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就是你的獎勵
第二天到了學校，雲小諾還因衛擎宇昨晚不肯幫自己點讚一事，心裏有氣——點讚數在四十九的時候就停下了，而她能想到的家人、朋友和同學都已經幫過忙了。
“我掃一二排，你掃三四排，黑板我擦，垃圾你倒。”雲小諾分配任務。
班上的值日生是按照座位分配的，換了座位後，雲小諾的值日生搭檔就從譚唯安變成衛擎宇了。
衛擎宇看了眼教室後排到他膝蓋上方的大垃圾桶：“我一個人倒垃圾？”
“對，你一個人。”雲小諾低頭拿著掃帚掃地，不再理會衛擎宇。
衛擎宇突然有些不適應，平日裏那個嘰嘰喳喳的雲小諾跑哪裏去了？
此時的教室裏隻有他們兩個人，而四周安靜得隻能聽見“沙沙”的掃地聲。
“啊！”掃到譚唯安的位置，衛擎宇突然大叫起來。
“怎麽了？”雲小諾下意識說出關心的話，拎著掃把走過去。
衛擎宇臉色鐵青，指了指地麵一團黑黑的東西：“蜘、蜘蛛……”
雲小諾看了看，發現愚人節整蠱衛擎宇的蜘蛛道具，不知何時從譚唯安的課桌裏掉了出來的。
看到衛擎宇的反應還是和之前一樣恐懼，雲小諾忍不住“噗嗤”笑出聲。
“你、你笑什麽？”衛擎宇舌頭打結。
雲小諾彎下身子。
“啊啊啊，你別碰它！”
雲小諾回頭看了衛擎宇一眼，直接將蜘蛛撿了起來，並拿到他麵前晃了晃，道：“假的。”
“真的？”衛擎宇頓了頓。
“嗯。”雲小諾捏了捏蜘蛛。
衛擎宇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蜘蛛塑料做的，他慢慢鎮定下來，同時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於是道：“我在夢裏見過。”
“什麽？”
衛擎宇指了指蜘蛛：“我記得在夢裏，你放了這樣一隻假蜘蛛在我的課本上。”
雲小諾愣了愣，追問：“還有呢？”
衛擎宇仔細想了想：“你還騙我說地理老師叫我去辦公室，以及躲在垃圾袋裏嚇我。”
雲小諾目瞪口呆：“你確定是做夢？”這次換她害怕了。
衛擎宇點頭：“等鬧鍾響起我才發現是夢，不過太真實了。”
“那你之前還做過什麽相似的夢？”
“太多了，比如歐陽飄飄經常來找你，以及我還夢見過我告發了柏媛媛和陳曜棟的事情，被陳曜棟暴打了一頓。暴打的原因我不記得了，所以當你說給你一次機會證明時，我才沒拒絕。”
雲小諾詫異得說不出話來。衛擎宇說的這些夢境都是時間循環裏發生的事情，但怎麽可能呢？時間循環也就意味著循環的日子不存在了啊。
“你怎麽不早告訴我？”雲小諾責怪。
“這種事情我要怎麽告訴你？隻是我發現我好像有預見未來的能力。”衛擎宇說著自己都笑了，“但是科學能解釋得通嗎？”
“那不是預見未來！”
“那是什麽？”
雲小諾發現自己差點說漏嘴，改口問：“你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夢見的？”
“也就最近吧，更搞笑的是，我之前經常夢見自己莫名其妙死掉，而且是以各種奇奇怪怪的方式。我媽跟我說，應該是我學習壓力太大了。”衛擎宇不知道為什麽，很放心跟雲小諾分享這些東西，他想了想，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你的反應好像很反常啊。”
以衛擎宇的了解，雲小諾聽到這些夢境應該會當成笑話，說不定還會狠狠地取笑他一番，可是她沒有，反而還一副很擔心會發生什麽事情的樣子。
