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丟失的 “destin”

1.

演講比賽終於開始了。夕煙坐在觀眾席上,目不轉睛的低頭看向手中的演講稿。心裏默默的鼓勵著自己,賈寶玉過目不忘,林黛玉一目十行,難道我淩夕煙連他們的一半都做不到嗎?

不知道過了多久,夕煙聽見“聖金中學”的字眼,條件反射的抬起頭來。

“世界上何謂公平?法律與道德所倡導的公平,企業招聘中的公平,還是付出與回報中的公平?想必各有各的定義。我隻是想用自己親身經曆的生活中的小事,來討論一下公平這個被一直人們掛在嘴邊卻從來沒有真正做到的這個字眼。”

這聲音好熟,夕煙抬頭,隻見江希亞正站在台上,落落大方的演講那篇名為《fire》的文章。這次比賽的要求是用一個詞做題目,結合自己的親身經曆寫一篇一萬字的演講稿,為了達到字數,題目當然是越寬泛越好。聽了開頭,夕煙還以為她要探討法律問題,結果她接下來所說的話卻讓她大跌眼鏡。

“一個人到底值不值得尊重,是應該看她的出身還是看她本人的能力呢?我想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後者,可是真正做到的人卻很少……我有個好朋友,隻因為她出身豪門,所有人都圍著她,把她當作公主一樣供奉起來。我覺得這不但對其他人不公平,也會把她寵壞,讓她從小便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受不了一絲挫折……”江希亞站在台上用流利的英語說。她的演講接近尾聲,夕煙卻再也背不進去演講稿了。

……什麽嘛,居然含沙射影的把我牽扯到她的演講稿中去了?

“……當然,我相信世間還是有公平存在的,而且冥冥之中自由主宰。就像那句我們常常用來勉勵自己的話一樣――當上帝為你關上一扇門的時候,他也會幫你打開一扇窗。我之前提到的那個朋友,她雖然可以隨心所欲的買到她想要的東西,雖然可以無功受祿的讓所有人都簇擁著她……可是有一樣東西,卻是她怎麽努力都無法得到的。”江希亞說我著,含笑著望向夕煙。

夕煙把手中的演講稿攥得緊緊的,不好的預感。江希亞這家夥……她添加還想做什麽?

“請大家公正的說……我跟那位小姐,誰長得比較漂亮呢?”江希亞神態自然的笑,伸手指向坐在第三排的夕煙。霎時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江希亞居然臨場添加了這麽一個互動環節。

江希亞她怎麽可以這樣……她瘋了麽?夕煙不動聲色的坐著,微笑著麵對四麵八方而來的眾多目光。她應該知道,這樣的做法對她的評分一點好處都沒有的。或者……江希亞隻是想借這個機會當眾羞辱夕煙一下,她從來就沒有幻想過自己可以贏得這場演講比賽。

“誰願意幫助我回答這個問題呢?我是沒有任何惡意的,何況這位小姐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不會怪我們的。”言外之意就是夕煙擺明沒她漂亮,大家隻要直說就好,夕煙是不會生氣的。江希亞端莊的笑著,從她的笑容裏看不出一點惡作劇的蛛絲馬跡,可是底下的觀眾還是認為,這樣評論一個女孩子的容貌,到底過分了些。台下一時間議論紛紛,卻沒有人站出來回答她的問題。

夕煙覺得微笑得有些辛苦。目視前方僵硬的坐著,強忍著站起身離開的欲望。

“I think……”一個好聽而熟悉的聲音從夕煙身後發出。會場一下子安靜下來。

終於有人來淌這個混水了……一定是看台上的女孩子漂亮才來討好她的吧。看熱鬧的眾人,暗自猜測著。

“I think she’s better.(我認為她更漂亮些)”一個漂亮的聲線劃過半空。隻見一個身穿白色禮服的俊美少年從座位上站起來,指向夕煙的位置,漫不經心的說。

一瞬間的靜默。然後全場嘩然。因為他出人意料的回答,因為他驚人的美貌,也因為站在台上的江希亞霎時鐵青的臉。

“I’m serious.(我是認真的)”少年看著四周議論紛紛的眾人,努努嘴巴,煞有介事的說。

夕煙忍不住回過頭望向說話的人……

正對上司徒俊清狡黠靈動的,有如精靈一般的眸子。他朝她笑,邪邪的,笑容卻很清澈。

眾人現在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下不了台。”隻見江希亞僵硬的站在演講台上,臉色鐵青,不時有人捂嘴偷笑的望向她。

