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勒索電話

作為餐廳的老顧客,也作為善言談交際、交遊廣闊、時刻為說謊騙人做準備的“詐騙嫌疑人”,邱允實在回到餐桌前繞路去了前台,跟相熟的前台小姐姐寥寥幾句,就要到了人家的微信。

飯局結束後,邱允實跟隨任軒昂回家,一到家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跟前台小姐姐聊天。

“孫姐,最近我一直很困擾。”邱允實發送語音,恰到好處地跟28歲、也是3歲兒子寶媽的孫姐撒嬌。

“怎麽了?有什麽我能幫上忙的嗎?”孫姐的母性果然被激發出來,自動上套。

“我最近總是感覺有人在跟蹤偷窺我,我還聽到了相機的快門聲,那個人不但跟蹤偷窺,還偷拍我。今天跟朋友在餐廳吃飯的時候我又聽到了相機的聲音。可是我跟他們說,他們誰都不信我,說那是隔壁有人在用手機拍照,拍的不是我,非說我得了被害妄想症。”邱允實滿腹委屈的語氣,又無助又可憐。

孫姐隔了十幾秒才回複:“允實啊,會不會真的是你想多了呢?我們餐廳裏的確很多人拍照,現在的人,吃飯前都要拍照,就仿佛手機拍照有檢驗食物是否有毒功能一樣。”

“孫姐,我的朋友也這麽說。我一開始也是這麽想的,可是不光是在餐廳,在路上,教室裏,學校食堂,公交車上,我總能聽到這樣的聲音,四下去看,卻又看不到偷拍我的人。我真的很害怕,也很心寒,沒人願意相信我。我還不敢把這事兒告訴我媽,我媽要是知道了,倒是能信我,可是她就會不管不顧地從老家趕來,我不能讓她為了我,為了這事兒丟掉工作,丟掉她自己的生活啊。我媽為了給我賺大學學費已經起早貪黑,累得渾身是病,我不能再給她添麻煩了。”

孫姐又隔了一會兒才回複:“是啊,要說有誰會無條件地相信你,並且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這個人絕對就是母親。如果是我的兒子將來遇到你這種情況,我也會不管不顧地衝到兒子身邊保護他。”

邱允實得意地咧嘴笑,對著手機說話時臉上依舊掛著得逞的笑容,可是語氣卻仍舊是剛剛的憂慮恐懼,他說:“是啊。我已經20歲了,不能再凡事都依靠媽媽了,所以我想,這事兒還是得我自己解決。”

孫姐歎了口氣,感慨:“你可真是個孝順兒子,那你打算怎麽解決?”

“我想過去報警,可是我知道,我空口無憑,警#察也會說是我多心了。所以我得找到點證據,才能讓警#察立案調查。”

孫姐回複:“沒錯,這事兒得有證據才行。可是,怎麽取得證據呢?”

邱允實勝利在望,說:“現在到處都遍布監控,街道、學校、公交都有監控,那個一直跟蹤偷拍我的人肯定也會被錄下來。可是我直接去找交通部門、學校和公交公司要監控,人家也不會給我啊。”

孫姐恍然,“所以你想讓我幫你找到餐廳的監控?”

“孫姐,你最好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了。如果連你也不幫我,我就真的走投無路了,哪還有心思正常生活學習?更要命的是,萬一那個人對我下手,我真的出事了,我都不敢想象我媽會怎樣。”邱允實最後提及那個不存在的媽媽的時候帶著哭腔。

“好吧,你等等,我這就去找餐廳經理。”孫姐上鉤。

晚上9點,邱允實的郵箱裏收到了一份壓縮文件,正是邱允實就餐期間餐廳的全部監控。邱允實認真觀看監控,果真在其中找到了一個鬼鬼祟祟獨自就餐的男人,他戴著太陽鏡,隻點了一份意麵,一邊吃一邊時不時轉頭朝他們4個人的方向瞧。最重要的一點,就在邱允實離席去外麵接電話的這段時間,那個男人也在用手機通話。沒錯,就是他了!可是他是誰呢?對方看起來是個五大三粗的中年男人,50歲上下,寸頭,方臉,大鼻子,沒胡子,薄嘴唇,最顯著的特征就是他的頭頂有一處沒長頭發,是個形狀特殊的斑禿,那形狀就像是一道閃電。

Mr.Liar就是這個男人,這個跟蹤技巧拙劣,一查就能被找到,輕易暴#露自己,而且連個假發都不戴,暴#露自己個性化特征的男人?邱允實猶豫了,不像。如果他就是,那麽他也太讓邱允實失望了。