“有、有嗎？我隻是覺得太神奇了。”雲小諾擠出一個笑容。
衛擎宇抿抿嘴，打消了疑慮，繼續打掃衛生。
此後，雲小諾打掃得心不在焉，其間也時不時看向衛擎宇，心裏滿是顧忌。
“你這塊地都沒掃幹淨。”衛擎宇用掃把指了指雲小諾剛剛掃過的地方，他看雲小諾還在神遊，歎了口氣，“我來吧，你去擦黑板。”
雲小諾點頭，拿起黑板擦。今天最後一節課是數學課，數學老師的個子很高，每次寫字總喜歡往黑板上最高的地方寫，雲小諾踮起腳尖也無法擦到。她懶得拿凳子，因為踩凳子後還要多一項擦凳子的活兒，所以便蹦蹦跳跳地擦著黑板。
衛擎宇將垃圾倒入垃圾桶裏，回頭看到在黑板前一蹦一跳的少女，隻覺得對方像隻兔子般可愛。
雲小諾蹦著蹦著，紮著丸子頭的橡皮筋突然鬆了，頭發散隨之落了下來。她轉過身，低頭找掉落在地上的橡皮筋。
雲小諾的長相是屬於俏皮可愛型的，頭發披散下來後多了幾分乖巧的姿態，傍晚的陽光落在她的發梢和校服上，微微反著光。她的臉泛紅，跟擦了腮紅似的，如同一顆美味的蘋果，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衛擎宇看得出神，心倏地一動。
雲小諾終於找到橡皮筋，她撿起來抖了抖上麵的灰塵，然後抓著頭發重新紮了個丸子頭，歪歪扭扭的。
衛擎宇看著她可愛的一舉一動，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雲小諾繼續擦黑板，她害怕丸子頭再散開，便一隻手捂著丸子頭，一隻手用力去擦。
衛擎宇忍俊不禁，走上前來：“我來擦吧。”他從雲小諾的手中拿過黑板擦，站立在黑板前，腰杆挺直，不費吹灰之力就擦到最高處的粉筆字。
雲小諾心生羨慕：“長得高就是好啊。”
“謝謝，很抱歉這種好處你無法享受。”
“你！”雲小諾氣得瞪他，轉念一想又道，“哼！大不了我以後找個高個子的男朋友，然後坐在他肩上不就好了。”
“哦，祝你好運。”衛擎宇將黑板擦放回原位，“我去倒垃圾了。”
恰在這時，教室裏陸陸續續進來了一些同學，雲小諾想到讓衛擎宇一個人去倒垃圾似乎有些不妥，擔心被同學們指指點點，便連忙大步向前，道：“我跟你一起吧。”說著，她拎著垃圾桶的一邊。
好在今天的垃圾不多，垃圾桶也不是很沉，兩人各提一邊，朝樓下走去，在二樓的時候正好碰見歐陽飄飄。
“學姐，今天你值日啊？”歐陽飄飄走了過來。
雲小諾點頭。
歐陽飄飄跟衛擎宇打了個招呼：“表哥好。”然後順勢接過雲小諾這邊的手環：“學姐，我幫你吧。”
看到學弟這麽殷勤的樣子，雲小諾不好拒絕，她放開手環，突然想起什麽事情來，拍了拍歐陽飄飄的肩膀：“我還有點事，就拜托你了。”說完便匆忙跑下樓梯。
歐陽飄飄愣了愣，他本來是想借此多跟雲小諾說說話的，沒想到雲小諾就這樣跑開了，隻留下他跟衛擎宇麵麵相覷。
“表哥，學姐在班上是一個什麽樣的人啊？”歐陽飄飄想多了解雲小諾。
“學習差，上課愛開小差，早自習不好好讀書，平時愛遲到，作業不認真……”衛擎宇羅列出雲小諾一堆缺點。
“怎麽你說的都是學習上的事情，那性格方麵呢？”
“挺喜歡鬥嘴的，凡事都愛跟我較勁。”這麽一想，雲小諾似乎還挺特別的，衛擎宇輕輕一笑。
“大事不好了！”雲小諾慌裏慌張地跑進醫務室裏。
坐在病**打瞌睡的崔博士猛地驚醒過來，感覺有人進來下意識地開口問道：“同學，請問你有什麽病？”
“是我。”雲小諾推了推崔博士。
崔博士揉了揉眼睛，慢慢清醒了過來，從床邊的櫃子上拿起眼鏡戴上。
