著擴音器激憤地呼喊：“交出凶手渡邊勝！還我們公道！”
人們一邊緩緩前進一邊跟著領隊的青年高呼口號，圍觀的行人在道路兩旁拍照，幾輛警車停在街口，警員們站在車邊，手裏拿著咖啡遠遠地看過來，幾個年輕的實習警員臉上甚至露出看熱鬧似的興奮神色。
“走這邊。”野田昊逆著遊行的人潮走去，秦風和唐仁跟在他身後。
一個口罩蒙麵的遊行者與他們擦肩而過，他手裏高舉起一張巨幅照片。
秦風看著照片裏那個頭發花白，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如深壑一般的老人，腳步慢了下來。
“那個就是疑犯，渡邊勝。”他緩緩道。
“也是委托人。”野田昊在一旁補充道。
“渡邊勝，”秦風重複著這個在日本地下世界如雷貫耳的名字，“日本最大幫派黑龍會的六代目。”
蒙麵的遊行者走過去以後，又一幅照片出現在他們眼中。
鮮花和白色的蠟燭圍繞著一個南亞人的遺照，那人眉骨高聳，眼眶深凹下去，即使在照片裏他眼中露出的凶狠眼神也讓人感到心驚。
“死者，蘇察維。”野田昊知道秦風也注意到這張遺照了。
“東南亞商會會長，也是越南幫，大馬幫等駐日勢力的幕後金主，此前東南亞商會和黑龍會雙方為爭奪東京都中心的新唐人街開發權有過幾番明爭暗鬥，甚至演變成暴力衝突。”秦風盯著照片道。
在紐約機場剛登上回國的班機時，野田昊的邀請電話就打過來了，秦風隨即在網絡上查找委托人以及其所屬幫會的信息，搜索引擎上最靠前的搜索結果是幾段街頭械鬥視頻。
秦風對新宿街頭的械鬥現場印象深刻——黑龍會和東南亞幫會手持各種利器在燈紅酒綠的街道上戰成一團，慘叫聲和呼喝聲不絕於耳，隨處可見橫飛的血肉和斷肢。
不過，讓秦風留意這幾段視頻的倒不是其中慘烈血腥的內容，而是視頻的出處——視頻來自Crimaster犯罪大師偵探社區，而掛出視頻的人，正是……
“還不快走？”唐仁嚷道，“等會兒那個叫狂犬的家夥要追上來啦。”
被唐仁這麽一說，秦風迅速回過神，他們加緊腳步往前走去。
一路上，秦風抓緊時間跟野田昊探討案情，“案發當日，渡邊勝和蘇察維在進行最後一次談判，蘇察維被當場刺傷，在前往醫院的路上傷重而亡。”
“你怎麽全都知道？”唐仁又插話進來。
秦風還沒回答，野田昊先道出一個字母：“Q。”
“皮蛋？”唐仁一頭霧水。
“在我們收到野田昊的邀請三個小時後，Q就在Crimaster上貼出了這樁‘鐵案’。”秦風說道，黑龍會與東南亞幫會的械鬥視頻正是Q一並發布的。
秦風這麽一說，唐仁終於想起他所稱的皮蛋就是在那個變態的手機軟件上排名第一的偵探。
“鐵案？”唐仁又問，“什麽意思？”
秦風回道：“基本蓋棺定論的案子，目前所有證據都表明渡邊勝就是凶手。”
“那還搞個屁！”唐仁叫起來，“鐵能撬出縫來嗎？”
野田昊忽然停下腳步，回過身，用收攏的折扇一端點在秦風的胸口。
“你們，”日本第一偵探矜重地道，“是唯一的變量。”
“所以機場那些人才要阻止我們見渡邊勝，是嗎？”秦風迎著野田昊的目光道。
“不隻是那點人，”野田昊皺起眉頭，手拿嗓子在身周隔空畫了一圈，道，“如果這些人知道了你的身份和目的，他們都會來阻止你。”
“等等，”唐仁揚起手，打斷野田昊的話，“先不管這個案子是不是鐵案，先說，是誰來審判？”
