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聖者01

晏子充第一次見到莊童是19歲那年,他沒想到父親竟然能領回一個“養子”。

他第一次見到自己這個“異父異母”的親兄弟是在一次部隊集訓結束,晏子充沒有提前打招呼,想要給母親一個驚喜,興衝衝的回到家,就看見有個男孩低著頭坐在自家的沙發上。

那天是臨近黃昏的時候,家裏的父母臨時有事並不在家。晏子充開門時家裏沒有開燈,外麵路燈的燈光透過敞開的大門打在那個男孩身上。

那人看到自己像是被嚇了一跳,飛快的從沙發上站起來,柔順著頭發,肩頭圓潤,埋得低低的腦袋讓人看不見他的長相,隻留下一截線條好看的脖子讓人浮想聯翩。

家裏來客人了?

這是晏子充第一時間的想法,他自然而然的走上前去打招呼,那男孩才終於抬起頭對上晏子充的目光。

晏子充看到眼前的人有一雙好看的眼睛,睫毛很長,眸子黑白分明。五官也好看,是肉肉的雙頰帶著點孩子氣,此刻正害怕的咬著自己的唇看著晏子充。

“你叫什麽名字?我爸媽請你來做客的?”

晏子充盡量將聲音放的溫柔,以至於不會嚇到眼前的人。

“我叫…莊童。不是、不是做客,是叔叔和阿姨收養了我。”

莊童的聲音像是蚊子哼鳴,他聽晏阿姨說過的,家裏的獨子晏子充極乖張,雖然到了部隊可還是一副少爺脾氣。莊童生怕會被眼前的人掃地出門,於是話還沒說完,人就已經怕的重新又把頭埋在了胸膛上。

晏子充似乎是被驚呆了,他甚至都沒有辦法收回剛剛做出來的友善笑容,就那樣欠著身子楞楞地看著眼前的莊童。

這人剛才說什麽?爸媽收養了他?

開玩笑,這天底下真的會有人收養一個這麽大的兒子?

兩個人尷尬的坐在沙發的兩頭,晏子充出乎意料的沒有暴走,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也許是怕嚇到眼前像兔子一樣的人?他隱忍著滿腹的疑問撥通了父親的電話,得到了肯定的答複以及他們馬上趕回家的回答,晏子充還是忍不住重重的擱下了電話。

莊童聽見電話與桌麵接觸的脆響,整個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絞著手指似乎是猶豫了很久才開了鼓起勇氣說話:

“不、不要晏叔叔的錢,也不要房子、東西…”

晏子充聽著眼前人沒頭沒腦的話,歪著頭靠在沙發靠背上,看著這隻慌張的兔子琢磨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是自己不圖他爸媽的財產。

晏子充沒忍住輕笑了一聲,想要,也得有本事從自己手裏拿啊。就這幅蔫了吧唧好欺負的慫樣子,自己不欺負他就算是謝天謝地了。於是他鬆了自己作戰外套的扣子,把外套隨手扔在沙發上開了聲:

“那不圖我爸媽的錢和東西,你這麽大了幹嘛要跑過來給別人當兒子?難不成…你圖的是我?”

晏子充突然靠的很近,莊童能試出來他的呼吸溫熱的拂在自己的耳邊,身上還帶著沒有散盡的煙草味衝擊著自己的神經。莊童不自在的向後挪了挪,企圖躲開晏子充的控製:

“不、不是的!我…我…”

晏子充希望眼前的人能多說上幾句,他覺得他的聲音軟的好聽還帶著點鼻音,每說一句都像是在不自覺的撒嬌。

於是晏子充伸手摸了摸莊童的腦袋,企圖用這樣的行動告訴眼前的人不要緊張繼續說下去。他記得自己小時候養過一隻小兔子,第一次喂它吃胡蘿卜時自己也是用這樣的手法,摸著它身上絨絨的毛。