“你什麽時候近視了？”雲小諾奇怪，她之前都沒見過崔博士戴眼鏡。
“沒近視，隻是這樣看起來靠譜些。”崔博士調皮地笑了笑。
“別鬧，我找你真的有急事。”
“莫慌，來日方長，有事慢慢說。”崔博士慢吞吞地從病**下來，穿著鞋子。
“你的腳怎麽跟我爸的一樣臭？”雲小諾一邊捏著鼻子一邊把事情說清楚，“班長好像通過夢境知道了時間循環裏發生的事情，這也太奇怪了，這有可能發生嗎？”
“它不是已經發生了嗎？”
“那我該怎麽辦？”雲小諾急切地問。
“什麽怎麽辦？”崔博士慢條斯理地坐到校醫辦公椅上。
“要是讓班長發現時間循環的事情可就糟了！”
“為什麽？你在害怕什麽？”崔博士挑了挑眉，看向雲小諾，“難道，你用時間循環做了什麽虧心事？”
“才沒有！”雲小諾有些心虛，“我隻是讓生活變得更美好了而已。”
“如果沒有做虧心事，何必害怕會被發現。”崔博士一邊說著，一邊將一塊胸牌掛到自己的脖子上，打了個哈欠，“這一天天的事情真多。”
雲小諾看了眼崔博士的胸牌，上麵貼著他的證件照，笑得十分誇張，雲小諾一陣無語，哪有人拍證件照表情這麽豐富的？然後她又看到證件照下方寫著的五個字：心理谘詢師。
雲小諾一頓：“你該不會就是學校新開的心理谘詢室裏的谘詢師吧？”
“正是在下。”崔博士和善地點頭。
“怎麽會是你呢？”
“別小瞧我啊，我可是拿過心理師資格證的。”崔博士笑的眼睛眯成一條縫。
雲小諾對崔博士的話半信半疑，但看他的日常又跟開了掛似的，即便在實驗室裏鬧了那麽多意外都沒被學校開除，反而還調到醫務室做起了心理谘詢師，他的多重身份令雲小諾意外至極。
“那你是不是谘詢過一個叫安芷夢的同學？”雲小諾突然想到。
崔博士點點頭：“她好像是你們高三一班的？”
“對對對，她怎麽樣啊？”雲小諾關心地問。
“不好意思，這是她的隱私，我不能透露。”
“可我總得知道點什麽，才知道我要做什麽吧？”
“你想幫她？”
雲小諾點頭。
崔博士想了想，安芷夢的狀態確實不太好，如果有同學能夠理解她或許會讓事情變得更簡單些，思忖再三，他緩緩地開口說道：“她有抑鬱症，而且是重度。”
“什麽？！”雲小諾想不到經常在網絡世界裏看到的名詞，會突然成為同班同學的一個標簽。
“你平時多關注一下她，但是別帶著好奇和恐懼靠近她，不然會讓她感到很不適。”崔博士難得一本正經。
“我會的。”既然知道了真相，似乎就無法避免承擔責任了，雲小諾頓感壓力。
回到教室，雲小諾走到自己的課桌前，赫然看到一杯奶茶擺在上麵，正是那家章魚小丸子店的奶茶，她奇怪地看了看四周：“誰擺的？”
正在做題的衛擎宇頭也不抬道：“我。”
雲小諾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奶茶，又跟打量稀罕之物似的左看右看。
衛擎宇察覺到她的異常舉動，皺眉看她：“幹什麽？”
“我怕其中有詐，好端端的你幹嗎送奶茶給我？”雲小諾充滿了戒備心。
“你不是想讓我點讚嗎？我們共同好友那麽多，我是不會點的。”衛擎宇平時連朋友圈都不怎麽看，更別說點讚了，他昨天在家裏掙紮了半天，抬著手指頭一直猶豫要不要點讚，最後還是拉不下麵子。
可他又莫名地怕雲小諾會繼續生氣，於是在來上學的路上，順道花十五塊錢買了杯奶茶。一開始，奶茶店的小姐姐不停地勸說他，隻要轉發朋友圈集滿五十個讚就可以免費兌換一杯，但衛擎宇還是堅持要花錢買。
“你還真是死要麵子哦。”雲小諾似有些埋怨地說道，心裏卻美滋滋的。