司徒俊清若無其事的坐下,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而方才還在心裏生氣的夕煙,卻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江希亞這個樣子……

江希亞一向自負美貌,聽到俊清這樣說,一定會很傷心的吧……她不知道,司徒俊清是因為認識夕煙才這樣說的啊……任何一個正常人,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會認為還是希亞比較漂亮吧……夕煙無奈的想。

江希亞是第一個代表聖金出場的選手。看著台上不知道如何收場的江希亞,夕煙無奈的起身朝演講台上走去。

2.

夕煙輕輕擁抱了僵在原地的江希亞,牽引著她的手將她送到台下。兩個人都穿著聖金校服,於是所有人都以為剛才那出戲是事先安排好的。

夕煙端正的站到演講台前,放棄了那篇討論世界和平問題,處處體現雄才偉略的演講稿,用好聽而柔和的聲音,演繹一段她此時真正想說的話。

“人到底因為什麽而覺得幸福?美貌,財富,名譽,還是地位?是強過別人的優越感,還是一份超脫自然的雲淡風輕?

小時候,我曾經因為貪玩而放棄了跳芭蕾,我認為這種嚴於律己的愛好對我來說是種枷鎖。

可是連我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是,幾年後,我會選擇在體重90磅的時候重新去做一個舞者。

很少有人知道,我曾經是個小胖子。

一個不斷挑剔自己,終究尋回了自我的小胖子。

……

初二那年,我作為交換生到美國進修英文,未能逃過‘新生十五磅’這一劫(美國的俗話說大一新生一年總要增加十五磅的體重,而人生地不熟的我卻在初二就經曆了),看到鏡子前不敢相信是自己的自己,我感到了莫大的恥辱和痛苦。從家裏帶來的旗袍穿起來會不好看,臉變圓了看起來很愚鈍……我不斷的責怪自己,挑剔自己的形象,不斷地下決心,不斷地受挫折,不斷地和今天的自己妥協,又給明天的自己下通牒--通牒書的內容從來都是:‘一定要減重!’。

不知不覺地,我發現自己開始夾著尾巴做人,平時隻穿鬆鬆的衣服,不再用自信的目光對視和自己說話的人,把自己藏在宿舍裏,遇到社交場合就以各種理由推脫,以免讓自己在不像自己軀殼裏找不自在。我一度覺得自己來到自己夢想中的學校,而自己卻和理想中的自己越來越遙遠了。那種灰心和失望讓我在冬天紐黑文的墓地裏邊走邊哭著對墓碑上曾經偉大的名字傾訴。如果一個人,在異國他鄉來自世界各地最優秀的同齡人當中自己不斷放大自己不是缺點的缺點,責怪自己不是錯誤的錯誤,並因此嫌棄自己,給自己下軟禁,還有什麽比真更讓人委屈,傷心和難過呢?

於是,原本立體的我少了光鮮的一麵,但也就是這種空虛孤獨和無助讓原來那個自滿的我感受不到的一種豐富走進了我的生命。我意識到人從來就不是因為自己的強大才有力量,不是因為自己的富足和完美才體會到幸福。我意識到自己本不屬於自己,來到這世上不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和虛榮,而是要無條件的完成上天賦予的使命,要堅強地快樂著,用現在而不是將來來禮讚生命,真理和光明的榮耀。

就這樣,我重新加入了舞蹈者的行列,不怕嘲笑,不會尷尬。在預先錄製好的鋼琴曲中,一個退休了的舞蹈家在糾正我的動作。我看了看鏡中的自己,黑衣白襪粉色舞鞋,還算勻稱,小時的功底還在,我想我看到了真正的,這個不再逃避的,誠實的自己。看著鏡子裏這個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我,鏡子外的我在心裏燦爛地笑了。

我想十年之後,我將成為的不是別人的十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的健康快樂且完整的自己。於是,生命裏又多了一種豪邁。”

當最後一句話說完的時候,全場一陣安靜,隨即爆發出一陣由衷的掌聲。

“十年之後,我將成為的不是別人的十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的健康快樂且完整的自己。”這句話,真正打動了這些人生目標尚不明確,在成長中隨波逐流的孩子們。