莊童一開始看到晏子充伸出手時以為他要打自己,怕的閉上眼睛,卻沒想到晏子充隻是緩緩的覆了手掌上來摸自己的腦袋。莊童不解的鼓起勇氣去看晏子充,就見著晏子充挑眉繼續說道:

“那是什麽呢?爸媽還沒有回來,你可以先慢慢告訴我。”

莊童看著晏子充真的沒有要打自己的樣子,這才慢吞吞的又接著說起了話:

“我在福利院長大,今年考上了應理大學的醫療護理專業。室友、室友笑話我是土包子,”

莊童說道這裏似乎有些難堪,臉上肉眼可見的爬上些紅暈,晏子充又繼續摸了摸他的頭發示意自己不會笑他,莊童這才咽了咽口水繼續解釋:

“晏叔叔作為領導來視察學校的軍訓,他心血**想要看一看男生宿舍,正趕上我的行李被室友扔出來…晏叔叔要帶我回家,可是學校規定福利院出來的孩子不滿十八歲必須接受學校的監管,不能離校…”

晏子充看著眼前的小兔子,似乎是不常說這樣多的話,到後麵幾乎快要聽不到他的聲音了:

“所以我爸怕你在學校受繼續欺負,辦了收養手續把你接回家?”

莊童慌忙的點頭,似乎是怕自己如果不夠乖晏子充也會像曾經的室友一樣欺負自己。晏子充揉著他的頭發用行動表示他不必害怕:

“所以我爸不是要給自己添個兒子,隻是為了把你接出來生活的緩兵之計啊。那你多大了?”

莊童抬起頭,怯生生的豎起三根手指:

“不是要搶走你的爸爸媽媽,三個月,還有三個月我就成年了。成年了我就可以在外麵租房子,不會再麻煩叔叔阿姨了。”

晏子充聽莊童說三個月,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聽到時甚至有一點失落。他飛快的在心裏盤算了下三個月之內所有可以休的假期,然後又納悶自己要假期幹什麽?休假在家接送這隻兔子上下學?

晏子充甩了甩頭企圖從腦海中驅散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想法,可是這動作在莊童看來就成了對於自己在這裏住三個月的不認可,於是急忙又去給他解釋:

“三個月,三個月後收養手續也會取消的。拜托了…我不想回學校去住…舍友真的很凶…”

晏子充明白莊童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他想要解釋,可是又覺得那樣實在是不符合自己超酷的形象,於是皺著眉接著去問他:

“那你去上學的時候,他們就不會欺負你嗎?”

莊童低著頭,像是想起了什麽不好的回憶,扁著嘴聲音小小的回答:

“我會坐在教室的後排,這樣下課的時候也方便跑出教室,一般沒有關係的,我會跑快一點。”

晏子充覺得自己跟失敗,因為他沒有酷過三秒。聽到莊童說的話,仿佛是自己小時候養的那隻兔子受了欺負一樣,他憤憤的揉著莊童的腦袋:

“你怎麽膽子那麽小?被人欺負了就隻會跑。”

莊童被他亂七八糟的揉著頭發卻也不敢反抗,不知道怎樣去回答晏子充話,一心隻害怕自己會被趕回宿舍去:

“所以我可以在這裏住到成年嗎?”

晏子充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一直揉著人家的頭發有些不妥,於是戀戀不舍收了手,十分豪邁的歪在沙發上衝莊童昂了昂頭:

“住著吧,明天部隊休假,我送你去上學。”

莊童像是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驚訝的抬起眼睛去看晏子充,不明白這人是什麽意思。晏子充哼笑了一聲,隨意的握拳把自己的手指掰出清脆的聲響:

“我陪你去一次,以後保證他們聽到我的名字就再也不敢欺負你。”

莊童不解的眨了眨眼睛,看著這個自己才剛剛見到的人:

“為什麽?”

晏子充一隻手把外套搭在肩上,一隻手隨意的抄著褲子口袋,晃晃悠悠的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因為我的名字,就是你的未成年人保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