衛擎宇抿抿嘴，不置可否。
“其實我本來是想著集滿五十個讚，再買份章魚小丸子一塊兒吃的。”雲小諾一邊說一邊拆開吸管的包裝袋。
“有奶茶就不錯了，還要什麽章魚小丸子。”衛擎宇淡淡地說道。
“嘻嘻，我胃口大嘛。”雲小諾正要將吸管插入奶茶杯，突然有同學叫住了她：“雲小諾，門外有人找你。”
雲小諾抬頭看去，見歐陽飄飄正站在教室門口，笑容燦爛地朝她揮了揮手。
衛擎宇臉頓時沉了下來，怎麽歐陽飄飄又來找雲小諾了？
雲小諾放下奶茶，朝教室外走去。
“學姐，這個給你。”歐陽飄飄將一個紙袋子遞了過來，裏麵裝著的正是那家店的章魚小丸子和奶茶。
雲小諾愣了一下：“你怎麽買了這個？”
“昨天學姐不是在微信上跟我抱怨還差最後一個讚嗎？我怕你還是湊不夠，就給你買了。聽說這家店的章魚小丸子也挺好吃的，你試試看。”
雲小諾盯著還冒著氣的章魚小丸子，咽了咽口水，連忙接過：“謝謝啊。”
“那學姐你趁熱吃，我先走了。”歐陽飄飄笑了笑，然後走開。
座位上，衛擎宇看看孤零零地擺放在桌子上的奶茶，又看看門口的雲小諾，臉色愈發地不悅。
雲小諾走了回來，將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再將章魚小丸子和奶茶拿了出來，興奮地搓搓手：“還是學弟懂我，這兩樣東西組合在一起簡直是絕配！”
衛擎宇更加不高興了，萬萬沒想到自己輸在一份章魚小丸子上。
他修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送的那杯奶茶：“我的你不喝了？”
“當然喝，小孩子才做選擇，成年人全部都要。”
“不行，你隻能選一杯。”衛擎宇幼稚起來，非要跟歐陽飄飄爭個高低。
雲小諾以為班長是擔心她喝不了兩杯，便將兩杯奶茶懶到胸前：“放心吧，我能喝完。”
“那你先喝哪杯？”衛擎宇不甘心地又問。
“當然是你這杯啦，吸管都拆開了。”雲小諾說著將吸管插進奶茶杯裏，“滋滋”地喝了起來。
衛擎宇嘴角微微上揚，清秀好看的臉上大大地寫著“得意”兩個字。
課堂上，衛擎宇感覺有些熱，他拉下拉鏈，慢條斯理地脫著外套。雲小諾時不時地偷瞟他，注意到他白色短袖下光滑白皙的胳膊，以及抬手時微微凸顯肌肉線條，他手肘處還有一顆好看的黑色小痣。
衛擎宇的氣質很適合白色的校服T恤，再加上他唇紅齒白，秀氣中帶著一股正氣，天生就長著一張好學生的臉，讓他看起來特別幹淨清爽。
這樣近距離看衛擎宇，雲小諾感覺對方更好看了，等她回過神時，不小心將桌上的橡皮擦撞掉了。
橡皮擦在空中飛過一道優美的弧度後，直直掉落到地上，雲小諾連忙低頭去找，最後在衛擎宇的腳邊發現了橡皮擦的身影。
她戳了戳衛擎宇的胳膊：“幫我撿下橡皮擦。”
衛擎宇看了眼橡皮擦的位置，沒有伸手去撿，而是直接用腳把它踢了過來。
真暴力。雲小諾在心裏暗罵，彎下腰去撿橡皮擦，卻不想她抬頭的時候衛擎宇正好伸手去課桌裏拿作業本。
雲小諾的嘴就這樣猝不及防地親到衛擎宇的小臂上，她整個人都呆住了，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
衛擎宇感覺自己的小臂好像被什麽軟軟的東西觸碰了一下，他低頭一看，也有些懵，連忙將手轉到另一側，以一種夾雜著警惕和驚懼的眼神看著雲小諾。
“這是誤會。”雲小諾小聲地解釋，用手擦了擦自己的嘴，坐端正。
雲小諾臉紅起來，身體也跟著發熱，但她又不願意脫下外套，隻能用書本拚命地給自己扇風，再用沒喝完的冰奶茶捂了捂臉。
