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再次現身(下)
夏若冰這時候才醒悟過來,帶著忐忑第一次踏進了這個曾經的營地,兩排帳篷雖然已經倒塌,被荒草和泥土覆蓋,但是夏若冰可以想象得出當年這兒的帳篷是如何整齊地排列,靠著樹叢的一麵,還有一個倒塌的工作棚,工作棚那綠色的帆布已經和自然融為一體,不仔細看看不出任何異樣。
“來來來……大家幫忙清理一下。”閔先生覺察到了夏若冰情緒的變化,招呼道。
幾個人合力將工作棚附近的草木清理幹淨,帆布雖然經得起歲月的侵襲,可是看得出這時候畢竟年代太久了,在當地惡劣自然的侵蝕下,閔先生試圖整體揭開它的時候,一用力帆布就破碎了,不得已,隻能一小塊一小塊地清理,當年支撐工作棚的木頭早已腐朽成泥,隻是在地麵上留下了一點痕跡,夏爾巴拿出相機,對著一些細節位置拍攝,以獲取更多的信息。
大略地清理完畢之後,能看得出這個營地搭建得非常專業和整齊,六頂帳篷分兩排,和工作棚形成了一個品字形排列,但哪怕是最能經受考驗的鋁合金帳篷支架,此時也已經被腐蝕得隻剩下一條條白色的痕跡,有些帳篷被荒草覆蓋,費了好大勁才從紛雜的草叢中清理出來。
“我們得加快點速度。”汪興國覺得清理速度有些慢,太陽不知不覺地又往西邊偏了一點。
東西一件一件清理出來了,帳篷、睡袋、露營燈,甚至還有食物包裝、發電機、儀器,夏若冰站在這堆東西麵前,艱難地想象著當年自己的父母在這兒工作的場景,他們什麽時候到這兒?是怎樣搭起的這個營地?他們工作了多久?怎麽工作的?發現了什麽?又是怎麽消失的呢?
“全部清理過了,沒有屍骨的痕跡,從帳篷的倒伏來看,是自然倒塌,沒有任何被襲擊的痕跡。”汪興國在一旁輕聲說道,看了看時間,又提醒道,“時間不多了,我們需要抓緊。”
“嗯……”夏若冰聽到提醒,回過神來,問道,“一點屍骨痕跡都沒有,牙齒?下頜骨都沒有嗎?”
“沒有……他們肯定不是在帳篷裏失蹤的。”汪興國很肯定地答道。所有的帳篷清理的時候都很小心,多數帳篷的拉鏈門都是拉好的,如果這裏麵有屍體,就算是骨頭被腐蝕幹淨,但最堅硬的牙齒和下頜是不會被腐蝕掉的,汪興國清理得很仔細。
“周圍呢?會不會在營地周圍?”夏若冰還有些不死心,或許探險隊員是在營地附近遇害的。
“嗯……就算在周圍,這麽久了根本沒辦法搜尋,我們沒有時間。”汪興國指了指周圍紛雜的環境,要在這樣的環境下找到屍骨的痕跡必須得一寸一寸地搜尋,很顯然僅憑這幾個人和這點時間是不可能的。
“這兒有個保存箱。”陳八岱從一個帳篷旁邊找到一個鏽跡斑斑的箱子,從破損的地方看進去,裏麵有分隔和一些被泥土雨水汙染的試管之類的東西。
沒等汪興國等人發話,陳八岱把保存箱從半埋的地下搬出來,結果一用力,嘩啦一下,箱子全部都散了,裏麵的東西掉了一地。
陳八岱尷尬地拎著兩個把手,沾了一手的鐵鏽。
這應該就是當年探險隊取樣之後放在這裏保存的箱子,夏爾巴趕過來之後,裏麵的東西已經散落了一地,但一個紅色塑料袋包裹的方塊狀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夏爾巴撿起這個東西,拂去麵上的汙染物,捏了一下,好像是紙張的手感,主人在生前用塑料袋很仔細地把它包好,這方塑料袋比較厚實,又放進了保存箱中,這才讓它躲過了20年惡劣氣候的侵襲。
夏爾巴小心翼翼地打開塑料袋,裏麵是一本筆記本,雖然紙張有些發黃,也被潮氣弄濕了一些,可總體保持得還非常完整。
夏爾巴小心翼翼地翻開了封麵,看到扉頁上筆跡清晰地寫著一個名字,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用力眨了眨眼睛,再仔細一看,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若冰!這是姑姑的筆記!”夏爾巴叫道。
夏若冰愣了一下,急急地奔到了夏爾巴身邊,一眼就看到了扉頁上的一張照片,那是自己小時候和父母一起的合照,照片下寫著一個名字:程若清,是母親的名字!
閔先生也趕了過來,愣愣地看著夏爾巴手裏的筆記本,心裏有些懊惱,上次為什麽沒有更多的時間搜尋,這筆記本裏肯定有著重要的記錄。
夏若冰用顫抖的手接過了筆記本,眼睛看著那張合照,噙著淚水,好半天沒有翻開,閔先生有些急了:“夏若冰,打開看看?”
