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好天氣(下)

山洞外暴雨嘩啦啦地洗禮著大地,時不時響起一陣炸雷,就在鬼門關頂上炸響,大家紛紛整理好了今晚睡覺的地方,隨著黑夜和暴雨的降臨,氣溫開始降低,夏爾巴拿出了氣爐,準備給大家做點熱食,汪興國穿上了雨衣,招呼陳八岱出去一趟,陳八岱不情不願地穿上雨衣,和汪興國鑽進了暴雨裏,閔先生仔細地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裝備,他衣領上的那枚徽章在電筒光下閃閃發光。

“很精美的徽章。”夏若冰說道。

通常在野外,任何不必要的東西都不會攜帶,這麽貴重的東西別在衣領上,閔先生就不怕丟了嗎?閔先生剛才的舉動,表現出他對這個價值不菲的徽章非常重視。

“謝謝!”閔先生禮貌地朝夏若冰笑了笑。

“泊爾塞福涅,春之女神,閔先生,你為什麽一直戴著它?”夏若冰問。

“嗯……她是我的幸運女神。”閔先生想了想,說道。

看樣子閔先生並不想多說什麽,夏若冰也隻好不再深究。

陳八岱拖著一段樹枝,嘴裏嘟噥抱怨著髒活累活都自己幹了,突然一個閃電撕開了夜空,炸雷在耳邊響起,眼前一下變成了白晝,陳八岱一抬眼,手裏的樹枝掉在了地上。

“汪興國,看!”陳八岱驚叫道。

跟在他後麵抱著柴火的汪興國抬眼一看,鬼門關邊不知道什麽時候冒出了很多人影,依稀中還看到他們手裏拿著兵器。

“哢嚓!轟!”又一道閃電劈下來,打到了鬼門關的石壁頂上,這下看得更清楚了,的確是一群人影拿著兵器,雷聲過後,還聽到人聲的嘈雜。

正在山洞中的閔先生在雷聲過後,似乎聽到了有人哭號,就在山洞深處,他拿起手電往深處一照,什麽都沒有看見。

“嗯?有人在哭?”夏若冰也聽到了,聲音雖然細微,但聲聲入耳,夏爾巴也關上了氣爐,手不由得伸到邊上的開山刀。

還沒等他們弄明白怎麽回事,陳八岱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了山洞:“快!快!陰兵過道!陰兵過道了!”

愣了一下,閔先生跳了起來,顧不上穿雨衣,鑽進了雨幕中,夏爾巴抓起開山刀趕緊跟上,夏若冰見狀,順手拿起了一柄組合工兵鏟。

“現在看不見了。”大家跑到汪興國身邊,朝他看的方向望去,但雨幕中黑乎乎的什麽都沒有。

“過去看看?”或許是因為人多,閔先生膽子也大了起來。

這個提議沒有人拒絕,一行人重新爬上了鬼門關,但空空如也,什麽都沒有,電筒光照進通道,那具屍體還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們真的沒有看錯?!”夏若冰有些懷疑,陰兵過道是這一帶流傳了很久的傳說,雖然很多人都說自己親眼看到,但從未拿出過任何證據。

閔先生打開了攝像機,試圖抓拍任何一點詭異的圖像。

“轟!”一聲炸雷不期而至,閃電正好就打在了鬼門關邊上,雷雨天在高處的確不安全,閔先生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剛一抬眼,頓時目瞪口呆!

一個人影朝他小跑過來,手裏提著一把刀!閔先生“哎呀”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忙亂中朝人影舉起了攝像機。

聽到閔先生的驚叫,眾人一回頭,隻見鬼門關附近憑空突然出現了許多飄忽的人影,他們匆忙地從幾人身邊跑過,消失在鬼門關的過道裏。

閔先生看到那個人影就要踩到他身上了,但那不是一個真實的人,更像是一個被扭曲的影像,閔先生清晰地看到他麵孔因為飄忽而顯得猙獰,但他好像根本沒有看到閔先生,從他的身上飄了過去。

閃電過後光線迅速暗淡下來,那些飄忽的人影也開始更加模糊不清,在暴雨中能清晰地聽到呐喊聲、哭號聲和其他失真的聲音,夏若冰目瞪口呆地看著人影從她身邊匆匆跑過,這才回過神來:“夏爾巴!快拍!”