數學老師正在講解上次月考考試的試卷，他看了眼似乎不太專心的雲小諾，點名道：“雲小諾，我記得你第十道選擇題做對了，上來給同學們講講吧。”
雲小諾看了眼自己的試卷，這道題她確實對了，但不是靠她自己推理出來的。她訕訕一笑：“老師，我是蒙的。”
“那第十一道呢？”數學老師又問。
“也是蒙的。”
“第十二道？”
“還、還是蒙的。”
數學老師推了推眼鏡：“那有哪幾道題是你會做的？”
雲小諾緊張不已，半天答不上來。
數學老師懶得浪費時間，他歎了口氣：“算了，讓衛擎宇同學上來給大家講吧。”
“好的，老師。”衛擎宇站起身，朝黑板走去。
雲小諾舒了口氣的同時又提心吊膽起來，害怕其他科目的老師也會提出同樣的問題。
她這次月考的成績確實不是憑自身實力考出來的，她總不能說都是自己亂做、亂蒙的吧？
衛擎宇站在黑板前，語速不緊不慢，吐字清晰地講了起來，璀璨的好似所有光芒都集中在他身上。
雲小諾看著他，陷入沉思之中，她也好想像班長這般，能夠坦然從容地在講台上給同學們講題。
喝了兩大杯奶茶的後果就是不停地跑衛生間，課堂上，雲小諾再一次憋不住地舉起手。
今天的政治課是兩節連著上的，老師記得上一節課雲小諾已經舉過兩次手了，她感到奇怪的同時仍舊點了點頭，雲小諾立馬火急繚繞地朝衛生間跑去。
釋放完的雲小諾坦然地從隔間裏走了出來，但她洗手時卻忽然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雲小諾以為自己幻聽了，關掉水龍頭後循聲找去，最後來到一個隔間前。
隔間的門沒有完全鎖上，三樓的衛生間有很多門鎖都是壞的，這很正常。那哭聲還沒有停止，雲小諾有些害怕，但又敵不過好奇心。
如果不追究清楚，她今晚肯定睡不著。
“請問裏麵有人嗎？”雲小諾開口問，聲音在空曠的衛生間裏回響。
嗚咽的聲音停止了。
雲小諾感到更奇怪了，她鼓起勇氣推開門，映入眼簾是一頭烏漆墨黑的長發。
“啊！”雲小諾嚇得尖叫起來。
垂著的頭慢慢抬了起來，露出一張熟悉的臉，雲小諾定了定神，才發現對方是安芷夢。對方坐在馬桶上，滿臉淚痕，。
“你、你怎麽了？”雲小諾不敢靠近她。
安芷夢低下頭，依舊不說話。
雲小諾慢慢地走近，這才注意到地板上散落著些帶血跡的紙，她慌張起來：“你是不是受傷了？要我帶你去醫務室嗎？”
安芷夢咬著嘴唇，過了一會兒才問：“你有衛生巾嗎？”
雲小諾反應過來：“你來大姨媽了？”
安芷夢點點頭。
“我書包裏有衛生巾，我去給你拿！”雲小諾說完，便急匆匆地回到教室裏。
雲小諾回到座位上，將手伸進書包裏，找到姨媽巾後塞進校服寬大的袖子裏，做好掩護，然後舉起另一隻手。
政治老師假裝沒看見。
雲小諾把手舉得更高了，晃了晃。
政治老師生氣地放下課本：“雲小諾，你到底想幹什麽？”
“老師，我要去廁所。”
“你剛剛不是才去過嗎？”
全班同學的目光齊刷刷地看了過來，衛擎宇也看了看雲小諾，不明白她的意圖，以為雲小諾是借上廁所為由，逃課成癮了。
“我拉肚子。”雲小諾捂住肚子，做出痛苦的表情。
她的演技太過爐火純青，以至於政治老師沒看出破綻：“用不用去醫務室？”
“不用！隻要再讓我上一次廁所就好！”雲小諾已經顧不得顏麵了。
政治老師隻好點頭：“去吧。”
雲小諾捂著肚子離開，火速趕回衛生間，將姨媽巾遞給安芷夢。
“謝謝。”安芷夢輕聲說道，關上門，過了一會兒才出來了。