接著江希亞那篇名為《Fire》(公平)的演講稿,夕煙說了一個有關《value》(價值)。

到底什麽是公平呢?江希亞剛才無非是想說,人生也是公平的,縱使夕煙富有高貴,從小被人眾星捧月,可是她長相平凡,遠不及她,這是她後天怎麽也無法彌補的。

可是,那就是所謂的公平嗎?眼光未免太狹隘了吧。

如果懷著一顆怨懟的心,不斷去跟別人比,挑剔自己苛求自己,那麽她怎麽會快樂?每個人的人生價值都不同,我們所追逐的,不應該是那些虛榮的東西,而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夢想不是嗎?就像她最後一句話所說的那樣――

十年之後,我將成為的不是別人的十分之一,而是百分之百的健康快樂且完整的自己。

夕煙走下講台,忽然有種很輕鬆的感覺。

到什麽時候江希亞才能真正明白……

不快樂的根源,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3.

“喂……夕煙小姐,快點起床!不然上學要遲到了哦!……”司徒俊清試探性的用手碰了碰夕煙,湊在她耳邊裝成女傭人的樣子,惡作劇的說。

夕煙條件發射的跳起來,一邊忙碌的四處抓狂……這麽快就早晨了?定睛一看……奇怪……可是這裏好像不是自己的房間耶……

神誌不清的坐回沙發上,正對上一張近在咫尺的比女孩子還要俊俏的臉。

“司徒俊清?……”夕煙喃喃的說。對哦,自己不是來參加演講比賽的嗎?怎麽就這樣蜷縮在後台的沙發上睡著了?也難怪,昨天為了趕那篇沒用上的演講稿,她可是熬了一個通宵呢……

“喂,淩大小姐,你好不給麵子哦,我的演講驚豔全場,你卻在這睡覺,連看都都不看一眼……”司徒俊清看著睡眼惺忪的夕煙,半開玩笑的說。

“是你的演講驚豔全場,還是你的人驚豔全場啊?”夕煙完全清醒,上下打量著一身白色西裝,鑽石一樣耀眼的司徒俊清,眨眨眼睛調侃著說。估計底下尖叫鼓掌的一定都是女孩子吧,夕煙怏怏的看著他那樣好看得連她都有些嫉妒的臉。

“Both of them.(兩者都是)”司徒俊清想了想,歪著頭回答。

“對了……剛才的事情……謝謝你了。”夕煙忽然想到江希亞,想到為了幫他解圍而說了謊的司徒俊清……他分明是為了照顧她才這麽說的,恐怕天底下沒有哪個男生會由衷的認為她比江希亞這個天生麗a質的美女漂亮吧……

“什麽事情啊?我都不記得了。”司徒俊清看著臉色微紅的夕煙,有些怔仲的說。他是真的不記得了。那些對他來說隻是小事而已。再說可能因為見過幾次麵的緣故吧,在他看來夕煙的確是更順眼一些……

“不過,你要為此請我吃飯的話我也不介意哦!”看看窗外已是黃昏的天色,餓了一整天的司徒俊清緊接著補充了一句說。畢竟他的晚飯還沒有著落呢。

“好啊,沒問題!”夕煙欣然答應。站起身正要往外走……

卻忽然被司徒俊清握住手腕,一把拽到麵前。

“你就這個形象走在我身邊,可是會被人打的哦。”司徒俊清皺著眉,低頭擺弄著夕煙因為睡覺而微微蓬亂的頭發,若不是親眼看到他也不相信,一向在人前高貴大方的大小姐淩夕煙,居然是個這麽邋遢的人,連頭發都忘記梳就往外衝。

“好了!”司徒俊清滿意的說,目光下移,正對上夕煙烏黑澄澈的眸子。她怔仲的看他,眼中還殘留著剛剛睡醒之後的迷離,睫毛自然的向上彎起。

目光相接的瞬間,不知為何,俊清心中忽然騰升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就像他抱她回家的那個夜晚,她的淚水滴在他胸口……

冰涼而柔軟。

4.