忙亂中夏爾巴忘了帶相機,他急忙跑回山洞中,剛鑽進去赫然一張慘白的人臉出現在眼前,夏爾巴嚇了一跳,本能地把手裏的刀給捅了過去,可就在這一瞬間,人臉不見了,夏爾巴緊張地環顧了一下四周,山洞裏空空如也,耳邊的哭號聲卻越來越清晰,夏爾巴抓起了相機,想了想扭頭跑了出去。

等夏爾巴跑到鬼門關的時候,那些陰兵早就消失不見了,這讓他有些懊惱。

“陰兵過道的傳說是真的!”夏若冰的臉色慘白,不知道是不是被嚇著了。

閔先生在某個瞬間也覺得自己的心髒停跳了,他好不容易從震驚中恢複過來,人還坐在濕漉漉的石台上,汪興國反倒很冷靜,就算陰兵過道是真的,可這些陰兵也沒有惡意。

人類對死亡的恐懼使得人類創造出了很多關於死亡的傳說,大多數民族從古到今都相信人死後會去另一個世界,那個世界和世間一樣,有著完整的社會結構,那必然也會有各種不同的職業,陰兵可以理解成就是另一個世界的軍人,他們負責另一個世界的守備和安全,世間的人是看不見他們的,按照古老的傳說,世界被分成陰陽兩界,平時互不幹擾,但在某些偶然的時候,陰陽相交,人會看到陰界的一些景象,也就是所謂的陰兵過道,按照科學的解釋,或許是另一個平行世界和現行世界交叉,造成了一些影像的重疊。

可剛才他們的確看到了那些飄忽的人影從身邊跑過,所有人百分百地肯定,那不是幻覺!陳八岱瞪大眼睛,腰間的求生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緊緊攥在了手裏,他在棺材山石壁邊也看到過人影,但沒有那麽多,也沒有那麽清晰,不管這些陰兵有沒有惡意,但他們的出現已經足夠嚇人了。

“劈啪!”又一道閃電打了下來,陳八岱看到台階上出現了一群人影,好像還抬著什麽。

夏爾巴趕緊舉起了相機,可是光線實在是太暗了,曝光不足,這時候又一道閃電劈下來,趁著閃電的光亮,夏爾巴按動了快門。

那隊人在台階上躊躇不前,但大家明顯看出他們抬著一具屍體,不由得立刻聯想到了陰兵來到世間索魂的傳說。

大雨繼續劈啪地落下,那隊陰兵始終也沒走上台階,飄忽了一會就消失在了黑暗中,等了好一會,陰兵再也沒有出現過,在高處始終不是安全的地方,汪興國讓大家先回到山洞中,躲避暴雨和閃電。

閔先生回到山洞迫不及待地回放起剛才的錄影,可是屏幕中隻有一陣陣的雪花,剛才竟然什麽都沒有錄下來!

“不可能啊!不可能!”閔先生又檢查了一下以往的錄影,發現它們都莫名其妙地變成了一堆堆雪花。

“我明明看到陰兵了!”閔先生有些氣惱,拍打著攝像機。

“我們也看到了,不可能大家都眼花了吧?”夏爾巴也說道。

大家正七嘴八舌說著的時候,山洞深處突然傳來一陣“嗬嗬嗬……”似哭似笑的聲音,陳八岱把手電往山洞深處一照,卻隻看到鏽跡斑斑的石壁。

不久聲音低沉了下來,夾雜著其他一些怪聲,讓人心神不寧,汪興國仔細地把洞裏每一個角落檢查了兩三遍,但仍舊找不到發生的方位,過了好一會,聲音消失了。

“吃點東西睡吧。”汪興國一屁股坐下來,擰開了氣爐重新燒水。

“這……睡?!在這裏?!”陳八岱覺得出去淋雨或許更好一些。

“夏爾巴,陳八岱,去把柴火弄回來,升點火會暖和一些。”汪興國好像沒聽見陳八岱的抗議,用刀挑開一袋奶茶,把奶茶倒進了鍋裏。

“喂!我們剛才見鬼了!”陳八岱提高了聲調。

“陰陽兩不相犯,要是想弄死我們,剛才就弄死了。”汪興國倒很淡定。大家轉念一想,汪興國說得很有道理,這麽一來大家的緊張情緒緩解了不少。

兩人拖著木柴回到了山洞,陳八岱把火堆生得很旺,將山洞每個角落都照亮,有了火的溫度,山洞裏氣溫開始上升,大家都暖和了起來,那山洞裏時不時的怪聲似乎也沒那麽讓人害怕了。