如果沒有雲小諾，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雖然她帶著手機，但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發現自己連一個能求助的人都沒有，她甚至沒加多少同學的微信。
安芷夢洗完手，走到衛生間門口，回頭見雲小諾還站在裏麵，問道：“你不回教室嗎？”
雲小諾笑笑：“我跟老師說我拉肚子，得待久點再回去，才不會被懷疑。”
安芷夢心裏一陣感動，點點頭，走出了衛生間。
雲小諾回到教室後，沒多久就放學了，兩杯奶茶還剩大半杯沒喝，她覺得扔掉太可惜了，正要拿起來喝，卻被衛擎宇搶了過去：“你都拉肚子了還敢喝？”
雲小諾也不好跟衛擎宇說自己是撒謊的，隻好抿抿嘴：“知道了。”
衛擎宇看了看她，害怕她趁自己離開又偷偷喝奶茶，便在走出教室前順路將奶茶丟到l 垃圾桶裏。
雲小諾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發了會兒呆，然後拿出手機，打開瀏覽器，在上麵查“如何幫助抑鬱症朋友”。
“要做到始終如一，一旦決定伸出援手，就要耐心堅持，不能因為同情而介入對方的生活，不然會成為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雲小諾正默念著，譚唯安跑來找她：“小諾，我們今天吃什麽呀？”
雲小諾連忙收起手機：“就在食堂吃吧。”
“哎呀，食堂的飯菜都吃膩了，我們去吃校門口的炒飯吧。”
雲小諾點頭：“也好。”
“你今天鬧肚子很嚴重嗎？”譚唯安看雲小諾舉了那麽多次手去衛生間，關心道。
“也沒有。”雲小諾搖搖頭，覺得沒必要對譚唯安說謊。
譚唯安點點頭：“對了，說起衛生間，我就想到了安芷夢。她今天好奇怪啊，上課的時候去衛生間待了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雲小諾直接把碰見安芷夢的事情告訴譚唯安。
譚唯安聽後有些詫異：“原來是這樣。”
“你作為她的同桌，也許該多在意她一下。”
“不了吧，我已經聽了你的話，沒有遠離她了，但她還是很奇怪，讓人猜不透。”譚唯安提起安芷夢心情就不大好，她換了個話題，“對了，你一會兒能不能教我寫作業？”
“教你寫作業？”雲小諾笑起來，“別開玩笑了，我學習這麽差還教你？”
“但你上次月考不是考得很好嗎？而且又跟衛擎宇是同桌，學習肯定進步了不少。我媽說了，以後月考，隻要我每進步一名，她就獎勵我一百塊錢，我到時候請你吃東西。”
雲小諾為難起來：“可是我真的不會教啊。”
譚唯安還以為雲小諾是不想幫自己，便生起氣來：“你該不會是一直在前排待著，就不想理我們這些差學生了吧？”
“怎麽會？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那你教不教？”譚唯安的臉鼓了起來，好像雲小諾再不答應自己，就要吃了她似的。
雲小諾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我試試看吧。”
事實證明，雲小諾果然一問三不知，不僅沒把題給講清楚，還把自己和譚唯安都給繞暈了，兩人甚至覺得連晚飯都消耗的比平常快。
雲小諾撓了撓腦袋：“要不我去問問班長，回頭再教你吧？”
“行。”譚唯安點點頭。
距離晚自習還有一段時間，衛擎宇已經回到了教室，雲小諾屁顛屁顛地跑去跟衛擎宇請教，正在寫作業的衛擎宇抬頭看她：“你竟然會來問我作業？”