本城最有名的貴族餐廳“Sunrise”。

俊清對吃很有研究,點了鵝肝醬做頭盤,湯是牛尾清湯,副菜是荷蘭汁的魚,主菜是沙朗牛排,配菜是奶酪沙拉汁的蔬菜沙拉,甜品是芒果布丁,茶也是加了香桃片的。

“難以想象,你這麽瘦,居然能吃下這麽多東西。”望著滿滿一桌子的菜,又看看纖細的司徒俊清,夕煙由衷的驚歎道。

“很久沒有好好吃頓飯了,難得你請客嘛。”俊清咬了口牛排,漫不經心的說,抬頭打量一下瘦小的夕煙,揚手又叫了一杯木瓜牛奶。

Waiter送來的時候,俊清指指夕煙,說,“是給這位小姐的。”

“給我的?……我不太喜歡木瓜的味道。”夕煙詫異的看著司徒俊清。

“小姐,木瓜可以豐胸的,你看你,前胸貼後背的,不增加點營養怎麽行。”司徒俊清邪邪的笑,惡作劇的說。

“我……我哪有……”夕煙紅著臉反駁,卻又一時語塞。

“你慢慢吃,我去洗手間。”隻好怏怏的起身,往餐廳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夕煙,你也來了!”快走到洗手間門口的時候,夕煙低著頭,正為俊清剛才的話困擾著,忽然聽到尹蕾的聲音。

“尹蕾?你不是說今天要去SOLO玩的嗎?”尹蕾通常每晚都跟一大堆朋友出去完,很少見她穿得這麽乖巧的出現在這種地方。

“今天要陪老爸老媽吃飯,哪也去不了。”尹蕾失望的說。一邊拉著夕煙到大堂的沙發上坐下。“你呢,演講比賽比得怎麽樣?……一定沒問題了,我相信你的實力!”

夕煙剛要回答,卻被尹蕾的一聲驚呼打斷。

“對了!你猜我剛才在這看到誰了?‘冰之王子’靳梵光耶!你的未婚夫!”尹蕾忽然想到這件更重要的事情,提高了聲音說。

“靳梵光……”夕煙喃喃的說,因為他是未婚夫的緣故嗎?不知為什麽,聽到他的名字,夕煙莫名的有種異樣的感覺。

“他剛往那邊走過去啊……你沒看見嗎?”尹蕾納悶的說,他剛才明明朝迎著夕煙的方向走去的。“你們……該不會連麵都沒見過吧?”尹蕾看著一臉怔忡的夕煙,狐疑的說。

這都什麽年代了……還有盲婚啞嫁這回事嗎?

“哪……哪有……”夕煙下意識的狡辯,“我早就見過他了,還見過好幾次呢……”眼看就要訂婚了,卻連麵都沒見過,那不是很可笑嗎?

“哦,原來你早就見過靳梵光了啊,難怪你這麽順從就接受了這門婚事。他可是一國際大帥哥啊……換了哪個女生都會答應的……”

夕煙的心有點亂,根本沒有去聽尹蕾在說什麽。難以置信,靳梵光……他跟她現在就在同一家餐廳裏嗎?他到底是個怎麽樣的人呢?雖然夕煙一直在回避這個婚約,可是也難免會對他有些好奇……

“啊,夕煙我得走了,我老爸老媽在門外等我呢,明天見哦!”尹蕾猛的意識到自己跟夕煙聊了這麽久,抓起包包就朝門外衝去。

夕煙轉身往回走,驀一轉身,卻意外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曾經與她幾次不期而遇的黑衣少年正站在轉角的地方,定定的看著她,眼神複雜,仿佛已經站在這裏很久了。

“HI,又見麵了。你又是來等人的麽?”夕煙有些驚喜,微笑著過去打招呼。她剛才來的時候還在想自己會不會在這裏遇見他呢。

“你叫淩夕煙?”黑衣少年沒有回答,直直的看著她,冷冷的問。

“是啊。……你怎麽知道?”夕煙一愣,笑著問道。太好了,他知道她的名字呢。可是……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黑衣少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徑直越過她,頭也不回的朝門外走去。

……他這是怎麽了?我做錯什麽事了嗎?

夕煙詫異的望著少年的背影,微微有些落空的感覺。

5.