閔先生想看看現在幾點了,可是手表的秒針好像有什麽東西牽扯一樣,行動得異常艱難。

“這兒看來有電磁幹擾。”閔先生說道,對大家晃了晃手表。

“睡吧……”汪興國往地上一躺,這時候反正沒事情可幹,外麵風大雨大,想看個星星也是奢望,不如好好休息保存體力。

夏若冰靠在洞邊,看著外麵的大雨,現在到底幾點也不知道,這樣讓她有些煩躁,沒想到好不容易到了鬼門關,卻碰上這天氣。

看到汪興國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她有些氣惱:“你心眼就這麽大?”

“想不明白的事情現在想也不會明白,等從棺材山裏活著回來,會有很多時間去想。”汪興國把帽子往臉上一蓋,一點不受那些怪聲的影響。

閔先生看出了夏若冰的煩躁,安慰道:“俗話說,貴人出門遭風雨嘛……”但夏若冰沒有搭腔,閔先生一想這時候說這話的確有些不合時宜,隻好尷尬地停下了話頭。

“放心吧,強對流天氣過後必然是晴空萬裏,吳老不是說了嘛,他沒有頭暈,因為那天的天氣非常非常好,這是好事。”帽子下的汪興國幽幽地來了一句。

看到汪興國這麽淡定,陳八岱心眼也大了起來,往自己的鋪蓋卷上一躺:“睡吧……明天還得追死人呢。”

“窮八代,你除了會吃會睡還會幹啥?”夏若冰諷刺道。

“嗯……還會不少事情,比如打豆豆!”陳八岱嬉皮笑臉地答道,看到大家都不答腔,這笑話講得有些失敗,嘟噥道,“你們都不問豆豆是誰嗎?”

這笑話有些冷,冷場就是最好的效果,汪興國對夏若冰說道:“別看了,雨該停的時候自然停的。”

夏若冰無奈,隻好躺下,聽著外麵的雷聲雨聲,山洞裏時不時發出的怪聲,輾轉了一番,終於睡著了,睡夢中各種光怪陸離的場麵在腦海裏轉動,這一夜都沒有睡好。

不知道什麽時候風雨停了,夏若冰醒的時候,陳八岱、閔先生和夏爾巴都沒醒,獨獨不見了汪興國,夏若冰走出山洞,看到汪興國站在山坡上,一會跑過這邊,一會跑過那邊,這時候太陽剛剛從東邊升起,腳下的草地還是濕的,不過汪興國沒有說錯,今天的天氣非常好,太陽沒有升起天空就已經非常藍了,夏若冰走過去問:“你在幹嗎?”

“我在用太陽校準時間,不過這太有意思了,這兒手表是正常的……”說著往回走了十來米,“在這兒,手表就受幹擾了。”

“用太陽校準時間?”夏若冰第一次聽說。

“每天太陽的升起時間是可以計算的,嗯,雖然並不是很準確,但是可以準確到十分鍾之內吧,哦對了,剛才我去了鬼門關看了一眼,屍體不見了……”

“什麽?!又不見了?!”夏若冰瞪大了眼睛,這一夜大風雨,屍體竟然還能不見?

“對呀……所以我覺得是有東西把他帶走了,或者說抬走了……”汪興國仍舊低頭擺弄著手表,好像屍體不見了並不是什麽大事。

“那你幹嗎不早點叫醒我們……趕緊去追啊。”夏若冰急了,真不知道汪興國是真的鎮定還是裝出來的不在乎。說罷跑回山洞,把夏爾巴等人叫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