還不是為了譚唯安？！雲小諾心裏氣呼呼，臉上依舊笑嘻嘻道：“老師說了，不懂的地方就要樂於請教。”
衛擎宇喉嚨微微滾動了下，拿過雲小諾的作業本：“哪一題？”
雲小諾從第一題指到最後一題：“我都不太懂。”
衛擎宇無言：“你幹脆請個家教算了。”
“那就講這一題吧。”雲小諾指了指最難的一題。
“這題超綱了，先從簡單的給你講起吧。”衛擎宇還真就從第一題開始講起來了。
可能因為想著回頭還要教譚唯安，所以雲小諾聽得無比認真，她意外發現有些題目並沒自己想象中的那麽難。
“來，你做一遍。”衛擎宇揚了揚下巴。
雲小諾按著衛擎宇教給她的方法，很快將題解出來，她感到驚奇：“哇，這就推出答案了！”
衛擎宇“嗯哼”一聲。
“原來數學題也沒有那麽難嘛！”
“要是這幾題你都嫌難，那高中三年的書就都白讀了。”衛擎宇毫不留情地打擊。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話嗎？”雲小諾嘟囔。
“你再把這題解出來。”衛擎宇意外地很耐心。
雲小諾一下來了興致，雖然中間有些磕絆，但在衛擎宇的提示下都解出來了。
“很棒。”衛擎宇點頭。
“那是不是該給我獎勵？”雲小諾笑道。但她隻是順口一說，沒想到衛擎宇當真了：“你把手伸出來。”
雲小諾以為衛擎宇要送自己東西，掌心朝上地伸過去。
“把手翻過來。”
雲小諾感到奇怪，但還是乖乖聽話，手背向上。
衛擎宇拿起那支雲小諾賠給他的紅筆，認真地在她手背畫了一朵小紅花，他低頭畫畫的樣子特別溫柔。
“你幹什麽？”雲小諾將手收回來。
“別擦。”衛擎宇將筆用筆蓋蓋好，“這就是給你的獎勵。”
“真幼稚。”雲小諾假裝不以為然，心裏卻覺得這朵小紅花竟意外地好看。
她在心裏偷笑，覺得自己受到了很大的鼓勵，遂又指了指作業本上的題，道：“你再教教我這題。”
“你先做，不會做就看答案，看不懂再來問我。”衛擎宇想培養雲小諾自主解題能力，而不是什麽都靠他教。
“哦。”雲小諾撇撇嘴，繼續做題，等她再抬起頭時，頓感腰酸背痛。她伸了個大懶腰，轉頭看向衛擎宇，見對方還紋絲不動地認真做題。
“班長，我能問你個問題不？”雲小諾開口。
“說。”衛擎宇沒抬頭，聲音有些冷淡。
“你為什麽能對學習持有這麽大的熱情？”
“我們這個年紀，除了學習還能做什麽？”衛擎宇反問。
雲小諾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玩啊。”
衛擎宇放下手中的筆，認真地看著雲小諾說道：“你要知道，在古代，女子無才便是德，很多女性連學習的機會都沒有，但你現在可以自由出入學校，學習知識，你就該珍惜這個機會。雖說高考不是人生唯一的途徑，但你隻有學習，才有更多的選擇權。”
雲小諾聽得似懂非懂。她不過是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怎麽衛擎宇就上升到這麽深奧的層麵了？
“既然選擇了遠方，便隻顧風雨兼程，你把這句話忘了？”衛擎宇說的這句名言正是雲小諾錄製視頻時發表的宣言。
她小臉倏地一紅：“那是我從網上隨便找的。”沒想到衛擎宇還記得這麽清楚。
衛擎宇一陣無言，但還是耐著性子開導她：“這句話出自汪國真的一首詩，意思是別想那麽多，認準一個目標，熱愛生命，拚搏就對了。”
雲小諾看著衛擎宇，他語氣堅定，眼裏好似閃著光，一種無名的力量從他身上傳達出來，並深深地感染了雲小諾。