“哇,吃的好飽哦。”司徒俊清滿足的說。走在夜晚安靜的人行道上,兩旁的路燈散發著橘色溫暖的光暈,清澈的晚風有種微醺的感覺,是春末夏初特有的味道。

“喂,你該不會是因為我說你胸小……一直生氣到現在吧?”司徒俊清看著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茫然若失的淩夕煙,小心翼翼的問。

“……啊?對不起,你剛才說什麽?”魂不守舍的夕煙感覺到身邊的停下腳步,這才驀的抬起頭來。

“喂,你到底怎麽了……該不是跟我吃了一頓飯之後,就對我想入非非了吧?”司徒俊清歪著頭,調侃的說。

“……你相信緣分嗎?沒有約定過,卻常常可以見麵,這是不是所謂的緣分呢?”夕煙忽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這句話很老土耶。……你該不會跟那些女生一樣,真的喜歡上我了吧?”司徒俊清一愣,向後退一步,誇張的防備著說。說起來,他跟夕煙也經常在沒有約定的情況下碰麵呢。

“喂,我不是在說你啦!”這個自戀的家夥……夕煙無奈的說。

“拜托,這裏除了我還有誰啊?再說我們本來就經常意外見麵的嘛。就像那次在書店……哦,對了,我有東西要還給你!”俊清忽然想起,夕煙那條價值連城的項鏈還在他那裏,一直忘記還給她。

“喏,就是這個!”俊清把那條名叫“destin”的水晶項鏈放在掌心裏遞給夕煙,昏黃的路燈照射在上麵,散出七彩迷離的光暈。

“咦?這條項鏈怎麽在你這裏?”夕煙睜大了眼睛,看著俊清手中的項鏈,詫異的說。自己還真是粗心呢,居然連這麽重要的項鏈丟掉了都不知道。

“你不是吧……這麽貴重的項鏈丟了都不知道。據我所知,這條項鏈可是讓上流社會的太太小姐們搶破頭的一件名珠寶呢。”司徒俊清徹底無語。這個淩夕煙還真是粗心的可以呢……如果不是剛好遇到我的話,這條項鏈一定找不回來了吧。

緊接著,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如果我不在她身邊的話,她還真是很讓人擔心呢。

“啊!一定是不小心掉在書店附近的小花園裏了,司徒俊清,太謝謝你了!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失去這條項鏈的後怕感覺很快湧上心頭,自己真是太不小心了,這條項鏈不僅價值連城,而且對她來說意義重大,要是真的弄丟了的話,她真不知道該如何跟父母和靳家交待……

就在夕煙要從俊清手中接過項鏈的時候,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從不遠處傳來。

“俊清,你怎麽在這裏?”一個細長的影子被路燈拓在地上,一個高挑的女孩子向他們走來。

夕煙驚訝的看著來者……

正是杜子曦。

世界還真是小呢,沒想到她跟俊清居然也是認識的……

“我剛吃過晚飯,正要送美女回家呢。你呢?”俊清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到SOLO人氣最旺的女Dancer,杜子曦。

“我剛從餐廳出來,跟男朋友吵架……他居然丟下我一個人先走了。”杜子曦抱怨說,側過頭,看見俊清身邊的夕煙,微微一愣,覺得有些麵熟,卻又想不起來她是誰……

“你男朋友又帥又那麽疼你,你不要總是氣他好不好。”俊清打趣著說。整個SOLO的人都知道杜子曦有個無敵帥的男朋友,可是她卻對他很不在意的樣子,經常當著他的麵跟別人出去。

“什麽嘛……這次是他先生氣的好不好。咦,這不是‘destin’嗎?怎麽會在你這裏?”杜子曦神色一變,猛的把項鏈拿在手裏。這不是靳家送給那個淩家小姐的訂婚信物嗎?

“這是夕煙的,我揀到就還給她嘍。”看著杜子曦忽然變色的臉,俊清有些詫異的說。

“你認識淩夕煙?”聽到這個名字,杜子曦的神色更加陰霾。

“……你好,我是淩夕煙。”夕煙不明白她聽到自己的名字為什麽會有這麽大反應。難道她認識自己嗎?