第二天上午,孫姐發來微信,詢問邱允實有否在監控中找到嫌疑人。邱允實回答監控反而打消了他的疑慮,因為沒有任何可疑分子。她感謝孫姐的幫助,從今天開始,他可以充滿安全感地過正常人的日子啦。孫姐對於這個答案有些耿耿於懷,仿佛有些失望,但邱允實可不管那麽多,反正目的已經達到,他懶得再跟孫姐多廢話,隻想以最快的速度過河拆橋。

又是周六,周震竟然破天荒地因為要配合俞清淺的時間表去約會而把跟邱允實的會麵推遲了一天,改在周日。這讓邱允實大跌眼鏡,直呼周震淪陷,任軒昂徹底無望。

周六,邱允實正在任軒昂家的廚房準備一頓大餐犒勞自己吃了一周工作餐的腸胃,手機又一次接到虛擬的網絡呼叫,還是已故父親邱恒的手機號碼。

邱允實馬上關火,朝書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確定任軒昂還置身於書房中,關著房門後,拿著手機走到陽台接聽。

“喂,邱允實。”對方的聲音竟然沒有經過變聲器,就是一個聲音沒有任何特點,但有點蒼老的男聲。

“我是,你是?”邱允實下意識鬆了一口氣,迅速把這個聲音跟監控中那個斑禿的男人結合在一起,似乎那樣的形象就應該發出這樣的聲音。

“你別管我是誰,”對方還挺不客氣,不耐煩地說,“你隻要知道,我知道你那個有錢老爹的秘密,罪惡的秘密,這就夠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怎麽又扯上自己死去的爹了?邱允實越加覺得這個人不是Mr.Liar。

“哼,別以為人死了,就一了百了了。他做過的好事可不會因為他人死了就這麽算了。隻要我把事情捅出去,你爹臭名遠揚,他的公司名譽盡毀,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那你應該去找柯懷古啊,第一,我爹公司的名譽跟我沒啥關係,我每個月就固定拿那麽一點錢,公司現在是柯懷古掌權;第二,柯懷古現在有錢,我沒錢,你勒索我沒用。”

“少廢話,你先準備50萬吧,具體怎麽交易,我稍後再通知你。”

“別別,別掛電話,”邱允實哪有50萬,再說了,就算有也不可能這麽白白給出去,“老兄,你忘記亮底牌了,我爹到底幹啥了?”

對方沉吟了片刻,突然一改剛剛不耐煩的惡劣口吻,鄭重地說:“2004年4月15日下午3點一刻,邱恒在十字街撞死了一個女人,事後逃逸,他毀掉了豪車,湮滅證據,一直潛逃,直至死亡,他的這個秘密也就跟他一起被埋葬。但是人在做天在看,他這個殺人凶手還是被我給查了出來。我手中有邱恒撞人的證據!”

邱允實臉上笑容漸漸消失,浮現出從未有過的沉重,“什麽證據?”

“我找到了目擊者,她正是那個被撞死的女人的姐姐。”對方斬釘截鐵地說。

“我憑什麽相信你?”邱允實冷冷地問。

“就知道你們有錢人都是葛朗台,不見兔子不撒鷹,行,我就給你點證明。我告訴你那個女死者身上的一個私#密特征,你是富二代,查個當年的案件資料應該不費勁。你隻要一查,就能知道我沒……”

“什麽特征?”邱允實語速極快地打斷對方,這會兒換成他不耐煩了。

“女死者的左側腰部有一個樹葉形狀的紅色胎記,有嬰兒手掌大小。”

邱允實緊咬牙關,嘴唇微微顫抖,喉頭湧動,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喂,喂?”對方以為電話信號有問題,以為邱允實聽不到他說話,衝著不遠處叫,“妙媛,你趕緊看看這破玩意兒怎麽回事?信號斷了。”

“沒有啊爸,還連著呢。哎呀爸,你幹嘛叫我名字啊,那邊還能聽到呢!哎呀,”女人的聲音遠遠傳來,而後是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我也是嘴欠,快掛了吧,他都聽到了!”

“不是吧?我去!”

電話掛斷,邱允實又一次舉著手機發呆。對方是誰,他已經再清楚不過。

這天中午,邱允實心不在焉,把鹽當成糖,把料酒當醋,把醬油當耗油,擺了一桌子黑暗料理。