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4

錦春的房間,一年四季都很陰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藥倉的後麵,所以粘染了很多濕潤的氣息。

我和錦春每天放學就來這裏排練,她房間外麵有一片很大的庭院,經常用來擺放曬幹的草藥。

她很鬱悶的開始學習邊畫畫邊跳舞,我悠閑的在旁邊練習我的“蘭亭序”。我絕不會真如展凱揚他所說那樣隻提個五言絕句這麽不道德,我要提就提這麽長這麽長的蘭亭序。

音樂是《憶故人》。很幽古的聲音,也很相思。

我希望如果祈諾有來,他會明白我選這曲子的含義。

我幫錦春把畫版直立,她邊跳邊畫,她跳的空隙,我提字。隻提蘭亭序中間那一段:夫人之相與,俯仰一世,或取諸懷抱,悟言一室之內;或因寄所托,放浪形骸之外。雖趣舍萬殊,靜躁不同,當其欣於所遇,暫得於己,快然自足,曾不知老之將至。及其所之既倦,情隨事遷,感慨係之矣。向之所欣,俯仰之間,已為陳跡,猶不能不以之興懷。況修短隨化,終期於盡。古人雲:“死生亦大矣。”豈不痛哉!

練到累了自己隨便四處走走,在藥顱的後麵,我看到顧叔叔和一個很熟悉的人。

是蘇靈珊的爸爸蘇江。那個和我爸爸一起在樹水鎮長大後來卻行同陌路的蘇江。

他和顧叔叔在談話,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的驅使,我躲在後麵豎起耳朵聽起來。

“羅趙海的丫頭現在在你店裏打工?”這是蘇江的聲音。他好端端的提到我幹嘛。

“是。她是我女兒的同學。”

“看來他們現在過得真的很潦倒。”

“這不就是你所期望的麽?從我跟你做事開始,你就一直想打垮羅家。”

“這是他娶了一個那麽差的二奶不爭氣,聯合我來騙他的錢,我隻不過找了個人替我出麵而已……

“我真不明白羅趙海到底哪裏得罪你了?”

“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

後麵的談話漸漸脫離了這個內容,可是我的腦袋就像燃燒的火又澆了油一樣熊熊的冒。我終於知道我們家破產的罪魁禍首是蘇江,他太陰毒了,他害得爸爸一生的心血都沒了。

我很想衝出去和他拚命,就在這時,有人捂著我的嘴把我拖了出來。

我驚恐的轉頭看我眼前的人——是祈諾。

他的棉布襯衫,柔軟的頭發,明亮的眼睛那樣清晰的又出現在我的麵前,他小聲的說:“你找死嗎?躲在後麵偷聽。”

我想起剛才他們的對話:“你也聽到了,是他們害我家害得這麽慘,我要找他報仇!”

“你憑什麽報仇?你拿什麽和他鬥。”

“我不管,我要揭發他,我要殺了他。”我覺得我瘋了。

“你冷靜點小末,大人很多事情我們都是不能理解的,那是他們的恩怨,你也應該忘了。”祈諾還是那派冷靜的作風。可是今天讓我一點也不喜歡,他明明就是在偏幫蘇江。他在蘇家呆了三年,偏幫他們一點也不奇怪,他憑什麽要讓我忘了。

“你已經是蘇家的人了,我再也不會信你。”我衝他喊。

祈諾凝視我,然後問:“你真的這樣想的?”

“是的,祈諾,從你踏進蘇家的那一天起,我就應該這樣想。”我現在隻被仇恨衝刷了思想,我痛恨所有和蘇家有關的人。

“小末,不要讓仇恨淹沒了你的善良。”

“我不懂什麽是善良,難道善良就是原諒傷害過自己的人,難道善良就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讓給別人麽?”我語無論次的衝祈諾發火。

“神仙姐姐,祈諾哥哥,你們在吵什麽?”錦春不知什麽時候來到我們旁邊。

“我們沒吵,錦春,姐姐先回去了,放你那的東西你明天幫我帶去學校。”我不能讓錦春受到驚嚇,我饒過祈諾走開。我快要窒息了,我必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