杜子曦直直的看著夕煙,良久良久,眼神漸漸由驚訝轉為憤怒。

“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梵光在書店碰到的那個女生!”杜子曦恨恨的說。這個女人還真是惡心呢,明明就是梵光名正言順的未婚妻,還要裝出一幅跟他不認識的樣子。

“……什麽?梵光?你說他是靳梵光?”夕煙重重一愣。失聲說道。

腦中回想起那天與他在“sunrise”的後花園相遇的情景……

“……你怎麽會在這裏?”少年挑起眉毛問。雖然沒有約定過,可是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見麵。這真是太巧了。

“我……”夕煙欲言又止,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來相親的吧?“我跟家裏人吃飯,嫌悶,就自己先出來了……你呢?”仔細想想,似乎這麽說也不算是說謊。

“哦。”少年應了一句,沒有回答。原來她是跟家裏人來的。看她穿成這個樣子,還以為她跟他一樣,是來相親的呢。這個名叫“Sunrise”的高級餐廳,可是上流社會的“相親聖地”呢。

“我來找人的,遲到了一些,剛剛進去的時候她已經不在了。覺得這個花園空氣很好,就來走走。”少年把手插到褲袋裏,看看四周夜色籠罩的花木,輕描淡寫的說。

……

他真的……就是靳梵光麽?

夕煙正在恍惚中,臉上忽然火辣辣的一疼,整個人差點被打翻到地上,司徒俊清急忙扶住她的肩膀。

杜子曦似乎還不夠解恨,上前一步,又一個巴掌揮過來……

“杜子曦,你幹什麽?”司徒俊清抓住她的手腕,有些憤怒的說。第一次見麵而已,夕煙又沒得罪她,憑什麽這麽狠的打她耳光。

“我幹什麽?你問問她幹過些什麽!”杜子曦狠狠甩開俊清的手,打開“destin”的夾層,指著裏麵梵光的照片,說,“這條項鏈裏有梵光的照片,你怎麽可能不知道他是誰?虧你還假裝成不認識他的樣子接近他,真惡心!”杜子曦咬著牙說。

自己竟然一直不知道,這條項鏈是有個夾層的……

夕煙驚訝的看著鑲嵌在項鏈裏的那張梵光的照片……

原來……見了這麽多次麵自己竟然不知道……那個黑衣少年就是即將要跟自己訂婚的――靳家少爺,靳梵光。

“我告訴你,梵光絕對不會跟你這樣的人訂婚的,你給我死了這條心吧!”杜子曦一把的將項鏈摔在地上,狠狠的說。撞過夕煙的肩膀,氣哄哄的走掉。虧了梵光那天還因為自己把他從書店拉走而責備她沒禮貌,他還說那個女孩子很乖巧,給人一種很舒服的感覺……

他居然會稱讚她!

杜子曦憤憤的想,自己絕不會讓這樣一個女生搶走梵光的!

6.

“你……沒事吧?”俊清看著神色怔忡的夕煙,輕聲的說。隻見一道紅色指印很快浮現在她白皙細致的臉頰上,很快腫了起來。

夕煙搖搖頭,咬著嘴唇,臉頰辣辣的疼著,眼眶也跟著酸澀起來。

長這麽大……還從來沒有人打過她呢。

可是夕煙卻不知道自己是因為杜子曦這一巴掌而哭,還是因為杜子曦本人而哭……

那個黑衣少年就是靳梵光。

剛知道這個事實的時候,她承認自己心底裏是有一絲驚喜的。甚至是一絲慶幸的感覺……

可是她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在乎杜子曦……他可以為了她跳進冰冷的湖水,他看著她背影時疼痛的眼神……冷漠如他,恐怕隻有麵對杜子曦的時候,才會露出那麽溫柔的表情吧……

眼睛一酸,淚水幾乎掉出眼眶。

可是她是淩夕煙,她不能這樣在別人麵前哭啊……

夕煙背過身,偷偷拭去眼角的淚水,若無其事的笑著,說,“我沒事,謝謝關心。我一個人回家可以的,你不用送我了。”

這個大小姐,還真是愛逞強呢……司徒俊清看著她故作鎮定的表情,無奈的在心裏說。

夕煙轉身的瞬間,俊清輕輕握住她纖細的手腕。

“你打算就這個樣子回家嗎?”他輕聲的說。

夕煙摸著腫起來的,現在還在疼的臉頰……

是啊……她怎麽可以讓父母看到她這個樣子呢?他們會擔心的。

“跟我回SOLO吧,我幫你用冰敷一下,然後再送你回去,好不好?”司徒俊清雙手握著她的肩膀,像是在哄一個小孩子。

“……嗯。”夕煙感激的看看俊清,順從的點點頭。

7.