夏若冰小心翼翼地翻開了筆記本,果然是記錄著父母研究樓蘭的資料,看日期,是他們組織中日考察隊時候開始記錄的,裏麵詳細地記錄了兩國探險隊員的一些建議,還附有部分裝備的清單,往後再翻,是他們進入棺材山附近村落調查的情況,和夏若冰調查的情況大同小異,雖然打著考察隊的名號,但那些村民非常不配合,勸阻他們不要去打攪棺材山的亡靈,在筆記中夏若冰的母親還記錄了調查時的一些傳說,包括鬼眼和陰兵過道,在鬼眼的記錄之後,打了一長串的問號,而在陰兵過道的記錄後方,寫了幾個名詞:埃基山幽靈、鬼屋魅影、赤鐵礦導電效應,這幾個名詞都用三道下劃線重點標注出來。
“這是什麽意思?”陳八岱看著這幾個名詞,沒明白這意味著什麽。
“再往後翻翻!”閔先生滿懷希望,這就是20年前探險隊留下的珍貴記錄,肯定會有關於樓蘭的。
果然,雖然探險隊在附近調查的時候異常艱難,他們被阻擋了大半個月都未能進入鬼門關,但一段從未聽聞過的傳說記錄在了筆記本上,夏若冰的母親寫到,她找到了一個很久之前曾經研究過棺材山的民俗學者,這個學者告訴她,棺材山的附近的居民是很久之前從北方遷徙而來的,他們對山似乎有特殊的感情,在棺材山附近定居下來之後,繁衍生息,但他們的習俗和附近的人們大不一樣,也很少和附近的人們交往,至於那個大創閻王殿的故事,這位民俗學者很肯定是後世編撰出來的,可至於為什麽他們會把死人抬到鬼門關,還有那些陰兵過道的傳說,這位民俗學者也沒搞清楚,可他們曾經使用過一種奇怪的文字,可現在再也沒有人知道那些文字的意思,按照民俗學者的推斷,那是某種儀式所用的符咒。
再往後翻了一頁,是幾頁佉盧文和中文的對照表,夏若冰的母親明確地說,這位民俗學者嘴裏說的符咒,就是樓蘭消失的文字佉盧文!而這裏極有可能是樓蘭巫師一族遷徙而來,但巫師的傳承怎麽斷絕,巫師的陵墓去了哪裏還沒有搞清楚,她按照樓蘭喪葬習俗的判斷,棺材山極有可能就是巫師的陵墓。
在接下來的記錄中,夏若冰的母親詳細地記錄了怎麽通過當地ZF和程子村的族長交涉,或許是在官方的壓力下,族長最終妥協了,但他拒絕讓任何一個村民作為向導帶路,因為從未有人進入過鬼門關,探險隊從陰陽路來到了鬼門關,進入了棺材山的大漏鬥中,看到了無數的裹屍布,他們在這裏建立了營地。
再往後翻,筆記中記錄了在夜間他們在草叢中看到了無數的鬼眼,還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或許是風吹過草叢的聲音,可是當時卻沒有風,草叢裏時不時傳來一陣陣的“哢哢”聲,探險隊徹夜未眠,警戒著營地,大家都很累,天氣也不好,空氣中有一絲絲異樣的味道,隊員們都不同程度地出現了頭暈和嗜睡的狀況,夏若冰的父親夏言決定再堅持一天,找不到線索就撤出棺材山,但在第二天早晨的時候,一個隊員失蹤了,他們不得不分散去找,有人在薄霧中看見屍體在移動,隊員們都激動起來,他們去追蹤屍體,他們覺得屍體會將他們帶到巫師陵墓的入口!夏若冰的母親隱隱感到了不安,將這些記錄下來之後用塑料袋包好,又小心地放進了保存箱中,然後跟隨隊員們去追蹤屍體去了。
筆記本翻了一半,記錄到這裏戛然而止,後麵再沒有任何的記錄了,看樣子他們去追蹤屍體之後就沒有再回來過,難怪所有的帳篷都保存完好,營地也沒有受到過侵襲。
夏若冰不由得悲從心起,20年前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探險隊的那麽多隊員都去了哪?他們是怎麽失蹤的?他們真的找到了那個入口嗎?還有那個瘋了的日本探險隊員,他是怎麽走出了棺材山的?
“時間差不多了。”汪興國又提醒了一下,整個營地已經仔細地清理過,已經不太可能得到更多的東西了。
閔先生想起了背包裏那個筆記本,但終究還是忍住沒有說。
“最後再找一遍,求你了,再找一遍吧!”夏若冰抬起頭,汪興國看到她滿眼的淚水,這個要求無法拒絕。
“好吧,再找半個小時。”
陳八岱繼續搜尋著營地邊緣,越走越遠,等汪興國叫他的時候,他已經不知不覺離營地中心一百米遠了。
“沒事,我看看這邊有沒有發現。”聽到汪興國叫他,陳八岱高聲回應道。
“快回來……”汪興國叫道,“要準備外撤了。”
“這麽快?”陳八岱嘟噥著,時間真的是能屈能伸,剛才爬草叢的時候過得那麽慢,現在一眨眼的工夫怎麽就過了這麽久?
陳八岱回頭,準備回歸大部隊,眼光一轉的時候,他目瞪口呆地定在了那兒。
“汪興國,看那邊!那邊!”陳八岱定睛一看,確定剛才那一瞥沒有看錯,一時間嗓門也不受控製了,幹號的聲音刺耳地衝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什麽情況?”汪興國正在低頭整理背包,聽到這聲幹號趕緊抬起頭。
“那邊,那邊!屍體……屍體!”陳八岱揮舞著雙手引起大家的注意,順著陳八岱手指方向,果然,剛才消失的屍體又出現了。
“老子看你還跑!”成功引起了大家注意之後,陳八岱幾步跳過了草地中的障礙物,拔腿追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