周末，雲小諾和譚唯安去逛街，兩人一邊喝著飲料一邊閑聊，路過一家內衣店時，兩個小女生相互推攮著羞答答地走了進去。
“請問有什麽需要幫助嗎？”店員走過來問道。
“不用，我們自己選。”譚唯安擺擺手。
店員點點頭，微笑著走開了。
“感覺你最近好像變大了啊。”譚唯安伸手就要去偷襲，還好雲小諾閃得快。
雲小諾今天穿著一件粉白條紋的防曬衣，粉嫩嫩的很可愛，她將外衣攏了攏：“還不是因為長胖了。”
雲小諾看了看貨架，目光落在一件黑色的運動內衣上，她拿起來看了看。
“這個會不會太小了？你不是應該穿大人的嗎？”譚唯安問。
“但是我要參加運動會啊，感覺應該挺合適的。”這件內衣很保守，雲小諾相信怎麽動都不會走光。
“那試一下吧。”譚唯安拉著雲小諾往試衣間走去。
雲小諾將譚唯安往外推：“你不許看！”
“知道啦。”譚唯安調皮地吐了吐舌頭，在外麵等著。過了一會兒，她見雲小諾遲遲沒出來，又問道，“怎麽樣了？”
“你再給我拿大一碼。”雲小諾的聲音從裏麵出來。
譚唯安跟店員說了聲，遞了件大碼的進去。
“還要再大一碼。”雲小諾又說道。
“這已經是最大碼了。”
雲小諾換好衣服從試衣間裏走出來：“那就要這件吧。”
“不會小了嗎？”
“有一點點緊，不過多穿幾次應該就鬆了。”雲小諾到收銀台去結賬。
譚唯安的目光時不時地往雲小諾胸前瞟，不懷好意地笑：“看來真的很大哦。”
“哎呀，別看了。”雲小諾去捂譚唯安的眼睛，這丫頭怎麽還沒完沒了？
譚唯安這才收回視線，兩人討論接下來該去哪兒。
“附近有家密室逃脫好像挺好玩的，去看看吧？”譚唯安提議道。
雲小諾點點頭，她已經好久沒玩密室逃脫了。
譚唯安在網上團購了張雙人券，不過店鋪的位置有些難找，在商場地下一層一個偏僻的角落裏，兩人兜兜轉轉了很久才看到門口的牌匾。
她們掀開門簾，走了進去，禮貌道：“你好，我們是來玩密室逃脫的。”
聞言，坐在櫃台前的人站起身，雲小諾和譚唯安看到對方熟悉的臉後，同時詫異地喊出聲：“班長？！”
衛擎宇穿著一件簡單的黑色襯衫工作服，上麵印著店鋪的名字和Logo，他剛剛正在埋頭看書，課本攤平在櫃台的桌子上。
“這是我叔叔開的店，我過來幫忙看一下。”他解釋道。
雲小諾突然覺得這個小城市真是太小了，走哪兒都能碰見熟人。
衛擎宇驗證了譚唯安的團購券，然後指了指貼在櫃台上的紙：“一共有四個密室，看看你們想玩哪個。”
雲小諾和譚唯安看了看：第一個密室是校園主題的，如果她們選擇這個完全是本色出演，沒什麽意思，於是直接排除了；第二個是恐怖主題的，她們光看環境圖都覺得害怕，所以也排除；而最糾結的是第三個和第四個，一個是童話風，一個是宮廷風。
“我推薦你們選擇童話風，比較簡單，很多小孩來都玩這個。”衛擎宇這番話讓雲小諾不服氣極了，她指了指第四個主題：“我選宮廷風。”
“這可是最難的。”衛擎宇提醒。
“難才有意思嘛，要是簡單的話，我們很快就通關了怎麽辦？”雲小諾看了譚唯安一眼，譚唯安點頭附和。
衛擎宇看雲小諾一副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樣子，不再勸了：“行吧，我這就給你們安排，有東西需要寄存嗎？”
“有！”譚唯安將自己的小背包遞了過去。
雲小諾隻有一個袋子，裏麵裝著剛剛買的那件運動內衣，她折疊了一下，才拿給衛擎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