“所有人！”野田昊的眉頭更重了。
“所有人？在你們日本人人都是法官？”唐仁懷疑地喝問道。
“這個案子已經得到空前的關注，所有人都盯著判決結果，如果最終的判決偏離了真相，他們不會答應的。”秦風一語道破。
野田昊微閉著眼，點了點頭。
“靠！”唐仁看著野田昊身後，突然大呼起來，“陰魂不散啊！”
遊行示威的人群裏，一個壯碩的人影殺了出來，是傑克·賈！
“快跑！”唐仁拉了一把秦風。
“這邊。”野田昊攔住像沒頭蒼蠅一樣找不到方向的二人，把他們帶往另一個街區。
跟在野田昊身後沒跑多遠，秦風就發現了他的用意——在旁邊那條街上正在舉辦一場街頭卡丁車比賽，應該是到了休息時間，還沒熄火的卡丁車整齊的停在路邊，車手們聚在一旁吃午飯，不時爆出陣陣笑聲。
“快上車！”野田昊喊道。
秦風和唐仁都沒多想，跟著野田昊奔到路邊，每個人各跨上一輛F1方程式賽車造型的卡丁車，一踩油門，隨著“嗡”的一聲轟響，三人同時衝了出去。
路邊的車手們看傻了，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如此明目張膽的搶車，這等狂徒他們還是第一次碰見。
不成想，剛剛那三人開車跑遠了，又一個沒見過的寸頭漢子跑了過來，也跨進一輛卡丁車。
這是拿我們當傻子嗎？忍不了的車手們扔掉手裏的便當，快速聚攏過來。
傑克·賈還沒弄清楚駐車製動杆在哪兒，就被幾個車手拽出座位，拳頭和腳尖像風暴一樣招呼過來。
說起來，以傑克·賈泰拳冠軍的身手，對付一招一式都有章可循的格鬥高手沒問題，但要應對卡丁車手們這種胡踢亂打的群毆還真得費上點力氣，再加上他心思全放在追逐秦風他們三人上，恍惚間身上已挨了幾腳。
傑克·賈回過神，施展功夫擋住車手們的進攻，這時候，他轉眼看到旁邊的糖果店旁，一個小女孩騎在一輛兒童自行車上，舔著一塊棒棒糖饒有興趣的看熱鬧。
傑克·賈一把推開身前的兩個車手，衝到小女孩麵前，把她從自行車上抱下來，隨後跨上小車，兩條健壯的腿快速蹬起踏板，在小女孩的哭嚎聲中，自行車如離弦的箭矢般疾馳而去。
另一邊，秦風三人已經轉過街角，眼前就是東京新宿區繁華的街道，他們還沒跑多遠就在前方的十字路口遇上了紅燈，車水馬龍的道路似乎按下了暫停鍵，他們不得不在一輛等待紅燈的轎車屁股後麵停下來。
“那家夥追來了！”唐仁往身後看去，就見泰國狂探那如小山丘一般的身軀堆在一輛粉紅色的四輪自行車上，交替蹬著踏板的兩條腿像風車一樣快。
掛在自行車龍頭前的小框上有一隻凱蒂貓的頭像，風靡全球的Hello Kitty在這一刻成了唐仁他們三人的噩夢。
“快點啊！”唐仁急得直按喇叭。
紅燈總算是跳綠了，他們猛踩油門，三輛卡丁車混入前行的車輛中，追來的兒童自行車被遠遠甩在車後。
“甩掉他了！”野田昊舒了口氣。
“追這麽緊，是你前男友嗎？”唐仁笑道。
駛過路口，三輛卡丁車隱入東京鱗次櫛比的高樓大廈中。望著眼前洶湧的人潮人海和鋼筋水泥組成的冰冷森林，秦風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興奮勁兒。
東京，我們來了。
真相，我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