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居水堂和三個朋友都消失了，眼前是不足十平米的狹窄牢房，初晨的陽光透過窗口的防彈玻璃斜照進來，落在一個微微發福的男人身上。
“你……”看著田中直己，秦風從床沿上站起來正要發問。
“噓！”警視正先生示意別出聲，他拿著棍狀的探測器在牢房裏的每個角落掃了一圈，確定沒有針孔攝像頭或竊聽器。
收起探測器，田中直己走到秦風麵前，把小球形的同聲傳譯器遞給秦風。
等秦風戴好傳譯器，田中直己在床沿上坐下，口氣悠閑地道：“真是個缺乏信任的時代啊，破解密室的偵探現在被密室所困，諷刺嗎，秦風？”
“村田昭不過是個提線木偶，你才是這一切背後的主腦，”秦風頓了頓，緩緩道，“我們終於見麵了，Q。”
“哦？”田中直己眼睛微閉，興致很濃地問，“為什麽說我是Q？”
“無論是居水堂密室殺人案還是村田昭綁架案，從我們還未到日本之前一直到此時此刻，這一切的背後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操縱著，”秦風不緊不慢地道，“野田昊向我們發出邀請後三個小時，Q就在Crimaster上貼出了居水堂密室殺人案的具體信息，很多細節和內容，就連作為渡邊勝的代理人，為這個案子費盡心血的野田昊都沒有掌握，所以，我相信這個案子一發生Q就介入了，然後Q再以此為誘餌，把我們引到東京。我敢這麽說，就算野田昊沒有邀請我們，Q也一定會以其他方式把我們帶到這裏來。”
田中直己臉上藏有滿含深意的笑容，示意秦風繼續。
秦風也以從容的笑容回看著他，接著道：“我們開始尋找居水堂殺人案的真相，可是我們的進展出乎Q的意料，當我們發現那隻黃銅花瓶上存在足以證明渡邊勝動了殺心的證據，Q一定非常心急。”
“哦？”田中直己輕撫自己的下顎，露出困惑的樣子，“他急什麽？”
秦風伸出兩根手指說：“發現了黃銅花瓶，我們麵前有兩條路可走，第一，我們會認定渡邊勝就是殺害蘇察維的真凶，並把新的證物交給警方，這個案子順利結案；第二，我們帶著黃銅花瓶去找渡邊勝當麵質證，那麽以黑龍會的行事風格，渡邊勝要麽把我們送離日本，要麽直接殺我們滅口，這兩條路無論選擇哪一條，都會讓我們就此止步，也就不會按照Q的安排一步一步走進他的遊戲，於是他接下來下了一步非常大膽的棋。”
秦風停了一會兒，收斂起笑容，以欽佩的眼神看向他的對手，道：“我不得不承認，Q算準了我的偏執，算準了我不找到真相決不會罷休，於是他以警視正的身份奪走花瓶，目的就是斷掉我的後路，逼著我去找尋新的證據。”
“等一下，”田中直己抬起手，嘲笑地道，“你說的前後矛盾啊，我拿走那隻瓶子的當晚就逮捕了渡邊勝，這個案子不就了結了？怎麽能讓你去找新證據呢？”
“所以我說Q下的這步棋非常冒險，但仔細一想，卻非常精妙，”秦風回道，“以Q的頭腦，拿到黃銅花瓶時他馬上就能知道那隻瓶子僅僅可以指證渡邊勝動了殺心，卻根本無法解釋渡邊勝身下為什麽沒有玻璃屏風的碎片，在如此明顯的漏洞麵前，Q料到我不會停下來，我絕不會選擇第一條路，這個時候，Q斷定我接下來會踏上第二條路。”
“為什麽這麽說？”田中直己問道，臉上的嘲笑神色淡了下去。
“有簡單的選擇，不可能再去追求複雜的方式，Q想必對奧卡姆剃刀原理非常了解，”秦風直視田中直己的眼睛，從中找到了一絲顫動，“通過花瓶上的刮痕，我發現了渡邊勝實際上是想殺死蘇察維的，既然有了證物，那麽擺在我麵前最簡單的方式是什麽？不是再去找新的線索，而是拿著證物直接去找當事人問個清楚，哪怕有被滅口的危險也在所不惜，沒錯，我就是這麽一個為了真相可以不顧生命安危的偏執狂，我猜，Q也算到了這一點。”
在居水堂池邊，明知道黑龍會將會對他們下追殺令，也知道如果與傑克·賈的合作至少能活著回到中國，但秦風毅然選擇繼續追逐真相……對於這麽一個視真相高於生命的偵探，他的行為不難預判。
田中直己收起笑容，麵色認真起來。
“Q當然不想我被滅口，甚至不願意讓我去冒險，因此他必須斷掉我麵前最簡單的路，”秦風自顧自地道，“花瓶被他拿走了，我們手上沒有證據，自然也就沒法去找渡邊勝對證，保險起見，Q甚至馬上控製了渡邊勝，徹底封死了我的回頭路。”
那天晚上躲在醫院門口時，野田昊收到信息說警方一個小時前就控製了渡邊勝……秦風想到這兒，不禁低下頭自嘲地笑了笑，“事情的發展開始按照Q的安排進行了，離開居水堂後我們果真沒有去找渡邊勝，而是直接去了醫院停屍房。在醫院，Q再次與我們接觸，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晚走進停屍房的Q，並不是去檢查有沒有異常，而是去確認我們是不是到了那裏。我躲在布單下，能感覺到Q在我躲藏的操作台旁邊站了很久，隔著布單我看到他的手的影子就在我麵前，其實，他伸手過來根本沒有想要揭開蒙在我麵上的布單，而是在試探布單上有沒有活人呼吸的溫度。”
一絲淺淡的欣賞之色從田中直己眼中流露出來。
“接下來的驗屍也沒有出乎Q的意料，我們果然發現了不同的握刀方式會有不同的推理結果，”秦風想收回話題，但是話到了這兒，他臉上再度露出佩服的神色，“而逮捕渡邊勝的那一步棋，在這裏又發揮了作用。”
“哦？”田中直己不再掩飾什麽，反而是鼓勵地道，“說說看。”
“我們驗屍後發現握刀方式能夠證明渡邊勝有沒有殺人，那麽，要確認案發時是怎麽握刀的，我們的第一選擇肯定是直接去問當事人，”秦風冷靜地道，“可是，渡邊勝已經被捕了，無奈之下我們才會去找目擊者小林杏奈，這時，Q安排的村田昭就得以輕鬆上場了，想想看，他綁架一個獨居的女子，肯定會比綁架黑幫老大要簡單的多吧，所以，逮捕渡邊勝這一步棋下得太妙了，即能逼著我繼續前行，又能以最小的風險把村田昭推到我麵前，讓他帶我進入Q早已準備好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