燈光閃爍的“Solo”,人來人往,霓影交錯,最火爆PUB當之無愧。

俊清拉著夕煙坐到一個僻靜的角落,跟調酒師要了一袋冰,輕輕貼到夕煙的紅腫的臉頰上。

“……怎麽樣?好些了麽?”

“嗯,好舒服。”夕煙接過他手中的冰袋,歪著頭靠在上麵,方才那種熱辣辣的疼痛感覺漸漸緩解。側過頭,忽然看見一對正在吵架的俊男美女……

這就是她的命運麽?

還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呢。

SOLO也是杜子曦的地方……自己原本不該來這裏……

夕煙深深的望向杜子曦身邊那個熟悉的身影,――尹蕾口中的冰之王子,靳梵光。

“你就這麽走了嗎?”杜子曦抓住梵光的手臂,聲音軟下來。

“我叫你來,不是要跟你吵架的。”杜子曦站到他麵前,表情不再那麽囂張。

“我再問你一次,你是不是一定要留在這裏做dancer?”靳梵光歎口氣,麵無表情的說。

“……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留在這裏有什麽不好,我……”杜子曦看著他認真的表情,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跟他針鋒相對。

也許有一天,她真的會失去他的……見過氣質高貴的淩夕煙之後,杜子曦心底隱隱生出這個想法。

“不用再說了。隨便你。”梵光徑直朝前走去。

“梵光……”杜子曦急忙擋在他麵前,不讓他離開。

“你如果想離開我的話,不需要找這樣的借口。”杜子曦表情冷下來,定定的看著梵光,一臉委屈。

“因為你要訂婚了,所以才要離開我對不對?無論我怎麽做,你都會離開我的,對不對?”杜子曦咬著嘴唇,好看的眼睛幾乎要流下淚來,眼角驀的看見坐在角落裏的,正呆呆的望著他們的淩夕煙。

方才如果不是俊清在場,她根本就不會放過她……現在居然還敢出現在她麵前。

不過――她來得正好。

“是因為她嗎?――你未來的妻子,淩氏集團的千金小姐,淩夕煙。”杜子曦指向坐在角落裏的夕煙,冷冷的說。

“如果她是一個值得你愛的人,我可以放手。因為我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可是那個女人不行!她早知道你是誰,卻不露聲色的偷偷接近你,博取你的好感。我決不會把你讓給這種有心機的卑鄙的人!”杜子曦的眼淚簌簌落下,弄花了她的豔麗妝容。有種我見猶憐的狼狽。

周圍安靜下來。杜子曦跟司徒俊清是這裏的領舞,自是無人不曉。而且常來SOLO的人很多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而靳梵光和淩夕煙是貴族中的王子跟公主,很多人都認出了他們。一時間,整個場子的目光都集中他們四個人身上。

梵光不忍看她這個樣子,拿出一條繡著L的精致手帕放到她手心裏,轉頭望向夕煙……

梵光回想起方才在餐廳裏無意間聽到夕煙跟她朋友的談話……

“他剛從那邊走過去啊……你沒看見嗎?”尹蕾納悶的說,他剛才明明朝迎著夕煙的方向走去的。“你們……該不會連麵都沒見過吧?”尹蕾看著一臉怔忡的夕煙,狐疑的說。

“哪……哪有……”夕煙下意識的狡辯,“我早就見過他了,還見過好幾次呢……”眼看就要訂婚了,卻連麵都沒見過,那不是很可笑嗎?

“哦,原來你早就見過靳梵光了啊,難怪你這麽順從就接受了這門婚事。他可是一國際大帥哥啊……換了哪個女生都會答應的……”

……

潛意識中,他真的不想相信她會是那樣的人……明明知道他是誰,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別有用心的接近他。

他最討厭別人騙他。也很討厭那種心機複雜的人。

可是……想起一次次見麵時她澄澈的眼神……

他真的無法相信那些都是裝出來的。

杜子曦擦幹眼淚,衝到夕煙麵前,一把拽過她胸前的項鏈,打開裏麵的夾層,露出梵光的照片――

“這條項鏈你媽媽早就送給她了,她一直戴在身邊,怎麽可能不知道你是誰?她每天都看著你的照片想著怎麽博取你的好感呢!梵光,你就是要因為這樣一個人離開我麽?”杜子曦指著夕煙,冷冷的說。

