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回 賊匪鋒利

第2回賊匪鋒利

上回正說到,老鏢師和陳二行至薊州山口,偶遇一野茶攤,實則山賊瞭高的哨卡。一聲賊哨過後,百餘賊匪露出身形。

“好賊人!”陳二按捺不住,高聲的罵道。

“陳二!”老鏢師垂首,與陳二的目光相接,冷峻的說道,“切莫多言!”

“呔……”一個青年壯漢,身高足有八尺開外,他一邊喊,一邊從半山腰一路跑下。

老鏢師手搭涼棚,遠遠望去,見者這壯漢鄉下人打扮,穿的不過是粗布褲褂,布鞋白襪。但這漢子褂子半係半敞,露出一巴掌寬黑黲黲的護心毛。往臉上看,麵容更是驚奇,他紅臉龐,癟鼻梁,擴盆海口,滿麵紮苒,上下兩排牙齒有出有入,唯獨兩顆犬齒,呲於唇外,一雙“雌雄大小眼”,左眼大,大如核桃,右眼小,小如紅棗。在這荒山野嶺,若是給鄉野村夫或是讀書人碰上,單單此人這麵相、這氣勢,就能把人嚇傻。

“呔……”壯漢的高聲喊叫,在山間回**,他舉著一把車輪大斧,如同一陣黑旋風似的,轉眼就到達了鏢車跟前。這壯漢左三眼、右三眼、上三眼、下三眼,打量了打量陳二,又打量了打量老鏢師,竟然惡狠狠的嘿嘿笑出了聲。

“包子們,你們給我聽清楚嘍!”壯漢不等老鏢師發問,露出了更加凶狠的表情,他稍作遲疑,凝結了一大口氣力,唱起了匪人山歌詞:“呔……世世代代居此山,斷道隻為買路錢。任爾江湖癡情漢,鐵斧奪命君莫怨。縱有英雄萬萬千,誰人敢把小爺攔。如若搖頭心不甘,我這車輪大斧,砍你們胳膊、剁你們大腿、取你性命,讓你家中妻小淚無邊、淚無邊啊……喳……喳……喳……”

剛剛看到這壯漢從山腰林子裏跑下這腳力,老鏢師心裏就是一驚。此刻聽到這“別具一格”的匪人山歌詞,老鏢師心裏更是一嚇。巨大的回音在山穀裏遊**,老鏢師和陳二互相又換了個眼神,倆人的耳中,均被震出了耳鳴。

百餘人的山賊悍匪,隨後趕來,現在已經與車隊對峙。

“達官爺……”王掌櫃看到此情此景,嚇的體似篩糠,不住的發抖,他怯生生的向老鏢師喊道。

“下來吧你!還在車上坐著呢!”趕車的車老板,伸手一抓,把王掌櫃從馬車上拽了下來,他對王掌櫃說道,“跟我們學,雙手抱頭,蹲在車底下,放心吧,山賊圖財,不害我們的性命,爭鬥廝殺是他們鏢師的事兒,咱就老實在這兒呆著,別亂瞅別亂看,保證你死不了!”

“別啊!這是我們‘慶生號’每年最大的買賣啊!讓人搶了去,這三五年都是白幹啊!”王掌櫃雙手抱頭,幾乎跪在了地上,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轉,如果這陣子他褲襠夾不緊,真會嚇得屙出尿來。

“少廢話!先保命吧!”車老板蹲在原地,不再言語。

好在,順發鏢局的鏢師趟子手們,個頂個都是好樣的,別看隻有20多人,人數遠遠少於賊匪,但他們多年來終究是見慣了這樣的大場麵,一個個從長條的包袱裏抽出了兵刃,臉朝外圍成一圈,護住鏢車,麵帶慷慨之色。

雖然有些不安,但最先穩住心神的,是老鏢師。

“我說,這個壯漢,我問你,你是要劫道麽?”老鏢師問道。

“不錯!”壯漢甕聲甕氣的答道。

“這麽說,你是劫財的響馬?”老鏢師又問。

“不錯!”壯漢有些不耐煩,回答道,“我說老頭,你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別急!別急!”老鏢師入江湖已久,聽出了,這壯漢雖然麵相駭人、腳力驚人、氣力嚇人,話裏話外,卻帶出了心智不全,於是問道,“我得問清楚不是麽,我是鏢行的,保的是鏢,保的是名聲,你這半山腰衝下來就要行搶,我得弄明白,你是就光劫財啊,還是既劫財還害命啊?”

“爹說了,就劫財,不害命,老老實實把錢交出來,饒老客兒們不死。要是不老實,不給錢,要動手比劃,那就舉手不留情,先宰一個倆的!”壯漢說。

“聽你這話,你爹也是個響馬?”老鏢師問道。

“嘿!老頭兒!”這壯漢聽了老鏢師這話,露出了得意之色,“你說對了一半兒,我爹不僅是個響馬,還是這裏的響馬頭,是山大王!”

“哦!我明白了!”老鏢師含笑,點了點頭,“這麽說,你爹是山大王,你是這山裏的少當家的,你們一家子都是響馬!”

“沒錯,老頭!你聽的清楚,你說的明白!就是這麽回事兒!”壯漢言道,“你這幾十架大車,裝的都是什麽啊?你到底給不給我們?”

“別急!”老鏢師故意穩了穩神,持續的問道,“你既然是斷道劫財的響馬,總該弄清楚你劫的是誰,要劫的是什麽東西,對吧!我說,你認識我這鏢旗上,寫的是什麽字麽?”

“不認識!我不識字!”壯漢說道,“老頭兒,要不然,你告訴我。”

“你不識字?你這山歌詞寫的可真好啊!合轍押韻,你自己寫的?”老鏢師問道。

“咱寫不了!這是先生給我寫的!”壯漢答道,“半年前,娘讓我讀書識字,我他娘的就搶了個教書先生上山。可我搶的這先生書教的不怎麽樣,教了我仨月,我一個字沒認識。我想砍了他,先生就給我寫了個新的山歌詞,讓我背,嘿!我一聽,他寫的還真好,背了個把月,總算背會了!我說老頭兒,你是這車隊管事兒的?”

“沒錯!這個車隊,上上下下四十多口人,都聽我的!”老鏢師朝壯漢點點頭,此刻他已經麵露微笑。

“既然如此,我也別費事兒宰人了,我覺得我跟你聊天挺痛快,幹脆,你讓他們把車都卸了,把牲口都卸了,我一個人不宰,一條性命不傷,多給你們點遣散費,連牲口都還給你,你看這樣好麽?”壯漢心智不全,他的話有些讓人莞爾。

“好是好,問題,這樣一來,我這名聲就毀了啊!”老鏢師言道,“我終究是個保鏢的達官,江湖上小小有個名望,真要讓你就這麽給搶了,一輩子的名聲,老頭兒我就白混了。我說少當家的,你可憐可憐老頭兒我,放我們過去吧!”

“嘿嘿……老頭!你要這麽說,就別怪我這大斧子的刃口傷交情了!”壯漢聽了老鏢師這話,車輪大斧一擎,露出了冷峻峻的刃口,山穀幽澗,板斧在陽光的照射下,露出了金屬的光澤,“我看你這老頭兒,長得挺好,說話也中聽,聽少當家我的話,老老實實的走,別白混一輩子,趕緊回家抱孫子。你要真跟少爺我動手,我一不留神把你砍死,把你宰了,那多可惜啊!聽話!”

“哪裏這麽多的廢話,想跟我們老達官爺過手,你得先砍死我!”陳二聽了半晌,也聽出了門道,知道這山賊心智不全,料想功夫不會精純,與其徒費口舌,不如擒賊先擒王,先下手為強,想到這裏,他把鏢旗用力往地上一戳,旗杆竟然深入土層三寸有餘,挺立不倒,他順手從腰間摘下佩刀,大拇指按下繃簧,鋼刀“倉啷啷”出鞘,陳二使了個“纏頭裹腦”的架勢,劈頭蓋臉向壯漢砍去。

“喲,‘扛旗兒唱戲’的想跟小太爺爺我動手!”壯漢被陳二的刀鋒籠罩,胡亂揮動著大斧,狼狽的向後退了三大步。

壯漢的斧子招式雖然說是不驚奇,但終究臂力驚人。陳二怕被斧鋒所傷,停住了腳步,站定身子,朗言說道:“賊人聽真,今有你家‘少鏢師’陳二在此,想劫我們的鏢車,先跟我過過手,有能耐打贏我的,這趟鏢你們帶走,打不贏我的,趕緊回你們的賊窩忍著去!”

“嘿!好!”壯漢聽了陳二的話,不禁喊了一聲好,“我說‘扛旗兒唱戲’的,你的刀招真不錯,剛才差點削著我,這樣吧,你是‘少鏢師’,我是‘少當家’的,咱倆都帶個‘少’字,我跟你動動手,你要贏了我,放你們過去,你要贏不了我,東西全給我留下。”

“少廢話!你看招吧!”陳二聽罷壯漢之言,不等壯漢回過精神,揮刀便砍,這一次,陳二留了個心眼,使的是“馬步平劈”“弓步撩刀”的架勢,雖說招數不甚驚奇,但都是自己自幼熟習的拿手的最紮實的招法,一刀快似一刀、一刀緊似一刀,可把壯漢忙活的夠嗆。

“行,小子,你在你這小片兒刀上下過幾年功夫!”壯漢一邊說,一邊退,“不過,你這能耐,比起小太爺我來,還差遠呢!”

壯漢說到這裏,眼神中瞬間泛起了凶光。

這個電光火石間的神情,被老鏢師機敏的捕捉到。這是最關鍵的時刻,這個時刻,容不得半點的猶豫。多年的江湖經驗,讓老鏢師情不自禁的預估到危險。

“不好!”老鏢師暗自一驚,他高聲喊道,“陳二,危險!保命要緊,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