杜子曦甩開手,項鏈“啪嗒”一聲落在地上,發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杜子曦,做人最好適可而止,別太過分了。”俊清實在看不下去了。不管發生什麽事情,她也沒有資格這麽對夕煙吧。

“你看,連人氣爆棚的司徒俊清都幫她說話,這個女人的手段還真是高明呢!”杜子曦憤憤的瞪了一眼夕煙,憤憤的拂袖而去。

所有人都在看這場好戲。畢竟戲中的主角都不是一般人。

夕煙俯身拾起地上的項鏈。也許因為握了冰袋太久的關係……她的手好涼。好像一直涼到了心裏去。

“……是真的嗎?”梵光轉身想去追杜子曦,卻又停下腳步,背對著夕煙,冷冷的說。

“如果我說不是,你會相信麽?”夕煙把項鏈握在手心裏,輕聲的說。

靳梵光轉身看著她的眼睛,沒有回答。

“既然你不相信我,我說什麽都沒有用的不是麽。”夕煙的聲音不大,卻給人一種鏗鏘倔強的感覺。

事到如今,解釋還有什麽意義呢?

“好,我就給你一個機會。紡織品文物最適宜的溫度是多少?”梵光也想給自己一個相信她的理由。

紡織品文物最適宜的溫度?那是什麽?

司徒俊清聽得一頭霧水。這個帥得可以被他視為“對手”的男人,還真是個怪人呢……

夕煙瞬間想到了梵光的用意,臉色倏的黯淡下來。

“不知道。”夕煙淡淡的看著他,一字一頓的回答。

梵光的心一冷。

想起夕煙在書店拿著那本考古書時虔誠的樣子……

一種厭惡的感覺和被欺騙之後的憤怒一起浮上胸口。

她根本就對考古一竅不通。

原來那麽多的巧合都是她精心設計的……

更可笑的是,自己竟然真的覺得跟她在一起很舒服,對她有種莫名的好感……

夕煙看著他眼中的一絲厭惡,心好像被什麽刺痛了,然後瞬間疼得無以複加……

他是在試探她是不是真的喜歡考古。

他是在試探她是不是為了接近他才去選那本書的。

可是自己,竟然真的連那些最基本的考古知識都不知道。

梵光轉身離去,修長的背影在夕煙的眼中漸漸模糊。

“再見。”夕煙對著他的背影,微笑著說。

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流淚的……

夕煙強忍著眼淚,若無其事的對酒保說,“麻煩你給我一杯‘橙色歲月’。”

“橙色歲月”是SOLO特有的主打酒之一,酒精成分很少,通常心情愉悅的女生都會點這種酒。

夕煙這麽做,無非是想讓別人覺得她並沒有怎麽樣……

沒有生氣,沒有流淚,也沒有悲傷……

她從小就知道,在眾人麵前,她所代表的不隻是她自己,還有她個父母,她的家族,以及整個淩氏集團的利益……

訂婚的消息很快就要曝光了……

她不可以在這個時候落下她與靳梵光不和的話柄。

可是心,真的好苦……

她又在逞強了呢……司徒俊清站在她身旁,近距離的看著她的眼睛,那種閃爍的光隻能是淚水。

“對了,我忽然想起來,約了人在VIP房唱歌,一起去吧。”俊清很大聲的說,一邊拉起夕煙的手腕,不由分說的朝樓上走去。

“想哭的話,就盡情在這裏哭吧。沒有人會看到的。”司徒俊清關上二樓VIP房的門,寬敞的房間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而已。

“哭又有什麽用呢?……我不可以哭,不可以讓別人看到我軟弱的樣子,不可以讓我的父母失望,我……”夕煙的鼻子一酸,眼淚再也無法隱藏,委屈的淚水放肆的湧出眼眶……

“好了,好了,沒事了。”俊清忍不住將她拽到懷裏,安慰著說。輕拍著她的背。

夕煙靠在他懷裏,失聲的哭泣……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錯過,所有的無奈,都在他的肩膀上盡情宣泄著……

就算他以後再怎麽討厭你都好,你也不可以退縮。

因為,你不可以讓自己的家人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